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有些气了,好脾气的他脸色也有些气红了,“小慈,你不能这样霸道,既然你已经和谢师弟退婚,且你也不给他好脸色,他现在和你没关系,转修无情道也没……”
“退婚?大师兄,你在说什么?”
桑慈再次打断了江少凌,盯着他看的眼睛红红的,更是古怪。
她怎么会在临死前看到这样的幻象,做这样的梦?
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她怎么会和谢稹玉退婚?她是一定要完成爹的遗愿的,怎么可能退婚?
还有,谢稹玉怎么会和她退婚?
这不可能的。
江少凌听到桑慈低声的喃喃,觉得她有哪里古怪。
是的,今日的桑师妹太古怪了,整个人湿漉漉的,脏兮兮的,头发披散着,脸色惨白泛青,可不就是古怪?
他担心这会儿桑慈过去会影响师尊对谢稹玉的安排,所以紧紧拽住了她,温声道:“小慈,你已经和谢稹玉退婚了,原本师尊就想让他修无情道,他因为和你的婚约才几次三番拒绝,如今你们婚约已经解除,你应该放手让他在修炼一途更好地走下去,他天赋卓绝,又勤勉修炼,未来可期。”
桑慈这次耐心听完了。
瓢泼雨水顺着她脖颈往下淌,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仰起脸看江少凌时,桑慈用力眨了下眼睛,将眼睛里的水挤掉,忍不住反驳他这荒谬的说法,“大师兄,我怎么可能和谢稹玉退婚?这不可能的,且不说这是我爹爹遗愿,再者……”
“昨天,就在沧冀峰,前面的月桂林,谢师弟和沈无妄大打出手,这里的月桂树都被他们两个的剑气荡平了,没剩下几棵好的,我昨日收拾了半天。”
说到最后,江少凌慢吞吞的语气多少带点埋怨了。
“沈无妄?我和谢稹玉的事关沈无妄什么事?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他怎么会在这里?”
桑慈听到‘沈无妄’这三个字,身体瞬间紧绷了,更觉得匪夷所思。
她的神魂消散前,为什么会见到这么离谱的事情?沈无妄怎么可能出现在流鸣山?
桑慈提起沈无妄时的神情太奇怪了,愤怒又疑惑、茫然。
江少凌若不是亲眼见证了这半年来她与那位见雪公子的亲密往来都要怀疑桑慈不认识沈无妄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又无奈,“小慈,你与沈无妄情投意合,你喜欢他,因此才要退了和谢师弟的婚约,至于沈兄为何会在这里,半年前,沈兄下山历练游学,来了流鸣山。”
她和沈无妄情投意合?
她喜欢沈无妄?
沈无妄下山历练游学?
桑慈听得脑子都乱了,下意识反驳:“不可能,这不可能,简直荒谬,我怎么可能……”
可她反驳的话刚说到一半,脑袋便一阵刺痛,一些陌生的记忆涌入脑子里。
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捂住脑袋,蹲下来,死死咬着唇,很是光火,唇瓣颤抖,“不可能……不可能呀!我怎么会喜欢沈无妄!?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江少凌看出桑慈的情况不对,浑浑噩噩的,不知是陷在梦魇里还是什么。
他忙跟着蹲下来,“这怎么不可能呢?小慈,你说谢师弟他木讷又无趣,和他说话他总是半天闷不出一个屁来,笑也不怎么笑,总是安静得跟个木桩子一样,不像沈无妄,他长得俊美,又待你温柔多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都懂,和他在一起,你很开心。”
桑慈脑海里已经有了相应的画面。
沈无妄挑飞谢稹玉的剑,她气势汹汹去找他,原是准备骂他一顿,为谢稹玉出头。可见了人,不论她说什么,沈无妄都温温柔柔地看着她,还承认是他做得过分,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后来,后来沈无妄经常来找她,还会指点她剑法,渐渐的,他们越来越熟稔。
沈无妄有头疾,发作时总是面色惨白,头疼欲裂,那时候会显得特别脆弱,总喜欢靠近她,让她帮忙揉捏头。
没法再回忆下去了。
桑慈捂着脑袋,不解,茫然,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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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得头痛欲裂,脑子里像是被人拉着一根筋一样,只要一想到沈无妄,脑子里都是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她明明……明明以前那么护着谢稹玉的,就好像、就好像她对谢稹玉的亲昵,都转到了沈无妄身上。
可是怎么可能呢?
桑慈抓着自己头发,眼睛直愣愣的,嘴里呢喃着,“这不可能,我怎么会喜欢沈无妄……难道说是‘她’做的?不对……不对……‘她’已经魂飞魄散了,谢稹玉亲手杀死了‘她’,对、对,现在我是在自己的梦里,神魂消散前再看一看曾经最开心的时光……不对、不对!”
喜欢沈无妄怎么会是开心的时光?
错了,全都错了……
全都错了!
桑慈忽然抬起脸,青白的脸上,两颊异常的红,一双眼睛也极亮,她反手抓住了江少凌的手臂。
夏日衫薄,江少凌觉得桑慈手上的力气大得惊人,死死锁住了他的手,他正要开口说话,随后,令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啪——!”桑慈握着他的手,狠狠打了她自己一巴掌。
江少凌为人温和,从未对下面的师弟师妹有过矛盾,一时傻眼了,“小慈?”
“疼……真的很疼……”桑慈的意识渐渐归拢,“对,摔下床时,就是疼的,做梦不会那样疼。”
她的眼睛也越来越亮,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兴奋得面色通红,她脑子里的回忆越来越多,“大师兄,现在是什么时候?按照凡尘时间来算,如今是什么年?现在几月?”
“元庚十九年七月初七。”江少凌奇怪桑慈的问题。
元庚十九年七月初七。
元庚十九年七月初七!
桑慈一下站了起来,把蹲在地上的江少凌差点撞倒,桐油伞哗啦倒在地上,边缘压进了泥水里。
她淋着雨,雨水在脸上淌着,分不清那到底是泪还雨,“还有三个月,还有三个月我和谢稹玉行合籍昏礼。”
“我要去找谢稹玉!”
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现在都不重要了!
“我要去找谢稹玉!我现在就要见他!”
江少凌站起来想要拦,但桑慈速度很快,转身召出一朵莲,灵活地跳了上去,甩了他一脸泥点子。
“小慈!”
他撑着伞在后面追了两步,只见眨眼间,桑慈的身影就在灰青色的雨幕里消失。
想了想天衍阁有师尊在,便没追上去,弯腰从地上捡起桐油伞,想起刚才小慈又哭又笑的场景,想不明白。
只嘀咕一句:“女子善变,尤其小慈。”
……
天衍阁在流鸣山最高的山峰上,是一座孤峰,取清静之意,周围山峰都不住人,不置洞府。
桑慈以极快的速度上去,到了后,又急匆匆从一朵莲上跳下来,飞奔向天衍阁大门。
大门紧闭着,外面绘有法阵,桑慈就算是把门拍得哐哐响,里面的人也不会听见。
她想起江少凌说现在掌门师伯正让谢稹玉重新择道,如果她不阻止,谢稹玉很可能就要转修无情道了,顿时就着急起来。
无情道,当今修仙界修此道的人其实不多,最后能修成此道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因为修无情道的修士需要断情绝爱,心中无欲,更需要坚守道心,因此,往往还要渡一遭情劫,彻悟之后从此彻底成为无情无爱一心向道的修士。
可是能渡过情劫的修士却极少,凤邱刀宗曾有一位师祖惊才绝艳,天赋绝伦,他修无情道,杀妻证道,最后却痛悔莫及,堕入魔道,如今还被关在凤邱地牢里。
谢稹玉、谢稹玉虽然道心坚固,但是,但是他不可能断情绝爱的。
否则当初在她被夺舍后,他有很多个机会修无情道,那能令他更强。
桑慈站在大门外,却进不得半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雨水将她的手冲刷得发白发皱,显得愈发无力。
现在她不是那个换取了江珠溪纯净灵根的‘她’,她灵力低微,至今还没有筑基,天衍阁的法阵,她撼动不了半分。
桑慈有些无措。
“谢稹玉!”
她冲着里面喊了一声。
但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雨水砸在树叶泥地里的哗啦哗啦声。
桑慈已经无数次感受到,她太弱了。
当初如果不是她太弱,也不会被‘她’夺舍,谢稹玉也不会为了她和‘她’为敌,和全修仙界为敌。
他也不会那么早就死。
爹爹说过,以谢稹玉的天赋,将来活个老王八的寿命是没问题的。
或许……
桑慈看着天衍阁的门,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她眼中闪过迟疑和犹豫。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才让她回到了过去,但或许、或许她现在和谢稹玉斩断关系才最好?或许谢稹玉修无情道,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桑慈虽然心情有些低落,但她很快头脑清楚起来,假如没有她这个累赘在后面拖着,谢稹玉未来一定能更好。
至少不会那么早死。
上辈子,‘她’带着系统,在三个月后她和谢稹玉的合籍昏礼上夺舍了她。
如果这辈子这件事还会发生,那么,或许杨姝还会在三个月后的那个时间到来。
如果这个时候,谢稹玉已经转修无情道与她断了关系了,那么,假如无用的她再次被夺舍,这一次谢稹玉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可是……
桑慈咬紧了唇。
可是她舍不得丢掉谢稹玉。
如果,如果这三个月,她做好防备,将护魂咒练好,再用比以前更勤勉的态度修炼,她或许有能力挣扎抗拒,不再被夺舍占身。
可是她没有一根好的灵根,难道要像‘她’一样夺人灵根吗?
不行的,绝对不行。
而且,三个月的时间真的太短了,所以,或许三个月后,她很大可能还是会被夺舍。
所以,谢稹玉修无情道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他虽然是个木头,但性子沉稳,道心坚固,别人转道修无情道或许不会成功,但谢稹玉一定会成功。
他做什么都能行。
谢稹玉一定会成功!
桑慈咬了咬牙,看着那扇天衍阁的大门,再后退一步,她不该去阻拦掌门师伯。
她强迫自己转过身,强迫自己冷静一点,想想别的事情。
比如,想想沈无妄。
对,沈无妄怎么会这个时间出现在流鸣山?上辈子他一直在问剑宗,直到‘她’去问剑宗,他们才遇到。
还有,沈无妄怎么会和她走那么近?
之前的她,是她自己吗?
如果不是她自己,而是‘她’提前来了,那这半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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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稹玉不会那么平静,上辈子他在昏礼当夜就发现‘她’不是她,这辈子不会至今没发现。
所以,这半年,难道就是她自己?
桑慈脑子很乱。
“吱呀——”一声,身后的门被人打开的声音忽然响起。
毫无预兆。
桑慈一下顿住身形,身体反应比她脑子更快,她一下转过了身,眼睛直直地仰起看过去。
出来的人是掌门师伯。
掌门师伯依旧是一身蓝色道袍,灰白相间的发,俊朗的脸因为常年板着,眉心有道深深的川字痕,看到她后,师伯的眼中出现讶异,随即眉头皱得更紧了。
“小慈,你怎么在这儿?”
现在天还未大亮,还下着暴雨,地上都是泥水,叶诚山没想过会在此时在这里看到桑慈。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浑身都湿透了,裙摆都是泥浆色,头发全粘在脸上脖子里,狼狈地站在那儿,眼睛红肿,白皙的右脸还有个巴掌印。
再不是从前漂漂亮亮,鲜活明艳的娇俏样子。
“掌门师伯。”桑慈随便喊了一声,便眼巴巴地朝他身后看。
叶诚山想到跪在里面的那冥顽不灵脑袋就是块榆木的徒弟,眉头就拧得更紧了。
“雨下那么大,不会到这儿来避雨?”他板着脸道,语气有几分呵斥。
桑慈朝着掌门师伯的身后看了一眼,拎着浸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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