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否定你之前的决策,毕竟轻飘飘判个死刑都算是便宜他们。可是你要记住,绝对不?能超出应有的底线。”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可以,超出那个度,只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暴力。”
这两句话和莫天心曾经说过的话异曲同工,怀玥眼波微颤,沉声:“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方天河表情?严肃,“你第一件做错的事是不?该在动手时刻随意让愤怒爆发,第二件就?是许之余!”
“消失那么久的孩子,你当我不?知道你把他关起来了吗?从他这一步你就?错了,你不?该因为韩志勇的事而牵连他。”
听?到?这个名字,怀玥皱起眉,想要辩驳,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方天河本来气性消了些,但看到?她对这件事不?服时,顿时冷哼一声:“那小孩固然不?是好货色,可说到?底只是道德层面?败坏,天底下那么多没?道德的人呢,你也要一个个把他们抓起来吗?”
“如?果我不?问,你想对他做什么?”
怀玥尴尬到?无?地自容:“……把他搞疯。”
方天河气笑了:“法律有法律规定的准则,你不?是不?能没?有你自己?的准则,但你何必为这种人脏了你的手?卧底行动每一次都要上?报且记录,你要真想进监狱那我没?话说!”
“那肯定是不?想进。”怀玥嘟囔一句,说实话她本来的打算是这样的,最后自己?拼命猛一波,一鼓作?气拿下缅部?,然后用功绩来换。
粗略想想都知道怀玥是怎么想的,方天河忍不?住哼哼:“你鼻孔喷两口气我就?知道你中午吃了什么饭,算了,我话就?说到?这,我相信你能想明白。”
临时出个任务,方天河也该回去了。
仍然坐了会,他默默盯着怀玥看了几秒,突然问道:“冯萍不?是个善茬,你会怎么对她?”
“……”
这问题和to be or not to be这种毫无?疑问的哲理问题有什么区别?
被?点了这么久,怀玥绝不?会再度任由?自己?继续做错误的选择,她毫不?犹豫道:“打烂她一只手,送回军区!”
疑似亲妈又如?何,干她没?商量!
方天河满意了,伸出手指在胸口点了点。
他无?声比着口型:“你过关了。”
怀玥脸色一变,在通讯中?
她这才意识到?,假如?自己?说错一句话,也许任务直接会被?截停,她绝对会被?惩罚!
通常来说犯了错的军人这种机会不?可能有,除非……她猛地抬眼看向方天河。
方天河老神在在晃晃脑袋,一副让她自己?看着办的模样。
除非有人求情?了。
以他旅长的身份还不?够格,郑娥和蔡思娟一定也帮了忙。
怀玥头一回真切感觉到?自己?其实一直包裹在爱中,她站起身,仰头将一罐啤酒全部?喝尽。
外面?餐桌的年轻人散得?差不?多了,怀玥用正常音量向方天河宣告她的决定。
“放心吧旅长,我会变回原来的自己?。”
她是孤儿,她也不?是孤儿。
她能从只会用拳头讲道理的小混混成长到?刑侦大队长,再从一无?所有的境地成长成自由?的猎鹰,也能从无?法掌控情?绪的境地脱身!
……
和方天河讨论了一下对于陈欣的处理方案后,两人分别,怀玥只到?病房外看了眼,确认臧玉兰安全无?事后,立马动身回出租屋。
方天河说的没?错,许之余那小垃圾还不?配脏她的手。
她的出手,必须时刻谨记身份。
既然拥有超出常人的武力值和无?与伦比的身份,她得?克制与冷静,在不?得?不?的情?况下再来狂一点。
然而好说歹说压抑下去的情?绪,在看到?出租屋满地狼藉时,怀玥到?底还是破防了。
下午三点下了场雨,出租屋里通往地下室的门口布满黏哒哒的脚印。
还是两行。
隐隐约约听?到?地下室传来男女混合的狂乱尖叫声,怀玥眼色一冷,干脆直接去推门。
第 64 章
一小时前?。
昏暗的地下室里, 一道阳光从方方正正的小型天窗里洒落,在地面上形成平行四边形光斑,蜉蝣在光柱中飞舞, 跳跃身姿, 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排泄物的腥臭味道也令人无时无刻不做呕。
许之?余被关了几天, 吃不饱睡不好,精神状态早已濒临极限。
手腕被链条牵住, 长达两米的铁链条团起来成了坐垫,他抱着腿蜷缩在柱子旁,盯着脚边几个装满尿液的矿泉水瓶直勾勾看。
深黄色的液体如同一个记忆深渊,将他拉入无尽的折磨之?中。
他仍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像只狗一样被圈禁在地下室, 与脏臭作伴, 与黑暗中潜伏的鬼怪对话,自己明明只是对欺负自己的人发起了反抗啊?为什?么呢?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
想到了所有事情?的伊始,准确来?说,想到了心态扭曲的伊始。
许之?余想起来?, 自己年幼时展露出?非凡的智商, 贫穷无德的父母称赞他是上帝赐予许家的礼物,他是来?改变陷入困境已久的家庭的英雄, 他们渴望他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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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盼他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顶尖天才。
别的小孩在公园里捏泥巴滑滑梯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参加各式各样的比赛,父母穷尽一切将他的房间?打造成奢华的学习室, 学不完的钢琴,满天花板的数学题, 那个小房间?里还有着足以压垮他的沉重期待。
很小的时候,他就?不得不跳级进入高年级班级,跳级天才的光环与荣耀加身,他习惯忐忑不安的低着头,窥伺着每一个从他课桌旁经过、比他高好几个头的人,他们的笑声越来?越刺耳,好像围着他在嘲笑他是书呆子,他们的眼神也很刺眼,让他总感觉自己的脊梁骨要被戳碎,讥讽他不过是小商铺老板的儿子,算什?么天才。
好不容易捱到十二?岁,当?初破破烂烂的房子已经用他的各种奖金建造出?了一间?全新的两室一厅,可父母不满足,他们站在门口冷眼指责他怎么不能更?聪明一点?,他们说他要再聪明点?就?好了,就?能去参加更?大的比赛赚更?多的钱。
他去了,也失败了。
父母不愿承认他只是比普通人稍微聪明点?,距离天才还差得远。
他也不愿意承认,回到家里躺在书海中,他发现自己是那么厌恶读书,也厌恶极了要与同学们交际,学校里的人都很虚伪,满面春风迎面笑着来?,转过头交头接耳眼神隐晦,这种画面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
【有时候真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啊】许之?余不止一次这么想过,但比起毫无尊严的去死,他更?想要得到父母一句真心的认可。
“既然你这么笨的话那就?想办法进入鎏金吧,好好和有钱人打交道,你长得也不错,找个女朋友稳着,未来?前?途的人脉就?看你自己了。爸爸妈妈这辈子就?这样了,不能给你什?么帮助,那你自己一定要努力,努力攀上高枝,未来?我们养老就?靠你了。你是我们老许家的英雄啊!”
所以当?他们这么说时,他犹豫了一天,尽管知道去那种阶级固化的学校也许会受到更?多排挤,但还是同意了。
他想要做英雄,想要更?多的爱,可惜到了鎏金他才发现,这个地方?真的比任何一所学校都要可怕。
以往的嘲讽和异样眼光是隐晦的,这里是光明正大的,他们会像看猴一样问他是不是真的只有十几岁,还会因为他的矮小而?直接大笑,更?会因为他走错那划出?分明界限的教室或图书馆时毫不犹豫骂他平民垃圾。
所有人都趾高气昂,连同K班的学生也会攀比根本只能算得上平庸的家庭,所有人都狗眼看人低。
许之?余觉得自己真的是受够了,那些人不过是比自己有钱而?已,论脑子还是他聪明,于是他用柔弱打造一副铠甲,完美将自己真面目包裹,每当?看到那些人被气到脸红脖子粗又无可奈何时,一种令人自豪的胜利感油然而?生。
这让他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玩弄操控人心的胜利者,用伪装的方?式保护自己才是最?好的,可是齐河让他发现,光击退敌人没有用,必须要让敌人被同等或更?高地位的人牵绊自己才会安全。
就?像他去找陈停云庇护,就?像韩璞必须要付出?代?价。
所以他做错了什?么呢?
他分明什?么都没做错。
天窗外阳雷阵阵,似乎马上要下一场大雨。
许之?余从回忆中脱离,抚了抚腰间?仍然隐隐作痛的伤口,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热心姐曾说过的话。
饿了他几天后,之?后每次都是很晚才来?,她也不说话,放下吃喝的东西就?走。
除了一次,他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她说:“因为你犯了错,法律没法惩罚你,所以我来?。”
他骂她是恶魔,是地狱里来?的魔鬼,她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回:“没错,这个世界一定是有地狱的,我是恶魔你也不差,来?日像你这种道德败坏还不懂反思的人,可能也会跟我一样下地狱吧。”
许之?余轻轻笑了起来?,他现在不就?在地狱吗?
静坐一会,又是一阵雷声,他转眼看向从外面射下来?的光柱。
不知为何,看久了,竟隐隐约约觉得那忽暗忽明的光好像就?是天堂落下的圣光,它?驱逐了黑暗,蜉蝣是天使的翅膀,正在朝他招手示意,欢迎他去往美丽的伊甸园。
他这么惨,这么无辜,是可以去天堂的!
“咳咳……”许之?余忽然咳嗽了一下,许久没有触碰到阳光,咳出?来?的气都带着潮湿霉味。
缓缓神,他扯了扯柱子上的链条,可移动范围变大后,他一点?点?往光柱处爬,可伸出?的手指,却始终差之?毫厘。
最?后一次伸手,许之?余差点?点?就?要重新感受到温暖了,他兴奋地笑起来?,维持着匍匐伸手的姿势,拼尽全力想要够到光柱。
“轰隆——”
雷声忽然四起,急雨匆匆落下。
光柱陡然消失,天色瞬暗,整个屋子里徒留滴滴答答的雨声。
许之?余脸色难看至极,想要收回手,但手却被什?么东西摁住了。
他猛地抬头,却见一只苍白阴青色的、属于女人的修长无指搭在了自己手上,心恐慌的要跳出?来?,他小口小口喘气,慢腾腾抬高眼神。
一张毫无血色的熟悉面孔在光褪去的暗色中缓缓出?现,失神的瞳孔中荡满阴森诡谲的笑意,唇角一点?一点?上勾,沙哑难听的嗓音从干涸起皮的唇瓣中吐出?:“这一次,你抓住我了。”
“原来?,你也会朝别人伸出?手啊,嘎嘎——”
史雁柔
这几日被许之?余刻意去遗忘的一个人,终于又在屋子里陷入黑暗之?时出?现了!
他顿时惊恐发作,拼命往回抽手:“放开我!啊啊啊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你放开我!”
无论他怎么尖叫,手臂上如同寒冰一样冷的触感仍在,耳边也回荡着起阵又一阵愤怒的嘶吼。
“你为什?么不报警!”
“你为什?么不救我!”
“你为什?么要利用我去要钱!”
“你明明有证据,为什?么不拿出?来?!”
声声泣血的斥责让许之?余濒临崩溃的神经彻底断裂,他用另一只手捂住一侧耳朵,疯狂摇头,疯狂大声反驳:“我为什?么要救你,我才不想死呢!而?且我又不知道你会死,我以为你只是在被他们欺负啊!啊啊啊你放开我!”
常年累月的自卑下,和齐河斗争的过程中,许之?余太懂了,太懂与连齐河都忌惮的庞然大物对抗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拉扯感还在继续,他尖叫起来?:“谁让你不会保护自己啊,凭什?么要我来?救你!人要学会自救这个道理你都不知道吗!害死你的又不是我!我只是拍了几张照片以防后患,我凭什?么要拿出?去报警!”
话说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一阵阵尖叫过去后,许之?余感觉手上的拉扯感消失,他忙不迭抽手连滚带爬回到柱子后,抄起地上的矿泉水瓶指着没有一丝光亮的地方?继续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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