“你在几?楼?”
祝风休反应过来:“你在公司楼下?”
王见秋应了声:“嗯。”
祝风休笑起来,“我让秘书去接你。”
“好。”挂了电话,王见秋站在门口,下巴缩进围巾里,吐出一点点白气。
大雪还?在下,沸沸扬扬挂在乌黑发?丝上?,她挪了挪地,往公司长廊下躲了躲。
不多?时,一位穿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女性匆匆跑出来,看到门口的人时,问道:“王见秋小姐吗?”
王见秋点点头,张秘书松了口气,连忙带着她往楼上?去:“祝总有些事,所以让我下楼接你。”她刷卡进入电梯,低头发?了个消息,将手机揣好,微笑道:“我先给?您找块毛巾擦一擦头发?。”
电梯关闭,王见秋淡淡道:“谢谢。”
张秘书目不斜视,暗地里却嘀咕着,怎么还?有个妹妹过来?之前?也没见过呀。
一路沉默往上?,像一场长长的、不会到顶的通天电梯。
电梯开启时,落地窗外的光透过,格外明亮温暖。大楼暖气充足,发?丝上?的落雪淅淅沥沥化成水渍。
张秘书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快擦擦,别打?湿了衣服。”
“谢谢。”王见秋再次道谢,随手擦拭发?丝。
张秘书带她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没人,但格外干净的、让人感觉是医院抹了消毒水的地方?,应该就是祝风休的办公室了。
她才坐下,张秘书又端着零食和热饮进来了:“祝总说给?您准备一杯热牛奶,您看还?需要什么吗?”
“不用了,”王见秋婉拒道,“够了,不用这么麻烦。”
张秘书笑起来,“职责所在,不麻烦。”她往外走去,关上?门:“祝总很快就到,有什么要求就叫我哦”
“嗯。”王见秋淡淡颔首示意,屋里更暖了些,她摘了围巾,放在沙发?一旁,坐姿端正,没有挪丝毫。
也没有等多?久,祝风休推门进来,黑色西装笔挺昂贵,见她坐在沙发?里,在他进入时瞬间抬眼望过去,顿时笑起来:“稀客。”
王见秋抿直嘴角,眼神凝视他,直让人招架不住的柔软的依赖,祝风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眉眼舒展柔和:“怎么了?”
口袋里的东西被握到暖和,王见秋手指微动,迟疑说:“你”
祝风休推推眼镜,好整以暇地睨着她微红的脸颊,外头冷,她鼻头和脸颊还?泛着红,嘴唇也意外地有些红。
突然嗅到点什么,祝风休凑近她,高挺鼻尖在她发?丝上?闻一闻,语气奇怪道:“你喝酒了?”
身上?还?有肉桂和红酒的味道、不仅是红酒,好像还?有烧酒?
一个激灵,王见秋顿时皱起眉毛,将他推开:“你坐在这边。”
被她推到旁边,祝风休也不恼,只疑惑看她,“?”
王见秋低着眉,从兜里掏出一个物件,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乌黑眼里却没了平常的凛然孤沉,“送你个礼物。”
镜片后?眉梢微微高挑,眼里瞬间盛满笑意,祝风休摊开宽大手掌,明晃晃放在她眼下,声音很轻,似乎很怕吓到对方?:“是什么?”
一个小小的、被握到暖乎乎还?有些酒意的东西放入他掌心,王见秋说:“是玉米。”
末端如玫瑰、往上?渐变为夕阳、暖黄、尖端如雪
她小声说:“一种处理过的玉米。”
之前?研究文玩玉米骗局时,她也上?手培育了几?款玉米,一直做成标本?放在实验室里,没时间处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才一根手指头大的玉米,上?了蜡、浑然天成,像晚霞落幕。
祝风休这辈子还?没接到过这么奇怪的礼物,手指微蜷握住,清俊脸上?笑得格外好看:“谢谢妹妹。”
心底一松,王见秋补充,“不可以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捏了捏圆润玉米粒,祝风休啼笑皆非:“我知道。”
送完了东西,王见秋顿时告别,“我要回去了。”
祝风休拉住她,“等等。”他扯着王见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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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衣带子,拽着人往旁边走,“礼尚往来,我给?送你一份礼物。”
“啊?”王见秋倒退着跟着人走,伸手抢过自己的衣服带子,“是什么?”
祝风休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打?开盒子后?,从里面拿出吊坠样的饰品。
王见秋:“项链?”
“不只是项链。”祝风休站在她面前?,将吊坠挂在她脖颈处,顺手撩起满手细腻柔顺的长发?,三千发?丝顺着手臂肌理滑过去,他顿了顿,才站远了些。
下一秒,修长白皙手指捏住圆球中心,圆球顿时散开,里面的仪器开始转动。
王见秋微微睁开眼睑,纤长眼睫眨了眨:“这是什么?”
“捕星器。”祝风休转动着轴道,球体变大显露出镂空球体,低声解释道,“占星家玛尔卿·布利查曾制作过捕星器,而哥白尼对星体的研究就从这里开始。”
传说中能捕捉星轨的器具。赤道环和与之垂直的极环构成球的框架,球内有代?表着行星本?轮和均轮的环,在刻标处相对游动。
“本?来想晚些时候再给?你”祝风休低低笑出声来,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他拆了诸多?天文望远镜和机械打?磨制作,想把这件礼物,交换些王见秋的在意,却被她用一棵玉米换走了。
透过镂空球体,王见秋从不同角度看到星星的影子,眼神被凝在上?面,只呼出一点带着酒意的气息。她悄悄泄露一点点喜欢,眼睫处接着白雾一样的光,好看极了:“谢谢。”
额前?顿时被对方?手指抵住,压着往后?倒,王见秋仰头,有些不解。
祝风休挪开她毛茸茸的脑袋,懒懒的语调有些怪异:“小酒鬼。”
王见秋挥开他的手,自顾自捂着圆球,将其复原,又打?开顺着日光瞧上?几?眼,最?后?塞入衣服里,贴着皮肉藏好。
祝风休沉沉看着她的动作,没说话。
“我回去了,你继续上?班吧。”王见秋转身离开,这次祝风休没有阻止,只站在窗户边,大片光亮盖在他身上?,衬得半边身子都是亮光,问她:“让司机送你?”
“不用。”王见秋捞过围巾,利落展开,往脖子上?绕两?圈,毛茸茸的围巾盖住纤细下巴,发?出闷闷的声音,“你忙吧。”
她拒绝了司机的接送,下了长长的电梯后?,推开大门,顿时被寒风吹了满面,有些看不清面前?人的相貌。
跨出大门,站在长廊下,她顿住,任由大风吹过,发?丝模糊双眼视线。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良久,王见秋让道,绕开她准备离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人突然开口:“我在等你。”
王见秋停下脚步,一身黑色大衣裹在身上?,更显得人纤细瘦小,她问:“等我?”
“嗯,”祝天语撩开发?丝,她穿得整齐西装和大衣,不像之前?见到的那般娇俏,也不如最?后?见到她那次时的时髦,整个人干练又精致。
她说道:“我来找哥哥汇报分公司的年末业绩,没说多?久就听到他接电话。”她笑了一下,“声音特别温柔,又让我离开,我就猜到是你。”
所以她在楼下特意等着,等了十分钟又十分钟,就在她以为要等不到的时候,王见秋下楼了。
王见秋面无表情问她:“等我做什么?”
“你好像总是这么淡漠,”祝天语背临大风,梳得极其整齐的发?丝变得凌乱,她捏着手提包,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知道爸妈已经?把我的股份、房车、银行卡都收回去了吗?打?发?我去苏州子公司,此后?每年只有子公司的股份分红。”
王见秋微怔,说:“我并不清楚这些事。”
“哦,你不知道,”祝天语像是经?历了很多?事,那双圆得像鹿一样的灵动的眼睛直勾勾瞅着她,“你也不知道哥哥不准我再回京市,不准再出现你面前?吗?”
王见秋下颌俶然绷直,乌黑眼眸对视:“但你不仍然出现了吗?”
祝天语被刺得怔然,骤然笑出声,她弯下腰,又直起身子来,语气突然变得奇怪起来:“王见秋,我们两?个之间应该也没深仇大恨吧?”
王见秋眼底没有一丝波动,对于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可回答的地方?。
祝天语又掰着手指说道:“爸妈说我会多?一个乖巧安静的妹妹,她聪明、好看、学习刻苦努力,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进实验室了,手上?还?有好多?篇SCI”
“你到底想说什么?”王见秋打?断她喋喋不休的细数。
细数的声音戛然而止,祝天语直起背脊,整个人紧绷起来,“爸妈爱了我二十二年,执意让我离开,只会让他们为难,你也不想执意让他们伤心痛苦吧?”
王见秋秀致的眉被雪染白,眼神凛冽如寒风。
祝天语终于露出自己的本?意:“所以我们和好吧。”她执拗地盯着王见秋如墨的眼睛,试图看到一丝破绽,但那双眼只如寒潭冰冷,并无丝毫波澜。
祝天语忍不住恳切道:“王见秋,我求求你,你把父母分我一半吧。”她咬着牙道:“我只要一半。”
眼前?雪色里飘过祝风休那张狐狸般带笑的脸,王见秋眼睫微眨,跳动的心脏和起伏的胸腔都能感受到捕星器的位置,让她在冰冷的质问中得到一丝奇怪的暖意。
她回道:“你可以去问他们,而不是来问我。”
公司外的瓷砖和玻璃反射的光,一时亮一时又暗淡下去,任风刮过,祝天语咬牙说道:“所以你开始高傲起来了吗?因为你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你逐渐占据他们的疼爱与守护”
王见秋的声音被风席卷过去:“他们本?来也不是你的父母,”
耳旁的风声一直在响,树枝在打?架般掉叶子,一层又一层落下来。
不是她的父母,对,那不是她的父母。祝天语手指捏住大衣两?侧,紧紧裹着自己,声音在发?抖:“王见秋,错的不是我啊。”
王见秋眼神古井无波,只反问道:“那么错的是我吗?”
错的是谁呢?
就命运而言,休论对错公平。
人类这种短命种,在恒阔辽远的星空当中,不过是沧海一粟。
谁也逃不过头顶命运线的拨弄,轻轻一提,就肆意混乱了两?个人的二十二年,所过人生的四分之一。
这一切仿佛神从高天里俯视,漠然瞥过这无关紧要的两?个女孩。
过去是无法改变既定,发?生的事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
无数的未知选择,不可抗拒的无情,在巨大齿轮下,她和祝天语都显得太?过渺小又微不足道。
它嘲笑一意孤行的王见秋,被命运的风暴卷来卷去,无法自拔。
它戏弄千娇百宠的祝天语,陡然打?碎她的水晶宫,敲醒她的梦。
像是大梦一场空,二十二年都不过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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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保安早就注意到这边的事,有人认出两?位都是秘书处带上?去的人,也有人认出祝天语是集团大小姐,小公主,比较她曾来过多?次。
张秘书接到电话,邓秘书也接到电话,两?人连忙打?电话给?祝风休。
祝天语站直身体,无意识走了两?步,突然从楼梯上?滚落,一路翻滚到雪地中,披开的红色大衣像花一样落在雪中。
保安和接待处正在吃瓜的人员连忙跑出来,扶起雪地中的祝天语,“祝小姐,你没事吧?”
众人紧张不已,祝天语从雪地中爬起来,满身雪沫,发?丝凌乱,她甩开众人:“滚开!”
在四面八方?的注目礼中,祝天语大喊:“滚啊!我自己摔倒的!”
她推开扶着自己的人,也怒瞪那些看好戏的人,咬牙切齿道,“我是自己摔的。”
站在台阶上?的王见秋像是游离在事件之外,依旧波澜不惊地俯视楼梯下的祝天语,眼神格外漠然。
祝风休到楼下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吵闹场景。
眉间微蹙,他站在王见秋身边,推了推眼镜,问她:“受伤了吗?”
王见秋仰头看他,摇头,“我没有,她可能受伤了。”
“嗯,”祝风休淡淡应了声,镜片后?眼睛半眯,扫过祝天语,唇边依旧是温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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