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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5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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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到,赫连危琊真的会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尽管裴如昼知道,对方讲这些只是为了拖延自己的动作,但是听到这里之后,裴如昼还是忍不住顿了一下。

    “……我们郁布和你们易朝不一样,我的家族生来就是奴隶,我小的时候,的确和你想的一样是一个沙奴。”

    是的,裴如昼当初救赫连危琊的时候,便将他当做了沙奴。

    “如昼坐吧,放心。你们大易不是有一句话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你活着,他们找不到你,那这一仗便不会持续多久。”裴如昼觉得,赫连危琊的语气有一些奇怪,但具体怪在哪里,他却也说不上来。

    说实在话,裴如昼当然很讨厌赫连危琊。

    他恩将仇报,还将自己重伤。

    从这个角度看,裴如昼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了。

    但是裴如昼的理智,还是让他安静了下来,在这里听着赫连危琊接下来的话。

    其实赫连危琊的故事很简单,而对方这一次也没有再卖关子。

    赫连危琊的出身不好,全家都是奴隶。而他本人曾经的确是一个如暗卫般的“沙奴”。

    直到赫连危琊十多岁的时候,他的姑姑被郁布的王选中,整个家族这才摆脱从前的命运。但是这只是表面上……赫连危琊虽然不再是商队的沙奴,可却成了郁布王庭的沙奴。

    当初裴如昼救赫连危琊的时候,正是他离开郁布做任务,身受重伤命悬一线的时刻。

    这样的日子,对郁布来说是家常便饭。

    赫连危琊的姑姑在郁布王庭无权无势,作为家族里唯一的后辈,他必须努力向王庭效忠,当郁布王最忠诚的走狗。

    而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任务后,赫连危琊的姑姑地位逐渐稳固,他自己也被追随者称为“郁布的王子”,有了一堆既怕他又敬畏他的部下。

    周围人虽然这么叫,但是赫连危琊始终记得,自己并不是什么王子,他只是郁布的走狗罢了。

    雪还在不停地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如昼觉得不远处兵戎相击的声音似乎小了一点。

    “……郁布是西域最有实力的王庭,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真的和易朝和平共处。之前我去凤城,就是受郁布王嘱托,将凤城搅乱。”

    所以赫连危琊才会去刺杀皇帝与太子。

    裴如昼讨厌赫连危琊,但是听到“走狗”这两个字从他自己口中说出后,裴如昼还是觉得有些刺耳。

    “你不必对我说这么多,”裴如昼顿了一下说,“我们道不同,当初救你纯属是意外,而且我也没有觉得后悔。”

    此时赫连危琊坐在雪地上,而裴如昼则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刚才裴如昼还不觉得奇怪,但是现在当他一边说话一边下意识地低头看赫连危琊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赫连危琊的唇角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蔓出了长长的一股黑色血液,其中一点红气都见不到。

    他中毒了吗?

    “你——”裴如昼被赫连危琊的样子吓了一跳,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受伤了?”

    “嗯……”赫连危琊看上去一点也不害怕,相反听到裴如昼给自己说话,赫连危琊竟然还笑着点了一下头。

    “我上次的任务失败,被关在了王庭中,”赫连危琊笑着说,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中毒或者受伤有什么问题,“后来有亲信告诉我他们的计划,我听到之后,就从王庭里溜出来了。”

    当年那个名为阿连的沙奴的身影,已经逐渐在裴如昼的脑海之中模糊起来。

    他记忆里最鲜活的,是不久前围猎时候那个不可一世的赫连危琊。

    如今赫连危琊虽然是笑着的,但是他的笑容却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就在这个时候,裴如昼看到原本坐在树边的赫连危琊忽然起身,他努力站直了身子。停顿几息后,赫连危琊将手轻轻地贴在了自己的左胸口处,给裴如昼行了一个西域最重的礼。

    也正是这个时候,裴如昼看到赫连危琊的背后原来有一道长长的箭伤。

    那根箭上应该是沾了毒,此时赫连危琊的背后,也在流淌着黑色的血液,看上去很是恐怖。

    赫连危琊低着头说:“我知道,现在再说对不起很好笑,但是如昼……我这句话绝对是出自真心的。”

    的确像赫连危琊说的那样,裴如昼是真的觉得他对自己说什么对不起很可笑。

    但是看到对方现在的模样,裴如昼到口边的讽刺话语,却说不出来了。

    裴如昼懂西域语言,但是郁布离昼兰关最远,有些话裴如昼仍旧只能听个似懂非懂。他大概明白,赫连危琊是在祈祷,或是感谢神祇。

    末了,男人抬头,他用碧蓝色的眼眸注视着裴如昼,然后轻声说:“我这一次不是祈求你原谅的,而是来……赎罪的。”

    “赎罪?”

    裴如昼发现,他有些不懂西域人。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裴如昼没有工夫去多想。

    只见赫连危琊远远地看了那片雪原一眼,接着忽然对他说:“时间到了。”

    下一刻,有一只鹰隼长唳一声从空中落下,稳稳地停在了赫连危琊的肩膀上。

    男人对裴如昼说:“从这里向南走,穿过森林便能到你们的驻地。这只鹰回来了,就证明郁布的人已经撤离。”

    说完这一句话,赫连危琊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那你呢?”裴如昼的确已经等不及离开这里了,而在走之前,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身,向赫连危琊问了一句。

    听到裴如昼的话,赫连危琊似乎有些意外,或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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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惊喜。

    他没有想到,裴如昼竟然会问自己这个。

    赫连危琊顿了一下,对裴如昼说:“……我没有地方可以去,等你离开这里,我就回郁布。”

    回郁布?

    不说刚才赫连危琊当着那么多郁布士兵的面,将自己带走的事情。且说他身上这些伤,回去之后便八成不得善终……换而言之,赫连危琊回去就是送死的。

    裴如昼虽然讨厌赫连危琊,但是对方好歹也帮了自己一次,他没有办法看着赫连危琊就这么死掉。

    “你可以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也没有关系。”裴如昼实在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听到这句话,赫连危琊忽然朝着裴如昼笑了起来。不等裴如昼反应过来,就见这个原本活动已经有些艰难的人走了过来。

    赫连危琊忽然一把抱住了裴如昼,同时在嘴里喃喃念叨着:“对不起……”

    末了又有一句:“你总是会心软。”

    当年,因为心软,裴如昼救了阿连。现在因为心软,裴如昼给了赫连危琊一个拥抱。

    这一次,赫连危琊用的力气很大很大,一点也不像是个受伤了的人。

    但与此同时,赫连危琊唇边的血却流得更快了。

    他用尽全力和所有勇气,轻轻地抱了一下裴如昼。

    等裴如昼反应过来的时候,赫连危琊又突然放开了他说:“好了,你走吧。”

    要是你再不走的话,我就要后悔了。

    ——赫连危琊没有对裴如昼说,他也想要像裴如昼说的那样,去一个不是大易又远离郁布王庭的地方。

    他大可以选择活下来,赫连危琊只是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些没意思。

    赫连危琊从小就是沙奴,后来姑姑得势,他也不过是从商队的沙奴,变成了郁布王庭的沙奴而已。在郁布,没有一个沙奴会像正常人一样,感受到爱与怜悯。

    尽管遇到裴如昼的时候,赫连危琊已经算是身处高位,但裴如昼仍旧是第一个会不顾其他,只为了救他而救他的人。

    换句很俗气的话来说,赫连危琊这一辈子,还没有遇到一个人像裴如昼这样对他好。

    而自己却用匕首,伤了眼前的人。

    裴如昼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他抿了抿唇,还没有上马,便忽然看到赫连危琊向他走来,接着一把将自己扶到了马背上。

    他的伤也因为这个动作裂的更开。

    在同一时间,裴如昼感觉到赫连危琊忽然将什么东西塞到了自己的手里。

    没有等他问,就听赫连危琊大声向自己说:“走吧!记得向南就好!”

    雪蛰像是能够听懂人言一样,飞快向着前方的密林中奔去。裴如昼只来得及看赫连危琊一眼,对方的身影便彻底地消失在了密林的另外一边。

    也是那最后一眼,裴如昼依稀看到赫连危琊似乎也骑上了马,向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而去……

    当年的沙奴阿连,就这样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就像赫连危琊说的一样,回去之后裴如昼发现,自己消失之后,郁布那边真的立刻撤了回去。而大易的军队虽然乱了一下,但是这么长时间的战争下来,他们已经很有默契了。

    大易士兵在最短的时间里聚集起来,向后撤去。

    等裴如昼到的时候,战场上已经安静了下来。

    而因为提前出击,真正的战争还没有开始,郁布那边就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兵力。

    最重要的是,后来裴如昼发现……方才赫连危琊给自己的,是一张郁布王庭的简单地图。这张图虽然并不详细,对郁布的贵族来说什么也算不上,但是对大易的军队来说,却是一个好东西。

    蛰伏几天,稍稍将伤养好后,裴如昼终于开始重新布阵。再过五日,大易军队再一次出现在了郁布的城楼下。

    这一战,对裴如昼还有整个大易来说都意义非凡。

    此时西域十四国,已经只剩下了郁布还在强撑。

    要是他能够打下郁布王庭,对整个大易而言,便会非同寻常的意义——他们攻克了整个西域。

    不过事情也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比如说,裴如昼的身体状况愈发的差。

    之前蛇毒留下的暗伤,一直都在折磨着裴如昼 。而从上一次开始,裴如昼也不止一次的在毒发之后遇到永宵神尊,并告诉对方,自己选择离开九重天。

    因此他毒发的时间虽然短了,但是自己却结结实实的感受了好几次中毒的滋味。

    更别说,几天前裴如昼又受了好些新伤,现在新旧累积在一起,连他身边的人都能明显感觉出来,裴如昼的状态很不好。

    然而这一仗,无论是大易还是郁布,都躲不过了。

    那天是难得的晴天,中午时分,大易的铁骑与他们的裴将军一起冲进了郁布的王庭之中。

    之后所有人的记忆里,只有不断地厮杀。

    这一战一直打到红日西沉的时间。

    裴如昼的副将,破开了王庭的大门。

    暗红色的光,映照在金色的穹顶上,这一刻,裴如昼的耳边爆发出一阵欢呼。

    “裴将军,我们赢了!”副将大声说。

    而看到那扇被破开的大门,裴如昼的心却半点也不觉得激动。

    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句话在不断地重复着——光策侯收复西域十四国,同年,皇六子戚白里灭卫,称帝。

    《天谶》上的句子,到底还是应验了。

    裴如昼现在虽然在战场上历练了一番,但本质上依旧是个少年,是个少年,心里便会有不服气的劲头。

    裴如昼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然后缓缓抬头向着悬着“郁布”两个大字的门匾看去,这一刻他心中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激动,反倒是有些麻木。

    活到现在,裴如昼第一次去怀疑,走到现在这一步,究竟是自己的想法,抑或是冥冥之中的上天注定?

    如果这些都是上天注定的话,那么自己的结局又会怎样呢?

    裴如昼的身边,士兵们正像潮水般向郁布的王庭中涌动,只有他静默地看着那金色的门匾,眼中充满了悲切。

    ——这是这个少年将军,眼神中从未有过的东西。

    裴如昼身边的一个将军,原本也正激动的打算和众人一起,到郁布的宫室里面去。看到裴如昼的表情后,他忽然停了下来。

    而正是这一停顿,他听见裴如昼猛地咳嗽了起来。

    和平常极力压抑着的咳嗽声不一样,这一次裴如昼终于忍不住了,他在众人面前低下了头。裴如昼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处火辣辣的疼,就像是有酒顺着血管流淌了进去一样。

    不止如此,裴如昼的视线也忽然摇晃了起来。

    最后的最后,裴如昼只来得及一把抓住雪蛰的缰绳,接着便狠狠地向后倒了下去。

    这个时候,裴如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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