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不懈努力之下,他确实吃得有点?太丰盛了。有比较自然就有落差,白许言第一次尝出?食堂的饭菜像草。
如今想来,头几年真是浑浑噩噩。
但这话他不好?跟魏闻声说,怎么表述都很像是在诉苦,一说对方就免不了又要跟着心疼他,只推说食堂可能换厨子了,以前的饭没有那么糟糕。
等?吃完了回到病房,大爷又在跟人吵。
这次是和讲话很凶的于护士,他俩进门的时候战况已经酣畅,听半天才听懂怎么回事。
躲出?去抽烟,被护士顺着头发?丝上的烟味抓个正着。
其实大爷也理?亏,加上于护士战斗力十足,吵着吵着就败下阵来,最后还是把?身上唯一的存活都给上缴了。
于护士带着本来也不想要的战利品走出?病房,大爷朝他们撇嘴。
魏闻声只担心他把?二手烟带回病房对白许言不好?,正在心里给于护士摇小红旗,无意间瞟见?床头,见?他和白许言竟是一样?的病,没忍住多了句嘴。
“戒烟对您有好?处。”
对方忽然笑了:“我得这病的都三十年了,这么多年什么都忌口,现在耐药了,不管了,敞开?了还有几年呢。”
魏闻声变了脸色,转过头去看?白许言的反应,那大爷又说:“年轻人,别太紧张,瞧瞧我这不三十年也过来了,都是一眨眼?的事儿。其实得不得病的,人生也无非活不到一百年,想这么多干嘛呢。”
这话落在白许言耳朵里,倒拨得他心弦微微一动。
魏闻声已经掉头回去开?始跟大爷掰扯二手烟的危害,他在身后偷偷笑,心说魏闻声那工作听着光鲜,其实在饭桌上和人迎来送往的时候,争吵的问题好?像也没有比二手烟重要到哪里去。
工作也好?,什么也好?,是他们需要给自己找点?价值,至于世?界到底需不需要他们创造出?来的价值,那说不好?。
大抵地球离了谁都照常旋转,一个人的存在,真正在意的也就只有身边几个人。
匆匆忙忙就这样?过了一天,第二天徐主任来查房,带着他的一堆检查报告和好?消息。
“还那样?,和以前一样?,流鼻血估计就是因为秋冬换季太干燥了。”他拍拍白许言的肩膀:“按时复查规律服药,早睡早起好?好?吃饭,保持好?心情,别的事情不用想太多。”
又说魏闻声:“有你这么上心的朋友陪着小白老师,我估计他心情应该不错的。”
一切无恙,心头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魏闻声开?始收拾病房里的东西:“咱们下午去办退院,晚上你想吃点?什么?”
“都可以,”白许言看?着他忙活,忽然说:“正好?,有个朋友送了我两张婚礼请柬,你要是没事,要一起吗?”
第56章都听你的
去医院都是提心吊胆的去, 回家的脚步就?轻快多了。
下午四点半,深秋的太?阳西斜,下班高峰期还?没到, 已经有小学开始放学了。从医院到白许言家一路都在老城区打转, 学校密集, 放眼望去全是?背着书包的学生。
正是?最爱扎堆的年纪,三五六七个学生凑在一起, 老城区的人行道修得不完善, 经常走着走着就占了车道, 反正人多势众, 并不怎么当一回事。
魏闻声心情好,不紧不慢地在后头坠着, 喇叭也不按一下,只是对白许言笑:“你看, 房子买在这边就是会有这种烦恼。”
白许言看着窗外?,把车窗摇下来一点, 深秋的风已经很有?些?硬了, 寒冷和孩子的嬉笑一同闯入车内。
“热闹一点, 挺好的。”
魏闻声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我记得你家离这里不近, 当初为什么把房子买在这里呢?”
之前所谓离公司近想?必只是?个托词,事实上只要从公司出发往反方向走差不多同样的距离,白许言就?能用差不多的价格买到更新的房子。
很难不认为, 他就?是?故意选了这个地方。
白许言说:“小?时候住在老城区,一直到我高中住宿才?搬走。”
他想?起自己儿时不大的家,老城两条巷子中间夹着的小?区, 半开放的居民?楼,出门往前走是?市场, 往后绕还?是?市场。零星散在几个花坛,总有?大妈在压腿撞背,强烈的千禧年间居民?楼的时代烙印。
那房子是?白许言爸爸早年单位的员工福利房,他小?学还?没毕业,家里就?已经在别处买了更大的房子。但?老城区有?蔚城最好的著名中学,为了他上学,全家不得不还?在这里将就?着。
但?十几年的使用痕迹难以忽视,房子当年装修的时候粗糙了些?,到了他上中学那一年,白许言的卧室的窗户都开始漏风。
蔚城没有?暖气,但?紧挨着长江边,冬天也时不时气温降至零下,湿冷湿冷的。白许言的书桌挨着窗根,到了冬天不仅手指发僵,连写字用的中性笔都经常下水不畅。
但?家长不问,他也从来不主动提起,有?一年在冬夜里就?着寒风背《送东阳马生序》。
课本上写: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
他往草稿纸上划拉两下的不出水的笔,带起两道没有?颜色的印子,再念念课文,没觉得有?多冷,只是?觉得很好玩。
直到漏风严重到家里开始白天黑夜鬼哭狼嚎呜呜作响,家里人才?终于?发现儿子已经冻了两年。他妈妈一边买密封条给他贴窗户,一边念叨:“你这孩子,读书读傻了吗,冷也不知道说。”
末了大功告成,又打量着被封得很丑的窗户:“要不是?你上学,我们早就?可以搬家啦。”yst
白许言听着风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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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话。
全家都在期待搬家,也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会很期待。等他初中一毕业,就?迫不及待地打包走人,借着学区,老房子也买了个好价钱。
没人看到白许言坐在书桌前偶尔会很寂寞地朝外?望,新家外?面是?一片漂亮的人工湖,搬家总归应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才?对。
况且白许言也也没说过不喜欢。
魏闻声听了只是?笑:“房子这东西,一辈子不会只有?一间的,我们俩个还?可以再努努力。”
换房子这事白许言倒确实从来没考虑过,他两年前买下这里的时候,的确是?它把当成自己此生最后的家的。
想?了想?,问魏闻声:“其实你还?是?喜欢住在新一点的公寓楼房里吧,哪怕离市区远一点。”
魏闻声说:“我喜欢跟你住在一起。”
宝马车挤进老小?区的夹缝里,自己也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很帅的话的魏总潇洒表演一个倒库,停车熄火松安全带一条龙,刚准备拉开车门,忽然顿住了。
“小?白。”
“嗯?”还?在用左手和安全带锁扣艰难斗争的白许言头也不抬的哼了一声。
“我好像看见一个熟人……”
成功按到插销,安全带啪得弹出来,白许言在一声脆响里顺着魏闻声目光的方向望去。
就?在他们正对面的车位,有?一位穿着毛呢大衣的中年女?人提着保温桶从一辆灰色的小?轿车里款款走下。
那车看着也很熟悉,保温桶看着也很熟悉,穿毛呢大衣的女?士看着更熟悉。
宋舒林女?士——白许言的母亲。
好一个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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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女?士今年不到六十,退休没有?几年,基本还?保留着一个上班族的习惯。烫一头精致的卷发,驼色大衣底下是?浅色连衣裙,脚上一年四季都穿平底乐福皮鞋。
刚在单元楼底下张望一下,从窗户上判断不出家里到底有?人没人,就?看见自己儿子忽然从身后窜出来。
“妈,你怎么来了?”
她怎么来了?宋舒林心里本来带着气,她这从小?到大不贴心的儿子,虽然不爱说话,但?基本的礼数都被他教育的很好,从来都是?事事有?回应的。
头一遭,问他周末要不要回家吃饭,消息发出去一天一夜,居然连个话也不回。
她越等越生气,一天里好几次拿出手机来看,逐渐就?从郁闷变得有?点焦虑,劝自己说兴许只是?没看见,或许该再发条消息或者打个电话问问。
临了要拨出去,又赌气——哪里有?当妈的叫人回来吃饭还?要上赶着的道理。
凑巧更年期自带一点情绪化,直接开着车招呼也不打就?杀上门来,倒要看看他成天到晚在忙些?什么。
临走却还?是?给他装了一桶鸡汤,农村自家养的跑山鸡,天天在山上捉虫吃,骨头都比超市里买的更硬,炖出来的鸡汤鲜香澄黄,放一点蘑菇,山珍顶配。
拎着鸡汤上门兴师问罪,还?没等去到他家里,迎面撞见儿子来了,头上手上都裹着厚厚的纱布,乍眼一瞧浑身的伤。
“你这是?怎么了?!”
白许言想?藏,藏得住手藏不住脑袋,要往魏闻声身后躲躲,又觉得自欺欺人欲盖弥彰,僵在那里:“碰了一下。”
他这会儿也想?起来前天晚上那条消息,意识到宋舒林怎么会突然出现,很有?些?懊恼。
原本只是?有?些?为难怎么解释,想?着拖一会儿找个借口?再说,没想?到手机一放下竟就?这么忘了。
第二天更是?清早起来排队做检查,忙着提心吊胆,哪里还?记得回消息。
体力变差之后,注意力和记忆力也都跟着大不如前。
估计宋舒林担心了一阵,他也跟着不好意思。
“那天正好受伤了,在医院缝了几针,后来又有?点发烧,不小?心忘了回复。”
宋舒林白了他一眼,用空余的那只手不轻不重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不想?让我看见!”
白许言只道:“没事,没事。”心里狠狠松一口?气,感谢这伤倒也来的是?时候,否则手里拎着医院带回来的塑料袋,该怎么解释的清楚。
宋舒林又问:“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到底是?怎么弄的啊?”
她儿子又不可能跟人打架,好好的上班下班,居然弄了一身伤。
魏闻声挤过去,用身体不着痕迹地将白许言半掩在身后:“阿姨,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宋舒林皱着眉头打量他:“你是?……小?魏?”
魏闻声便去接她手里的保温桶:“您记性真好,我都受宠若惊了。”
宋舒林让他弄得有?点懵了:“哎呀,真是?你啊,我都、我像是?都好些?年没见着你了。”
魏闻声扮演中国好学长,驾轻就?熟:“可不是?,自从小?白去美国读书,我俩都没怎么见面了。您看还?是?有?缘,这会儿居然业务上有?合作。”他看一眼白许言脸上的伤:“谁想?到实验室掉了块玻璃下来,砸着小?白了。您说我这个当学长的就?在眼前,偏偏还?让他给伤了。我真是?怪没面子的,正好这几天我常去他们公司跑业务,家住的远,又看小?白手受伤不方便,就?说要来他家里陪他几天,反正我俩以前也常在一个屋檐底下不是?。”
他说这话时语速很快,一长串解释信息量过载,宋舒林听了个大概,来不及去深究其中细节。加之魏闻声言语中提到白许言去美国读博,她只当对方还?不知道白许言没能拿到学位,本着家丑不可外?扬,也想?草草把这茬揭过去,顺顺当当让他们混过去。
推开门,家里多了些?不属于?白许言的东西,两间卧室都是?有?人使用过,又打扫得很干净的痕迹。
全然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只当是?魏闻声当真在这里借住,又开始念叨:“哎呀你看,小?魏来了真是?不一样,人家帮你把家里弄得多干净啊。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就?说,多你学长学一学啊。人家工作也好,人也稳重……”
字字句句都往魏闻声心里捅刀子,顶着不礼貌的嫌疑插话:“阿姨您看,小?白也在医院折腾挺久了,他胃不好,咱们要不先吃点东西?”
宋舒林方才?打住,拧开保温桶来,鸡汤尚热,水汽袅袅。
“看看小?魏多关心你。”
又说算了,家里有?别人在,怕魏闻声不自在,她一会儿还?有?事,先回去了。
临走又嘱咐白许言:“别碰水,周末好好在家养着,听你学长的话。我给你送点鸽子汤来,他们说吃了鸽子汤长伤口?不痒。”
他们俩一起把她送出去,又回来盛鸡汤。
魏闻声笑:“到底是?心疼你。”
白许言叹气:“再待会儿,她可能要哭的。”
宋舒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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