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现在显得特别可笑的证明,低下头,没有说话, 有液体滴落在纸上, 把墨晕染开。
他手指颤抖地把纸撕到粉碎。
这个过程花了他很长时间, 因为一只胳膊还有石膏, 动作很不流畅,他在对那张纸发泄, 但?他看起来却比那张面目全非的纸更痛苦, 更破碎。
闻钰在等他的回应, 他始终没有再看她,执着地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像块被封冻在琥珀里的动物尸体。
这是?完全没有理由再继续的婚姻。
两个人一起在沙滩上搭城堡,一个生怕涨潮会把城堡淹掉, 所以拼命想?要在日落之前搭好?, 一个起初在旁观, 什么忙都懒得帮, 后来发现?真初具雏形了, 开始搞小破坏, 但?另一个也?没怪她, 自己忙到筋疲力尽,等到人家终于觉得自己快搭好?了,兴高采烈地给?她看,她一脚把城堡踹烂了,满不在乎, 也?不觉得自己错。
“反正也?会涨潮。”
反正最后也?要离婚,那弄的稀巴烂又怎样。
多好?多华丽的城堡, 闻钰不要,那就只是?堆平平无奇的沙粒。
她要走?,她不要和裴砚青玩,不要接受闻钊安排的婚姻,没有人是?她的同路人,她要自己选择的人生。
闻钰看着裴砚青攥着那堆废纸,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呼吸困难,往自己的心口锤了两下。
她怕裴砚青的伤口又裂开,伸手去够他的手腕,被躲开了。
这是?裴砚青这辈子罕见的,躲开她的触碰。
他从不怨恨,但?他不是?谪仙,不是?圣人。
裴砚青在爱情里是?个彻底的凡人,他做不到戒嗔痴。
但?即使这样,他也?仅仅是?红着眼睛,没有怒气,轻声问:“我不是?个好?的结婚对象吗?”
“我什么都能忍受,闻钰,我忍受你身边那些男人,你去碎金,我有阻拦过吗?我有多问一句吗?”
“你的婚戒,我没有逼你戴过,你可以对所有人说,我是?你的普通朋友,或者你也?可以说,我只是?个陌生人。”
“我不需要你把我当成丈夫看,我们的家,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回,你也?可以不回。”
“怕你觉得厌烦,我什么都不敢要求你,我怕没给?你足够的自由,我怕你觉得这段婚姻是?束缚。”
“我唯一会做的,就是?让你记得出?门带伞。”
“这样也?不行吗?如果你觉得这样不行,我以后什么都不做了,我就在家等你,等不到也?等,行吗?”
“蒋则权能做到吗?他能做到我这样吗?”
裴砚青没有要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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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苦笑了一下,又低下头,摩挲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银戒。
“……我偶尔,偶尔会觉得你有那么一点点爱我。”
一阵风拂过樱花树,几片瘦弱的花瓣飘摇着掉在泥里。
这么快,花期就要过了。
裴砚青转过头,脸上挂着还湿润的斑驳泪痕,盯着闻钰的眼睛,挣扎许久,嘴唇张了好?几次,才?堪堪问出?口:“……有过吗?”
你爱过我吗?哪怕是?一秒钟?哪怕是?连你自己都不够确定?的一秒呢?
闻钰看见他那哀恸的眼神?,呼吸被迫停滞了一瞬,她知道裴砚青努力在漩涡里找根浮木,但?她真的、真的没有办法回答。
她被某种东西触动了,但?她没有能力分析自己的心里的波澜。
她只是?沉默,沉默到裴砚青以为她是?在可怜他,所以才?迟迟不摇头。
他最后只能颓废的收回视线,眉眼低垂,低哑的说:“我知道了——”
突然,万物俱寂,裴砚青的话被打断。
闻钰伸手拨掉他头上的那片樱花,凑过去吻他。
“……”
她唇上的温度不热,是?温凉的。
裴砚青在间隙里低喘了一声,张口想?问她这是?什么意思,但?闻钰严丝合缝地侵占了他的唇瓣,不给?他留任何余地,他没有问出?口。
他对自己感到绝望。
因为他明知这个吻什么都不是?,像个三?等奖的赠品,但?他依旧无比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闻钰舔舐掉他唇上的泪,然后和他舌尖交缠,真正的爱人那样。
她的温柔那么残酷,但?裴砚青拒绝不了,他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回应的有点暴力,在愈加错乱的呼吸间抵死?缠绵。
这个吻实在太苦了,比世界上最苦的杏仁还苦。
他的眼泪又开始泛滥成灾。
唇齿间的水声里,裴砚青轻皱着眉,在喉咙里微弱又艰难地呜咽。
这分明是?他一直以来渴求的亲密,他梦里的闻钰都没有现?在这个温柔,梦里都没有这样炙烈的接吻,在她的学校,在长椅,在动漫里那样的樱花树边,在太阳光暖洋洋的午后,没有人打扰,仿佛整个世界上只有他们。
不该哭的,因为这已经是?闻钰能给?出?的,最好?的了,没有更好?的了。
他什么都不想?了,拼尽全力把这个吻无限延长。
地球在自转,每天都有人抱怨花期短暂,但?在必将消逝的春天里,他们忘记时间,吞噬掉彼此的喘息。
不管之前有多少不堪和试探,有多少陷害和拉扯,不管这场婚姻是?不是?从开始就错了,现?在这一幕,不需要质疑,这就是?爱情。
这怎么可能不算爱情?
闻钰还是?少女?,裴砚青还尚且能拽着自己青春的尾巴。
这是?只有在这样的年?纪,才?能给?出?的感情,无法复刻,转瞬即逝,伴随着春天就消亡。
下个春天,身边就不是?这个人了。
就是?认清了自己注定?是?过客,才?能奋不顾身,才?能边哭边接吻。
裴砚青舍不得,为将来的难测,就放弃这一刻。
他们其实不是?缺乏关于对方?的理解,哪怕婚姻是?塑料的,但?到最后要结束的时候,他们有种心照不宣的彼此纵容。
闻钰一直在教他放手,这一刻好?像触碰到了爱,裴砚青一直在教她爱,直到这一刻才?学会放手。
这个彼此交换的烙印,刻的很深,很多年?后都忘不掉。
爱一个人,爱到无能为力,爱到最后变成闹剧,爱到终于知道自己该松手,算是?爱到尽兴了吗?
尽兴了,也?全盘皆输了。
孤注一掷的勇气全部烧成灰了,跳楼这样的蠢事干不出?第二次了,这样的爱这辈子也?没办法再给?另一个人了。
你爱过我吗?
庸俗的问句,裴砚青得到了答案,一个意味不明的吻,类似肯定?的回答。
吻到快窒息,闻钰先撤开,她没有想?到,裴砚青会哭的比亲吻之前还惨。
“……疼吗?”
闻钰的指腹擦过他被牙磕到冒血的下唇。
裴砚青摇头,抽泣了一会儿,哽咽着说:“闻钰……你骗我。”
你只是?装作.爱过,好?让我放你走?。
闻钰愣了愣,她听懂了,没有反驳,用?袖口给?他擦眼泪,问道:“我骗你了,所以你恨我吗?”
裴砚青摇头,声音沙哑:“我想?让你骗我……最好?骗一辈子,但?,但?你只肯骗我这么一会儿。”
等到他平息,闻钰盯着他的眼睛,慢慢说:“裴砚青,你很干净,厨艺好?,性格也?好?,还会哄女?孩开心,你没有全部都弄砸,相反,你做的很完美,你当然是?个好?的结婚对象。”
“我们离婚,不是?你的错。”
“我很抱歉,让你一直都……这么痛苦。”
“其实你知道的,从始至终,我才?是?不完美的那个——”
裴砚青捂住了闻钰的嘴,他停歇了两分钟,现?在又开始哭了,哭得嘴角一直颤抖。
“我不痛苦,我爱你,我心甘情愿……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最好?的,闻钰,我再也?遇不到一个人会比你好?,你不,不准这样说。”
闻钰是?轮缺月,裴砚青的爱带着滤镜,让她变得如此圆满,连那些坑洼和阴暗面都珍贵起来。
他崩溃了,汹涌的热泪奔逃而?出?。
“我怕,没有……没有人能照顾好?你。”
“离婚之后……我还能照顾你吗?”
“闻钰……没有,没有人监督你吃药,没有人监督你去看医生,没有人抱你去床上睡觉,没人给?你的兔子缝扣子……我不,不放心。”
“离婚了,你,你还会联系我吗?我知道你有你的规划……那,那你能不能偶尔联系我?”
“离婚后,你,你会和蒋则权在一起吗?你……你会爱他吗?如果你的病好?了,学业结束,你会回来找我吗?还是?说,你会和我一刀两断?”
闻钰捧住他的脸。
裴砚青哭到眼睛都睁不开了,艰难的咬住自己的下唇,克制住自己的哭腔。
她声音轻柔,“直到我出?国之前,如果你想?,你都可以照顾我,我们甚至还可以住一起,你可以一直监督我,不需要有人知道我们离婚,你连婚戒都不用?取,什么都不会变。”
“我答应你,离婚后绝对不会和蒋则权在一起,不会爱他,也?不会爱任何人。”
“我不会和你一刀两断,我会偶尔联系你,我答应你,离开你之后,我也?会照顾好?自己,几年?之后,说不定?我回国了,也?会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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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到做到,裴砚青,你相信我吗?”
裴砚青闭上了眼,事已至此,没有别的路可走?。
他说:“相信。”
第44章 她的药
当?晚, 裴砚青出院,他又回到了那个家。
闻钰给了他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她去临省实?习, 然后出国。
在可预见的未来里, 裴砚青会像家里屏风上那只绣着的鸟, 发霉了也?要?被钉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 可能有天会再见, 可能永远不见, 这一切都取决于她,他没有任何选择权。
这就是为什么放手很难,风筝松了,她会有多广阔的天地, 她见到更大的世界, 遇到形形色色的人?, 裴砚青没有把握, 她还会记得在原地等着的自己。
他还没有得到, 就要?准备好一辈子的失去。
最后用的是裴砚青委托律师起草的离婚协议, 律师说解除夫妻关系后, 闻钰不适合再继续在裴氏控股,他说的委婉,说是“会有一定的商业风险”,因为离婚后他们?不是利益共同体,闻钰也?说这些东西给她也?没有用, 但裴砚青坚持这样做。
没有什么拖延,裴砚青隔天把离婚协议送到她卧室, 不像之前,进门之前还记得保持距离感地敲了门,他以后不是她的丈夫,他应该要?退回自己该在的位置。
“我签好了。”
裴砚青说。
他穿着灰色睡衣,坐在她床边,周遭的气质安稳又平和。
他是以什么心情签下的离婚协议呢?闻钰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像现在这样平静、迅速的结束这段婚姻,不再做多余的纠缠或者哭天抢地,这就是她想要?的。
她接过他手里的钢笔。
当?然信任他,没有看具体的内容,直接翻到了最后的签名处。
裴砚青的字很好看,经脉分明,力度透过纸背,看得出签的时候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她的视线很快移开?,拔开?笔帽,把那张纸放在自己膝盖上,低头?去写自己的名字。
从?下笔那刻起,闻钰一直感受的到,裴砚青的目光。
虽然他纹丝不动,但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她的笔尖,空气里没有他的呼吸声,他在屏息。
闻钰没有紧张的情绪,她清清楚楚地闻到这张才印刷出来不久的纸,凉掉的墨和干燥的纸香混杂,有股新生的味道。
只需要?几秒钟。
“闻钰”最后的笔划是一个点。
那个点会像把刀,锋利地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即将落下最后一划,她的手腕被狠狠攥住,攥的有点疼。
闻钰抬起头?看他,裴砚青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被烫到一样立即收回了手。
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面对的时候,又变得很懦弱,这辈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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