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梦一做就是好久,直到那一日他送她?入青楼, 方才如梦初醒。他从?来对她?没有半分怜惜,哪怕当做替身也不曾,即便她?可以为他付出所?有,包括性命,可他却?对她?不屑一顾,从?来皆是不假辞色,还将她?送去那等下贱的地方。
缕缕清香随着腾起的白烟窜出,是陌生而危险的味道,陈映月睁开眼,里?头却?是空洞无物的死寂,她?将目光落在那双与她?极为相似的眼上,“五姐姐,听说你?失忆了?”
沈书晴尴尬地点了点头,她?找回记忆的事连陆深都?不曾告诉,自然不会告诉这个居心叵测的女子。
陆深自喂她?吃了些糕点,便一直捏着她?的手,此刻感受到她?掌心的薄汗,目光一移至她?脸上,眼里?满是局促不安,是以捏了捏她?掌心的软肉以示安抚。“别?怕,有本?王在。”
两人的小?动作落入陈映月眼里?恁地刺眼,她?十分勉强地笑了笑,“姐姐不记得了不要紧。妹妹可以帮姐姐回忆回忆。”
话音落,她?提眼觑向陆深,颇有些挑衅的意味,收到陆深一个暗含警告的目光,可事到如今陈映月还有甚么好怕的,“姐姐想必还不知晓,妹妹和姐夫的一些事呢。”
虽则陆深心中无愧,但架不住自己妻子失忆了,对自己又没有多少?感情?在,他面上霎时?便浮现出了慌乱,冷声斥责陈映月,“淑妃慎言,本?王只当你?是妻妹,你?我之间能有甚么事?”
陈映月得逞地扬起了下巴,咄咄逼人地注视着陆深那发狠的眼,“怎么,姐夫你?也有怕的时?候?我还当你?甚么也不怕呢?”
而后转眸向沈书晴,粲然一笑,“五姐姐,你?呢,想要听吗?”
沈书晴原本?是无所?谓的,两人一路走来,她?还有甚么信不过他的,只是她?有一事不解,“你?们两个的事,王爷已同我交代过,我没甚么好奇的,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何三翻四次要置我于死地?”
从?前在颍川,因为陈映月同她?生得像,众多姊妹中,她?对她?照顾颇多,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先紧着她?,便是后来到了京城,也是但凡她?有要求,便没有不满足的时?候,沈书晴实在是想不通,为何她?多次皆想要自己的性命。
她?不想听倒是叫陆深松了一口气,可陈映月今日却?是下定了决心要说,“五姐姐,你?可能不记得邺城乡下的那一天,可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三爷爷一口咬定是姐夫安排了那些水寇,她?被三爷爷甩了不知道多少?鞭子,全身血淋淋的,他跪在雨里?求你?相信她?,可是你?却?将他当做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走得头也不回。”
“当时?他本?来就因为在水寇那天晚上救你?受了重伤,又被三爷爷一顿打,只剩下了一口气,而你?却?不相信他,甚至是不管他的死活。”
“是我,当时?是我将他带回了颍川,是我请给他请大夫,是我救了他的性命!”
沈书晴是记得那一日的事的,但当时?证据确凿,她?没办法原谅他,在后来的每一个日夜里?,即便偶尔想起,也尽量不去深想他那一日的遭遇,如今被陈映月赤,裸,裸地说出来,心中也是万分愧疚,当即偏开头,抹起泪来。
这些事陆深难以启齿,从?来不曾告诉过沈书晴的,倒不是怕她?吃醋,而是觉得自己太卑微了开不了口,此刻伤口被人揭开,当即恼羞成怒斥责陈映月,“这不是你?害她?的理由?,况且本?王从?来没求你?救我,是本?王昏过去了,你?自己非要救的。”
这是事实,陈映月无法辩驳,她?又提起另外一桩事来,“那么清流河的那个晚上呢,我同你?一条船从?郊外回城,快到城里?时?,你?对我说:‘只要我跳下去,你?便相信我喜欢你?。’,后来我跳下去了,你?却?不认账,还三翻四次不回我信。
你?知道自从?那一夜,我就染上风寒,几日下不来床,那个时?候我就想啊,我可真?是贱啊,如此低声下气,如此地为你?付出,却?得不到你?哪怕一丁一点的回应。”
说到后面,陈映月已是泪流满面,她?指着陆深的鼻子,泣声道:“你?但凡那一回不这般戏弄我,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我走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你?的错!”
“你?也不是小?孩子,自己做了作奸犯科的事,怎地还赖在了本?王身上?”
“难不成是本?王叫你?去给你?姐的马车放了□□要杀她??又是本?王叫你?在本?王面前脱衣裳?还是说是本?王让你?将你?姐推下你?陈家的池塘想要害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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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深从?不以为自己做错了,“那日船是你?跳上来的,我不赶你?走,是因为你?是妻妹,而我说的那句话,也不过是想要你?知难而退,我对你?从?来没有半分心思。再者说,就算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你?吗?”
他勾起一边唇角,好笑地说道;“这天底下喜欢本?王的女子多了,本?王就都?得有所?回应?”
陆深此时?此刻只有愤懑,对于陈映月的满腔告白没有一丝动容,看得陈映月心如刀绞,她?颤着指尖指向陆深,“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丁点的喜欢?”
“你?若是不喜欢我,为何接受我的帮助?让我给你?赁屋子,让我给你?找大夫,甚至容许我给你?煎药?”
陆深头痛扶额,“陈九娘,你?对本?王所?做的一切,本?王从?未有求于你?,皆是你?不顾本?王反对硬要为之,虽然被迫承了你?的恩,本?王是不是也作为回报,替你?写了信去退婚,若非你?后头要加害你?表姐,你?的婚事本?该在外祖生辰那个月便该退掉了。”
虽则一早听陆深坦白过这件事,可还是不忍在继续听,沈书晴横着泪眼过去,看着眸底一片暗红的陈映月,“即便陆深当真?得罪了你?,可与我又有何干?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我?”
接连说了许多话,陈映月口干舌燥,猛然又咳嗽起来,他赶紧呷了口茶压下喉咙的痒意,笑得瘆人,“三爷爷的生辰宴,画师来给我们画画,你?这得了原本?,反倒是我们这些陈氏嫡女只得了复刻品。我得了风寒,你?随手拿来的礼物,便是一根我从?未吃过的百年山参,随意赠与我的发簪,竟是陈家族长的家传发簪。沈书晴,你?不是姓陈啊,你?这个外姓女,竟是处处要压我们一头,你?凭什么啊?”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陈映月也闭口不提,她?之所?以害沈书晴是因为嫉妒陆深对她?至死不渝的爱恋,她?日思夜想的男人,这个让她?卑微到泥土里?的男人却?将沈书晴当做神女一般顶礼膜拜,叫她?如此高傲的一个人怎咽的下这口气?
沈书晴奄奄低下了脑袋,不知是信了没信,但陆深却?是半点没有信,只他也不好拆穿,见沈书晴整个人病恹恹的,便拉着她?往殿外走去,“走,我们回家去,别?再听她?疯言疯语。”
见他们要走,陈映月笑得越发癫狂,“回家?”
她?自罗汉榻上起身,歪歪斜斜地扭着步子向前,掀翻了放在殿中四方黄杨木几上的香炉,顿时?地上一片狼藉,却?都?不及她?满目的悲怆来得触目惊心,“你?们让我没了家,你?们还想回家?”
“做梦!”
她?望着宫殿冰裂纹地砖上,因为脱离香炉桎梏而燃得通红的香粉,笑得浑身发颤,那笑声仿若是从?修罗地狱发出,沉闷,悠远,哀怨,“沈书晴,本?妃不妨告诉你?,这香炉里?燃的是贵妃醉,是前朝宫廷的毒药,服用之人临死之前会闻到一股酒味,无药可解,你?们根本?走不出皇宫,本?宫要你?们陪本?妃一起下地狱。”
“怎么办?”她?抚摸着肚皮,看向陆深的眼不住地往下落泪珠,“王爷,怎么办啊?我们孩儿还不见天日,这就要死了吗?”
陆深冲他摇了摇头,他眼底的从?容叫沈书晴感到放心,沈书晴相信他,这个人总是会将一切办得妥妥当当,是以转过头恨恨地道:“你?今日叫我进宫,便是为了叫我同你?一起去死?为了让我死,你?竟然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你?到底图甚么啊? ”
陈映月早在被陆深扔进青楼便存了死志,而后她?汲汲营营,以一个又一个的男人为跳板,也无非是为了今日拉着沈书晴一起下地狱,她?张着朱红的嘴唇,指着事到如今依旧漫不经心的陆深,“我要他记得对我的伤害,我要他后悔一辈子。”
“我要他后悔当初如此欺我,我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因为他的错误而死去,我要他一辈子活在自责和痛苦当中。”
她?如此歇斯底里?,陆深却?依旧淡定从?容,只揽上妻子的腰温柔地说着:“她?疯了,不必理会她?,我们走。”
他是如此平静,以至于陈映月有着片刻失神,垂眸望着地砖上那已快燃透的香灰,难不成不曾加入贵妃醉?
偏头向妙春瞪眼瞧去,“妙春,你?没有点我给你?的香?”
却?这时?,肚腹中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这是贵妃醉要发作了吗,为何没有那传闻中的一丝酒味,陈映月慢慢躺至地上,侧头去看殿门外还不曾离开的背影,却?只瞧见妙春狡黠的一笑。
“娘娘,你?安息吧。”
尽管腹内的绞痛阵阵传来,眼皮越来越沉重,陈映月还是陡然睁大了眼睛——陆深,到底还是玩不过你?,不过能死在你?手里?,何尝不是另一种圆满?
闭眼之前陈映月只来得及捕捉到陆深那高大挺拔的背影,他靛青色祥云纹的蟒袍晃眼一看竟似是去岁在陈家大门口见过的那身,当时?她?才刚刚及笄,手中没有染过血,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女孩,却?因为撞见了他,一切便往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意识溃散前,她?仿若记得去岁姐姐来颍川时?,初次见她?赠与她?的那支白玉簪,只可惜,她?让这只簪子亲手染满了她?的血。
陆深啊陆深,我本?也是好女儿,是你?,是你?毁了我一辈子!
却?说等两人离开皇宫,上了回王府的马车,陆深便捏起沈书晴的手在手中把玩,当沈书晴身子出现一股痒意正要收手之时?,他却?忽然将俊脸凑到她?的眼前,“我们瑶瑶,如今也会撒谎了?”
沈书晴有些心虚地别?开脸,陆深却?捏着她?的下巴,叫她?正视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起那些事的?”
你不是替身
沈书晴本来还不打算认账, 垂下睫毛,并不去看他,唇角却?不由得翘起?,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深抚上沈书晴的肚子, 对腹中的孩子说话, “孩儿,你告诉你娘亲, 你爹办案无数,她这点?小伎俩还不够看。”
沈书晴想想也是,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又噘着嘴问他, “你从何时发现的?”
陆深自她面上收回?手,与她并排坐在榻上, 抬手抚平靛青锦袍前襟的褶皱, 这才斜了?她一肚子一眼,“如不是你都想起?来?了?, 就方才陈映月那一通话,你只怕气得当场就小产了?。”
失忆后的她不够爱他, 不够了?解他, 也不够相?信他,更?何况性子还是几年前的性子,更?加不谙世事,哪里经受得起?那些话。
“失忆后的我这么可怕吗?”沈书晴倒是没什么自觉,“不就是任性了?一些吗?不就是不给你做衣裳吗?也不如何顺着你吗?”
陆深委屈地扁了?扁嘴, 凑到?她耳边, 哑声道:“一开始还不给碰,亲也不给亲, 后来?还是又重新娶了?你一次,才叫我近身。”
一席话说得沈书晴面红耳赤,握指成拳去锤他肩膀,嗔怪他:“你嫌弃我事多,所?以才会想要纳妾来?气我?”
这属于是倒打一耙了?,陆深也不和他客气,当即挠起?了?她的痒痒肉来?,沈书晴哪里受得住,几下子就躺到?了?榻上,打闹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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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乱了?发丝,恰此时阳光透过窗户缝隙调皮地落了?一缕至她的唇瓣上,格外殷红动人。
陆深喉结一动,他捻开覆盖在他脸颊上的发丝,覆上了?他的薄唇,沈书晴却?将指腹竖在了?他的唇上,因问他:“你恨我吗?”
陆看向她的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沈书晴眼里闪着泪花,她捧着他紧绷的下颌,郑重地问他:“当初在邺城,我不相?信你,害你受了?这么多伤。后来?又为了?自证清白,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你为了?受了?这么多伤,吃了?这么多苦,你恨过我吗?”
陆深不是一个善于表露情绪的人,某些方面来?说他是一个情感内敛的人,从来?皆是做得多说的少?,此刻被沈书晴如此问得露骨,他楞在了?当场。
偏生沈书晴还不打算放过他,“大?佛寺的事,你为何不同我说?你当时身受重伤,全身疼痛,没有力气,却?靠着吃五石散止痛,也要去为我冒险?为此险些被炸得粉身碎骨,虽然活了?下来?,却?是不得不靠五石散来?缓解脏腑的疼痛,以至于后来?五石散成瘾,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给我说?”
陆深当即偏开头一力否认,“五石散是因为之前在邺城的肩伤发作才开始用,并不是为了?你。而至于你说的大?佛寺甚么的,完全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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