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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100(第3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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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身边的曾馨,对这些一点没?在意似的,只管朝前走着。

    让人稍微放心的是,她脚步踢踢踏踏,始终是有声音的。路灯火光透过油腻的玻璃罩,照在两人身上?都有影子?,随着人挪动,那影子?缩短又拉长,才像是阳间之人的模样。

    阿光轻轻吞咽一口,小心翼翼地出声。

    “那个……三小姐?”

    “啊?”

    曾馨这才如梦方醒,站住脚步,放开了他的手腕。

    阿光方才觉得身子?轻得像纸片,直到这时,才在地上?站定。

    霎时间,整个世界的鲜活都回?来了。

    起风了,灌进衣领子?里?,整个下巴和脖子?都透凉的,又掀起墙上?破旧的广告纸,扑啦啦轻响。路人夜归,脚步疲惫,一走一拖沓,时不时清清嗓子?,咳嗽两声。谁家屋檐上?窜过黑影,随即在远处传来几声听不出是欢喜还?是恼怒的猫叫。煤油路灯的火苗呼呼地烧得正欢快,离得近了有一股臭味,熏得人耐不住。

    若不是刚才那样的死寂,就对比不出现在的烟火人间。

    曾馨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发现周遭的变化。又忽然转头问阿光:“巩季筠拿了你的身契?”

    不然,怎么能这样嚣张,任他在人前解了衣裳?

    阿光想了想:“我不知道。”

    “不知道?”曾馨觉着好笑,“江湖上?闯荡这么些年?了,不知道为自己操点心?身契在谁手里?,这么大的事,都不问问吗?”

    “倒不是这个意思。”阿光答得却认真,“这事说?来话长。先前春兴班欠债的光景,师傅把我们的身契发还?了。我们都说?愿意再跟着师傅,又把身契交给她,她却说?怕我们被新东家拿捏,后来有一天当着我们的面,把身契都撕了,一把碎纸全给塞到灶下,烧成了灰。”

    曾馨目光温和地听他说?,让他心里?稍微有些暖意,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三小姐,我没?有和巩大小姐写过文书。可是,若是到了该用?这东西?的时候,她肯定拿得出来。以她的本?事,那肯定看不出是一张假身契,或许确实是真的,能比珍珠还?真。”

    曾馨若有所悟,轻轻点头:“是这个理。”

    阿光低声道:“谢谢您今天肯帮我,但我还?是得回?去了。”

    “回?去?你有地方可回??”

    阿光一愣。

    曾馨脸上?露出笃定的神色,说?得头头是道:“你也不必在我跟前勉强。你的事,我都知道。”

    “您知道什么?”

    曾馨悠闲地把双手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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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袖口里?,慢慢地往前走。

    “我知道你原先的姓名叫赖光英,乳名叫阿光。

    “远的不说?,没?意思,你也会觉得是我打听过你。我就说?最近的事。

    “在你假意从了巩季筠,送春兴班出城之后,那城隍庙前的小院子?里?人去屋空,挂在商行出售了。反正也没?人照管,你这几天依然是住在那。

    “但巩季筠忽然找上?门来,对你说?,她可以大发慈悲,把那小院子?买下来送你。不过你得听她的话,跟她一起出席活动,讨好上?峰什么的。这才把你领到这个场合来。”

    阿光一头雾水,但他不好说?出真相?,只好模棱两可,丢出一个问题来转移话头。

    “您知道这些,不算稀奇,可您是怎么知道的?”

    怕她不说?清楚,还?甩了个激将的小包袱。

    “这个从何说?起……”曾馨沉吟了一晌,“那我问你,你有没?有偶然觉得,这个平州城不太对劲?有些你遇到的事情?巧之又巧,像戏台上?的故事一样?”

    “有!”阿光眼睛都亮了。

    曾馨笑了笑,语气更为笃定:“在你遇见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这平州城,就是一方戏台;我们发生的一切,其?实是一出戏;有一些人,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像神仙一样,在云端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众生悲喜?”

    “有!”阿光用?力?点点头,“您说?的太对了!”

    “那你有没?有进一步想过,既然有看戏的神仙,也该有排戏的神仙,像戏班里?的编剧、导演一样,把控着整台戏?”

    阿光心里?顿时有底了:“三小姐!您也是……?”

    “也是?”

    阿光紧张地转头看了看路人,再往前一步,挨曾馨近了些,压低声音一连地问:“不知道我琢磨得对不对,听您一席话,只觉得您也是这戏里?的人。倘若我是‘旦’,您就是‘净’了吧?刚才在大厅里?,您一直望着顾影,我寻思您知道的比我多,能不能告诉我,她是‘生’吗?”

    他说?得急切,脚步连连往前凑,曾馨却连连后退,差点杵到墙上?去。他这才发现失礼,脸上?薄红,道一声:“抱歉!”退开了两步。

    曾馨这才吐了口气,定了定神,压下些许尴尬,笑了笑。

    “你还?真是,心心念念都是她。”

    “谁?”阿光嘴里?反问着,耳朵尖就悄悄地红了。幸好在夜色里?,谁也看不清。

    可曾馨仿佛有所察觉,笑着答:“还?能有哪个‘她’?是顾影,你的搭档,戏中的那个‘生’。”

    阿光露出一个轻松的笑颜,曾馨只觉得好笑又无奈:“我呢,复杂一些。我不止是‘净’,更重要的身份,是搭起这台戏的‘神仙’。”

    阿光脸色一僵:“你就是戏神仙?”

    曾馨笑答:“哦?你还?起了这样的外号?倒是挺贴切的,你就这么叫吧。”

    “不是!”阿光搞不清了,“这世上?有几个戏神仙?”

    “总数么,当然是很多。但这台戏里?,只有我一个。”

    “那巩季筠呢?”

    “巩季筠?关?她什么事?”

    阿光的判断很简单——排戏之人,必定爱戏。曾馨态度温和,又帮他脱离困境,对比巩季筠的为所欲为,让他更愿意信任。于是理所当然地道出实话:

    “我能察觉这平州城是戏台,我们自己是戏中人,就是因为,我见过巩季筠的道行。她能转换日月星辰,改变我师傅的命运。

    “实不相?瞒,我并没?有经历过您说?的这些事。我师傅她们是何时出城的,我也不知道。

    “原本?是那天我出门修衣服,恰巧碰上?巩季筠。她说?我逃不出她的手掌心,我说?我可以听她的,但是要放过我师傅。她不知道施了什么法,一瞬间就把时间拨到今晚,也直接把我带进会场去了。”

    曾馨似乎吃了一惊:“当真?”

    她脸色就这么一变,阿光就发现,四周围景色也全变了。

    两人刚才还?身处夜晚的街边,现在却在一间古朴的书房里?。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扇,斑驳洒在案头的书卷上?。曾馨坐在书桌后面,他坐在书桌旁,手扶着上?好的檀木椅子?,和他幼时记忆中触摸过的一模一样。

    织着四时花鸟的锦屏后面,转来面孔严肃的妇人和年?轻女子?,为两人奉上?清茶和几盘点心,轻轻一躬身,又鱼贯退了出去。

    “放心,这是我的书房,只处理我的私事。此间行事,外人都不会察觉。”

    “放什么心啊?”阿光腹诽,更是忐忑不安。

    曾馨就知道他有顾虑:“你不用?担心这是障眼法。幻术不过是暂时的麻痹,你想象不出你没?见过的东西?。而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你可以尝尝这盘中的点心,就明白了。”

    阿光对戏神仙的法术毫不怀疑,却对其?它一切半信半疑。怀揣着不安,伸手去捏了捏那晶莹剔透的点心,又试着吃了一口……

    很意外,不如看起来那样好吃。

    若是幻术,他可能会吃个空,也可能会吃到想象中的滋味。而这点心看似香甜,实则带着些清苦的味道,在后味才泛上?一丝回?甘,确实是他所不知的。

    曾馨看他神情?,淡淡一笑:“现在你相?信了吗?可以告诉我,巩季筠是怎么回?事了。”

    阿光皱着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把遇见巩季筠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曾馨静静听完,又问了些细枝末节,也跟着皱起了眉。

    “怪不得我觉得,又控制不住局面……原来是巩季筠那边出了问题。可我怎么不知道呢?”

    阿光心说?:“您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可不敢说?出声来,只是紧张地等她自己琢磨。

    忽然,他脑海里?灵光一现:“哦!对了!”

    他立起身来,在房内转了两圈,一边回?忆,一边说?。

    “您发现了吗?刚才咱们三个在大厅里?吵架的时候,巩季筠本?来也该说?几句吧?可她呆若木鸡,一声也没?吭。换了平时,见我要倒霉了,她一定开心得很,断不会这么安静。

    “我是这么寻思的:您说?这世上?只有您一位戏神仙,她却也是戏神仙,这就像我们演的《西?游记·双心斗》,有个六耳猕猴,趁孙行者不在的时候,夺了唐三藏的经文,它自己也想取经。

    “就像我方才对您说?的,巩季筠特别喜欢自比佛祖,狂得没?边,我越想越觉得像六耳猕猴。”

    曾馨被他逗得一笑:“这想法虽然有意思,可不太对。按说?她也是我,我也是我,原本?应该像《金猴降妖》里?的白骨精那样,无论变成老?太太,还?是老?头儿,都是同?一个白骨精才对。”

    阿光听得一呆:“三小姐,您就不能往好处想想吗?哪有拿自个儿比白骨精的?”

    “嗨,你是凡人你不懂。”曾馨悠悠然喝了口茶,“在我们仙界,白骨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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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是个夸人的好词儿。”

    第84章 断桥

    神仙们的爱好, 阿光算是搞不明白了。

    不过,既然知道两个……一个……反正也不知道几个戏神仙,总之是戏神仙出了问题, 他一开始稍稍放下了心。又转念一想,忽然心里一虚,打?了个激灵。

    “不行。曾三小姐虽笑脸迎人,我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若真像她所说, 她是一个人分成了两半, 那么现今她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必然得和?巩季筠当面对一对。

    “这两半戏神仙,一个对我好些, 另一个对我不好。若是见了面,发现这个好的是假, 不好的是真,我又得被她死死拿捏着,再没有转弯的余地了。

    “可若是……她们本来就是合二为一的呢?那不就是人常说的‘一个倡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手段吗?

    “唉, 也不知道能和?谁商量商量。影子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她觉察出什么问题没有?看?刚才,她抛了个《桃花扇》的包袱给我, 似乎意有所指。不成, 我得想办法见她一面, 好问清楚她的心思。”

    他刚想到这,曾馨却从沉思中猛然抬起头?来:“嗯?”

    阿光也吓了一跳, 面上?做个不解的神色, 心里暗道:“大意了。我才动了动心思而已, 戏神仙那边就知道了。”

    他紧张地看?着曾馨。只见她脸上?浮出个了然的神色,语气?轻快, 调侃地问:“顾影都那么对你了,你还?想她呀?”

    她这是全然知道,还?是方?才没注意,只知道最后那段?

    “我……犯贱呗。”阿光收敛心思,垂着眼,似乎不情不愿,又拿自己没办法。轻轻叹了口气?,从神色到心中所想,俨然一个《断桥》里的白素贞,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曾馨笑了笑:“得了。‘你妻夫依旧是多?情眷,反显得本仙心意偏。’其实你也不用紧张,我这里又不是金山寺,让你俩见见也无妨。”

    阿光心里一紧,不由得迅速转了转心思:“我方?才自比白蛇,她倒也觉察得出,果?然是一举一动都瞒不过神仙。还?好她不计较,倒把戏词编了个现掛来打?趣我。到这份上?,我竟也不知道,这是对我真好还?是假好,更不敢放心了。”

    他怕想得太慢,再被戏神仙知晓,眼珠也不敢转,心思在一倏忽间就闪了过去?。

    又为了掩饰,抢着开口:“那个……还?没请教,您怎么称呼?虽然也能叫巩大小姐,也能是曾三小姐,但总该有个原名吧?”

    “告诉你也无妨。”曾馨这就端起来了,“本座号曰无情仙,瑶池西王母座下,风月鉴、警幻司,掌簿女使。”

    “这词儿听着耳熟,不就是《红楼梦》戏文里的吗?”阿光一语道破天机。

    曾馨明显一噎,又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阿光正觉着她神情怪异,忽听背后传来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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