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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0-80(第5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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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比上苍更了解谢洵的心意?。

    他们之间已历生死,无需誓言来?维持。

    —

    六月初,天地间已泛着薄薄的暑气。

    过?了七八日,谢洵又换了几次药,伤情彻底稳定下来?,除了右肩还有些不灵活以?外,已经不影响正常活动。

    他初任礼部侍郎,又奉命前?去?兖州处理赈灾事宜,负伤回来?在府上修养将近一个月,皇帝都没有出言催促,可见对这?个姐夫的荣宠。

    然而景和帝不催,却有其他的官员看不惯,早已有几本参谢洵目中无人的折子递到了御史台,更何况江丞相也早在前?些日子解了禁足令。

    是以?谢洵伤情恢复大半之后便主动销了病假,上朝议事。

    晚年丧侄,江丞相原本凌人的气势削去?大半,中等身?形微微佝偻着,眉眼低沉,盯着谢洵的眸子里含着股压不住的戾气。

    他的敌意?浓烈,谢洵却恍然未觉。

    直到散朝后,江丞相突然唤住谢洵,沉声道?:“小谢侍郎如?今是翻云覆雨,直上青云呐。”

    谢洵神?色如?常,“不及丞相半分。”

    朝中官员现在已有多数是中立派,见二人面色从容地谈论,也没有上前?掺和,各自离开。

    江丞相呵呵冷笑两声,“你如?今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不假,可你也别忘了,自己如?今这?些荣耀都是凭借什么得来?的?没了驸马这?层身?份,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谢洵轻笑,情绪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从未将自己的身?份视作耻辱,对他而言,只要留在元妤仪身?边,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要紧。

    总有一些男人见到妻子比自己强便不甘心,想方设法地去?打压;可谢洵从未有这?样的念头,他发自内心地希望公主能始终翱翔九天之上。

    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旁人对他倚仗妻子才能获取权势的话,不作反驳。

    更甚至于,谢洵其实巴不得承认。

    这?样所有人都能下意?识把他和靖阳公主紧紧联系在一起,清楚地道?一句他们是夫妻。

    谢洵坦白:“江相所言甚是有理,谢某很有自知之明,家妻坚韧温婉,确实予我许多助力。”

    青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笑,让江丞相脸上的神?色更加凝重。

    他正要出言斥责时,另一边却传来?卫老?尚书中气十足的声音,“衡璋啊,祖翁正找你呢!”

    江丞相握手?成拳,知道?等卫老?尚书过?来?便不能再说起那件事,索性?沉声道?:“可惜小谢侍郎现在风光无限,焉知明日不会阴沟里翻船。”

    话音刚落他那双阴狠的眼睛里闪过?寒光,将声音又压低一分,“对了,本相听说令慈姓陆,可巧也是上京人氏?”

    谢洵闻言神?色一僵,旋即恢复正常,淡声道?:“家母已逝,丞相缘何提起?”

    卫老?尚书正在不断往这?边靠近。

    江丞相需要仰着头才能看见谢洵的眸子,可那双清冷沉静的眼眸并未泛起任何波澜,他并未回答,却语重心长地说完最后一句话。

    “小谢侍郎的身?世,公主可知道?么?”

    谢洵微眯起眼,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在朝中已落颓势的江丞相,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冷。

    “江大人年事已高,还望慎言。”

    看见他冷冽的模样,江行宣才仿佛松了一口气,阴狠眼眸的寒光更甚,貌似友善地拍了拍青年还带着伤的右肩。

    “谢洵,跟本相斗,你还太年轻。”

    说罢他转身?离去?,离开时还状似友好地对卫老?尚书寒暄两句,结果得到的只是对方的冷视。

    卫老?尚书满腹狐疑地走过?来?,看谢洵脸色苍白,关切地问道?:“衡璋,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那江老?贼方才挑事了?”

    谢洵摇头否认,“祖翁放心,无事。”

    回去?的路上,他的脑海里却始终萦绕着江丞相那句半是威胁半是警告的话,“小谢侍郎的身?世,公主知道?吗?”

    公主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然他一个罪臣之子,又怎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还能被人称一句驸马呢。

    这?也是谢洵迄今唯一还在瞒着她的事情。

    舅父之前?也跟他提到过?,夫妻之间不应有隐瞒,理当坦白共同面对,可是他能对元妤仪坦白自己的心意?,却不能坦然地交代?自己的身?世。

    归根结底也无非是他的心意?是确定的,而身?世却沾着罪行,一时之间无法改变。

    就像谢这?个姓氏,他再如?何厌恶,也不得不承认是这?个看似荣耀的姓氏让他得以?尚公主。

    谢洵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袖上绣着的竹纹,这?是元妤仪这?些日子在府中闲来?无事做的。

    青年修长的指尖掠过?并不细密的针脚,眼前?仿佛出现少女捏着绣花针缝竹纹的娇俏模样,心尖一阵阵颤动。

    他甚至生出一种冲动,不妨告诉她。

    但?当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时,刚才冒出的勇气又在顷刻间消散成灰。

    没有一针见血的证据,他就这?样空口白牙地说出这?样一桩冤案,元妤仪会信吗?

    况且这?还不是谢洵最担心的。

    其一:当年陆氏贪墨案的处置结果虽是由江丞相推波助澜,可是最后盖棺定论的却是龙椅上那位先帝。

    更往深处说,或许先帝清楚地知道?当年那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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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的真相,也知道?陆家是冤枉的,但?因为另一些原因不得不判处死罪。

    他告诉元妤仪这?件事,莫过?于亲口告诉她,她所尊崇敬重的父皇德行有亏。

    这?才是真正于父于夫之间的两难抉择。

    其二:谢洵未曾掌握证据,便始终是见不得光的罪臣之子,而靖阳公主却与这?样的罪臣鹣鲽情深,何其讽刺。

    他私心里不想让元妤仪再沾染半分流言蜚语,她表面上伪作坚强的模样,可实际上哪有这?样年轻的姑娘真能摒弃外界一切言语呢。

    这?世上话语如?利刃,刀刀入骨,割人性?命,非刺得人鲜血淋漓才肯作罢。

    这?样的经历公主已经有过?一次,他见过?她的痛苦,因此绝不会再让她陷入这?种被人指责的境地。

    所以?谢洵只想掌握最核心的证据后,再翻供当年那桩冤案,趁机一鼓作气扳倒江丞相,如?此也不必让元妤仪掺和进这?桩案子。

    危险又为难。

    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嫌隙。

    可是现在很明显,原本计划好的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谢洵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沉重的心情,这?样前?后矛盾、左右为难的情况。

    但?下车时,他还是敛起眼底波动复杂的情绪,神?色如?常,从容淡定。

    原想先去?书房,想想后续该如?何应对江相,可不知不觉间他还是回到鎏华院。

    心底的渴望想要改变太难了。

    进了六月,鎏华院中安置了一座秋千,谢洵原想亲自动手?,无奈右肩有伤,只能画好图样后交给工匠。

    秋千坐落在百花丛中,麻绳上缠着彩缎和柔软的花枝,一旁的木架子上是谢洵描摹的山水画,惟妙惟肖意?趣横生。

    元妤仪此刻正站在秋千上,双手?握着旁边的两根彩缎麻绳,荡起时引来?的风卷起少女垂下的轻薄裙摆,空气中都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谢洵站在廊下望着她,方才的所有焦灼不安都被她的快乐打散,只剩下不自觉弯起的唇角。

    元妤仪察觉到这?束直白的视线,转眸正对上青年的目光,缓缓勒停秋千的速度。

    少女素手?纤纤,穿着一身?鹅黄色金缕月华窄袖长裙,单螺髻上只戴着那支从边陲小镇买来?的海棠银簪,等秋千停下提裙跑过?来?。

    “郎君今日怎么下值晚了些?”元妤仪白皙的额头上还冒着一层细密晶莹的汗。

    谢洵神?色如?常地掏出袖中的素帕,无比自然地替她擦汗,温声道?:“陛下留臣问了一些朝中的事,是以?出宫迟了些。”

    元妤仪哦了一声,神?色微嗔,“阿澄也真是糊涂,你身?上还带着伤呢。”

    谢洵失笑,晃了晃胳膊道?:“好了。”

    元妤仪又同谢洵闲谈几句今日季浓来?府上找她的事情,无非是女儿?家的小心思。

    但?难得看见季浓羞赧,元妤仪心里也止不住地高兴,卫家是清流门第,二人又是指腹为婚,门当户对,最是般配。

    她兴致高昂地说了几句,却没听见谢洵开口,转头望向身?边的人,映入眼帘的却是他不知何时皱起的眉头。

    元妤仪心中生疑,停下脚步问道?:“郎君,你今日怎么瞧着有些不高兴?”

    谢洵闻言一怔,伸手?摸了摸眼前?少女柔软的长发,一派宠溺的姿态,旋即笑道?:“殿下看错了。”

    元妤仪摇头否认,语调笃定,关切地问道?:“可是今日朝中出了什么事吗?”

    谢洵垂眸抚平她微蹙的眉尖,想到江丞相临走时威胁的阴狠眼神?,收敛眼底复杂的情绪,语调波澜不惊。

    “放心,没事。”

    少女狐疑地望着他,可是面前?这?张脸一如?既往的从容平静,嘴角还噙着笑。

    她心里的疑惑一点点被打消。

    或许是上次谢洵受伤的缘故,她现在难免有些疑神?疑鬼,总会担心他。

    谢洵安抚好她的情绪,淡声道?:“臣还有几件案子没处理,先回书房了。”

    “等等。”元妤仪揽住他胳膊,及时将人拦下,笑出一双月牙眼,“郎君先随我来?,有样东西还没拿给你呢。”

    为难

    谢洵跟着一脸神?秘的元妤仪走到卧房。

    少女端过一个妆匣, 坐在锦杌上,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打开。

    梨木妆匣上镌刻着几道精美的云纹和福字, 触感温凉,谢洵迎着元妤仪期待的眼神?打开盒盖,俊朗眉梢扬起。

    那?是一枚绣着海棠花的银白色香囊。

    春棠花瓣微卷,尚未舒展露出全部的风姿, 可收敛的姿态却更显清凌凌的风范。

    香囊收口处用了一根玄色细线绑紧,黑白交杂, 很是精美?, 又别具一格。

    “怎么样,喜欢吗?”元妤仪手肘撑在桌面上, 笑得眉眼弯弯, 仿佛揉碎的星屑。

    谢洵轻笑附和, “很喜欢。”

    他其实?对这些外在的装饰品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 可是自从成?了婚,和公主日复一日地相处, 竟也?渐渐地开始不自觉注意起来。

    譬如?上次在青州, 小摊上那?支银簪;又譬如?此刻, 他放在掌心十分珍重的香囊。

    然?而多看?了几眼后, 谢洵很快意识到不对。

    这个香囊的针脚明?显要比缝在他衣袖处的更粗糙稚嫩一些。

    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径直问道:“这香囊是殿下何时做的,瞧着倒跟近日的不大一样。”

    元妤仪脸上也?浮起一抹赧然?,她倒也?没遮掩, 坦然?回答, “四月初。”

    谢洵神?色微怔。

    那?就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了,他忽然?想到自己被元妤仪拒之?门?外的那?一夜, 那?也?是二人之?间?的关系开始改变的一日。

    倘若她早生质疑,心中不满,定然?不会给他费心思绣这样一个贴身香囊,所以这件事发生在那?夜之?前?。

    手中轻巧精致的香囊仿佛早已越过了千万年的时光,才被少女决定送到他面前?。

    谢洵眼底神?情复杂,心里泛起一阵阵微颤和感慨,兜兜转转,历尽千险,才让她敞开心扉的啊。

    元妤仪见他怔愣,干脆起身上前?接过香囊,勾着他的玄色长穗腰封,眉眼间?却尽是专注。

    少女纤细宛如?葱白的手指捏着细线穿过腰封,灵巧地将香囊系在上面,后退半步打量几眼,轻声道:“早知绣松柏也?不错,海棠花难免女气。”

    太精致反而像姑娘用的东西。

    谢洵却顺着她的目光垂眸,唇角微翘,“现在就很好,臣很喜欢。”

    “只要是我做的,你就喜欢对不对?”元妤仪忽然?上前?扑在他怀里,眉梢扬起一道揶揄的笑意。

    她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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