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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0-130(第3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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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瞧杜兴不耐烦的眼神,拿着枪将?前面的人拨开:“都散散,妨碍交通了啊,一会巡捕来?了全带走!”

    杵在外面的听众瞧这?几人手里拿了枪,再精彩的热闹也不敢瞧了,纷纷散了去。

    助理迎着杜兴与贺明谣入内,两个守卫跟在后面,警惕地查看四?周。

    这?是杜兴一贯的做派,他恶事做太多,到人杂的地方必带几个护卫保护自己,防止各方人士寻仇。

    戏已经开唱了好一会了,只见一个下穿红彩裤,外披白花褶子,头戴一朵红花,挂长?长?的黑扎簪口?,手持大?扇的勾脸武生跟着鼓点儿走边,工架稳健,动作从容,迎来?座儿上不断的叫好声。

    这?曲唱的是《艳阳楼》,讲述了高登欺男霸女,强抢民女并将?人软禁艳阳楼,花逢春等?三位英雄见义勇为、夜袭高府、除暴安良的故事。

    “让让,让让——”

    一群狗在前面张牙舞爪地领着杜兴走到最前面。

    他是提前让助理买了票的,就在第一排,离舞台最近的位置,对于?武戏来?说?,前排并不是好位置,戏台上跌打滚摔难免扬起些灰尘,洋洋洒洒的,免不得落到茶水点心之上。

    座儿一直空着,买了站票的观众以为没人,便坐了,见正主过来?连忙客气地让座。

    助理瞧向不远处正在倒茶水的伙计,大?声呵道:“还不赶紧过来?收拾了。”

    伙计小刘见状,赶紧上前茶桌上的果壳清理走:“今个人多,怠慢了,您坐,看您喝什么?”

    杜兴没答。

    “滚吧滚吧。”助理把人打发走,慇勤地用袖子掸了掸座椅,请杜兴和贺明谣坐下,便退到后面去了。

    “欸,别?站着啊,挡住了。”后排的观众道。

    助理回头,恶狠狠地盯着朝自己嚷嚷的男人,转了下手里的枪:“说?什么?没听清。”

    枪亮出来?,没人敢吱声了。

    杜兴回头笑道:“干什么这?么凶嘛,去,到边上,别?妨碍人家看戏。”

    助理便乖乖带人走到右边站着。

    杜兴并不爱听戏,从前在昌源老家便是,成?天听杜震山叫一群戏子到家里唱堂会,“咿咿呀呀”吵得他觉都睡不好……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胳膊搭在茶桌上,跷起腿,问贺明谣:“喜欢听什么?”

    “都喜欢。”

    “什么叫都喜欢,你这?么一颗小小的心脏,能?容得下多少?说?一个。”

    贺明谣听出他话中深意,为避免再深入扯到其他事情上,赶紧随口?说?了一个:“《白蛇传》。”

    杜兴忽然拍起掌来?,可掌声被锣鼓和四?下的喝彩声掩盖,没人注意到,他停下动作,有些不高兴,勾勾手让候在边上的助理过来?,对他耳边说?了句话。

    接着,助理朝戏台走去,高举起手臂对戏台拍了拍掌:“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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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

    台上的“高登”不理会。

    助理瞧他视若无睹,拿起枪冲天就是一发。

    四?下惊起,有些胆小的慌忙逃窜出去。

    鼓声和唱声都停了。

    杜兴“啧”了一声,蹙着眉嗔怪助理:“让你叫他们换个戏唱,怎么还动枪了,看把人吓得,都跑了,快赔个不是。”

    助理颔首:“您教训的是。”接着对众人道:“都别?怕,没你们的事,坐下接着看,一个都不许走。”

    邬长?筠听见动静,从后台出来?,见几条狗在乱吠,把观众吓得噤若寒蝉,绕过来?,看了眼杜兴旁边吓得跟小鸟似的贺明谣,对杜兴道:“来?看戏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我招待招待。”

    杜兴脸上挂着戏谑的笑,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眼,此时的邬长?筠穿了白花褶子抱衣抱裤,腰系黑色大?带,头顶白色硬罗帽,脚踩黑色快靴,身形板正,眼眉尾高高挑起,印堂一抹红色通天,飒爽英姿:“呦,小舅妈啊,这?副打扮叫我差点没认出来?,你这?武生相还挺俊,难怪火透沪江了,瞧这?里里外外的,我差点没挤进来?,演的花逢春?”

    邬长?筠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你这?兴师动众的,是听戏还是砸场子呢?”

    “当然是听戏啊。”杜兴站起身,甩手就是给助理左脸一巴掌。

    吓得周围人皆寒毛卓竖。

    助理很懵,捂着脸看他:“经理,我——”

    未待人说?话,杜兴又给他右脸重重来?了一下:“让你乱开枪,吓着我小舅妈了吧,你知道这?是谁吗?你舟爷的亲舅妈。”他甩着手对邬长?筠笑起来?,声音柔两分,“小舅妈,我代你教训这?畜生了。”

    邬长?筠知道这?两巴掌只是故意打给自己看的,当年在杜家打他,也在唱着堂会的时候,他是还记着旧仇呢。

    “大?伙都等?着听戏,没别?的事我就去后台备戏了。”

    “别?急啊小舅妈。”杜兴坐回去,继续跷起腿,“我太太想听《白蛇传》,哦,快打个招呼啊,谣谣。”

    贺明谣这?才抬脸看向邬长?筠,刚要?起身,被杜兴按住手,她便坐着唤了声:“小舅妈。”

    邬长?筠看她胆怯的眼神,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却不知私下受了杜兴这?变态多少折磨:“今天不演《白蛇传》,改日?排上了,我叫你过来?听。”

    贺明谣不知是否该应下,于?是看向杜兴。

    杜兴仍盯着邬长?筠,笑得怪瘆人:“小舅妈看在我的面子,啊不——看在我哥的面上,临时换一台戏呗,常来?老戏,你们熟得很。”

    邬长?筠俯视着他,眼神冷上两分:“抱歉,换不了。”

    “这?么不给脸,好歹是亲戚。”

    邬长?筠道:“观众都奔着《艳阳楼》来?的,哪有唱一半换戏的道理,你想听《白蛇》,下回我送你几张票。”

    “怎么办?可我就今天想听。”杜兴从口?袋拿出钞票,朝她散过去,“这?些够包场吗?”

    钞票从她脸边刮过,一张又一张,邬长?筠沉默,看他不停朝自己扔钱。

    “戏子嘛,唱不了,一定是钱不够,”杜兴又把自己表摘下来?,“这?个够吗?好贵的。”

    贺明谣指甲不停抠着指腹,欲言又止。

    邬长?筠瞧他这?张欠揍的脸,心里的火烧得越来?越旺,仍压制着,镇定道:“新新大?戏院今晚唱《白蛇传》,要?不你去那?听,我和班主相熟,让他带你挑个好座。”

    “我就想看你唱。”杜兴撇嘴,哀怨地看着她,“三年前就想听小舅妈唱戏了,这?三年,我是日?日?想,夜夜想,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旋即,他又变了副脸,“就听白娘子,不如演个《盗仙草》吧,你以前不就是武旦吗?今天你不唱,这?一屋子人都别?想走了。”

    邬长?筠与他温和地笑笑:“要?是不呢?”

    杜兴拿起颗瓜子,放入口?中,连壳都没剥,直接嚼碎咽了下去:“小舅妈,现在很多武戏被禁演,不许唱有关民族精神、抗争的戏,可我怎么听人说?在你们戏班子的大?院里听到有人唱《战冀州》和《岳母刺字》呢?你这?是涉险鼓动人民抗日?啊,我看这?一整堂的人,都有贼心啊。”

    邬长?筠语气平平:“是吗?那?一定是听错了,我们玉生班老实本分,哪敢唱那?些。”

    “老实,本分。”杜兴闷着声笑起来?。

    邬长?筠看他这?副模样,精神有问题似的,笑得肩膀乱颤:“敢情杜经理今天不是来?听戏的了,你这?是打着亚和商社的旗号?还是以自己的名义?”

    座儿上也有人道:“我们只是听戏,看热闹而已。”

    “《艳阳楼》只是普通武戏,跟抗日?有什么关系!”

    杜兴忽然转身,伸出食指:“让我看看,是谁在说?话。”他指向一个男人,“你?”

    男人瑟瑟低头。

    “你?”

    女人也藏住脸。

    杜兴笑着回头,瞧邬长?筠毫无畏惧的样子:“小舅妈啊,你是真?的无法无天,别?跟我狡辩了,前阵子不是还演了赵子龙。”

    “你是说?《长?阪坡》吧,主旨在于?冲阵护危主,也有问题吗?”

    “我说?有问题,就有问题。”

    “杜经理——”忽然,一道高亢的女声从二楼传来?。

    杜兴往上看过去,便见木栏边负手立一位打扮干练的女人,眯眼细细打量,认出人来?:“呦,这?不是秦会长?嘛。”

    秦安露,秦氏集团女老板,沪江赫赫有名的企业家。

    从二楼走下来?,一手垂落,一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对杜兴道:“好久不见,杜经理圆润了。”

    杜兴起身:“条件好了,没办法。”

    秦安露摇头笑笑:“我方才在上头听着,怎么唱戏还扯到抗日?了?”

    “您刚从美国回来?,不了解现在国内的形势,这?抗日?分子啊,跟蛆虫一样到处蛄蛹,动不动发表个演讲、贴个鼓动抗日?的画报、唱点抗敌的戏本子,煽动民众抗日?,这?是阻碍和平呀。”

    “可我近日?听邬老板的戏,没发现有不妥的地方啊,演的都是擒贼打匪的英雄好汉,像《三岔口?》,《白水滩》啊,还有降妖伏魔的,什么《安天会》、《百草山》,老祖宗留下的神话故事,跟阻碍和平是八竿子打不着。”秦安露撇了眼杜兴助理手里的枪,“这?么多老百姓,别?擦枪走火了,亚和商社虽为日?本人和新政府办事,也不能?利用职位之便动不动舞刀弄枪的吧,可别?真?把现实当是在戏台子上了,既然讲究和平,那?就得和谐相处嘛,杜经理,可别?落个滥杀无辜的罪名哦。”

    杜兴听出来?了,这?是帮邬长?筠说?话呢:“秦会长?这?是哪里话,只要?守规矩,不犯事,商社自然不会为难。”

    虽笑着说?出这?话,但杜兴脑子已经快气炸了,这?臭戏子,还真?是什么人都勾搭的上,秦安露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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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成?分很复杂,哥哥是财政部的,叔叔跟新政府的高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表姐夫又是重庆的,丈夫还是个美国石油大?亨……越复杂的人越不能?得罪,不管以后谁当政,这?种?人总有靠山。

    杜兴咽下这?口?气:“秦会长?说?的有道理,都怪我管理手下疏忽,打扰您听戏了。”说?罢,转身朝座上握了个拳,“我代他跟诸位道个歉。”

    秦安露轻笑一声:“我听说?杜经理表字是叫盛邦吧?新时代了,还用字吗?”

    “早就不用了。”

    “怎么?惭愧啊。”秦安露喃喃念道:“杜盛邦,盛邦,盛邦,你这?盛的是哪个邦啊?”

    贺明谣胆战心惊地听着,完了,这?话说?的,杜兴又要?生气了。

    可杜兴却眼里含笑:“当然是,脚下的。”

    秦安露又道:“那?杜经理可得时常回头看看,脚下的路。”

    杜兴点头:“是。”他看向邬长?筠:“叨扰小舅妈了,看来?今天的白蛇是听不成?了,下回演上,一定叫我。”

    邬长?筠应一声:“随时欢迎。”

    杜兴俯视还坐着一动不动的贺明谣,拉住她的手将?人拽起来?:“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干正事吧,不扰了人家听戏的好兴致。”

    贺明谣惶惶点头,心想:他今晚受了气,自己又要?被折磨一夜。

    杜兴把手表拿上,踩住地上的钞票,嘴巴凑近邬长?筠耳边:“赏你的。”

    “谢了。”

    闹场的走了。

    秦安露也回了二楼。

    邬长?筠对戏迷们道:“不好意思,闹了个小插曲,今天的茶水点心费都免了,还请各位继续听戏。”她叫小刘把地上的钱收了。

    邬长?筠自身不缺钱,大?可以一把火烧了解气,可意气用事换不来?利处,与其那?样,不如收好,一半分给戏班子的人,一半送去前线。

    她回到后台,元翘等?人迎上来?:“什么人啊?吓死了,都带着枪呢。”

    “日?本人的狗。”邬长?筠紧了下腰上的黑色大?带,“都别?看热闹了,候场,马上登台了。”

    “好——”

    前面锣声又起,接着开演。

    秦安露悠闲地品茶,她回中国不到三个月,听过不少戏,前阵子听人介绍有个唱得不错的女武生,便来?听听,看了邬长?筠好几场戏,是越来?越合眼缘。

    一曲唱罢,邬长?筠上来?同她道了个谢。

    两人同坐,喝了杯茶。

    “难得遇到声色武俱佳的武生,还是女性,谱儿和份儿都很有看头,我瞧你有些地方的步法和唱调还做了改编,很新奇。”

    “稍做创新,还在摸索中。”

    “创新是好事。”秦安露瞧她的扮相,“你这?相扮上,若不是身形,乍一看还真?是雌雄莫辨,武起来?,比男人还英气,你要?不是女儿身,保不齐勾了多少女人的心。”

    “秦老板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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