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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70(第5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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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往湖中心走去。

    走到中间的时候,他忽然看见湖水的冰层里,排列着片片圆盘,闪闪发?光,他情不自?禁,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忽然脚底一动,接着,整片冰面都碎裂开来,湖水好像在游动。

    冰面一瞬间开始下沉,那农夫感觉到湖水不断上涌,一直淹到自?己的下巴,终于,停下了,他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托举着,送到了岸边,农夫这时候回头一看,原来所谓结冰的湖面,竟然是一条大鱼。

    冰层里面的硕大圆盘,就?是一片片鱼鳞。

    农夫上岸后才发?现,自?己的衣裳竟然半点没湿。

    绿腰听完这个故事,不由得小声地“哇”了出来。

    “然后呢?”

    “县志上就?写到这里了。”

    绿腰露出一点遗憾的样子,没有结局的故事,总是让她很不心安。

    “是这片湖吗?”她问。

    “按照县志上记载的位置,应该是的,不过那已?经是前朝的事了。”

    绿腰蹲在岸边,去看那幽蓝的湖水。

    她仰起头问:“所以,现在那条大鱼还在吗?”

    严霁楼笑笑,“你试试就?知道了。”

    绿腰伸手?一碰,水掬在手?心,寒凉侵骨,并不是什么坚硬的冰层。

    看来,她没有农夫那样的好运气。

    过了一会儿,严霁楼悄然出现在身后,手?里拖着圆木排筏。

    他竟然要到湖中央去!

    绿腰好奇,但是又有些退缩。

    故事里面的鱼是好鱼,但是不能确认这湖里面的鱼,究竟吃不吃人。

    万一他们成了鱼饵呢?

    严霁楼却比那个故事中的农夫更胆大,他已?经站在木筏上,朝她伸出手?,“过来。”

    绿腰终于抑制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踩上筏子,任由湖水漫过自?己脚背,在松木船撑的运作下,小圆木排很快泛到湖心。

    一片寂静,四周除了湖水,什么都没有,连风也?没有,所以也?没有涟漪。

    远处是苍茫的大山,还有冰川露出的一点皑皑尖顶。

    随着进入湖心,天地间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绿腰的心里忽然空空荡荡。

    或许木排底下,那条大鱼真的存在,只不过现在正潜在湖底最?深处,甚至可能不止那一条大鱼,许多条,它们静静地在水底游了上千年,几百年一次擦身而?过。

    严霁楼看见寡嫂眉间浮现出清而?淡的忧伤,带着一股脆弱的美丽,令他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有她在兄长坟前,那时她还戴着孝布,穿一身白?衣。

    他那时甚至还在恨她,这副画面却深深记在脑子里。

    心里不禁一动,站在后面将?她拥住。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时刻,他竟然有种马上就?要失去她的错觉。

    她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的心重?重?地沉下去。

    他忽然后悔讲这个故事了,他觉得这故事不吉利,应该像其他话本传说一样,有个俗气但美好的结局,比如农夫回去后发?了财,或者当了官,甚至是多年不能怀孕的老妻,忽然老蚌生珠,迎来一个神?童般的儿女。

    能抓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圆盘一样大的鱼鳞,不会沾湿衣裳的湖水,听起来只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

    他要她,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终于如愿以偿,他以为再不用排解那种化解不开的潮湿和肿胀感,可惜他感到他的蛊毒不但没解,反而?变本加厉,侵刺骨髓。

    还好,木已?成舟,他也?不必再怕什么了。

    四周空无一人,却像有很多双眼睛一样,严霁楼的心感到逼仄压抑,忍不住口不择言起来,“以后和我一起南下,到时候谁都不认识咱们两个,我要你给我生孩子。”

    完全忘记了似乎在上个月,他才因为三岁小孩错叫他一声爹爹,而?感到不平和恼火。

    绿腰没有说话,静静地对着湖面发?呆,任由少年的下巴在她的发?顶摩挲。

    上了岸,趁天没有黑,两个人满山乱跑,把落叶都踩碎,直到被湖水浸湿的鞋底都干透。

    连鞋也?没来得及脱。

    回到庙里,绿腰就?被压在炕沿-

    接下来的几天。

    不知道是那故事太邪性,还是他把那天的话当了真。

    又或者本来,少年人的欲望总是如同水火,被冰封着的时候可以故作冷情,等那层冰破开,那股力量就?裹挟着浓烈的潮水而?来。

    他再不肯放开她,也?不再像之前,由着她出去疯跑。

    一直到第七天。

    最?后一天夜里,严霁楼说山底有集,下山去采买东西。

    山上越来越冷了,住在这儿用水用米都不方便。

    他说要带她回去了。

    绿腰带着隐忧问他:“回去之后怎么办?”

    严霁楼叫她放心,说一切由他来办,叫她不用操心了。

    说完就?下了山。

    结果这天到夜里,他都迟迟没有回来,绿腰心里未免不安起来。

    她心里乱七八糟,把各种可能都想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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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完便宜就?跑了吗?

    山这么陡,失足坠崖怎么办?或者是回来的路上被虎豹吃了?

    越想越可怖。

    此时,夜色暗沉,倒淌河村里,老族长家的窑口,昏黄的油灯影影绰绰,照亮跪在石阶上的身影。

    严霁楼第七次,重?重?叩下首去。

    这在当地是大礼,一般只有生死?之事才用得到。

    过了良久,门内传来老迈沉重?的声音,“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对不起你哥,对不起严家吗?”

    “兄长坟边,待有朝一日入得黄泉,弟霁楼自?会请罪,至于叔公的恩情,只能来世再报。”

    严霁楼想起自?己曾经在这个地方吃到的柿饼,茶叶,还有在老窖里埋久了散发?出腐烂气息的苹果,心里终究是不忍。

    “严霁楼对天发?誓,若有幸忝列官中,定不遗余力,与?严家子孙后辈共同奋进,担起光耀严家门楣的重?任,绝不忘恩负义,苟且世上独享富贵,做对不起严家列祖列宗的事。”

    里面传来浓烈的烟叶味,还有久久不能平息的咳声。

    “罢了,罢了,子子孙孙都是债,你去吧,我以后再不管你了。”

    严霁楼叩下最?后一次头,起身离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

    “你会后悔的。”九叔公用他那衰老的声音

    ?璍

    喃喃自?语道。

    夜深了,庙顶的脊兽处传来枭鸟的怪叫。

    深山老林,一个人住的夜总是无比漫长阴森。

    关?于严霁楼,那些恐怖的念头不停逡巡,终于忍不住,绿腰从炕上下来,披上厚衣服,到院墙底下张望,虽然所见之处,只有凛冽发?紫的夜空,和高可摘星的石墙。

    大约过了好久,她的手?和脚都冻僵了,终于,门锁哗啦一声,连同铁链被拆卸下来,委顿在地。

    山门开了。

    严霁楼这回是从正门进来的。

    “风这么大,你跑出来干什么?”严霁楼一见她,立刻皱起眉头,上前来拥住她双肩。

    绿腰把头埋在他怀里,侧着一边眼睛,道:“我以为你死?了呢。”

    听她语气阴阳怪气,大约在臆想中把他当成了负心汉,不知道给他预设了多少薄幸人的可怕结局。

    “放心,如果你百岁,我断断要长命。”

    绿腰笑起来,被他打横抱起,放在炕沿上,绿腰以为他又要像那天一样发?疯,害她整夜绣鞋的底子没沾过地。吓得急忙脱了鞋袜,缩到炕上墙角,警惕地望着他。

    严霁楼朝她伸出手?,笑容狡黠,“明?天下山路远,今晚好好休息。”

    绿腰将?信将?疑地握住他的手?,看见他额头上的红印,忍不住叫了一声,摸着自?己相同的位置道:“啊,你这儿怎么了?”

    严霁楼想起来,那是刚才给九叔公磕头的时候撞的,他没收力。

    “没什么,在树上撞了一下。”他满不在乎地说道。

    “哈,”绿腰有点夸张地笑起来,“你那次骑马,在树林里面乱撞,差点撞到我,这回自?己倒霉了吧。”

    严霁楼看她幸灾乐祸的样子,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眼神?,“过来,给你男人揉揉。”

    绿腰抽出床单把他头蒙住,“才不。”

    第 66 章

    这?天, 天色并?不好,看样子是要下雪了,怕路上难行, 住在庙里的这?对叔嫂很早就起来赶路,这?回走的是?正道,也就是那百阶细窄石梯。

    老马识途,自己从后山的小路上下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走前,严霁楼趴在马耳朵跟前, 叫它在山底下等着驮她。

    马用湿润温良的黑眼睛看绿腰, 绿腰瞬间觉得有点对不住这?大家伙, 山里的冬天很冷, 它和他们一起吹了七天的风。

    她还好,有严霁楼给她从山里背回木柴、烧炕架炭, 屋里总是?暖意如春, 马在树底下可要受罪了。

    严霁楼跟她说这?马种?系是?北疆的,由野马驯化而来, 很能抗寒, 也不知道是?不是?骗她。

    从石梯上下来。

    黑马果然已经候在最底下了。

    上了马, 回村的路上,眼见景物?越来越熟悉,严霁楼低下头?, 笑问:

    “你怕吗?”

    “不怕。”

    嘴上说着不怕, 可是?到了村口, 绿腰还是?把严霁楼从马上赶下来。

    她自己一个人骑。

    一直路过老族长家门前,按照惯例, 作为小辈是?要上门去拜一拜的,可是?想起他?们竟然放任自己死活,将她锁在那个枯庵里,差点要了她的命,她便再无?半点敬意,一夹马腹仰头?就走。

    门前人很多,到处搬着东西走动,有人瞄见绿腰在马上过去了,后面还跟着她家的小叔子,遂主动向严霁楼打招呼,问:“接你嫂子回来了啊?”

    严霁楼点点头?,“山上太冷,冬天没办法住人。”

    这?倒是?情有可原,于是?村民们也再没说啥,顺便祝贺他?前段时间考中了举人。

    “你们这?是??”严霁楼看向院子里七零八碎的狼藉。

    “你还不知道吗?你九叔公要搬进山里住了,他?们不是?在后山还有石窑吗,又有羊圈和?牛圈,打算进山养老。”

    原来竟是?要搬家了。

    严霁楼隔着窗户看过去,两?位老人大概都在屋里,可能已经看见他?们叔嫂了,只不过在装聋作哑。

    严霁楼心?里明白,既然已经划清界限,也就没必要再来往了,他?自己欠下的债,他?一人还,老两?口的恩情,他?尽力?还到严家的子孙后辈身上,但?是?九叔公九叔奶本身,他?不会慷他?人之慨,替寡嫂宽宥他?们。

    于是?他?再没说话,朝左右村民略一点头?,便决然离开了。

    回到家,远远地站在坡底,就看见屋顶炊烟袅袅。

    这?才是?家的味道啊。

    从今以后,他?也有自己的家了。

    绿腰已经系上襜衣(围裙),在灶台边忙活了。

    这?段日子在山上,要什么缺什么,虽然严霁楼经常出去打猎。

    秋冬的野物?大多打算冬眠,所以一个个都把自己喂得膘肥体厚,严霁楼每次出去,总能有意外收获。

    除了那些小型的野獾狍子野兔一类,偶尔还有梅花鹿,冻僵的蛇,肉质鲜美的动物?,一般都是?当场放血,梅花鹿因为漂亮免遭一死,只有蛇被严霁楼完完整整地提回来吓人。

    绿腰很怕蛇这?种?动物?,小时候有一回在河边洗衣服,转头?就看见旁边的大青石板上窝一条蛇,身体盘成环状,朝她凉丝丝地吐信子,吓得她连衣服差点都扔了,最后等蛇爬走,才敢去把衣服取回来,从此就落下病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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