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后一阵叮铃脆响。
“韶伊?”
韶伊回头,看到金意浓走过来,有些惊讶。
“巧姨?你怎么在这?”
“我之前跟影视圈有点关系,好久没参加过电影节了,这次收到邀约,就来看看。”金意浓笑,扶了扶头上的宽檐编制帽,“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韶伊有些担忧地看向姚宁离开的方向。金意浓挽住她,“咱们就在窗边座,一会儿你那位朋友出来,肯定能看见,别担心。”
/
韶伊被金意浓挽着,跟在她身后进门,眼睛留意着店内的装饰。
这里的装饰很简单,窗台上摆了一排绿植,除了半开放式吧台,就是几张木桌,吊顶的灯上罩着个暖融融的黄色球形外壳。
视线挪到另一侧窗边,韶伊停住脚步。
裴观宴坐在桌后,看见她的目光转过来时,莫名有些拘谨,缓缓抬手轻挥了下。
“祝贺你获得提名,韶伊,这些花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
他身边摆了一束花,深紫鸢尾,霜色郁金香,淡紫茶桔梗,雪柳,荚蒾。
韶伊立即回身拉门。
金意浓抓住她,“别走呀,韶伊,跟我聊不是跟他聊,你不想见他我就让他走嘛,好不好。”
韶伊没有让步的意思,裴观宴苦涩一笑,视线在她身上贪恋地多留了几秒,起身离开。
“你很有才华。会有机会登台致词的。”经过她身边时,他垂眸,“如果”
她背过身,他将话咽回。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街道以外,韶伊才跟金意浓选了张桌子坐下。
金意浓拿菜单问她:“喝点什么?”
“您想聊点什么?”韶伊双手交握放到桌子上,看向别处。
“别着急。”金意浓挥手叫服务员,“你一会儿要上红毯,不要喝饮料了,来份小点心吧。”
注意到店员朝这边走,韶伊立即挪开视线。
店员走过来,金意浓用日语点单。店员在桌上放下纸笔,解释了些什么,金意浓点头。
店员离开,金意浓托腮问:“我来呢,是听说你跟观宴之间依旧不是很愉快,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对于这种问题,韶伊已经没有回答的欲望。
她只是淡淡地看向身前的纸笔。
“或者说,是什么让你放弃了他呢。因为他不是个称心如意的男友?还是因为你觉得你爱他,他不爱你?”金意浓问。
“他很纠结这件事吗?”韶伊假装不解。
“或许以前纠结过。”
以前纠结过?
韶伊笑。
他怎么会把心思放在这种问题上。
“你别不信,韶伊。至少他有怀疑你的理由,剧本,你做过,对吗?”
金意浓不是什么质疑的语气,只是随口一提似的,韶伊却一愣,“剧本?”
“嗯,关于你见他时的一举一动是有剧本的——至少你刚开始接触他,是有目的的,对吗?”
韶伊只觉得眼皮猛地一跳。
身体各处都被抽了半根骨头。
就像有一天突然知道,自己拼命捂紧以为无处可以泄露的秘密,其实早就被大雨冲刷到别人眼皮子底下。
原来他早知道那件事。
那她刚开始在他眼里,是像一个小丑一样在表演吗。
“我承认这件事。”她说得有些艰涩,“刚开始接近他,是因为裴青荷对我的恶意打压。”
金意浓:“我了解过青荷跟你之间的一些事。未知全貌,我不评价你们之间的恩怨,但我知道她从小被家里宠坏了,进公司后也借自己的身份,想打压谁就打压谁。”
“做了就是做了,我承认我世俗、算计,但我不愧疚。”韶伊垂眸,“这段感情走到最后,我不欠他。”
始于利益,深陷和脱身都是出于真心,她无愧。
“韶伊,如果真的只是因为世俗算计,你会这样吗?”
“当然不会。我I loved him.”
她付出过,这没什么好遮掩的。
虽然爱字总是难以脱口。
“我相信你。但是他知道剧本这件事实属偶然。你是演员,他只是意外入戏的人,我想他后来也判断不清你到底是爱他还是演他吧。”
韶伊摇头笑一笑。
她不太想继续聊这件事,金意浓试图引导她,韶伊指了指身前的纸笔,问是用来做什么的。
金意浓顿了下,解释说是店家举行的时间胶囊活动,可以写一段话存下,等三年后再来取。
韶伊点头。
金意浓耐心劝道:“我想他是爱你的,韶伊,不然他那么骄傲的人,不会这么缠着一个人不放。为什么不给他一次机会呢?”
蓝莓芝士蛋糕上来,韶伊捏着勺柄左右晃动。
她垂眸,鸦睫卷密,丝毫不为所动。
“前两天听家里的小辈说,他身上一直带着一条珍珠项链,我跟周炜八确认过,就是你戴过的那串。”
珍珠项链?
韶伊微微陷入回忆。
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某次裴观宴去欧洲旅行时带回来的。他大概只是一时兴起,她却高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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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了好久,直到后来他因为什么事不告而别,她才心灰意冷把东西取下。
后来项链跟别的一些他送的首饰,她一并全还给他了。
都分手了,他还带着。
做什么呢。
“我知道你不容易,但他也有他的不得已。可能生日宴上你也看到了,他在裴家那样的氛围里,很难学会信任。”金意浓语重心长。
“他小时候不多说了,挑件重要的跟你讲讲吧,你可能也注意到,他不让任何人进自己的卧室,也很少留宿别的卧室。”
“因为有一回,他在睡梦里差点被人捂死,所以从那以后戒备心都很强。”
金意浓语气平淡地讲了一件事。
其后的痛苦却不言而喻。
韶伊将手指按在金属勺柄,指甲发白。
她无法想象什么人能对一个孩子下死手,让他此后都心有余悸。
金意浓:“你也别怪他当年不偏袒你,当时青荷依靠裴青荣,骄纵得很,想欺负谁就欺负谁,观宴手上没有太多实权,许多压力都是咬牙在抗。”
“那些资源利益,在刚开始是我的目的,但后来,我几乎不曾在乎过。”
“可是他从来没跟我提过他对我的顾虑。”
“包括剧本。”
“我当时痴得很。”韶伊自嘲似的笑,“只要他问,我一定会跟他解释清楚。”
“可是他没有。”
金意浓叹气:“你要知道,他有时也会犯浑,看不清自己的心意,或许他也迷茫犹豫过。”
犯浑
韶伊冷笑,胸腔震颤。
金意浓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韶伊抓过纸条,唰唰写下几行字,折好放桌上。
“原生家庭让他不能信任,可以。”
“但是我也是人,他因为自己的疑心,就随便糟蹋我的真心,我只能忍着吗?”
服务生来收纸条。
金意浓反复咀嚼她的话。
“他在努力弥补算了,这话说多了也没意思。”金意浓释然举杯,“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了。”
“他很傲慢。”韶伊点头,“你很有魅力,巧姨。”
金意浓俏皮地挑了下眉,“那我们作为朋友,不是作为长幼辈或是别的什么关系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真的没有被他动摇吗?”
韶伊看向窗外,街道明净。
“有时候我这人比较钻牛角尖。”
“但我现在有戏可拍,事业顺风,活得很充实,不缺什么。”
“不过”
“不过?”
“让我放不下的,我也一定叫他不能释怀。”韶伊说。
金意浓了然,心中难免五味交杂,更多的是赞慕。
她看向韶伊淡妆典雅的面庞。
“怪不得他放不下你。”
“我要是他——我一定这辈子不能释怀。”
/
咖啡屋温暖清寂,半扇窗连接外头无云的碧空。
两个极富魅力的女人结伴离开。
叮铃铜铃响。
店员抬头,看到刚才来过的矜贵年轻男人眉宇间携了些匆忙。
男人走过来问:“(请问我能看一下刚才那位小姐留下的字吗?)”
店员红着脸摇头:“(对不起先生,这是客人的隐私。)”
裴观宴稍点头。
回头看向韶伊刚才坐过的位置。
他拉开椅子,坐在对面,怔怔地盯着那个座位。
良久,拿出一个黑丝绒方盒。
第46章 韶伊扬手一挥。(……
下午还是晴空, 傍晚时几片黑云压过来,天色骤然阴暗。
东都国立剧院门口,红毯迤逦近百米, 周围围满摄像机和镁光灯。各色盛装的男男女女依次亮相。
因为电影和角色都有提名, 韶伊需要走两趟, 第一趟跟《游园》团队一起。岑念跟她好久不见,手挽手挨得亲密。
身后的男演员毕含婴说:“刚才我听说,刚才电影节把中国区合作方代表的名牌给换掉了。”
他一直是个话痨。
韶伊对他说的东西左耳进右耳出,点点头。
她身上这套礼服裙摆有点长, 怕被踩到, 全程小心翼翼提着,还得应付各个角度的摄像机。
“据说特邀嘉宾里有个超级大帅哥, 让一个霓虹妹子眼睛都看直了。我才不信,除非让我亲眼看看他们主办方都从哪里入场啊?”
毕含婴左右张望的幅度太大, 一看就不是在找摄像机。岑念皮笑肉不笑:“小毕, 注意形象。”
毕含婴收敛了些。
岑念帮韶伊的提裙摆,“你这裙子怎么这么长, 一会儿下雨肯定得沾水,可惜了。”
毕含婴忽然兴奋地说:“他们好像从那里进。”
韶伊下意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二楼有个露天连廊, 隐约能看到人影在移动。
跟剧组一起走完红毯,韶伊打算从一侧绕回开端, 姚宁拉住她, “下雨了, 尽量走快点。”
阴郁多时的天终于把细雨洒下来。
韶伊轻点姚宁的手腕叫她放心。
为了应对一个人走多次红毯以及工作人员调度的问题,红毯旁一般会专门清出一条小路方便来回。韶伊提着裙摆快步往回走。
细斜的雨丝落在肌肤上,迅速消失不见, 只留下丝丝微凉。
“#%¥%&%¥¥”
忽然有人用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些什么,韶伊下意识看过去,只看到一个扛着摄影机的男人,在朝她的方向说话,但似乎不是说给她听的。
眼前覆上一层暗影,雨丝凉意消失。
韶伊转头,看见一支黑色伞柄靠在耳边。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它。
手的主人半身站在细雨中,因为光线昏暗,面部轮廓显得更加深邃。
咔嚓。
摄影师竖起拇指似乎在称赞什么。韶伊回神,提裙摆快步走开。
匆匆追来的工作人员停下脚步,对着举伞的男人恭敬道:“(裴先生,您可以从那边的贵宾通道进入会场。)”
裴观宴挥手表示不必,目光追着她月色的裙摆,举伞跟上。
细雨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摄影师已经开始给机器盖雨衣。
各国女艺人们大多都是礼裙,在瑟瑟秋雨里尽力维持着姿态。
主办方发放透明雨伞,一些穿高跟鞋需要提裙的艺人只能单手撑伞摆姿势,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韶伊到时,前面排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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