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有这四面遮挡视线的屏风存在,我连娇河君一根头发丝都看?不到,又何来登徒子一说?”
青年连珠炮似的一通话语压下来,脑子转得不够快的许娇河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只得在心头恨恨思量起?应对他的回答。
然而未等她思量到一半,纪云相反倒表现出临阵脱逃的意思:
“灵宝既已探查明?确,我也不宜在此久留,就?此告辞。”
许娇河:“?”
浴室内无形的压力一轻,昭示着青年已然离开。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把她推倒水池里,又占完口头便宜,还不给?机会反击?!
许娇河看?了看?两位面露歉意的嬷嬷,到底不好对着年纪可以做自己祖母的老人?发泄。
她的一腔怒火憋在胸口,失去理智之?下,不管不顾将手掌攥成拳头,朝岸沿打去。
“哎呦!”
水波哗啦一声,许娇河捂着自己的手掌,又软下骨头,含泪发出呼痛的抽气声。
……
折腾半天,终于结束了沐浴这道仪式。
由于被纪云相揭破伪装成素衣的天蚕白?羽衣是件宝物,嬷嬷们又另外找了件衣衫给?许娇河换上。
如梦世与云衔宗不同,素来崇尚绚烂靡艳的事物,能寻来浅色的衣袍已然是用尽全?力。
只是颜色再淡雅,那刺绣在下缘左右的海棠花依旧开得妩媚夺目。
许娇河站在池畔,任由两位年长婢女将层层叠叠的衣裙穿戴上身,黑发如缎,雪肤似妖。
等到最?后,她倏忽在换下的衣物堆里看?见?了孤零零盘在一起?的柳夭。
真是奇怪。
纪云相开口收走了自己的天蚕白?羽衣和?灵宝戒,怎的对软剑化作的绦带视而不见??
不过许娇河也不打算把这点错漏说出口。
她将双手放在腰间,装出一番整理衣衫的架势,又故作不经意地对嬷嬷们说道:“这衣服到底不是根据我的尺寸做出来的,腰身处大了些,你们把那绦带为我取来,我好系在腰上。”
许娇河眸色坦然,一番话又合情合理。
嬷嬷们不疑有他,便拿起?地上的绦带,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所?有事情做完,许娇河的浑身上下也打扮得焕然一新。
嬷嬷们没有像来时那样粗鲁地将她架起?,一如侍奉主上的女婢般走在左右,指引她通往焚香室。
绕过高?大的屏风,浴室别有洞天,绯红的镂花木门打开,半日未见?的露华和?青霜皆在此处。
捧着一座金色香炉的露华,冲许娇河投来一个隐晦的眼神,却没有开口说话。
嬷嬷们和?青霜相互见?礼后,将许娇河带到供奉着半人?高?的女娲彩塑的香案前,让她跪在蒲团上:“请娇河君在此诚心祝祷,跪足一夜,待第二日辰时初,自会有人?来领您前往娲皇像所?在之?处。”
说完这句话,她们朝女娲塑像虔诚地鞠了一躬,化作无声的影子,沉默地退了下去。
绯红开了又关,紧紧闭合,外头随即亮起?一道禁止出入的结界。
许娇河瞧着好笑,就?算负责监视她的青霜不在,凭自己的能力,也只能于此处老实待上一晚。
她目送嬷嬷们的身影离去,又转过头来望着露华,有心与她交谈两句,奈何换掉舞女服装,换上侍女打扮的的青霜捧着同样造型的香炉,门神似地立在左侧,没有情绪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她。
许娇河被她看?得心里发慌,缩了缩脖子,暗自向女娲祈祷,这漫长的一夜赶紧过去。
离开黄金笼的第二十七天
许娇河支起腰杆跪过一刻钟, 才发觉这个中体验,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苦不堪言。
身体里?一直有股温热的暖流游走在四肢百骸,消弭了?单薄蒲团阻挡不?住的地砖寒凉之气, 也让滴水未进、饥肠辘辘的肚腹得到充盈——简而言之, 她不?困也不?累,除了?无聊, 反而越跪越精神。
到?后半夜, 实在跪得生无可恋的许娇河打起了?青霜的主意?。
软磨硬泡之下, 对方不?得?已告诉她, 前头沐浴时浸泡的青鸾池, 是如梦世另一样不对外传的天灵地宝, 有强身提神之效,只要在其中待上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整整三日让身体保持最佳状态。
青霜道?出这些话,与其说是跟许娇河闲聊, 倒更像是为了?向另一旁默默站立的露华解释清楚, 如梦世并没有虐待云衔宗远道?到?来的贵客。
她说完自己想说的,重新变成一尊有体温无知觉的雕像,任凭许娇河怎么搭话, 都不?再开口。
许娇河只好两眼?发直地跪着?, 她想起自己看过的传说故事, 思忖里?头的弼马温被佛祖压在五指山下几百年是不?是这种滋味, 没有吃喝拉撒的困扰, 只剩无趣逼得?人发疯。
她强迫自己在脑海里?回忆些有意?思的话本?内容, 好打发这寥落无边的夜晚。
不?知过了?多久, 身后大门吱嘎一声打开,裹挟着?寂寂风霜的黑绸长靴走近几步, 停在她身边。
“二位持香一夜辛苦了?,且去休息吧。”
“时?辰已到?,师尊嘱咐我带娇河君去浮屠塔。”
又是好死不?死的纪云相。
仇人相见,许娇河分外眼?红。
纪云相朝她伸出手,像是忘记了?前一夜两人之间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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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过节:“娇河君,请跟我走。”
许娇河盯着?青年端持自矜的美人面孔,恨恨咬紧牙关。
只是顾忌着?场面,终究无法做些什么。
她侧开身体,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撑住地板,姿态虽有些不?雅,到?底没有借着?纪云相的手站起。
“我自己会走。”
她丢下一句话,看也不?看纪云相,自顾自走了?出去。
一路行至暗沉沉的浴室外,如梦世的天空惯有的黄昏和晚霞映入眼?帘。
许娇河环视建筑一圈,只觉耸立在最中央的直入云霄的高塔,才配得?上“浮屠塔”这个名?讳。
纪云相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倏忽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干什么,放开我!”
被丢下水的糟糕记忆历历在目,许娇河活像受惊的兔子紧绷身体,大幅度挣扎起来。
“乱动什么。”
“没有我,单凭娇河君一个人,飞得?上我如梦世的浮屠塔吗?”
青年隽秀深邃的眉目逆着?昏光,八风不?动的冷淡,许娇河却愣是瞧出了?一丝鄙夷。
他在鄙夷自己。
……他怎么敢鄙夷自己?
同样是目中无人,纪若昙起码比他有礼貌多了?!
自尊受到?冒犯,许娇河的心里?炸开了?花。
怒极之下,她反而弯起丰润的嘴唇,对纪云相露出一丝柔媚的微笑。
察觉到?青年一瞬间的发怔,许娇河反客为主,将纤巧的手指反盖在对方骨节分明的手背之上。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又不?事生产,养尊处优多年不?见半寸粗糙的娇嫩指腹,极轻极慢地蹭过偏冷的肌肤,她浓密的眼?睫一弯,低婉又驯顺地说道?:“那便麻烦云相了?。”
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纪云相,再度想起了?昨日那抹呈在雪白柔腻之上的靡艳色彩。
任务当头,他罕见地走起了?神。
须臾之后,又被一道?尖锐的疼痛激得?重新聚焦起视线。
许娇河涂成春樱之色的指甲正死死钉入他的手掌——她犹嫌不?足,还发了?狠使?劲掐了?他两下。
见纪云相阴冷地望着?自己,眉峰因疼痛浅淡拧起一道?折痕,许娇河转怒为喜,又故作天真无知与他对视道?:“云相怎么这么看着?我?可?是我身为长辈,哪里?做得?还不?够?”
心眼?多,爱记仇,偏偏使?得?是不?入流的手段。
果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纪云相借着?这点痛楚,坚定了?自己内心对于许娇河的评价。
他轻易挣脱了?束缚,面无表情地攥紧掌心纤巧的腕骨,也不?顾许娇河口中低嚷着?他捏疼自己了?,便脚尖猛地点地,如疾行的鹰隼般朝如梦世的中心飞去。
……
远观浮屠塔不?觉,等到?了?近处,许娇河才发现这一共九十九层的高塔,悬浮在如山一般高大的人形金光中——光芒虽淡,细细观察,却是三头六臂的修士法相,看不?出性别特征,只让人感觉威仪俱足。
许娇河忽然想到?游闻羽曾说过的话,叶棠座下最强大的魂灵媲美大乘境界,通晓法天象地之力,后叶棠即将身死,临终前将其镇压在如梦世高塔之中,以充世世代代守护之用。
那魂灵,莫非就?是这头?
许娇河心生好奇,又不?好询问纪云相,只暗自记下,等待与游闻羽相见之时?一一问询。
纪云相飞行的速度极快,不?多时?,二人穿过法相的金身,递达浮屠塔的最高层入口。
天地仿佛知晓许娇河心底记挂着?某人,她跟在青年身后,走进第九十九层唯一的房间,一抬眸便看到?了?作为后辈,占据着?一处不?起眼?角落的游闻羽。
房间不?大,异香萦绕,沉下心来感知,似有微不?可?闻的天音自鸿蒙空远处传来。
游闻羽在东,西边是比肩而立的叶流裳和明澹,一黑一白,高位者的气度比容貌更让人无法直视。
“师尊,明宗主,我将娇河君带来了?。”
纪云相拱手向前,面对二人格外尊崇恭敬。
许娇河被他高挑的身体挡住,堪堪露出一颗头颅,她和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游闻羽对视一眼?,转而也上前几步,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见过宗主、叶尊主。”
待游闻羽唤了?声师母后,纪云相退到?和他一边处,只留许娇河独自站在原地。
叶流裳瞧她片刻,笑道?:“即将拜见娲皇真容,娇河君可?做好准备了??”
她会这么说,是因为相传娲皇像是女娲大神按照亲手为自己绘成的自画像。
一笔一划,还原了?神明的风仪和音容笑貌。
妖孽邪魔,或是心思污浊者,见到?娲皇像的第一眼?,皆会被神光灼伤,灵台动荡。
许娇河点点头,低眉顺眼?应承道?准备好了?。
她生来没有灵根,与仙道?无缘,修士们战战兢兢对待的异宝,于她而言,反而没什么心理负担。
叶流裳笑容不?变,自广绣中撷出一道?金光,朝着?空无一物的堂上射去。
渺远的天音顿时?清晰,万千华彩于许娇河眼?前旋转盛放。
等她从愣怔的状态醒转,堂前多了?一道?香案、一块蒲团,和一副看起来普通又神圣的画像。
说普通,只因它通身并无贵重装饰,更像是不?入流的画师随手绘就?的卷轴。
说神圣,则为着?画中女神面容饱满如满月,唇畔虽无笑容,却充斥着?悲天悯人的慈悲气息。
在场的三人均面色肃穆起来,双手合掌,面对神明郑重三拜。
许娇河望着?娲皇像的双眼?,顿觉灵魂化身成鱼,脱离了?躯壳的束缚,即将游入浩瀚的汪洋中去。
“娇河君。”
明澹清朗的声音恰到?好处涌入耳廓,才阻止了?许娇河的失神,“你?与我们不?同,既想得?到?温养其中的悬灵老祖的认可?,须得?礼数周全,你?且跪下去,对娲皇像行三叩九拜之礼。”
许娇河一向是很听明澹话的。
闻言,她垂落目光,寻到?蒲团的所?在,维持一夜的膝盖像是习惯了?这个姿势,自发屈膝跪下。
她双手相合,面上的轻佻之色一荡而空,便要引头至地,行第一礼。
“慢着?。”
叶流裳轻飘飘的两个字,将许娇河做了?一半的动作定住。她眼?白略多于眼?黑的双瞳微微偏转,红唇一勾道?,“娇河君急什么,本?尊还没道?明怎样算是通过考验呢?”
这么重要的事,她先前就?可?以讲……拖到?现在装出一副才记起来的样子,明显就?是故意?的了?。
果然有什么样的徒弟,就?会有什么样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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