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在红灯时转头，看回去。
外边艳阳高照，男孩一身裹得严严实实，几乎只露出一双粉色的瞳仁。额头也被金色的发丝挡着，依稀可见的分寸皮肤也透着全然不健康的白。
出于降温的考虑，他一身衣服都是雪白的。在黑漆漆的真皮座椅上，好像是淤泥中最后一块没被淹没的卵石。
布鲁斯将防紫外线功能再调高了些：“在车里不用裹那么严实。”
男孩听话地把帽子摘下来，露出秀丽的一张脸。
布鲁斯略微失神片刻，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个男孩看上去一股死气，让人想时不时确认他的呼吸，看看他是否真的活着。
身后传来鸣笛催促声，布鲁斯视线回到前方，发动车子，在引擎巨大的嗡鸣声中离开了。
“你叫什么名字？”布鲁斯知道自己绷着脸的形象不够亲和，尽量缓和声音，问。
“……约书亚。”约书亚垂下眼帘，轻声回答。
“你的姓呢？”
这个问题却很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复。直到行驶进入韦恩庄园的地界，布鲁斯放慢了车速，才转头看了他一眼：“嗯？”
约书亚正在对着暗色的庄园发呆，他想起自己久居的古堡，马上又回忆起泽维尔庄园，旋即想起那庄园已经在自己的配合下被夷为平地了。
“忘记了。“约书亚回答。
布鲁斯：“……”哪有人把自己的姓氏忘了的。
但是想起他的父母刚去世没多久，也许是有些PTSD，布鲁斯只得点点头：“那就和我姓吧。”
他苦中作乐地想，韦恩下一代终于有个继承姓氏的孩子了，他的管家应该会为此感到挺高兴。
阿福：并不。
车子开回韦恩庄园，他就从监控里看到布鲁斯的副驾驶上有人，一时间心中升起了些微那是韦恩家未来女主人的希望——看她为了防晒裹得那么严实！多半是个女人！
然而布鲁斯把人带到他面前，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阿福希望的泡泡。
呵，韦恩庄园里今晚一定会来一位女主人——在自己的梦里。
那帽子一摘——明显还是个小孩儿嘛。
布鲁斯只略提了一嘴约书亚的身世和他的身体情况，阿福就理解了为什么布鲁斯把他带回庄园，而这样的身体显然是没法继承罗宾衣钵了。
阿福有点上愁，但同时升起一股浓浓的慈爱心理来。
大少单飞、二少被……之后，这家里挺久都没什么活气了，也许新养子的出现，能让他的韦恩老爷被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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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照到一点。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果然不应该乱用比喻。
这个男孩，他是真的一点阳光都不沾啊。一般来说，紫外线过敏患者还是能晒太阳的，只要不在紫外线强烈的时候接受照射就好了。布鲁斯带约书亚回家的时候正是黄昏，韦恩家祖宅南边全是咸蛋黄色暖烘烘的阳光，而阿福把约书亚哄出门后，这孩子盯着阳光照出的分界线，愣是一步都不肯跨出去。
而且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阿福总觉得在约书亚身边，好像冷飕飕的。
年纪大了，受不住风，也许是今天气温降得格外快……放弃趁着光线好，带约书亚在庄园附近走走、熟悉风景的念头，阿福还是带着他先回去认房间了。
约书亚对阿福印象不坏。
所以，在老人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自己左边肩膀的时候，约书亚默默站去阿福的左侧，把他身边那个飘在离地十公分处的黑漆漆影子隔开。
“小九。”约书亚在心中问，“这里，现在只住着我、布鲁斯、阿福三个人吗？”
“对啊。”小九马上回答，“布鲁斯收养过一个孩子，叫迪克·格雷森，曾经代号罗宾配合他打击犯罪，后来他单飞了，以‘夜翼‘的代号行动。后来他又收养了一个小孩，杰森·陶德，因为童年经历，杰森一直桀骜不驯，但也寻求着养父的认同，最后他被小丑折磨至死。后边蝙蝠侠还找回了他的私生子，不过这时候那孩子还没回来呢。”
嗯？
约书亚抬眼看向现在飘在自己左侧的黑色影子。
影子身着紧身制服，背后的斗篷无风自动、飘飘扬扬，半副面具遮着他的眉眼，头顶一对尖尖的蝙蝠耳朵。
那么这个连小九也看不到的灵魂……又是谁呢。
第54章 找点乐子
布鲁斯第一次照顾这样身体有缺陷的孩子，一边觉得自己当时真是一时冲动打肿脸充胖子，一边庆幸自己还好那天拜访了孤儿院，不然约书亚的生活一定会非常辛苦。
有了孩子，布鲁斯就不方便自己一个人没日没夜地在蝙蝠洞里，只随口吃一些管家侠送去的饭食了，在阿福强烈的要求下，蝙蝠家久违开启了它按时起床、定点吃饭的生物钟——阿福往布鲁斯面前摆了一份资料，引经据典地解释了遵照一个标准的生物钟以及按时按点吃饭对这个年纪孩子（其实也是对全年龄段）的重要性。
布鲁斯：“……”
不得不说阿福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很会拿捏他，布鲁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打击罪犯对他来说比按时吃饭可重要的多，他连脊背折断都能克服。但养子的健康，他却必须得去注意。
于是约书亚坐在餐桌前，盯着自己的那份牛奶。
一股子腥味。
阿福脸上带着笑容，鼓励地说：“喝吧，小少爷，这是我们自己家养的牛……挤出来的牛奶。”
约书亚：“……”
布鲁斯：“？”
“开玩笑的，不过这确实是韦恩家投资牧场产出的。”阿福一本正经道。
简直是把自己架起来了，约书亚听到小九在他脑袋里“噗嗤”一声。
约书亚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阿福不动声色地偏了身子，靠近布鲁斯，压低声音：“他是不是怀疑我给他下毒？”
布鲁斯抽了抽嘴角。
约书亚艰难地把牛奶咽下去。
然后yue——
怎么说呢，感觉像是在牧场热烈的阳光下追着牛屁股啃了一口。
阿福：“……”
布鲁斯看了看阿福的脸色，淡然道：“是乳糖不耐受吧？”
约书亚就坡下驴地点头，默默把牛奶推远一点。
这让阿福脸上的尴尬神色缓解了不少，马上起身去厨房，不多时，换了杯酸奶回来，充满希望地：“试试这个？”
约书亚看到阿福身侧总黏着的那个黑色幽灵飘飘荡荡上上下下的，似乎是乐不可支。
酸奶的味道比纯牛奶好多了。看着约书亚一口一口喝下混合了葡萄糖的家庭制作酸奶，阿福十分欣慰，布鲁斯看起来也松了口气。
布鲁斯的早餐是管家为他特制的黑咖啡——可以缓解他身体上积年旧疾造成的不适，还有阿福最拿手的布朗尼。
不能让约书亚尝尝这些布朗尼实在是太遗憾了。
连小九都馋得流口水：“这可是阿福的布朗尼！宿主！就不能尝尝吗！”
“什么布朗尼丝朗尼在我嘴里都是蜡烛的味儿。”约书亚在心里回答他，“而且会崩人设。”
小九蔫儿了。
两天下来，约书亚已经基本确认，坐在阿福身边座位上的这只幽灵并没有恶意。
它在庄园里到处飘飘荡荡，多数时候跟着阿福，害得阿福时不时摸自己肩膀，然后给自己加一件披肩。它也跟着约书亚过两次，约书亚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它浮在自己头顶，披风下摆就搭在自己的额头。
约书亚从庄园里的报纸上，已经看到过蝙蝠侠的模样——不就是这个影子的样子嘛。
可是，如果这个幽灵是蝙蝠侠，那么和自己一起吃饭的布鲁斯，又是怎么回事？
小九说蝙蝠侠在这个时间线已经快五十岁了，但那个幽灵的表现，却像个小孩子。
“小约，关于上学……”布鲁斯清了清嗓子，抬首看向约书亚。
约书亚茫然地回看回去，两秒之后反应过来。
……不是吧，又要上学？
布鲁斯湛蓝的眼睛带着一些犹豫：“你想上学吗？”
约书亚摇头。顿了顿，再次摇头。
布鲁斯表情很平淡，不过作为照顾了他一辈子的老管家，阿福还是马上看出了他的情绪：“哈！我就说了，让小约留在家里，我和你一起教，比上学强得多。”
嗯？
约书亚面色平静。
换个形容词就是面如死灰。
“要学什么？”他有些认命地问。不管学什么，总比在查尔斯那里天天探讨人性善恶和生存的终极意义强。
布鲁斯原本是很犹豫的，他比较忙，夜晚打击罪犯，白天补觉锻炼，偶尔参加一下必要的应酬和慈善晚会，稳固一下自己花花公子的外在形象。
阿福觉得这样不行。自从二少死了，他家老爷作为人的最后一点都快消失了，全身心扑在维护哥谭的和平安定上。
他有心想劝，但是力不从心，他家老爷现在也只有碰到夜翼的时候能开心点儿。
说不定能培养成下一代罗宾什么的……
想到这里，阿福张口，然而共同生活这么多年，阿福张嘴布鲁斯就知道他什么心思，马上打断道：“我和阿福商量商量。”
幽灵晃了晃，感觉有些生气的样子，背过身去。
考虑到新来的孩子可能还需要时间适应，吃过饭，阿福就把他送回了卧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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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位于三楼，特意选择了朝北的一间。朝北房间因为不见阳光，一般都选做储物室，这间由于约书亚来得突然，还没有完全收拾好，只是把里边的杂物清空，一张柔软大床摆在中央。
富裕出的空间仍然可以让约书亚在里边连做三个大横跳。
以阿福的年纪，一下午就收拾出这么个房间也是难为他了，约书亚朝他露出一个礼貌、柔软的笑。
阿福顿时感觉随着男孩的笑容，仿佛有山茶花在他背后一并开放了一般，把他一颗苍老的心烘得暖暖的，出去的时候脚下还有些飘。
果然，不管是女主人、还是孩子，都是韦恩庄园极其需要的存在。
·
“所以他到底是谁？“
约书亚自言自语出了这个问题。
那个黑影一动，戴着面具的脸转过来，不知是不是错觉，约书亚似乎看到他的耳朵也跟着动了动。
夜晚的韦恩庄园多少有些阴森恐怖，作为同样屹立百年的建筑，也不知道这里出生、死亡过多少韦恩家人。约书亚悄无声息地穿行在走廊，韦恩家族成员的壁画沉默地注视着他。
约书亚音乐听到一种吵闹的声音，来自于庄园后方。
“宿主……你去干嘛？”小九小小声地问。
“探索探索。”约书亚随口回答，“布鲁斯和阿福在做什么？”
“阿福在地下的作战中心协助布鲁斯打击罪犯呢，嘶……”如果有手臂的话，小九就得搓搓鸡皮疙瘩了。
韦恩庄园人烟稀少，又十分古老，导致他一个系统，透过约书亚的眼睛，都觉得恐怖氛围特别足。
约书亚一路向庄园后方走去，循着他听到的无数细小声音，来到一座瀑布前。
泽维尔庄园有湖，韦恩庄园有瀑布。
自己的城堡，竟然只有一座花园。
回去就起码挖出来个游泳池。
那些声音就在瀑布后方，约书亚打了个响指，喷腾而下的水流向两侧分开，露出可供两人并行的空隙。约书亚在湿气中缓步走进黑漆漆的瀑布后洞穴里，鼻端闻到了他十分熟悉的味道。
细细的交谈声全部停止了，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洞壁上停着的一层黑漆漆的生物，铺天盖地地展开翅膀、降落于约书亚面前。
细看，是一群蝙蝠。
小九：“我靠，我靠！”
一只体型比普通蝙蝠大出两倍的硕大蝙蝠停在了约书亚的肩头，唧唧吱吱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似乎十分活跃的样子，两只爪子在他肩头不停地蹦。
小九：“我靠！宿主，消毒啊，消毒！”
约书亚小时候，关于蝙蝠会带来厄运和疾病的歌谣广为流传，那时的人们将蝙蝠视为恶魔的代言人，而被蝙蝠咬伤的人确实大多会患上疾病，有人的症状甚至和被疯狗咬了相同。
进入现代社会后，约书亚知道了这是因为蝙蝠身上携带多种细菌病毒。而且由于蝙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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