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卫禹溪按着心口,艰难地喘了口气:“就在叠月山脚下不远处一条山路上,魔族伪装成商队偷袭了我们。我重伤陷入假死,得以逃过一劫,仆从和亲卫却都、都殁了……”
“魔族共有多少人?实力如何?可曾透露来云水境的目的?”
司珩凑近了乔胭,低声道:“表姐,你说天?机阁算尽天?机,怎么没?算到自己上路有血光之灾呢?”
他或许自认声音很低,其实不然,地上的卫公子?忽然抬起头看向这?边。乔胭尴尬无比,用手肘一捅表弟:“快闭嘴吧,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卫禹溪苦笑道:“人数……约莫十来个,目的不明,我过早陷入昏迷,人事不省,但是隐隐约约却听见,他们之所以能悄无声息来到云水境,是因为梵天?宗内有族人接应。”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全云水境都和赤渊不共戴天?!谁会做那?叛徒,接应魔族来宗门?之中?
明里暗里的视线投向了谢隐泽,后者面无表情,垂在身侧的五指却渐渐收紧。
总是如此?。不论他为宗门?做了什么,人们永远注意不到,他们关注的只有他的身世,就像他身上的一半魔血生来就是原罪。没?有人会真正?地想象他。
忽听一声娇叱:“看什么看?对,我说你呢!”
乔胭指着某个神色有异的弟子?,视线盯着他,逼问道:“你刚才跟旁边人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弟子?讷讷:“我哪有说什么,你做贼心虚听错了吧。”
乔胭抱着手臂倨傲地走近他:“睁大你的狗眼瞧仔细了!我夫君是梵天?仙宗的继任掌门?,前途无量,他用得着用这?种腌臜手段勾结魔族?”
乔胭脾气直,最看不惯一些人逮着捕风捉影的痕迹就乱栽赃,无论对象是谁,哪怕不是谢隐泽,她?都会挺身而出。
那?弟子?被众人看着,自觉失了面子?,目光看着地面,口中却咬牙低声骂了句:“奸夫□□,狼狈为奸……”
这?么觉得的又不止他一个,反正?从小到大,谢隐泽不都是被怀疑的对象吗?
啪!
乔胭甩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场人士都惊了。都说明珠公主娇生惯养,嚣张跋扈,果然不假。看看,多护短,别人说她?夫君一句坏话,就得挨上一记耳光。
那?些之前也怀疑过谢隐泽的,不禁感同身受地觉得脸颊隐隐作疼起来。
流泉君眉心微跳,转头:“阿泽,管住你夫人。”
在原地迟钝了许久的谢隐泽,这?才慢慢走上前去。乔胭纤细的手腕落进一只大掌中,她?和面无表情的谢隐泽对视了片刻,撇撇嘴正?要偃旗息鼓,却见他的唇畔凑近她?柔嫩的掌心,轻轻吹了一口。
又凉又轻,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少年清冷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淡漠道:“你的脸打伤了我夫人的手,你要怎么赔偿?”
乔胭险些栽倒。
她?怎么会错觉小boss是个吃亏的性格?这?不是比自己还能无理?取闹吗!
最重要的是,谢隐泽微凉的手指按着她?因为扇人耳光而发热的掌心,触感异常鲜明,叫她?尾椎骨有些发软。
最终,那?弟子?青红着脸色道了歉。不道歉不行,不远处流泉君投射过来的视线,分明饱含着凉薄的威胁。
从前掌门?从不管这?些事,可明珠公主出手,他便十分向着自己女儿。
梵天?宗处理?了死尸,将内门?弟子?派去赤渊出没?的山路探查遗迹。而重伤的卫禹溪作为唯一逃脱的天?极阁人,被安排在宗内妥善养伤。
谢隐泽作为掌门?亲传,被派去领队调查,临走前,他沉思片刻,慢吞吞走到乔胭面前,语气听上去很柔和:“我尽快回来。”
乔胭一脸莫名地看着他:“管你什么时?候回来,跟我报备做什么?”
她?和小boss的关系还没?好到这?个地步吧!
不知道为什么,小boss好像又被气到了。
他最近好爱生气哦,小心眼的男人。
乔胭回玄源宫的路上,司珩又眼巴巴跟了上来。乔胭拨开挡路的树杈:“说吧,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司珩眨眨眼:“我为了参加宗门?大比,顺便看你过得好不好呀,表姐。”
乔胭停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从小在我面前撒的谎,有一次成功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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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胭比他大几岁,加上有两世记忆早熟,两人的交锋,司珩从来是拜下风的一个。他和乔胭对视两秒,为难地一塌肩膀:“好哦……那?你别跟表叔说哦。”
“偷天?谴剑,你疯啦?!”乔胭声音拔高?,看了周围两眼,又硬生生压低下去。
“没?说偷没?说偷……就是借走看一看。阿姐你也知道的,虽然北溟底下藏着许多宝物?,但还差一把举世无双的神剑。我们就借来看看工艺,尝试能不能复刻,看完就还回去了。”司珩腆着脸道。
乔胭:“不可能,打消你的想法。”
天?谴剑是梵天?宗护宗大阵的基石,一旦失窃,保护云水境避免赤渊侵扰的结界也会随之消失,到时?魔族入侵……那?可不是盖的,极有可能重演二十年前的悲剧。哪怕乔胭没?有经历过,也从道听途说中对那?场战役心有戚戚。
在她?严肃的警告下,司珩被迫举起手发誓绝不打天?谴剑的主意。虽然乔胭还是将信将疑,但一想到天?谴剑在一重天?上,戒备森严大能齐聚,也不是这?小子?能轻易潜伏进去的地方,便又放下了心。
小boss效率就是高?,从挽起袖子?修葺玄源宫开始,破败了很多年的药观就已经被捯饬得像模像样。乔胭缩进暖呼呼的蚕丝被。也许他们在天?机阁遇刺处真的发现了什么,在乔胭入睡前,谢隐泽都还没?有回来。
漱冰琴放在乌木案桌上,在窗外月光的照射下,流动着一丝丝晶莹的光华。
第?不知道多少次被牵扯进梦境中,乔胭已经驾轻就熟了。她?低下头,看见还没?有她?腰高?的小谢轻抿着唇瓣,被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牵在手中。
乔胭之前就在蛇池边见过他一眼,现在知道了,这?老?头就是青蛾道君。
那?这?个地方就是一重天?——六道台?
他们往前走了,乔胭也不紧不慢地跟上。
虽然是梦境,但梦中的一切都分外清晰。六道台翻滚的云雾,脚下流动的符箓,漂浮在半空的银水,都纤毫毕现。
“泽儿,你知道六道台里有什么吗?”
“我知道的。”谢隐泽认真抬头,“师尊跟我说,六道台是放置神剑的地方,神剑镇压护宗大阵,避免我们受到魔族的危害。”
老?头摸了摸他的脑袋。
“或许曾经如此?,但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浓郁的雾气扑面而来,六界碑中央的白玉莲花台就像一个煮沸的大锅,正?在不断往外喷薄着热气。莲台中心的天?谴剑躁动着,刺耳的剑鸣一波又一波扩散开来,刮得人耳膜生疼。
“道君爷爷,神剑暴走了。”小谢隐泽懵懵懂懂地抬头。
“如果天?谴剑继续暴走下去,护宗大阵就会不复存在。阿泽愿意帮助道君,镇压这?把不听话的坏剑吗?”
“可是,我的修为没?有道君爷爷厉害。”
小孩面露困惑,乔胭更是抽了抽嘴角。
让一个孩子?去镇压暴走的神剑,这?老?头的脑门?是被门?夹了吗?梵天?宗号称第?一仙门?,却宗内无人,需要一个小孩来扛起大任?
青蛾道君蹲下来,他说了一句让乔胭觉得奇怪的话。
“这?和修为没?有关系,泽儿,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能让这?把剑安静下来,只有你。你是特别的。”
乔胭千想万想,没?想过让神剑安静下来的办法居然是放血。放一个小孩的血。
如果在前世她?会一通电话打到幼儿保护协会,揭露这?个死老?头子?虐待小孩儿,或者果断按下一一零,说警察叔叔这?里有坏蛋老?头。
可她?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看着小孩手臂上被划出一道深刻的伤口,鲜血咕噜流逝,他的唇色苍白起来的同时?,天?谴剑却像吃饱了之后餍足下来的猛兽,渐渐停止了躁动。
“乔胭?”
一阵微凉的触感拂过面容,乔胭睁开迷茫的双眼。
一道人影坐在她?床边,静静注视她?不知道多久。烛火昏暗,那?双瞳仁却是亮的,又让乔胭想起了从前那?只总在公司楼底下等?她?的黑猫。猫这?种生物?是不认主的,竟然也会等?你,多神奇。
“谢隐泽……”她?用手臂盖住眼睛,嗓音微沙,“你进我卧室来干什么?”
“你被梦魇住了,一直在哼哼。”少年的声音是清冷的,像一捧潺潺而流的山风。乔胭的指腹触碰到自己额间,果然是一片汗湿。
像谢隐泽所说,被魇住了。
她?睡不着了,都怪谢隐泽人不走,又一直盯着她?。自己好歹也是条黄花大闺鱼,小boss怎么一点也不知道避嫌呢?
喉咙涩得慌,她?的手指动了动,茶杯却率先落入一只干燥的掌心。
“你要这?个?”谢隐泽把茶杯递过来。乔胭咕咚咕咚两口喝完凉茶,才想起今日来葵水,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雪上加霜,不懂为什么都是修仙世界了,怎么不能把女人的葵水也给修掉呢。
“今天?不是去追查天?机阁遇袭事件了吗?结果怎么样?”她?放下茶杯,想起正?事。
“不太好。”他毫不避讳道,“根据线索,魔族已经潜入了梵天?宗。”
乔胭眉心跳了跳。她?和小boss与魔族的梁子?在漱冰秘境里就结下了,万一刚好是哪个老?仇人,潜伏期间趁机给她?一刀怎么办。
似乎从她?的表情变化读出了她?的想法,谢隐泽顿了顿,道:“无事,我在。”
乔胭不说话。
谢隐泽:“你不信我?”
废话,不久前他还想杀了自己。乔胭现在最多相信他不会杀自己了,真要反派boss费心费力来保护她?,这?可不是炮灰女配的待遇。
乔胭摸了摸手腕上的瓜蛋,试了试与糯米糍的心灵感应,又重新默背了一遍琴谱,这?才稍稍放松。她?困意又起来了,打了个哈欠困倦道:“你还是保护玉师姐吧。”
谢隐泽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倏然站起来:“你!”
乔胭已经重新又躺下了,他盯着她?背影看了几秒,试图让她?感受到如火如荼的怒意,却只等?到了轻微的鼾声。
谢隐泽:“……”
小奔坐在灶房前抱着柴火睡了过去,直到被一阵寒意逼醒。睁眼看见谢隐泽阴恻恻站在旁边,他浑身鱼鳞都快炸起来。
“谢、谢公子?。”
小奔和他接触得不多,在他眼里谢公子?实力莫测,总是冷冰冰的,每次和他眼神接触,他都会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坐在椅子?上,砧板才是他的最终归宿。
不过最近好了许多了,好像从漱冰秘境回来后,谢公子?看他的眼神就和善多了。虽然还是淡漠,但总不至于像之前一样视为砧板鱼肉,叫鱼心里寒得慌。
“大半夜,你怎么还在厨房?”
灶台上的药炉咕咚咕咚冒着气泡,谢隐泽抱着手臂,微微偏头,脑袋抵在门?框上。他身上带着夜的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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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才从外面回来不久,可发梢已经沾染了女孩儿房间里温暖的甜香,似乎来厨房之前,已经到公主的房间造访过一回。
“公主来葵水了,不能喝凉的。”小奔老?实回答,“我在这?里烧柴火,这?样公主可以随时?有热的甜水喝。她?来葵水难受,喝了这?个会好很多。”
谢隐泽换了一边门?框靠:“你倒是忠心耿耿。”
“我是很笨的鱼。在族里,别人只用二十年化形,但我却用了两百年,化完了还是这?副丑模样。我爹娘嫌弃我笨,要把我卖给剖妖炼丹的道士,是公主救了我。”小奔蜷缩在小小的椅子?上,他其实是条很大的鱼,这?个坐姿显得非常局促,说着又往灶肚里添了根柴火,“没?有公主就没?有今天?的我,我要一辈子?给公主当牛做马,如果能看见公主幸福,那?我也会变得很幸福。”
谢隐泽沉默片刻,捏了个保温的法诀丢在灶台上:“行了,去睡吧。不用烧柴了,这?糖水明天?早上也会是热的。”
那?是一个小而精巧的保温结界,小奔很惊喜,但还是傻乎乎地守了一会儿,谢隐泽转身离开时?,听到他在身后喊:“谢谢您对公主好!”
谢隐泽脚步一顿。
“她?是我妻子?。”最终这?样回答小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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