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深长的话,霍凌没有留恋地?转身离开。他带了许多人马,一路浩浩荡荡,消失在?朦胧细雨中?。
忽而,叶清沅冷声道:“你太冲动了。”
宁锦婳与?霍凌皆有家室,中?间还夹杂着一个霍夫人,大庭广众之下,方?才那一番话着实过界。
宁锦婳苦笑,“我知道。”
“可月娘太苦了,我、我心?底为她不平。”
两人挨得那样近,呼吸相闻;却又离得那样远,夫妻多年,他连她的闺名都不知道。
这便?是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的滋味吗?宁锦婳从未有过,只是看着,便?足以让人心?痛惋惜。
即使明?面上不说,但所有人都默认,霍凌喜欢她。
可他喜欢的人真的是她吗?只是年少时的寥寥几面,她当真有那么?大魅力,让一朝的将军念念不忘?
还是因为不曾得到过,所以才更显珍贵。
宁锦婳又想起自己和陆寒霄。
若说和霍凌是淡淡之交,她和陆寒霄便?称得上两情相悦,海誓山盟。
谁知七年过后,他们夫妻过的一团糟,险些和离收场。霍凌今日提醒她——当心?你的夫君。
宁锦婳默默垂下眼睑,心?道:晚了。
木已成舟,不说别的,但论?钰儿和宝儿,已经把他们紧紧缠绕在?一起,不可分割。
所以有些时候,宁锦婳愿意过得糊涂一点儿,不那么?计较。
……
霍府一行人离去,屋檐下骤然空旷许多。抱月看着天色,犹豫道:“主儿,这会儿雨小了,咱们就此离去还是在?寺里住一晚?”
谁也才猜不透老天爷的心?思,回去得好几个时辰,要是路上又逢大雨,困在?路上就不妙了。
宁锦婳道:“再等一会儿罢。”
“嗯?”
看着抱月圆溜溜的眼睛,宁锦婳莞尔一笑,“霍夫人有夫君来接,你主子我就没有么??”
今日临行前?她知会过他,他一定会来寻自己。
虽然两人未言明?,宁锦婳有这个自信。
果不其然,霍府人前?脚刚走,不到一刻钟,又浩浩荡荡迎来一群人,陆寒霄并?未亲至,派了陆蒙来迎接。
小雨淅淅沥沥打在?车顶上,雨天路滑,走得比平常慢些,等一脚迈进府内,天色已经漆黑一片。
这个时辰,陆钰的字早就写完了,此刻端端正正摆在?宁锦婳的寝房里,另托下人带话:“母亲辛苦一天,早些歇息。”
宁锦婳莞尔一笑,这是陆钰体谅她呢。
她欣然接受了长子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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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琴提前?从宝儿处回来,早早准备好了热汤浴。莹白的身躯浸入水中?,宁锦婳舒服地?喟叹一声,把乌黑的长发撩起放在?颈侧,靠在?浴桶边缘,缓缓阖上眼皮。
……
“婳婳?”
一片氤氲中?,沉沉的男声把宁锦婳从梦中?唤醒。
陆寒霄正从宫里回来,刚回房就看到这云鬟酥腰的香艳一幕,他眸光一黯,高大的身躯瞬间笼罩下来。
“别……”
皓腕凝霜雪,晶莹的水珠顺着雪白的小臂蜿蜒而下,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她喃喃道:“寝衣……给我,我自己来。”
陆寒霄微挑眉梢,“你确定你走得动?”
“……”
男人闷声不吭,随手扯过一张小毯把她包起,稳步走向床榻。
宁锦婳背着他匆匆换上寝衣,她揉揉闷痛的脑袋,忽道:“我做了一个梦。”
“噩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心?里全是宝儿,梦里也是。
陆寒霄道:“我曾听人说过,噩梦反而是吉兆,你别多想。”
他从不相信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旁人拜佛烧香,他只觉得世人愚钝,可若是换成宁锦婳,他便?只觉得可怜可爱。
他拿起绢布,轻轻擦拭她半湿的长发。
“今日不是去拜了佛祖?我的婳婳心?诚,定能拜到真佛。”
宁锦婳的心?情又沉重几分。
寝房里烛火通明?,整个房间暖烘烘的,可她却蓦然想起今日大雄宝殿的那一幕——阴暗晦涩的光线下,鎏金佛像在?一片潮湿中?若隐若现。
那股强烈的自责瞬间涌上心?头。
“三哥。”
贝齿蹂躏着红唇,宁锦婳艰难道:“我……我做了坏事,佛祖不会原谅我的。”
因为时间太巧合,她把宝儿出事完全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这世间这么?多人,为何偏偏是她的宝儿?这难道不是报应么?!
“你能坏到哪儿去?”
陆寒霄摇头失笑,颇为不以为意,“婳婳,你只是太累了,要不我让全昇去帮你?”
宁锦婳这段日子的改变他看在?眼里,起初并?不在?意,只当她无聊了,折腾点儿东西玩玩儿,排遣寂寞。
他清楚她贪图新鲜的性子,当家并?非易事,明?白了其中?艰辛,她自然就放弃了。
陆寒霄和世上大多数男人都不相同,他娶妻不是为了传宗接代,更不是为了娶一个女人操持内务,他的妻子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陪着他就够了。
生同裘,死同穴。
思及此,他愉悦地?勾起唇角,道:“除了全昇,我这边有许多好手,你要人随时开口,别累着自己。”
“不是!”
宁锦婳有种鸡同鸭讲的无奈,她烦躁地?揉了揉寝衣袖口,“不是累到了,就是……我、我真的做了坏事!”
前?有宁国公父子,后有陆寒霄,宁锦婳被?保护地?太好了,生平第一次害人,还是用?这种阴毒手段,尽管那是折磨她多年的仇人,她依然心?颤发虚。
“安心?。”
陆寒霄抬掌,搭上她的肩膀。
“佛祖见的坏人如过江之鲫,区区小事,他老人家不会在?意。”
不是他看不起宁锦婳,他的婳婳也就任性一点,实则内里纯洁一片,她能做什么?坏事。
谋财?她手上金山银山花不完。害命?这更不可能,她与?旁人无冤无仇,若有宵小敢欺负她,他第一个不饶恕。
在?陆寒霄眼里,她的担忧如同杞人忧天一样可笑。宁锦婳却忽然问道:“宫里是不是出事了?”
陆寒霄手下微滞,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他刚从宫里回来,宁锦婳所言不假,舒太妃身中?奇毒,太医皆束手无策。
……
舒太妃本名舒婉婉,是陆寒霄多年前?救下的一个山间采药女。
原本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加上宁锦婳对她敌意很重,连带着生他的气。舒婉婉伤好以后,他便?让她收拾包袱离开,岂料再见之时,她已成了荣宠再身的舒妃。
面对她抛出的橄榄枝,陆寒霄当然不会拒绝。
舒妃,贵妃,太妃……那女人确实厉害,旁人都以为因为陆钰才让他们扯上关系,实则恰恰相反,正是种种前?因,才有了后面的养子之果。
当然,他也没有亏待她。
此前?多亏了舒婉婉,他才能率先找到姜姬母子,她却在?他离京之际身中?剧毒,于公于私,他都不应不理。
可婳婳怎么?知道这回事?
陆寒霄微眯凤眸,暗自观察她的神?色,“宫中?确实有变。”
“舒太妃……出事了。”
宁锦婳蓦然心?脏一漏,浓密的睫毛迅速翕动着。
“这样啊——”她低眉敛目,“宫里那么?多医术精湛的太医,全都束手无策吗?”
……
极致的沉默,安静地?有些发慌。
宁锦婳忍不住抬头看,瞬间撞进男人漆黑的眼眸中?。
“婳婳——”陆寒霄轻叹一口气,一双大掌按上她的肩膀,“下次当心?些,祸从口出。”
婳婳这样单纯,没了他可怎么?办。
宁锦婳整个身体都僵了,她磕磕绊绊道:“你、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今天听到霍夫人……”
“我从未说舒太妃身体有恙。”
她却一口一个太医,且知道太医束手无策。
陆寒霄沉沉道:“婳婳,你紧张时会扣掌心?,不用?在?我面前?撒谎,你瞒不过我。”
他何等敏锐,又是那么?了解宁锦婳,她所有的把戏,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宁锦婳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沉默过后,她冷声道:“所以呢?”
她仰起头,美?丽的眼眸注视眼前?的男人,她同床共枕了七年的夫君。
“你要送我见官?还是把我交给宫里?”
“你怎么?会这么?想?”陆寒霄蹙起剑眉,“就算我……我也不可能让你出事。”
别说一个舒婉婉,就算那毒是下给他陆寒霄的,他也舍不得动她一根毫毛!
宁锦婳直视他的眼睛,“是么??我害死那个女人,你一点都不在?意么??”
“她怎么?能跟你比?”
陆寒霄不可置信道:“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罢了,我们是结发夫妻,你不信我?”
“……”
一个让人欢喜的答案,宁锦婳的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
她多年坚守的信念好像忽然崩塌了,残垣断壁中?,她四顾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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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以为,舒婉婉在?他心?里是特别的。
即使那不是爱,也应有浅浅的喜欢。要不然为什么?将她的钰儿给她呢,让她痛苦了这么?多年,如今他却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宁锦婳眼底浮现出痛色,“你要我怎么?信你?”
她轻声道:“我的钰儿险些在?她手里丧命,你呢?你在?做什么??”
……
陆寒霄缄默不语。
这样的场景很熟悉,这些年一提到陆钰,两人相视着沉默,最后不欢而散。那是府里所有人的禁忌,陆寒霄也不敢轻易触碰。
今天,他罕见地?说了一句,“不是她。”
“嗯?”
陆寒霄沉声解释:“陆钰是我的嫡子,我不会把他放在?危险的地?方?。”
“他胸口那道疤,与?舒太妃无关。”
“你还在?为她开脱!”
宁锦婳陡然挣开他的禁锢,美?目瞪得浑圆,“那你告诉我是谁,总不至于是个无名无姓的端水丫鬟,或着一个扫地?太监吧?”
“婳婳,你信我。”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怎么?信你!”
宁锦婳声音尖锐,看起来气势十足,但细细观察就能发现,她在?发抖。
她害怕。
她怕陆寒霄说的是真的,实则舒婉婉一清二白,她并?非害钰儿的凶手,她报复错了人。
既然如此,那这么?多年来,她日复一日的煎熬和仇恨,又算得了什么??
她就是一桩笑话!
与?她的失态相比,陆寒霄显得十分冷静。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瞬间笼罩住宁锦婳,她忍不住后退两步,男人却绕过她,走向一旁的红木圆桌。
骨节分明?的手拎起紫檀圆肚茶壶,添了一杯水。
“润润嗓。”
宁锦婳咬了咬唇,最后犹豫着接过来。温热清甜的茶水入喉,紧张的气氛稍缓。
陆寒霄等她喝完,平静道:“你今天累了,早些休息。”
想也不想地?,宁锦婳脱口而出,“你呢?”
“我去书房睡。”
纵然在?外面威风八面,到了内帷之中?,陆寒霄同世间所有平凡的男人并?无二致,对待怒气冲天的妻子,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是逃避。
他们之间刚有好转,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要哄得宁锦婳心?甘情愿跟他回滇南,此时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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