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明了来意,从进门伊始奚蘅的眼神从头到尾都停留在闻炀身上,目光深沉却并不过分露.骨,开口时也便微挪开了些许视线,“有事想与魔尊相商。”
他的声音清透浅和,是极易获取旁人好感的嗓音,尾音轻柔,听不出半点装腔作势的痕迹,仿佛他本人便是如此。
然温霜依旧不依不饶,正想继续追问下去,身旁人忽然拉了她一下。
柳则均的折扇别在腰间,见温霜看过来后朝她比划了一下,示意跟他出去。
温霜怔了怔,还是跟着退出了门外。
靳行依旧留在房中,气氛诡异的沉默。
·
奚蘅神情温和,在房间陷入一阵沉默后,倏然开口:“可否请靳总护法先出去等候一二。”
他的语调同他的人一样,只是那双眸中一片深色,如深潭般幽邃。
靳行唇线紧绷,不发一语。
若无必要,身为魔界中最冷面无情的总护法大人从来不会开口,惜字如金第一人。
气氛再度变得安静。
闻炀缓了缓,终于唤了一声,“靳行。”
靳行眼眸微动,接着就听到尊主说:“出去。”
闻言,靳行毫不犹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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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蘅不由多看了他一眼,目送后者离开,房门大开、外面的光线直直往屋中投射进来,奚蘅心念一动。
‘咔哒’一道关门声于房中乍响。
闻炀心头微颤。
“离妄仙尊有何事要与本尊商议?”闻炀长长舒了口气,继而语气放缓,声线透着股慵懒随意,身形却端正坐在主位,锐利目光从面具下直扫奚蘅。
与‘闻炀’的习性像也不全像
这是闻炀刻意做给奚蘅看的,也是为以防万一。
堂堂离妄仙尊,本就不该与魔族牵扯。
闻炀漠然继续说道:“若是无事,那就请回吧。”
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换作旁的人,许是听到这话的第一时间就该走了。
然这个人是奚蘅
他并未离开。
如黑曜般的眸子不知何时重新落回到闻炀身上,含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情绪,既深又沉。
只听奚蘅低声道:“有事。”
闻炀一怔。
奚蘅是真的有事要找他,而不是认出了他。
上一任魔尊珍藏多年的灵宝,可与上玄仙宗镇宗之宝混元铃媲美的宝物,闻炀确信不会出错。
想到这点,闻炀停顿片刻,道:“请说。”
奚蘅于他对面的位置落座,“不知魔尊可知当年的魔兽之乱,一千三百年前,魔兽于六界中残杀各界之人”
他语调舒缓,从容着说着当年的事。
话音入耳的一刹,闻炀的喉头瞬间发.紧,眼神死死地盯着奚蘅,直到他的声音停下,方才慢慢回道:“知、道。”
魔兽
宛秋便是丧生魔兽之口。
呼吸仿佛受到了撕扯,一呼一吸间都弥漫着血的腥气,变得尤其困难,闻炀额角的青筋暴起,心绪止不住地翻腾起来,“继续说。”
奚蘅眼眸一暗。
他的猜测好像落实了。
从最初见到闻炀,再到将他带回上玄仙宗,两人朝夕相处,闻炀从未提起当年之事,因而他就在心中有了猜测。
闻炀的母亲
奚蘅暗自计算过当初他离开妖界边境的时间,也正好同魔兽作乱的开始时间吻合
方才因为心中的疑问,这一点便作为了他试探朝夜的一个诱饵,只是,听到对方说话时的冷沉语气,奚蘅停下了。
“不说了”他轻声道。
这若是他的炀儿
奚蘅心跳变得狂乱,眼神也开始愈发深沉。
这也是巧合吗——如若不然,朝夜魔尊在听到魔兽后为何心绪起伏如此之大,加之这两次如此执着地要将魔兽带走。
再一想对方第一次出现在上玄仙宗的时间点。
闻炀当时并不在。
·
细节经不起推敲,奚蘅越想下去,起初还在不断加速的心跳如今渐渐放缓下来,同时仿似有一只大手紧紧攥了上去,心脏开始一阵阵的揪着疼。
若朝夜是他的炀儿,那
奚蘅只觉胸口像是破了个大洞,呼呼的冷风毫不留情地刮过,刮得他浑身生疼。
他的炀儿当初并不会术法,身上亦无魔族特征,是怎么在魔兽作乱的情况下、安然存活下来的又是怎么
成为魔尊的
一切的一切回忆起来,让奚蘅脑中乱成了一团,惯来冷静自持的他也开始绷不住了。
他有了软肋。
奚蘅还在看着闻炀。
魔界中发生的大小事情,奚蘅也有过不少耳闻。
比如魔尊换人,继位的新任魔尊打败了上一任魔尊、魔界内乱,新任魔尊肃清作乱之人平息内乱。
随着魔尊的一切作为,他的凶残、暴戾,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人口中的谈资,传到了奚蘅这里。
识海像是被万箭齐发直射而过,奚蘅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痛不可遏。
他似自虐般,反复的在脑海中想象着当时的情景。
直到闻炀开口,“接、着、往、下、说。”
他一字一句,每个字都是从齿.缝中挤出。
奚蘅心脏猛地一疼。
不,不能再说了。
闻炀蓦然抬首。
奚蘅看过去,望见了一双被绯色浸染的金眸,脑中像是响起一阵嗡鸣,喉.间发苦。
·
闻炀压抑着心中的怒焰,双目绯红地望着奚蘅。
魔兽的出现令当初的他始料未及。
宛秋的死闻炀对当时的记忆不甚清晰。
他只记得,当初他找到娘亲时她正倒在血泊之中,团团魔气萦绕于空气中,一点一点侵蚀着宛秋的身体。
闻炀的出现,令那些魔气转瞬间发了狂,开始疯狂朝他涌来,将他整个人包.裹。
体内的魔性仿似被唤醒——闻炀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他是半魔。
不是妖、也非魔。
往昔的记忆那样深刻,只要触碰到一个开关,转眼便被唤起。
丝丝缕缕的血腥气环绕过来,盈满房间,奚蘅呼吸一滞,望着此刻的闻炀。
他想,他此时该做的
应该是把这人狠.狠.拥.入.怀中。
第五十章
闻炀头脑混乱,久等不到奚蘅继续开口说下去,他便再次启唇,一双泛红的金眸死死盯着奚蘅,用冰冷的语气诘问出声,“魔兽究竟因何而起。”
既然奚蘅有此一言,那就必然事出有因,加之一千三百年前那魔兽出现得也尤为蹊跷。
闻炀呼吸渐渐发沉,不知不觉中,唇间弥漫开一股血腥气——是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破了口子的舌尖不断渗出鲜红血液,口中唾液浸染过伤口带起阵阵刺痛,闻炀却似浑然不觉般,遥遥朝对坐着的奚蘅望去,寻求一个答案。
奚蘅心口剧烈颤动,喉咙仿佛被什么堵着,难以发出半点声音,血腥气愈浓,他掩在袖中的手指也紧紧蜷了起来,骨头发出咔哒声响。
心脏的疼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加剧,他手臂微微抖动着,每一次呼吸都在克制着自己不能冲动地将人抱入怀中。
“那个人已经死了。”奚蘅缓声说道。
一千三百年前那场魔兽作乱确是有人故意为之,不过在魔兽乱潮平歇后,那个人也由九宗之人合力将之击杀、当初还请出了灵界的人——但此事早已被压了下去,除了当时参与进此事那些人、再无旁人知晓。
闻炀听闻这句话,神色有片刻怔愣。
当年魔化之后便拼了命的修炼,身体里像是有一股磅礴的力量,就像是本身就存于他的体内、忽然得到了释放,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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炀进阶飞速。
收服魔兽,夺得魔尊之位,肃清魔界内乱,种种事情一连串的砸过来,待闻炀将一切处理完后——已有百年过去,他做的第一件事,也只是再去一趟妖界边境。
此后闻炀也时常过去。
也便是在那里,他捡到了白临。
回头忆起后再要去查当时发生的事,那些往事早已被有心人掩埋下去。
即使他成了魔尊,也不能做到任何事都称心如意。
便是至如今来,魔界的十大魔将中都还有未能完全臣服于他者。
而要想把人全都杀尽俨然不太现实。
所以闻炀到底是没有下死手,所幸那些魔族都知道他的手段,在那之后就安分了下去,尽可能表现老实。
闻炀彼时只大致听到手下人打听到一些琐碎之事,恰在这时,他掀起眼皮,看向了奚蘅。
奚蘅……
他便是一千三百年前接掌上玄仙宗的。
·
上玄仙宗的玄鄞仙尊坐化,后由奚蘅接任掌门一职——不过玄鄞到底是坐化还是其他、似乎也有些猫腻。
及至此时奚蘅提起,闻炀方才了解到一丝真相。
在听到他说出那人死后、闻炀追问之下,奚蘅继续道:“家、师玄鄞仙尊以自身修为做抵押,将那人镇压于炼魂塔中。”
奚蘅的嗓音轻浅,莫名透着股安抚的意味,此事虽鲜有人知、但也并非不能透露。
何况……倘若朝夜真的是炀儿,他还有什么不能与之说的。
清凌凌的声线丝丝入耳,似能抚慰人心般,闻炀也从最开始的爆发边缘缓过来,此时亦能够客观去听奚蘅的这番话。
离妄仙尊难有犹豫的时候,他却注意到——奚蘅最开始说出玄鄞时有过片刻停顿。
为何会如此……
闻炀眸光闪了闪,唇线微抿,这不是他以现在的身份该问的,遂闻炀阖上了唇,不再接着问他。
奚蘅则是看着他,低声开口说了一句,期间似还轻轻叹了一声,“受伤了?”
温柔的口吻,带着几分熟悉。
恍惚间闻炀以为是奚蘅认出了自己,然下一秒他又否认了这点。
先不提他戴着面具,身形也随着灵宝的作用消失而有所变化,露出了他本来的样子,再者、闻炀确定他现在的气质变化与和奚蘅相处时的‘闻炀’截然不同。
奚蘅……
绝对认不出他。
闻炀应道:“无事。”
仍然是那副冷淡口吻,此刻情绪俨然平复了下来。
奚蘅看他,视线不自觉在闻炀被半张面具覆盖下的面容上轻扫,继疼痛感消散后,心脏又开始疯狂跳动,指尖也跟着抖了抖。
一直以来,闻炀在上玄仙宗时都是用他原来的模样出现在奚蘅面前。
依旧是当初妖界边境遇到的那个少年的样子。
但奚蘅隔着一段距离,目光落在闻炀下颌线条上描摹着,他的炀儿——长大了的炀儿。
有那么一瞬间,奚蘅想上前将那张碍事的面具揭下。
闻炀没有和奚蘅相处太久,待他得知了自己想知道的后便重新对奚蘅下了逐客令。
这一次奚蘅倒是没再多留,临走时眼神很深地看了他一眼。
闻炀心头一跳。
直到靳行走进来。
温霜和柳则均也相继入内,“尊主,方才属下在外面听到那些修真界弟子们讨论,原来九宗之人此番聚集在此、不仅是因为魔兽。”
柳则均在温霜说完后接道:“还有幽冥之气。”
温霜点了下头,复又颦眉,“听闻幽冥界是在无量海中,是与凡间界相隔的,幽冥之气怎么会出现在这。”
幽冥界是被封印入无量海一事并未宣扬开,事情又太过久远,知道的人对此避之不谈、后面的人又少有能知晓此事的,因而在温霜的了解中,幽冥界只是位于与凡间界相隔的无量海中。
传言各式各样,具体为何已不可考究,亦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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