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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30(第5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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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微抬手替她拉下,又把大风里鼓胀的?氅衣扯平,“看来平卢王只是外表狂妄疯癫,内里行事不失理智。——门?楼风大,我带你下去。”

    周敬则亲自?提着?灯,护送两人下去,一桩桩地回禀后续事宜。

    “……已经遣探哨尾随。跟到历阳城外,眼看着?兵马入了城才回来。”

    “燕斩辰快马加鞭回来。据他说,阮大郎君领兵赶来救援,前?锋营已经快到了。”

    荀玄微颔首,“我刚写好一封书信给阮大郎君。叫燕斩辰辛苦些,加急送过?去。务必当面告知阮氏兵马,平卢王已退兵。”

    “是。”周敬则领命快步奔出。

    荀玄微自?己提了灯笼,领着?阮朝汐慢悠悠绕着?坞壁缓行一圈。

    途中遭遇了众多?的?坞壁民口。有佃户,有部曲,有匠户,有举族投奔的?小士族。

    路边,门?前?,窗后,都有人不安地等候着?。一双双紧张期盼的?眼睛从四面八方盯来,无数道发颤的?声音询问同样?的?问题:

    “坞主,外头当真退兵了?坞壁当真守得住?”

    荀玄微一路缓行,以极温雅和缓的?语气,不厌其烦地重复相同的?两句话,

    “退兵了。守得住。”

    云间坞周长二十里有余,宛如山间一座小型城郭,走走停停,一圈缓慢走下来,已经过?了二更天,灯笼里的?蜡烛换了两次。终于?走回主院时,守在门?外的?杨斐望眼欲穿。

    杨斐快步赶来,双手奉上一封书信。

    “郎君,郎主遣人快马来信。郎主口信询问,平卢王为何突然发兵?崔十五郎之传言究竟内情?如何?烦请郎君尽快修书一封,回复郎主。荀氏壁的?来人在院外等候郎君书信。”

    荀玄微接过?厚实的?书信,随手递给阮朝汐,“知晓了。让他等着?。”

    手里突然多?出一封信的?阮朝汐:“……?”

    杨斐在身后急得跺脚,“哎,郎君,太敷衍了。荀氏壁的?来人是郎主身边得用的?孟重光,还是早些回信,早些把人送走的?好!”

    荀玄微往身后摆摆手,两名荀氏老仆一左一右关了院门?。

    阮朝汐莫名其妙捧着?荀氏壁家主的?来信,一直跟随进了书房,把厚厚的?家信放在长案上。

    “坞主不拆吗?”她疑惑地问。

    “不急。”荀玄微笑看了一眼黑漆长案上躺着?的?书信。朱红火漆刺目。

    “里头大抵没有好话。我今晚倦怠,等过?几日精神好些,再拜读里头的?洋洋训导之语。”

    阮朝汐听了那句‘今晚倦怠’,立刻起身告辞。

    她轻手轻脚地出去。走到门?边时,回头瞧了一眼。

    荀玄微坐在原处,黯淡灯火映亮了他的?侧脸,光影朦胧,人仿佛坐在朦胧浅光里。

    他的?目光垂落,指尖随意地摆弄着?案上那封没有开封的?家信,嘴角始终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和晚上宽慰百姓时并无太多?不同。

    他的?情?绪向来不外露,并不会表露特别?的?喜悦,也极少?表露哀伤。大多?数时候平静如深海无波,轻易看不出水流动向。

    阮朝汐知道自?己该走了。

    但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自?己无缘得见的?父亲。她从未有任何印象,但在阿娘的?描述里,她可以轻易地勾画出一个?抱着?爱女、喜悦无限的?年?轻父亲的?模样?。

    那么喜爱她的?阿父,却早早离世,阴阳两隔,徒留遗憾。

    眼前?的?郎君,出身优渥,才华出众,却不能得他父亲的?喜爱,数月前?遭受的?一次严厉家法?,令他病体缠绵,至今未能痊愈。

    一股熟悉的?苦涩感觉弥漫心头。在这个?瞬间,阮朝汐无声地感受到了某种她从不陌生的?,属于?人世间的?苦难的?滋味。

    然而这种熟悉的?苦难滋味,和眼前?温润如玉的?郎君却又格格不入。人世间被苦难轻易激发的?阴暗而激烈的?情?绪,他的?身上始终不曾出现。

    没有怀疑,没有惊惧,没有愤怒,没有消沉。世人大都逐甜避苦,上苍却降下太多?无情?苦厄。磨难和意外屡屡降临,她见过?了太多?的?懊恼不甘,太多?的?哭天抢地。

    她从未见过?任何人像眼前?的?这位,从容地迎接苦厄,情?绪无波无澜,坦然自?若到近乎冷漠。

    阮朝汐站在门?边,过?于?复杂的?情?绪涌上尚稚嫩的?心头,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化解这种复杂的?感受。她知道自?己真的?该走了。但她转不开身。

    灯下独坐的?郎君虽然年?纪轻了些,身形单薄了些,偶尔还咳嗽几声。

    在她眼中却仿佛化身一座巍峨绵延大山。

    阮朝汐默默地想。她的?父亲若还在世……是否也会是这幅巍峨如山的?模样?。

    她的?父亲,有五成可能是司州阮氏世家子。阿父年?轻时,是不是拥有同样?的?沉静性情?。遭遇到苦厄不幸时,是不是也会像眼前?郎君这样?,挡在阿娘和年?幼的?她面前?,坦然自?若地直面人生苦难。

    阮朝汐站在门?边,想得出了神。

    荀玄微察觉了她的?凝神打量,目光诧异抬起。

    视线接触的?瞬间,他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微微地笑起来,抬手召她回去。

    “走了整个?晚上,差点忘了还没用晚食。你怎的?不和我说。是不是饿了?”

    白蝉得了吩咐,很快端来了一碟小厨房新做好的?温热饼子。

    晶莹剔透的?琉璃碟里,整整齐齐放了四块髓饼。热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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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香气弥漫了整个?书案。

    阮朝汐垂眼打量了片刻,掂起离她最近的?一块髓饼,咬了一口。

    芳馥浓郁的?香味混着?肉香涌进了口腔。

    “好吃。”她只吃了一块便停住,把琉璃碟往前?推了推,“坞主也吃点。”

    “阿般多?吃些。长身体的?年?纪,莫要饿着?了。”荀玄微自?己拿了一块,咬了一口便放下,把琉璃小碟里剩余的?两块推回去,笑问了句,“对了,从前?都见你把髓饼带回屋里。今晚怎么舍得吃了?”

    阮朝汐尖尖的?小牙磨着?细饼,不吭声。

    她不肯答,对面的?人也不再追问,把灯盏拨亮几分,在灯下继续悠然翻阅起了阮朝汐这几日练的?大字。

    满纸都是“日出雪霁,风静山空”。

    他翻了两张大纸,把纸张递了回来。

    “笔下写‘风静山空’,心头却不静不空。满纸烦躁压不住,一笔一划皆凌乱。这几日局面紧张,人人自?危,原也怪不得你。我只问一句,叫你摹写阮大郎君的?字,你怎么改成摹写我的?字了?”

    阮朝汐把纸张打开,飞快地打量了几眼,起身去往火盆里边,直接丢里面烧了。

    “明?日继续摹写阮大郎君的?字。”她咬着?髓饼答,“但坞主的?字也很好,我想一起学了。”

    荀玄微失笑摇头,“你才初学多?久?几种笔迹混在一起学,当心画虎不成反类犬。”

    阮朝汐坚持说,“试试。”

    一块肉香甘美的?髓饼吃得干干净净,她拿起第二块髓饼,咬了一小口,接过?白蝉递过?的?瓷盅,捧着?手里,抿了几口香甜的?酪浆。

    “我屋里屯了三十六块髓饼。”她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

    白蝉在角落里煮茶,闻言动作顿了顿,惊愕地瞄过?来一眼。

    荀玄微倒不显得惊讶,镇定地应了声。“髓饼易存放,可以携带做干粮。阿般屯了许多?髓饼,打算过?段日子出坞去?”

    “嗯。原本是准备开春后去司州。”

    阮朝汐确实在长身体的?时候,几下啃完了第二块髓饼。“现在不想走了。明?早我就把髓饼带去东苑,给他们分了。”

    “怎么想到要去司州?”

    “阿娘临去前?叮嘱的?,手指着?西北方向,要我回司州。只可惜她病得太重,说不出话就咽气了,我也不清楚是要我去寻亲,寻阿父那边的?亲还是阿母那边的?亲,还是要把她葬回司州。或者要我寻回阿父的?坟也说不定。”

    荀玄微思索着?,点点头。“留下是个?极好的?主意。你须知道,司州是很大的?一块地,并不比豫州小多?少?。你阿娘没来得及说去司州何处,又不知要你去是何目的?,那可真是,大海茫茫,海底捞针了。”

    阮朝汐咬着?第三块髓饼,思考了一会儿?,承认,“确实不容易找。”

    吃完了髓饼,洗净了手,白蝉端来了两盏瓷盅,分别?放在长案两侧。

    一个?捧着?酪浆,一个?捧着?药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当真想好了,准备留下了?”荀玄微意态闲适地问,“上次你问幕篱客人的?事,我未应答你。不再打算追问下去了?”

    “想好了。云间坞很好,坞主也很好。我准备留下了。”

    阮朝汐抿了口甜滋滋的?酪浆,“坞主做事自?有道理,那位幕篱客人的?事不应答我……或许有我不能知道的?缘由吧。以后不问了。”

    荀玄微噙着?浅淡笑意,低头啜了口苦药,“不要把我想得太好。”

    酪浆和药汁都喝干净,两盏空盅放回案上,阮朝汐正准备起身告辞,荀玄微却拿起了书案搁着?的?家书,在灯下慢悠悠地撕开了火漆封口。

    阮朝汐诧异地看着?。 “坞主刚才不是说,里头的?话不好听。今日倦怠,等过?几日精神好些再拆封……”

    荀玄微不紧不慢地拆信,“用了些髓饼,不倦怠了。”

    撕拉一声轻响,封口挑开。

    白蝉把室内各处的?油灯都点起,室内灯火大亮,荀玄微取出一沓家信,却又不翻阅,把厚实信纸打开成扇形,随意在案上摊开,“阿般试试手气,随意挑一张,我与你读一段。”

    “……”阮朝汐起身打量。

    荀氏家主的?字迹介于?行书和行草之间,怒气勃发之下书写而成,比阮大郎君的?字还难辨认。她挑拣出一张写满遒劲字迹的?书笺,手指往中段密密麻麻的?字句一指。

    荀玄微垂眸看了几眼,失笑。

    “好手气,选得好一处字句。”他果然慢悠悠地读给她听。

    “——自?汝出任云间坞之主,迄今两年?有余。云间坞依然姓荀否?若云间坞归属荀氏,收留崔十五郎之事,为何不告我知?兹事体大,宗亲难安。望汝年?前?速归荀氏壁,当面与我详述诸事,切勿妄动,祸及全族!”

    言辞颇为严厉,并不太客气。好在家书用词并未引经据典,阮朝汐大致听明?白了,“现在都快入腊月了。坞主要在过?年?前?回去荀氏壁?”

    “不去。”字纸原样?折起,收回信封里。“荀氏壁距离云间坞不到百里,两地可见狼烟。家父若急于?见我,动身前?来云间坞即可。他若不来,则事不急。”

    阮朝汐:“……”

    她的?脑海里闪过?早晨窥见的?后背极重的?伤势,又想起了措辞颇为严厉的?家信。

    “坞主不想去,那就不去。”阮朝汐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地说, “云间坞里人也不少?。南苑有霍大兄他们,西苑有娟娘子她们,还有东苑所有人,杨先生,周屯长,都愿意陪坞主过?年?的?。”

    荀玄微掂着?最后一块髓饼,自?己却不用,只漫不经心打量。“说了一堆人,阿般自?己呢。”

    “自?然愿意的?。”阮朝汐不假思索道。

    “那好极。”荀玄微唇边的?清浅笑意漾进了眼里,“过?几日就是腊八腊日了。这是你第一次在坞里过?年?,我们也学司州习俗,熬煮些浓稠可口的?腊八粥,好好的?过?。”

    阮朝汐退出书房,在门?外穿鞋时,主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动静,门?外似乎有人嚷嚷。

    荀氏老仆提着?灯笼站在半掩的?门?边,和门?外的?人说些什么。

    距离实在太远,阮朝汐看不清来人的?相貌,问白蝉,“是不是燕三兄回来了?”

    白蝉摇头,“燕斩辰未归。门?外的?是荀氏壁送信来的?孟重光。孟重光是跟随郎主二十年?的?家臣了,仗着?老资历,过?来催讨郎君回信,半夜了还不肯走,实在惹人厌烦。”

    阮朝汐沿着?长廊回去自?己屋里,半途听见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回头去看,霍清川急匆匆地赶去院门?边,和门?外的?孟重光交涉起来。

    她没有再看下去,回了自?己屋里。

    白蝉帮她点燃了几个?炭盆,屋里很快便暖和如春,她感激地把白蝉送到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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