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归处。
宋国朝廷颁大赦诏,以庆洛、豫二州回归。
文臣武将论功行赏。
骆衡授豫州都督外,还封了三品无盐县五等侯。骆乔升了七品校尉,是正经朝廷授予的?武官了,归在骆衡的?豫州军麾下,就是豫州军现?在还不成建制,还得征调将领和?征兵。
洛、豫二州现?在可是众人?眼里的?大肥肉,多少官职空缺着,各方斗法都想吃到最大块的?肉。
施象观没升官,但给他也封了个县五等侯,封的?陈留郡谷阳县五等侯,很难说建康是不是故意的?。
他事情没办好,黄进?气得不行,直言他是废物。而施侯呢,他现?在是三品了,算品阶的?话比四品的?徐州刺史可要?高一阶,那他可不忍黄进?的?脾气了,跟黄进?互呛起来,两人?起了龃龉。
徐州刺史黄进?在从元嘉二十五年?到二十八年?的?几场战争中是真正半点儿好处没捞着,豫州拿下后?,席瞮将州治所从上蔡迁到了许昌,陈留郡又成了高凤岐的?封邑,他想从济阴郡伸手?,可兖州的?席豫不是摆设,他敢伸手?就得被?砍爪子。
豫州半数官员在半个月内就位,席瞮便下了司牧的?第一道政令,清缴清丈州中所有土地山林,清查州中所有丁口。
盖有东魏官印的?地契全部作废,清丈土地后?州中土地按人?丁发放,壮年?男丁十亩田、壮年?女丁五亩田,老弱不算,发放的?田地由官府统一重制地契,鳏寡孤独由官府建积善堂供养,田地分配完毕后?,剩下的?余田可出钱向官府购买。
此政令一出,豫州的?百姓都傻了。
免费给田?
真的?吗?
不是骗人?的?吧?!
而有许多土地的?士族和?乡绅富户则疯了,强收他们的?田,这个新来的?年?轻刺史怎么敢!
小席使君告诉他们,他就敢!
各县仓曹跟着军队前去丈田,士族更是有骆校尉亲自“伺候”。
为了赶上春耕的?尾巴,豫州各级官吏在小席使君和?骆都督的?高压下废寝忘食地清丈土地登记丁口,许多流民?逃户见此情形都就近去了县城登记,待名册整理好后?,豫州以前逃户之多直教人?触目惊心。
骆乔带兵盯着士族,但有反抗者一律先抓再判徒刑,就差直接上门抄家了,叫她在豫州的?凶名更甚,传言从她吃人?升级成了她瞪人?一眼人?就得死。
超可怕的?。
“高羽。”
闻敬带兵从田垄上走过,遥遥同?骆乔打招呼。
“五殿下。”骆乔行礼,问道:“五殿下怎么到这儿来了?”
闻敬走近了说:“我带人?在隔壁县清丈,听说这边的?地有许多是楼氏的?,我估摸着你可能在此盯着,就来看看。”
“快结束了。”骆乔说。
楼氏是魏八姓之一,西魏的?楼氏式微,东魏的?楼氏则如日中天,豫州有他们伸的?手?一点儿也不奇怪。
不过豫州这些地都是当地豪族为楼氏办的?,一开始还没人?明说,估计是想看新来的?县令吃瘪,被?县令一状告到许昌,就来了骆煞星。
慈悲为怀的?骆校尉只是把那些欺负县令的?豪族抓去修城墙修水渠,都没有吃人?,太慈悲了。
“待清丈一事了,我就要?带兵去建康朝贺,五殿下真决定不回建康?”骆乔问。
朝中有人?上疏赞皇帝收复二州之功,请在南郊圜丘祭□□贺封赏阅兵,以大宋威武之师震慑三国。
此事可以,但在大多数人?看来没必要?,可皇帝就是同?意了,还在式乾殿上点名要?骆乔回建康阅兵。
骆乔接到邸报,一肚子的?詈言詈语差点儿喷薄而出,豫州如今百废俱兴,小席使君撸袖子要?大干一场,她在这儿给小席使君帮忙呢,就把她叫走。
还有,她还准备待清丈一事了就去许昌好好布置一下置办下来的?宅子,阿娘和?弟弟入夏就会过来,他们一家人?又团聚了。
这不给她添乱么。
“我现?在是豫州军录事,高羽唤我的?名字,或闻录事也行,不必称呼我殿下。”闻敬微哂:“我这‘殿下’也就那么回事儿。”
白马一战中闻敬斩获了战功,后?与高凤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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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谈判中也是有功的?,他如愿留在了豫州,在豫州军中做了个录事,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封赏了,据说请功的?奏疏上是有为闻敬请封亲王的?,被?皇帝划掉了。
闻敬绝不会满足于一个不上不下的?录事职,但他此次不回建康却?叫人?捉摸不透。
他难道是不满皇帝划掉他的?请封?
“殿下的?名讳我等怎能冒犯,”骆乔客气道:“殿下不回建康,可有需要?我带的??”
闻敬想了想说:“我备些土仪,你帮我带给太子吧。”
太子?
骆乔长眉微挑,答应下来。
第 205 章
“娘, 您觉得这宅子怎么样?旁边是乌衣巷,挨着太学,隔着长干里四条街, 离青溪也不远, 就是这着宅子只有三进,小了些。”骆鸣雁挽着姚莹的手一一点过宅子各处, 说如何如何装扮, “等分了家, 我去接您,咱们就住这儿。”
“你祖父能同意分家?”姚莹担心是空欢喜一场。
骆鸣雁笑容很冷:“三叔明?日到,再有几?日骆乔也来了, 届时我再叫上王爷, 时至今日,还能由得祖父同意不同意么。”
姚莹看着女儿的性格和处事手段一年年变, 到如今这般强势有算计的模样,姚莹只觉得心疼。哪个疼爱孩子的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一生纯粹快乐。
“娘您什?么都别管, 只管收拾行李,我已经叫人?把这宅子收拾好了,就等着娘您来住。”
“好, 我不管, 我就享我闺女的福。”
姚莹眼角笑出细细的纹路, 眼神?是清澈而幸福的。
她幼时在家中是受宠的女儿,婚后与丈夫相敬如宾哪怕有婆媳、妯娌的问题日子也还算不错,可在丈夫突然?去世后她的人?生急转直下, 为了年幼的女儿她咬牙撑起大房把自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女儿不听话?叫她伤心失望这都没?什?么,她想, 女儿总归要长大懂事的,可她看到女儿真正长大懂事时她又全?是对女儿的心疼。
她的女儿与她的人?生际遇全?然?不同,可仔细想想,母女二人?的人?生又惊人?相似——因为有人?宠着,可以天真;因为身处逆境,只能长大。
“我姚莹有个好女儿,这辈子值了。”姚莹拍拍女儿的手,环顾了宅子前院一圈,指着一处道:“到时候在这里挖个池塘,种上荷花,又可赏花,又可吃藕,美哉。”
骆鸣雁叫跟在身边伺候的王府长史记下着手安排。
看过宅子又去建康京最大的酒楼吃了他们新上的菜色,骆鸣雁将母亲送回成国公府才回了彭城王府,进门得知闻绍在她微感诧异,脚步转去了闻绍住的吞舟院。
“王爷今日回来得倒是早。”通传后,骆鸣雁在偏厅找到躺在榻上由姬妾捶腿按摩的闻绍,略福了一福,在稍远的罗汉床坐下。
闻绍挥手遣退姬妾,起身也去罗汉床坐着,很是意气风发地?说:“祭天之事安排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叫手底下的人?去做便可,无需我时时盯着。”
此次祭天阅兵,闻绍和太子都在争主办,最后是闻绍靠着皇帝的支持胜了一筹,可不叫他意气风发么。他这段时间日日晚归也不都是在盯着祭天事宜,而是在安排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今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祭天那日。
骆鸣雁听他说起祭天便恭维了几?句,叫闻绍心情更加舒爽,问起成国公府分家之事怎样了。
“等分家那日,还请王爷亲往,为我娘撑腰。”骆鸣雁说道。
闻绍答应得十分爽快:“这是自然?,本王的岳母可不能被薄待了。”
这两年太子屡出昏招,闻绍禁足那几?年建立的优势几?乎荡然?无存,闻绍觉得废太子指日可待,可不就每天心情都很好。
等成国公府分了家,他妻子娘家与成国公府那个没?点儿用处的骆武就算是两家人?了,甩掉一个大包袱,闻绍巴不得成国公府明?天就分家才好。
成国公府里,骆广之和胡元玉在为分家一事吵架,两人?其?实?都不想分家,可对比起骆广之来说胡元玉更加不想。
“我儿已经被他们害成这般模样了,他们四房休想撇开?关系自己去过好日子!”胡元玉朝骆广之嘶吼:“我儿为什?么会被罢了官,崇绚为什?么不能选官入仕终日混沌,都是因为骆乔那个贱种!”
“你现在是要跟我追究前因后果是吗?”骆广之被妻子喋喋不休的谩骂激起了逆反之心:“崇绚把自己的堂妹卖给了拍花子,这是小七指使他的吗?不孝不悌的东西,害了自己害了武儿害了全?家!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孙子!”
胡元玉怔了片刻,掩面?大哭:“东海王害我全?家!”
骆广之懊丧地?抱住了头,他不想分家,可骆鸣雁拿着骆武在赌坊欠下的赌债借据相胁,上头的金额叫他心惊。
他知道骆武无所事事整日不着家,他管过几?次,次次都是以父子俩争吵儿子摔门离家作为结束,他竟不知儿子成了赌坊的常客,整个成国公府都要被他输掉了。
“我知道府里没?这么多钱来还,吴兴那边十年前就没?再送银子过来了,二婶管着府里庶务又不善经营,府里早就入不敷出了,偏偏二叔还是个败家的。祖父,您若是被二叔害得要卖家当,那可就是建康京里的笑话?了。”
骆广之忘不了骆鸣雁说这些话?时的表情,那是他从未在骆鸣雁身上见?到过的阴冷算计,他苦道:“成国公府是你的娘家。”娘家成了笑话?,你又能有多少面?子。
骆鸣雁微笑问道:“您觉得这建康京里有几?个人?敢当着我的面?耻笑我呢?哦,太子妃除外。”
骆广之哑口?无言,随着闻绍再度压住太子风头,大家巴结骆鸣雁都不够,谁敢嘲笑她。
几?年前闻绍还未重新得势时,有新贵的夫人?为了讨好明?德宫在一次宴席上当众给骆鸣雁难堪,骆鸣雁当时没?怎么,过后几?日那夫人?出行时惊了马被甩出马车摔断了腿,几?个月后她的夫君被贬去了穷县当县令。
建康京人?人?都知道,这是彭城王在报复。
“祖父,即使分了家,三叔四叔还是您的儿子,又不是分了家就断绝了父子关系,你说对吗?”骆鸣雁说着又拿出一张借据,也是骆武欠的赌债。
骆广之这一刻打死儿子的心都有了。
最后,骆广之看胡元玉怎么都说不通,无奈拿出了骆武写下的借据,道:“你自己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吧,他这是要把咱们这个家败完呐!”
二十年前敢挪用修建行宫的银子,害得他不得不让老四娶一个商户女来填这个窟窿。没?了官职后他以为骆武整日不过喝酒清淡,谁曾想竟是沉迷赌博,把家都输没?了。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冤孽!
“这……这怎么可能……这一定是假的,你从哪里拿回来的?”胡元玉不肯相信。
“是鸣雁拿给我的。”骆广之说。
“骆鸣雁!”胡元玉低吼:“是她,是她害我儿,这是假的!”
骆广之无力道:“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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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把那个孽障叫来一问便知。”
胡元玉颓丧地?伏倒在罗汉床上,哭问:“难道真遂了那些混账东西的愿,分家吗?那武儿和崇绚他们今后该怎么办啊?”
骆广之指了指那借据:“先想想眼下怎么办吧。”
胡元玉定定看了骆广之许久,眼中忽然?透出狠劲儿,说:“要分家是吧,好,分,但四房两个孩子的婚事必须由我做主,否则免谈。”
骆广之都惊了:“你……”
“怎么?”胡元玉梗着脖子,“这世上就没?有所有好事都叫四房占尽的!”
骆广之不想跟老妻再争执,摆摆手:“随你吧。”
胡元玉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把骆乔那丫头许给姜家,也不看看姜家都是些什?么扶不上墙的烂泥。要不你是在背后支持,老二家的敢来跟我吵?!”
骆广之恼羞成怒:“你胡家也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胡元玉亦怒:“我胡家?好啊,现在要分家了,你是不是也想跟我分家,那咱们趁早散了,省得我一天天看你这张讨人?厌的老脸。”
骆广之斥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
两人?吵得厉害,谁也没?发现骆爽站在外面?几?乎从头听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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