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地挽起一个大发髻,上面清一色地插着几支金光闪闪的凤尾簪。珠光宝气之外,更兼一身浓郁的香粉味,可以说这身上是样样都好,就是五官磕碜点,笑起来一脸皱纹,跟百褶裙似的。
萧景见老鸨打听宋慈来历,便向其主动介绍道:“这位是京城来的龙员外,初来宝地,听说红玉轩中佳丽如云,故来造访。”
老鸨道:“龙员外眼光可是真毒,这一地的楚馆秦楼,就挑我们红玉轩了。我们红玉轩中的娘子也是有福气,能伺候京城来的龙员外,娘子们别都愣着,快向龙员外请安啊。”
于是一众的佳丽纷纷围着宋慈嘘寒问暖,萧景则凑近老鸨耳朵道:“员外品花无数,对那些个残花败柳,早已失了兴致。如今是唯独钟情于黄花闺女了,如若不然,不看也罢。”
老鸨笑了一通,道:“你们可真是心急,慢慢来嘛,一点都不风雅。”
萧景道:“花钱买个乐的事,别扯东扯西的,你先说有没有符合员外口味的娘子,至于风不风雅,往后了说。”
老鸨道:“员外还真是来对了,红玉轩新进的花魁便符合员外口味。只是这花魁刚出了趟远门,风尘仆仆的,还不方便马上见客。要不这样,我先让我们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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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棋书画’四大美女,来陪陪员外,花魁一旦妥当,我即刻来报,不会让员外久等的。”
萧景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宋慈,宋慈气定神闲,道:“就这样吧。”
老鸨面上一喜,道:“请员外随我来。”
老鸨说完,又朝一刀疤脸喊道:“田虎,你把‘琴棋书画’都请到‘暖香阁’来,要快啊。”
暖香阁在红玉轩的二楼,分成前后两间,前面一间摆着一张大桌子,十来把椅子,后面一间布置成闺房模样,用来留宿客人之用。整个房间熏着香,摆着花,种种器具,陈设,无不精雕细刻,美轮美奂。
宋慈等人一一落座之后,老鸨又向宋慈笑着说道:“不瞒员外说,员外的口味也是如今许多客官们的口味,我这儿花魁却只有一个,其他客人若是也点名要花魁,钱又出得多,您看我如何是好?”
宋慈知道这是老鸨在试他底细,也是在套他话,想知道他具体开价多少,便微微一笑,云淡风轻道:“若有其他客人也点了花魁,你就过来知会一声,看他报价如何再说,龙某自京城而来,出入青楼凡二十年,价码如何,心知肚明,你少蒙我。”
老鸨这回乐了:“那成,我头一眼看员外,就知不是一般人,这气度,这神采,这一身的绫罗绸缎,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河北玉麒麟’啊。”
萧景插话道:“老鸨,你就少说几句吧,什么‘河北玉麒麟’,老婆都跟人跑了,拿他来比我家员外,这是咒他呢?”
老鸨连扇了自已两个耳光,赔笑道:“你看我这张臭嘴,也不挑个好人来比我们员外,员外莫怪,这几日东都方面的评书听多了,顺口就冒出来了。”
正说着呢,田虎也带着琴棋书画四大美女进来了。
宋慈便朝老鸨一挥手,道:“行了,让‘琴棋书画’四大美女留下,你俩把门关上出去吧。”
老鸨道:“好好好,我们这就走,这就走,敢问员外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我们好照您的意思去做。”
萧景道:“啰嗦。好酒好肉尽管上就是了。”
宋慈道:“别尽管上啊,食单还是要先看一眼的。老鸨,食单有没有,先拿上来看一下。”
老鸨的脸色稍微往嫌弃那个方向靠了一靠,但嘴上还是挺欢快地:“有有有,请员外稍等,食单马上去拿。田虎,你去拿一下食单。”
田虎道了声“好”,便下楼去拿食单了。很快,田虎便把食单拿了上来,递到宋慈眼前,道:“请员外过目,也不知这里的菜合不合您的口胃。”
宋慈一面翻着食单,一面皱着眉头说:“最近你们这边的菜价涨得这么厉害吗?抢钱哪?”
老鸨道:“员外说笑了,我们红玉轩的菜价,您不妨货比三家,绝对公道合理,不会比别家贵的。”
宋慈道:“不对,你这里有几本食单?是不是生人熟人各有各的食单,如今你是见我面生,就拿出贵的这一份食单来,想要宰我,是不是?”
老鸨尴尬地笑着:“员外,您说这话可是太冤枉我了,我们红玉轩向来是诚信经营,一口价的买卖。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今日是员外赏脸,头一回光临红玉轩,我也豁出去,舍命陪君子了,员外在这儿的花费,我给您让出两分利去,员外您就敞开了在这儿玩乐,您看如何?”
宋慈把食单合上,道:“上菜吧。”
老鸨道:“好,这就给您去上。”说罢,老鸨便与田虎一起退下了,琴棋书画四大美女就自我介绍开了。
原来琴棋书画只是四个美女名号的简称,具体来讲,琴叫素琴,棋叫宝棋,书叫书香,画叫画意。四美人的妆容各自不同,像素琴,书香就比较淡雅,宝棋,画意就比较浓烈了,尤其是宝棋,短黑的眉毛,雪白的脸颊,配上樱桃小嘴,看上去既夸张,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t?过,又一时说不上来。
“我化的是仿唐的妆容,”宝棋主动解释道,“我们鸨母说了,妆容多一些风格,才显出红玉轩的品味与趣味来。”
宋慈道:“言之有理。姑娘们妆容不同,打扮不同,看起来五颜六色,各有风情才好啊。”
宝棋道:“听说员外是京城来的,不知员外身边的四位朋友,怎么称呼啊?”
于是宋慈分别指了指萧景等四人,并作了一番介绍。
他们五个人本是一个挨一个坐的,宝棋就笑他们道:“员外,你们一个个坐得像铜墙铁壁,这是对我们四人有什么不满吗?”
宋慈道:“宝棋姑娘何出此言?”
宝棋道:“我听鸨母说,各位要我们四位相陪,既然是相陪,自然你们得分开坐,好让我们四个坐进去,再一一陪你们各位啊。像你们这样的大主顾,要是伺候不周,鸨母可是会狠狠责怪我们的。”
宋慈道:“就这事啊,本来酒菜一上,我们自会坐开的。”言罢,宋慈又让萧景,周辕,王勇,李铸四人全都分开来坐,并让琴棋书画四位姑娘间隔着坐进去了。
宋慈是坐北朝南,坐在主位,从他的右手边数起,依次是素琴,李铸,画意,萧景,周辕,书香,王勇,宝棋。
于是萧景不干了,说自已的位子不好,亏了,就闹了起来,非要跟李铸换位子。
宋慈问他为什么要换?萧景回道:“凭什么赖铸和朱勇都是两个姑娘围着,我就只有左手边是画意,右手边空着?”
宋慈道:“哪里空着?你的右手边不是池辕吗?”
萧景道:“这才恶心呢。”
宋慈摇了摇头:“那你说怎么办?你跟朱勇,赖铸他们换位子,他们也不干啊。再说了,赖铸的屁股还受着伤,好不容易因为碰到美女,伤都不疼了,你就体谅体谅他吧。”
李铸笑嘻嘻地说:“还是员外了解我。”
萧景又转头问周辕:“池辕,你怎么说,这个坐法你满意不?”
周辕道:“甘景啊,你就消停消停吧,上回在绍兴府的‘万花楼’,员外包场三天,你小子出来吃了半年补药,还记得不?”
萧景不服气道:“怎么的?补药我自己掏的银子,吃不得?”
宋慈道:“行了,你也别发牢骚了,不就是因为你的右手边是男人吗。这样吧,我再多花点钱,把老鸨请来,让她坐在你右手边陪你,这样行了吧?”
萧景傻眼了:“老鸨?员外,你可别吓我,老鸨年纪比我大两轮呢,脸上褶子跟大象鼻子似的,看一眼都心惊肉跳的,让她坐旁边陪我,这不是要命吗?”
宋慈道:“人家年轻时也是美女。”
萧景哆嗦着,向宋慈求饶:“员外,我认了,行不?”
第二十三章 接诗
素琴姑娘也在一旁帮腔,说鸨母年轻时确实是花魁来着,多少年轻公子想一亲芳泽,排队都得排八九里地……
萧景听了连连摆手,道:“素琴啊,马上就要吃饭了,还是说点开胃的吧。”
正说着老鸨呢,老鸨就推门进来了,笑着对宋慈道:“员外,酒菜开始上了,您慢用。”
说完,后面的小厮便把托盘中的酒菜纷纷端上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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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又唠叨上了:“池辕啊,你瞧我们俩这位子挑的,刚好对着门,这是上菜的位啊。”
李铸插话道:“上菜的位怎么了,酒菜上来不是你先闻吗,正好便宜你了。”
“赖铸,你要这样说的话,那我们俩换个位子,你干不干?”
萧景说着就站了起来。
李铸道:“我这位子左右都是美女相陪,凭什么跟你换。”
于是萧景两鼻孔往外喷着气,又坐下了。
素琴姑娘似乎对萧景,李铸等人的身份发生了兴趣,便指着萧景问宋慈道:“这位小爷做何营生啊。”
宋慈道:“这位是敝府的账房。”
素琴道:“原来是账房啊,难怪一个位子的事儿,盘算计较了半天。那其他几位呢?”
于是宋慈又指着周辕,李铸,王勇,将三人的身份,按来前的方案向姑娘们一一介绍了。
素琴道:“看他们几个的打扮,我还以为都各有来头,没想到都是员外的下人啊。可见员外真是家大业大啊。敢问员外在京城是作什么营生啊?”
宝棋听不下去了,没等宋慈回答,就帮忙来解围了:“素琴,鸨母跟我们说过多少回了,少问客人做什么事,免得客人为难。再说了,你我四人什么时候陪过无名之辈了,不都是陪的贵客吗?”
素琴道:“这倒也是。龙员外,方才是我失礼,我敬你一杯。”
宋慈道:“别光给我敬,他们几个你们也得伺候好了。”
于是,这四大美女就开始发挥她们各自的技能,喝酒行令,歌舞弹琴,信手拈来,样样精通。
酒过三巡,一桌人无论男女,都有了些醉意,一个个面红耳赤的,但这时也是彼此感情最好,席上气氛最融洽默契的时候。于是,宋慈便开始向四大美女打听起红玉轩的一些情况来。
“那个脸上有条刀疤,名叫田虎的人,在红玉轩中做什么事?”
素琴道:“这是我们红玉轩掌柜的表弟,他跟鸨母是平起平坐的,一起打理红玉轩。算是临时掌柜吧。”
“红玉轩的掌柜是谁?”宋慈又问。
素琴说道:“我们红玉轩真正的掌柜是封州如意山庄的顾琰顾员外。”
顾琰?宋慈只觉得这名字好生熟悉,仔细回想,方想起顾琰的如意山庄,不正是“假法慧”关贵做过短工的地方吗?
宋慈推想着这当中的玄机,不觉沉静下来,直到被姑娘们提醒,才若无其事道:“你们这儿谁是花魁啊?我听你们鸨母说,花魁娘子刚刚从外地远游回来是吗?”
素琴不屑道:“远游个屁。还不知从哪儿弄来的。”
宝棋道:“素琴,你说那么多干嘛,酒喝多了?说不定人家是田虎或鸨母从别家青楼撬来的呢。”
素琴不服气道:“别家青楼撬来的?那她哭什么哭?”
宋慈问:“谁哭了?”
素琴道:“就是你问的那个花魁啊。昨天田雄很晚出的门,说是要请个花魁来红玉轩,我说哪来的花魁,他说少打听,反正迟早会见面的。
我倒也期待花魁的到来,为我们红玉轩撑场面,谁知半夜田虎的马车一到,也没见花魁下来,倒是田虎鬼鬼祟祟地绕到红玉轩后门,背着个人形麻袋,神色慌张地上了二楼的‘晴翠居’。
不久之后,我就听到‘晴翠居’有哭声传出。因为我的住处刚好邻着‘晴翠居’,且透过后窗,正好能看到后院的情况。所以才知道了这些事。
到了今日午前,就听说龙员外您来了,并听说鸨母要请花魁给您作陪,但又说什么花魁刚刚远游回来,风尘仆仆之类的话,我就想那个花魁一定是晴翠居的那个女孩,昨日半夜田虎背上来的那个人形麻袋,里面装得一定是她。可这不是见了鬼吗,好端端的人,干嘛要装在麻袋里背上来?”
就在素琴说话的时候,宝棋不停地冲她咳嗽。宋慈受不了了,对宝棋说:“宝棋啊,你是怎么回事,素琴说话,你咳个没完,唾沫星子都飞到鱼汤里去了。”
宝棋的脸微微一红,道:“不好意思员外,我是在提醒素琴呢,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酒一喝多,嘴巴就漏风,说话没遮没拦,没轻没重的。”
素琴倒是挺豪爽,道:“说了能怎么样?他们敢做,我们还不敢说了?我也是被他们从织房骗来的,他们能干什么好事,我脚指头都想得到。”
宝棋道:“所以你不要再多嘴啊,你再多嘴,自已也要变成人形麻袋了。”
素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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