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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那之前……”明烛地话音停顿了片刻,看向桃夭的身后,缓慢又清晰地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云梦泽为何是这般模样吗?”
桃夭怔愣了片刻,下意识环视起四周。
寒冰、烈火、荒原。
原本就毫不相干,甚至相生相克的事物就这样诡异地聚集在了一起,的确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只不过从前情态紧急,她只顾着找寻昭玲树树灵,便也从未对此深思过。
“那便有劳明烛前辈告知一二了。”桃夭收回了目光,沉声道。
“好。”
继而,从明烛的口中,一个封存已久、几乎从不为人所知的过去随着祂的道来而在桃夭的脑海中缓缓勾勒成型。
祂说,世间诞生于一场灭世的巨火。
炙热的真火灼烧着世间的一切,就这样不曾停歇地燃烧了数万年,而后,烈火凝练之下,创世神由此出世,亦开始着手创造万物。
花草树木、飞鸟走兽、山河虫鱼,以及有着神的血脉的各个族裔。
真火被创世神所熄灭,各个族裔亦是在神的带领乐融融地生活在了一起,他们有着均等的领地,每日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但很快,族裔之中有人开始不满,他们不满于永远均等的权力与领地,甚至仇视不认同自身观念的族人,纷纷开始与其他族裔相互残杀,只为了打败他们后,能够争抢到更大的领地与权力。
每一个人都想成为除却创世神外的另一个“神”,从而便能够代行神职,统领世间。
真火早已熄灭数年,可世间就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之下,再度变得生灵涂炭,血肉模糊。
神自天际观望,眼角陡然落下一滴血泪。
天际转瞬黯淡,狂风嘶吼,像是谁人哀恸的悲鸣。
血泪坠地的那一刻,再度点燃了真火,熊熊烈火像是要无情抹去神曾经亲手创造的万物。
可神终究是不忍心。
神不忍世间永世被烈火缭绕,亦不忍他们一直残杀下去,于是只好对万物都施以冰封。
那是创世神对世间最后的祝福,在冰层之中,他们便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不会被烈火灼烧,不会相互残杀,也不会死亡。但唯一的代价,便是永生孤独。
哪怕彼此离得再近,也始终无法沟通,与触碰。
在这样漫长的时光中,总会有人难以忍受这样永久的孤寂。
他们需要清醒、自主的意识。需要与同伴们的沟通,需要温暖的触碰,而非生生世世被囚与冰层这样的牢笼之中。
他们又开始向神乞求,声泪俱下。
神似乎也意识到那样的祝福似乎并非是保护,反而更像是某种禁锢。
祂的确创造了他们,赋予了所有人生命,但世间的命运,并不该只掌握在祂一人手里。
只以祂一人的喜恶决定所有,未免过于武断。
观世,而不涉世,唯有如此,才是公平。
故而,祂最终赋予了他们离开冰层的权力,不过这样的权力只是暂时,一旦他们的魂魄有了缺损或是不可逆的伤害时,他们的躯体便会不自主地开始冰封。
因为唯有这样,他们的身体才不会灰飞烟灭,在冰封的保护之下,哪怕躯体的魂魄再残缺不全,也能够存于世间。
这种能力,同样也被称之永生。
从冰层中最先出来的先行者,被不知情的后世尊称为“神”,而“神”中的第一位,便是古神桑泽。
在创世神化境后,便由古神执掌天地。
从冰层中出来的先行者越来越多,那些人带有创世神血脉的族裔在漫长的时光中最终分化为各个种族、神、魔、妖、鬼、羽、冰,还有不为常人所知的九黎族等等。
但代代相传后,永生的能力逐渐被各族所失去,唯独剩下继承有最古老血脉的那些人,才仍具备有这样的能力。
只是,即便继承下来了这样的能力,此般无知无觉的永生,未然不是一种痛苦。
但无论如何,创世神已然将世间的命运交还给了每一个人的手中,此后,无论世间成为何等模样,走向怎样一个地狱,都只会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明烛的声音在耳畔夏然而止,桃夭却仍还有些没回过神那般,定定地看着祂的方向。
方才的故事之中,包含了太多。
她明白明烛的这番话语到底在隐晦地提点着她什么,也知晓了祁落为何会陷入冰封。
随后,她听见明烛的声音再度响起,话音却逐渐变得飘渺起来。
“世人皆知,得此神力者,动辄可倾覆天下,却无人知晓,此神力便如水源一般维持着持有者的神核,源竭之时,便是死期。”
“桃夭,战火是永远不会停歇的。就像野草那样,分明焚烧殆尽后,却又会在某处重新疯长起来。”
“你做这些……真的值得吗?”
106 ? 讽刺
◎她只有自己◎
值得吗?
桃夭好像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记得自幼时起, 无论是谁,都会告知她身份的尊贵。身为九黎族的帝姬,凌驾于众族人之上, 便理应承担起身为帝姬的责任, 保护自己的子民。
但却未曾料到, 还不及她术法大成,九黎一族便迎来了灭族之祸,而彼时,她尚且年幼,根本不足以庇护任何人, 故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九黎一族举族上下,尽数被灭。
再后来, 她成了神宫子弟,为了长老们口中安定天下的祈愿, 她拼命地修炼, 拼命地学习术法,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自己能够有能力拯救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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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 予天下福泽。又或是说, 挽回记忆中那个血色的雨夜。
值不值得对她来说好像从来都不重要。
来凡间这趟,她这一路见过了太多血腥。残肢断臂,尸骨如山。那一张张枯槁般、甚至不成人形的脸庞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 最后化作一双双向上挣扎的手。
而每一双手,仿佛都在告诉她。
救救我们。
我们只是想要活下去。
求你。
“值得。”蓦然间,桃夭听见自己这样答道。
至少, 她不愿看见这个天下在自己的面前走向灭亡。
闻言, 明烛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讶异, 祂无奈地摇了摇头,思绪像是飘远了片刻,追忆道:“还真像啊,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倔强的性子……”
但随即,明烛的话音又化为了适才那抹空芒,“罢了,再上前些吧。”
祂接着抬了抬手,示意着桃夭再靠近一些,直到桃夭又上前了几步,祂垂下双手,开始轻声祷念着什么。
慢慢的,那轻声的祷念开始开始放大,变得浑厚而威严起来,那并不像是任何仙灵或者野兽的吼叫,反而更类似于上古时期龙类的轰鸣,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一刹之间,视野范围内一切事物都开始颤动,昭玲树深埋于地底的根系不断抽动起来,仿若在急剧地汲取着什么养分,一串串繁复晦涩的金文随着明烛的吟诵声而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向桃夭的方向靠近。
金纹闪动,赤光耀耀。
弹指之间,那些符文汇聚成一个光球,迅速没入桃夭的胸腔间。
灿金色的光芒与浅蓝色光芒在一瞬交叠,而后缓慢交织,融成一体。周身上下的疼痛与疲累在霎那间尽数消散,一股无穷的力量感充盈着身躯的每一个角落,桃夭只感到身躯仿佛无比的轻盈,又好似灌铅般沉重。
但很快,那种不适之感便散去了,周身脉络之间只剩下无尽的充盈之感。
与此同时,明烛身后,昭玲树原本仍在抽动着的根系骤然停止,猝然开始如同枯萎般不断回退、收缩,就连树冠上方原本茂盛无比的枝叶亦是在顷刻间尽数凋零,化作齑粉。
而后,昭玲树庞大的树身像是失去了支撑般,自根部断裂,最终轰然倒塌。
桃夭的眼瞳一颤,目光从已经断裂的昭玲树上,又挪移到了明烛的身上,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刚刚发生的的这一切。
“不用太惊讶,鄙人的使命完成了,自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明烛云淡风轻道,祂背过身,最后一次留恋地抚了抚那昭玲树残破的树身,然后转过身来,对桃夭说道:“好了。时间快到了,鄙人也该走了。”
桃夭立刻意识到了明烛话下之意。
昭玲树树身如今已然枯萎,就意味着树灵也将立即消散。只不过,像昭玲树这样的上古树灵,虽然无法成神,但他们的消散,亦是类似于神的化境,化作尘世中的风、霜、雨、雪,消解于天地,以另一种存在的方式守望世间。
便是在说话之间,那道淡青色的影子已然淡去了几分。
哪怕与明烛只是匆匆一面,但一想到祂也会消散,桃夭还是难以抑制地感到一阵悲戚,她向着祂的方向,虔诚地行了一礼,颤声道:“明烛前辈,还请珍重。”
“多谢。说起来,你也算是鄙人看着长大的孩子……”
明烛停顿了片刻,祂的声音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远,像是来自天外那般虚无飘渺起来。
“身在轮回之外,鄙人不敢妄言因果,但鄙人私心期望,汝之所愿成真,所行坦途。”
最终,那抹淡青色的影子随着风,缓缓飘散。
而就在明烛彻底消散之前的一刻,桃夭似乎看见那道影子冲着她的方向摆了摆手,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叹息着什么,声音却早已模糊不清。
但桃夭此刻并没有太过在意,眼下已经得到了古神之力,她应该早做打算,尽快离开这里。
她旋即凝下心神,双手翻转结印,口中念出法诀。
灿金色光辉大盛,她的身形立即隐没于光芒中消失不见。
殊不知,就在桃夭施法离去的那一瞬,似乎有一道极其微弱的光芒在昭玲树毁损的树身上一闪而逝,旋即飞向远方,快得像是错觉。
周身缠绕着术法的金光,桃夭只觉得身体在云梦泽中穿梭得越发快,眼前的视线亦是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几乎能看见远方的光景。
几乎只在一刹之间,周遭景致迅速挪移,脚下亦是再度接触到了地面。
桃夭站定了脚步,视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可此刻映入眼帘的一切却让她呼吸一滞。
潮湿。
更准确地说,是灼热。
积雪消融的潮湿混合着滔天的烈火与浓烟,向她铺面袭来。
而这只发生在弹指间,恰恰是她的身影出现在神宫的这一刻。
是冲她而来的。
桃夭心下骤然窜起强烈的不安,向四周环视了一圈,都未曾看见一个人影。
是长老他们发觉了吗……师父和师兄师姐呢?他们去何处了?
倏然,滚滚浓烟中,响起一道讽刺的声音。
“许久不见,桃夭,吾等竟不知你有这般本事,竟然偷偷潜进了云梦泽。”
浓烟散去,视野的尽头,赫然是五位长老们的身影,而在他们身后的,缓缓升起一道类乎人形的黑影,那道黑影开始扩大、弥散,几乎能够遮天蔽日。
桃夭下意识心下一惊。
那大概便是师父先前提到的,上古邪气——默影。
虽然她从未正面与默影本体交手过,却能明显感受到它身上那骇人的威压。她在云梦泽的这段时日,默影定然又吸食了不少魄灵,才得以壮大至此。
可是……桃夭一瞬不瞬地盯着符白与一众长老身后的那道黑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它似乎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虚浮,也不再似从前那般透明,眼下这样看来,甚至更类乎于有着实体的模样。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心中猝然成型,她想起在各界找寻神器碎片之时,那些默影的分身大多都依附于某些躯体之上,像是寄生那般,蚕食着本体的意识,然后夺去他们的躯体。
难道……
桃夭蹙紧了眉,先前那股不安开始越发强烈,甚至让她喘不上气。
她掐紧了掌心,厉声道。
“少说废话,我师父还有师兄师姐呢?他们现在在何处?”
“吾等并非无情之人,自然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众长老中为首的符白冷笑一声,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般,话音中透着轻蔑,“但至于容忱,恐怕……你要自己去问他了。”
“是啊。”二长老祝恪接着应道,浑浊而灰白的眼眸转动着,随即,他向旁侧让出一条路,尤为讽刺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与其问,不如,过来亲眼看看吧。看看你昔日尊敬无比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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