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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啊,对于他们而言,生理上的病痛都是家常便饭,谁还?没个?带伤上阵的时候?
山匪倭寇猖狂之时,他们有大?半年?身上都大?伤小伤不断,疼痛在他们眼里着实算不上什么。
可?心?里头不一样,那是他们全?身最柔软的地方,禁不住任何刺激。
只要任何一点细小的伤口,在心?底最细腻的地方,痛觉都会被无限放大?。
浑身上下哪里都仿若带着铠甲的人?,心?中?最是柔软。
他们都不约而同想到了摄政王妃。
摄政王 本该明日大?婚的啊,发妻竟死在了最甜蜜的时刻。
见他们都不说话了,严庚书只是朝施刑者投去一眼,对他道:“继续。”
接下去几十鞭里,无人?再开口,唯有厉鞭滑坡空气时的狠戾声响,和严庚书微颤的呼吸声。
长夜静谧,幽深入人?心?。
行刑一个?多时辰,无一人?开口,大?家都沉默地跪在原地,视线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受罚之人?。
只当是他们能为他们的王留下的最后尊严。
夜风吹凉了每个?人?的衣衫,这片粘稠的夜晚仿佛是飞烈营全?体上下为王妃的默哀。
只是刑罚结束后,遍身冷汗的严庚书沾满血得被人?搀回主帐趴着歇息时,军师却一语道破了他心?中?的思?绪。
他站在床边,敛下眼看向疼得气息都微弱了几分的严庚书,与他僵持半晌后才无奈地开口:“你又舍不下她,这又是何苦?”
“亲自放走了她,如今又做出这幅样子是想给?谁看?”
若这话放在平日,严庚书必会不手软地让军师见识下用言语冒犯主帅的下场。
可?此?时此?刻,他却是前所未有地安静,半晌后把脸埋进枕巾没出声。
军师冷眼瞧着他,边在心?里骂他自作自受,边叹着气从抽屉里拿出金创药往他枕头边一扔:“把血止一下,看着辣眼睛。”
严庚书在行军打?仗之余,日常生活中?都有着令人?发指的洁癖。
军师先前谈事时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指,就见严庚书不自禁地拧着眉用丝帕一遍遍擦着。
军师虽比严庚书虚长几岁,但气性随着年?龄一同增长,当即就跟严庚书翻了脸:“姓严的,你几个?意思??”
被他一呵,严庚书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
严庚书微愣许久,随后才放下身份与他解释。
也正是那天?,军师成了为数不多知道严庚书先前经历的人?,明白这位万人?之下的摄政王曾沦落楚馆的经历。
严庚书虽嘴上轻描淡写,但身体上的反应却骗不得人?。
军师自此?之后都刻意得回避着不触碰到他,甚至几个?月后看到副将把手搭在严庚书肩上时眼皮都心?惊胆战地跳了下。
严庚书自从被他点出问题后,也俨然有在刻意注意自己的行径,起码在外人?面前被人?碰到时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看起来毫无异样。
而如今帐内没有外人?,军师嘴上不说,却也容忍着他的这些臭毛病,并未直接帮他上药。
只是把药品搁在床头许久,他都没见严庚书动弹。
军师“嘶”了声,倒也丝毫不顾及他刚受罚,上手就搡了严庚书一把:“赶紧的,磨蹭啥”
话音未落,剩下的话却尽数被军师吞进了肚子里。
因为他看到,这位在外人?面前向来残忍无情的男子,竟将脸埋在枕巾间,无声地哭了。
严大?公子在沦落风尘之前,也有着嫡长子的尊严,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露过?怯。
更遑论在他当上摄政王后,活像是把自己的内心?封锁了起来,唯有面对飞烈营弟兄们时才偶尔露出几分柔意。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严庚书还?会像个?老?妈子一样喊来后厨,拧着眉,用一副拷问犯人?的语气问厨子:“这群小兔崽子在长身体,吃些什么合适?”
军师发现后,嘲笑了他许久,严庚书却只施施然地佯装镇定道:“他们爹娘把孩子全?须全?尾交给?了本王,本王自是得把他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说罢,他还?会勾唇补道:“养肥后操练起来才带劲。”
他一直把自己的那颗心?藏得很好?,嘴上从不承认自己的半分心?软。
严庚书习惯了让外人?曲解他,甚至连他自己都在一味地诋毁自己,尤其是在李婧冉面前更是如此?。
就好?似让她先看到最恶劣的他,之后但凡能看到他一丁点的好?,兴许就能多怜他几分。
很多时候,强势只是弱者的一种?完美伪装。
严庚书比谁都清楚,在他选择这条路时,他就已经不配被爱了。
可?他本该封闭的内心?,却蓦得闯入了一个?名叫阿冉的人?。
他强硬地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硬邦邦地让她亲眼看到他最不堪的那一面,逼迫她接受并且去爱他最阴暗的部分。
严庚书想让她爱着他的每一寸。
又或许说,不必爱,只要怜他即可?。
他如是想着,也是如是做的。
严庚书在李婧冉面前杀了人?,也把自己的过?去毫无掩饰地撕开给?她看,就差扒了自己的衣袍让她把他伤口处结的痂剥着玩。
严庚书把自己能给?的,已经尽数给?了出去,可?即使他给?出了自认的全?部,却依旧无法像从没见过?世界阴暗面的少年?郎一般,把自己全?心?全?意地给?他。
他已经尽力了。
真的已经尽力了。
他曾也是恪守君子之礼、受封建礼教驯化的男子。
但在她面前,他百无禁忌。
君子远庖厨,但严庚书可?以为李婧冉进厨房熬红糖水。
军中?忌女子,但严庚书可?以丝毫不避讳地亲手把沾了经血的床单默默搓洗了。
世俗多贵贱,但严庚书可?以为了她打?破这阶级礼教,请旨娶她为正妻。
严庚书可?以把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浸在水盆中?用胰子搓洗到破皮,可?是有些事情,终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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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改变不了。
他是肮脏的,手上沾满了无数老?弱妇孺无辜人?士的鲜血。
他是卑劣的,能宠她入骨但对其他人?却从不心?慈手软。
世间有那么多比他更为完美的男子。
归根结底,他已经不再年?轻,也不再光风霁月。
他只是她在茫茫人?海里,最次的那个?选择。
当严庚书掀开帐看到满帐的温暖烛火、和烛火下的她时,他心?底那一瞬的触动是难以言喻的。
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馨,是家的感觉。
严庚书想,就算让他下一刻去死,那也值了。
坦白说,李婧冉在最后一顿饭局上表现得并不高明。
又或者说,她的表演痕迹太重了,严庚书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她心?里藏着事。
但他宁愿当个?傻子。
她给?他夹菜,他便吃;她给?他倒酒,他便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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