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之惑可解。”-
回去的路上,裴萱卓心事重重。
三年前,她从学堂结业后,便一心留校教姑娘读书。
只是,还不算正式的执教。
根据院里的规矩,但凡任职教引娘子,需得是已婚妇人,并将家中来历等一并登记造册,呈于上头过目。
为此,她也想过找个可靠的人凑合,只是后来又遇着许多阴差阳错,这才作罢。
一直捱到现在,学院明里暗里探问了好几次,同时期执教的姑娘大多已经嫁人,只剩她一人还没有着落。
其中有一个正是展素昭,她铁了心要跟着曲雁华做事,曾劝她道:“你何苦守着一个学堂,说好听了你是为人师表,不好听,你就是教书的奴才。贵女们在学堂尚且尊你三分,来日做了夫人,哪个认得你?裴萱卓,你想清楚,我们能有机会从泥里爬起来,就要往高处飞,而不是留在原地。”
彼时,她正在备课,头也没抬,只淡声道:“比起一折就断的高枝,我愿意留在原地。”
展素昭再没有说话,就此离去。
后来,再次见她,是在忠敬伯爵府上。经曲雁华搭线,展素昭嫁与忠敬伯做续弦。按照旁人的话说,是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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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府后院里,展素昭捧着孕肚对她笑:“萱儿你瞧,以我家泥瓦匠的出身,竟能嫁与伯爵府做正妻。如若不是托二奶奶的福,入女学读书,又怎有这样的运道?自然,还要感谢我的肚子争气。要不是这个孩子来得及时,正妻之位怕是轮不到我了。”
裴萱卓没有笑,眼底一片寂然。
明明是挚交好友,她竟无端地觉出几分陌生。
曾经那个穿着粗布麻衣,却丝毫不惧权贵,立志要做女夫子的姑娘早已远去,如今只剩一位满头珠翠,衣裳极尽奢华的伯爵夫人。
她轻声道:“你大好的年华,嫁与一个花甲之年的人做续弦,是好运道吗?”
展素昭的笑僵在脸上,她缓缓转头,又生硬地扯开嘴角:“为何不是?”
“裴萱卓,你还是天真。你以为你能当第二个赵锦瑟吗?人家有皇后做靠山,才能不嫁人不生子,长长久久地当大女官。而你,偏偏清高自持,不愿摧眉折腰攀附权贵,到头来甚么也落不着。”
“我不会后悔,永不。”她抬头望天,平静道,“我的孩儿再不用吃我吃过的苦,受我受过的罪,他不必当奴才,是正经的伯爵府之后。”
那日的煊赫,裴萱卓已然忘记,唯有展素昭望着天空时,泛红的眼角,深深烙在她心里。
如今,她走上了展素昭预言过的路。
清高自持,阻碍无数,便是想执教也不能了。
而那位掌柜不知甚么来头,竟清楚她此刻的困苦。
不知不觉,她已经回到了天水巷。
天水巷位置偏僻,各家房屋紧挨着,平日里连隔壁家吵嘴都能听见动静。一到饭点,还能闻见菜香。寻常人家几口人住在一处,裴家却只有兄妹二人,因此虽只得一处破落小院并几间房舍,也算够住。
掏出钥匙打开院门,见东边屋子没有动静,心知裴松照不在,便将食盒里的东西留一份放在他桌上。
昏暗的里屋里突然传来窸窣声,有人带着鼻音道:“萱儿回来了?”
裴萱卓回头:“你在家?”
“嗯。”裴松照趿拉着鞋子,披衣下榻倒水喝,“昨儿喝多了,头疼,睡会儿。”
“没吃东西?”裴萱卓打开食盒,里头的芙蓉糕还热着,“垫垫肚子罢。”
裴松照吃了一块糕,品了品滋味,才细看食盒上的招牌,眉头一皱:“玉鼎楼?”
玉鼎楼的东西不便宜,知道妹妹一向节俭,必不可能为此破费,他神色一变,冷声道:“是不是游阙征又来缠着你?上回被我赶出门,他竟还不知怕味!既是个负心汉,如今倒来惺惺作态。”
裴萱卓神色淡淡:“不是他。”
裴松照狐疑:“那是何人?又有登徒子献殷勤?”
余光一扫,只见食盒里面还躺着一封花笺,他展开瞧,上头写着寥寥数语:八月初九未时,天水巷
裴府。
这明摆着是约定登门的书信。
裴松照脸色越发难看:“你不必怕,我如今多少算个举子,倘若真有仗势欺人的,只管告诉我,拼得一身刮,我也不会叫他得逞。”
见他胡乱猜测,裴萱卓叹了口气,隐去实情:“都不是,是殊儿摆的宴,她让我带回来的。”
“曲家姑娘?”裴松照的怀疑散去几分,“当真?”
“当真,她邀我八月初九去聚一聚。”
裴松照不再探问,只是心里却暗暗打定主意,那一日他要在家好生守着。
“你一径问我,我倒还没问你,昨儿喝了酒,可温书不曾?”裴萱卓岔开话题,“来年二月就是春闱,如今是首开寒门科举先河,谁知来年还有没有,你必要抓着这次机会才是。”
“放心罢。”闻言,裴松照笑了笑,尚带着酒晕的脸透出几分俊朗,“你兄长我是文曲星下凡,来年必高中。”
裴萱卓撇了撇嘴,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少说大话,说多了就要反着来了。”
裴松照忙塞了一块糕堵住嘴,示意自己投降。
兄妹俩各自安静了片刻。
裴萱卓回到自己屋内,顺手拿出一本游记翻看。
窗边有落叶飘来,正好飞到书页上,天然地做了一个书签。
她没有看书,反而凝神在树叶的脉络处,神思渐渐飘远。
她想起晏徽容热烈而诚挚的眼神——
“裴姑娘,我很好,我也会对你好。”
“裴萱卓,我是认真的。”
……
少年人的勇敢,竟让她在某一瞬间不太清醒。
她读过“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她见识过太多诗词里的情愫暗生、相思断肠。可她从不像旁人一般与诗中人共情。
裴萱卓想,自己实在是个冷淡过头的人。
即便是此刻,她脑中思绪万千,却无一是为情所困,那一瞬间的不清醒,也只是在冰冷地思考未知的前路。
在暑月假开始前,掌教娘子已经选好了另一个助教。
言外之意,是不能再留她。
她与清殊等人交好,强行留在学堂自然没人驱赶,只是她若想成为正职、乃至以后的升迁,心中酝酿许久的变革,都没有着落。
草草找个人嫁了固然可行,只是未免太不周到,要是又遇到游阙征这样的人,反倒麻烦不断。
如果她按照展素昭所说,放下清高自持,走下神坛,那么晏徽容也不失为好的选择。
他出身高贵,相貌才学样样不差,倘若她点头,不也能像展素昭说的那样,飞上高枝。
不,是飞上更高的高枝。
她的目光落在陈旧的书页上,上面还留着曾经的字迹——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想当初,还以为自己会如二叔形容的那样,即便是一株野草,也能坚韧而生,风吹不倒,雨浇不烂。
她自嘲一笑:“裴萱卓,你也不过如此啊,才刮多大的风,就摇摆不定。”
说完,她利索地将落叶拂去。
野草就该扎根泥土,不必攀附高枝。
作者有话说:
姐姐马上又要搞事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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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 二丫
◎姐姐视察啦◎
晨时, 流风院。
彩袖一早便忙活开,盯着小丫头们收拾箱笼,余光瞥见有粗心的落下了东西, 顿时柳眉一挑。
“小蹄子,昨儿吃酒了?昏头昏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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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照着册子一一检视物件儿, 少了的便打发人添上。原本惫懒的丫头这会子也精神了, 不敢对付了事。有几个鬼精鬼精, 推着玫玫出来顶缸。
玫玫老实上前道:“彩袖姐姐, 我晓得错了。”
玫玫如今长高许多,只是照旧一副憨傻模样, 十二岁的丫头心眼子倒比不上小的。
“有你甚么事?姑娘的首饰盒子又不归你保管。”彩袖没好气地瞪她,然后目光扫过后面缩头缩脑的几个丫头, 扬声道, “你们少在我跟前弄鬼,平日里躲懒倒罢了, 这回非比寻常,四姑娘要回浔阳探望外祖,特特备了几车礼, 你们敢丢三落四, 仔细身上的皮!”
小丫头浑闹惯了,知道彩袖面上利害,实则是个心疼人的, 便团团围着她讨饶,缠得她脱不开身才罢了。
听见屋外的笑闹声,翠烟打起帘子望了一眼, 回身笑道:“姑娘你瞧, 有彩袖在, 四姑娘这一路上必然妥帖。你晚些去倒无妨。况且大少爷也会一同去,你安心了结手头的事要紧。”
时值暑月伊始,清殊的假期旅游计划就已经开始施行。
这个时代交通不便,从京城到浔阳,路上就要花费十天半个月,又加上女子出行不便,所以姐妹俩自五年前上京后,竟一次都没回过外祖家。
这回正好赶上曲思行赴南边出差,恰好要经过浔阳,清殊便寻思着跟哥哥一起回去。
清懿原本也要去,只是因着手头还有要紧事没有处理,才打发妹妹先走,她延后几天跟上。
一切收拾停定,清殊却还磨磨蹭蹭不愿出门,歪在姐姐怀里嘟囔:“甚么事这么要紧?连同我一块回家探望外祖都要往后捎了?”
清懿轻拍她的脑袋,嗔道:“小人家,自玩你的去,现下扮出不舍得我的样子,回了浔阳捉鱼摸虾,你就是野兔子回了山里,到处撒欢,哪里还记得我?”
被点破心思,清殊哈哈大笑,“吧唧”亲了姐姐一口,被对方嫌弃地笑骂,“你这皮猴!”
“好吧,那我先走一步,你不要太想我。”清殊背着自己做的随身小包,噔噔两步上了马车,然后又探头冲曲思行喊道,“哥,我们脚程慢些,正好一路游玩,又能等姐姐。”
曲思行坐在马背,睨着她道:“约定驿站等岂不妥当,你打量我不晓得你的心思呢,由着你玩,我的差也不必出了,路上就得耗一年。”
清殊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哥你真小气,大不了路上费用我包了,一应消费我曲四姑娘买单!”
“哟呵。”曲思行差点被气笑,探到马车里捏住她的耳朵,冲清懿挑眉道:“你瞧,咱们四姑娘现在口气可不小,财大气粗的。”
清殊笑弯了眼,故意道:“还不是哥哥姐姐教得好。”
插科打诨间,众人哄笑。
曲府车队在欢声笑语里启程,一路出城门去-
送走兄妹二人,清懿立刻备车往城郊去。
袁兆留下的那个农庄位置偏僻,用来安置女子工坊再适合不过。经过数年的发展,这里已经被清懿打造得井井有条。
织锦堂作为前端售卖窗口,吸引了不少高门加盟合作,拓宽了商品的出货渠道,也让它的名声越发响亮。
而女子工坊作为后备生产基地,能为织锦堂提供稳定货源,相关制造技术与创新工艺也能得到保护,这也让织锦堂的货品更具有竞争力。
经过数年发展,女子工坊分裂出不同条线,种类繁多,有制香、刺绣、纺织等等。女工们在这里制作的东西经由专人送往织锦堂旗下的各处商铺贩卖,所获利润按照章程规定分配,俨然形成了完整的雇佣体系。
最开始的女工大多由流民组成,后因织锦堂名声大噪,吸引了不少穷苦百姓,因此规模越发庞大。四之有三的平民女子在工坊做活计,有的是临时工,有的是长期工,如若表现突出、工龄又长,在薪资待遇上便优厚些。
女子工坊的发展像是蝴蝶煽动翅膀,初时看,众人只觉得是多了个做活计的庄子,也就是只招女子这一条稀罕些,旁的雇佣之法、奖惩体系,并没有高明到哪里去。
等到时日渐久,不知不觉间,风气变了。
从前只能依附男人生存的女子有了谋生的手段,家里多经济来源,变得富裕。与此同时,那些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猛然发现,自家婆娘性格越来越泼辣!
原来忍气吞声的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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