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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1
“嘿, 正式认识一下,你应该认识我。”
蔺阳刚把耳机摘掉,头顶右上方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抬眼, 果然看到了一头粉毛。
“如果你是指你叫什么名字, 那我确实不认识。”
蔺阳手指卷着耳机线, 淡淡回他。
clock嘿了一声,微弯腰, 手掌撑在蔺阳的电脑桌上, 自来熟道:
“诶?俱乐部发给我们的试训名单有每个人的名字啊,你没看到吗?我叫钟添, 时钟的钟,添财进宝的添,之前在3SUN那边试训。你叫蔺阳对吧?之前没见过你,听说你是个主播,今天没想到你打得这么好,你也想进MOSS嘛?”
虽然clock体型不算高大,但这么近的距离,一个成年男子挡在面前,还是有种一堵墙堵在自己面前的即视感。
蔺阳把耳机塞进抽屉里, 起身拉开一段距离, 意味不明道:“听说比赛有奖励,我就来了。”
clock挠了下头,“喔,我以为你也看中了漠哥这边替补的位置呢。哈哈哈, 我刚看你跟我打那么凶,以为我之前有哪里得罪过你, 我还想着我们以前都没见过面,看来是我多想了。”
蔺阳闻言指尖微颤,不着痕迹道:“想多了。”
clock直起身,笑容洋溢,“待会儿一起聚餐吧?找找漠哥,上次录完节目,本来节目组不是安排了自助餐嘛,漠哥没去,听说是要照顾病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照顾女朋友。这次我们得让他买单——”
【扣扣】——
clock话没说完,吴精英凹着造型倚在门框,看着有事找他们。
“啊,吴经理你是来找我们嘛?”
蔺阳抓到关键词,“吴经理?”
clock:“是啊——”
吴成恩眼皮微跳,“那个,youn——蔺阳啊,我们有个单人的赛后问卷调研,你先跟我过来吧。”
蔺阳满头问号,跟着这位‘吴经理’到了休息室。
吴成恩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啊,我们唠会儿嗑。”
蔺阳选择了一个较远的位置,双腿并立,双手搭在膝盖上,上半身挺直。那模样宛如被教导主任喊到办公室挨训,但并没有做错事的好学生。
吴成恩:“咳,那个我们说回正题哈。你觉得你今天比赛状态怎么样?”
蔺阳:“一般。”
吴成恩:“……那,你觉得你有哪些方面需要改进的?”
蔺阳:“没有。”
吴成恩:“……”
吴成恩无奈只能开门见山:“你考虑来MOSS吗?”
蔺阳坐姿没变,“我不打算打职业。”
吴成恩皱着眉问出声:“为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来试训了吗?”
蔺阳顿了顿:“你们没有规定说来了就要进MOSS吧?平台跟我说可以引流吸粉我就来了。”
吴成恩倒没想到少年直接用了自己给平台方的托词,一时头有些大。
“但其实我们本意是想招你进来的。不过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那我们也尊重。不过话说回来,我看过你以前的直播,你似乎对綦漠的某个传闻很介意?如果要是因为这个不想进MOSS,我觉得这个误会有必要向你解释下。”
蔺阳有些懵:“解释?”
吴成恩长长叹了口气,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这事吧,其实跟你说也没事。我们当年也是运气不好,毕竟在人家地盘,遭了暗算吃了哑巴亏没处讨,回国倒不知道这事越传越离谱。”
蔺阳拧着眉头。
吴成恩:“当年我们头一次去北欧比赛,人生地不熟。比赛前一周所有选手都集中在同个酒店,饮食酒水酒店供应,本来一切正常,但正式比赛前一天,赛训组按例进行抽检,綦漠无来由被查出兴奋剂检测阳性,临时换为替补。”
顿了一下,他讽刺一笑,“替补?也还是说得好听的,当天比赛,綦漠被收掉所有通讯设备,在房间里关了一整天。可笑的是赛训组没再追寻药物来源,处理我们的申诉,等到我们比赛顺利结束后,又以‘竞技精神第二,友谊第一’的官方说法,试图堵住我们的口。”
蔺阳被这一大段话砸得眼冒金星,试图抓住一个重点,“你说,那天綦——綦漠他被关在房间里,没有通讯设备?”
吴成恩不懂少年为什么抓住了华点,“是——是啊,怎么了?啧,那帮毛子真不做人,搞囚禁这套。你可不知道,当晚被放出来后,綦漠那暴脾气直接徒手把酒店的房门拆了。”
吴成恩叹了口气:“不过,双方都没确凿证据来证明兴奋剂源头,这事儿理不清也说不清。后来回国后,电竞圈舆论传闻一个版本接一个版本,传得最火就是你知道的女友版本。这个就最离谱,綦漠这老和尚都吃素这么多年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以为他是深柜了,也就是网友最爱信这种无中生有的八卦。”
吴成恩说着说着,发现蔺阳似乎在走神,“怎么了?我跟你说他这人啊,就是嘴硬,你看他一天天怼天怼地的,实际上人特会藏着掖着,好的坏的都不会往外说。虽然很多时候我也恨不得晚上趁他睡着去掐死他,但也有些优点,譬如说,说——”
吴成恩认真想了想,突然一时卡壳,看着蔺阳一脸“求知若渴”的模样,违背良心道,“譬如说,他单手可以开易拉罐,关爱基地大小动物,不随地大小便爱护卫生,跟水友粉丝群众们打成一片,简直——简直吾辈楷模!”
——艹,太难编了!
蔺阳:“……”
吴成恩看蔺阳终于回过神来,也不再开玩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想想吧,也不是说真的劝你走职业这条路,只是觉得可惜。人能找到自己擅长且喜欢的领域不容易,同时能拥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这更不容易。”
吴成恩关上休息室的门,回头余光里,看见蔺阳起身往卫生间里走,背影有些落寞。叹了口气抬步往试训室方向走,继续去做另一名同志的思想工作。
休息室,卫生间。
卫生间里灰白瓷砖反射灰发少年消瘦的身影,碗状陶瓷洗手池里,雪白急流从铜质水龙里崩溅出来,一双细白的手在如绸缎的透明冰冷水柱的冲刷下,渐渐泛红。
手越洗越快,左手略长的指甲不小心划破手心,淡红色的液体混杂着洗手池的水,旋转而下。
麻痒的痛感被冷水冲刷变得刺痛,蔺阳像是反应过来,动作都滞缓了几秒。湿漉漉的手从衣兜里摸出手机,他像是病瘾患者,面上浮现痛苦不堪的神情,却抑制不住手上颤抖的动作。
他眼睛被逼出血丝,捏着手机,湿漉漉的手指几次都没滑开屏幕。因为太过用力,手指都有些泛白。
卫生间的干热的暖风【呼呼】吹着,猛地把他拽回那个酷热难耐的夏天。
【哒哒哒】——
网吧内,烟|雾缭绕,汗臭夹杂着泡面香味道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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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四周都是键盘杂乱无章的敲打声。
蔺阳窝在角落的一台老式电脑前,双目不眨地紧盯着电脑界面,灵活如钢琴家细长的手指在电脑键盘变换飞舞,游戏里的英雄收割掉一个又一个人头。
这时后台企鹅【啾啾】提示音响起,蔺阳眼疾手快打开信息。
【更多:在?上号。】
游戏里的英雄失去控制后节节败退,再下去就要被敌方抄老家了。但蔺阳看到信息时已然忘记这是代打号,今天如果打不上还要赔老板押金。
【小太阳家电:哥哥,还是双排吗?】
【更多:嗯。吃饭了吗?】
【小太阳家电:吃了喔哥哥,上次你转的物资币我不要,那个好贵。】
其实为了把这个号的段位打上去,蔺阳已经泡在网吧里一天一夜了。唯一的一顿饭,还是天蒙蒙亮时,实在熬不住吃了一碗老坛酸菜牛肉面加一把干辣椒。
知道对方上线时长有限,蔺阳急忙把游戏退了,登上另一款游戏。
这时一登上自己的游戏账号,对方又直接转来价值上百的游戏币。
【更多:不要就卖给别人。】
【更多:女孩子对自己好一点儿,吃点儿有营养的。】
蔺阳手一顿,差点儿把鼠标线甩出去,只能开麦夹着声音乖乖回答,“好的,哥哥。”
蔺阳头一次跟这位ID名为“更多”组队打游戏时,便知道这人是MOSS战队的一队队长綦漠。只是,他好像从一开始就以为自己是游戏打得还不错的小姐姐,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是,便学着夹着声音跟人家打游戏。
一来二去多了,他们便养成了一周打一两次游戏的习惯。
綦漠那边似乎不方便,便没开麦,一边玩游戏一边跟他打字吐槽他们的行程安排。
蔺阳前十八年都生活在老家的小县城里,从来没有去过大城市,更别提出国。小县城太小了,连个地铁也没有,对于綦漠抱怨的国际航班太长座位太挤这件事,只能呆呆地听着。
一时除了附和,就只能静静地看对方咕咚咕咚、一串又一串的话像冒泡泡一样冒出来。
但他无来由的觉得很开心。
【更多:这里刚好在办球赛,街道和酒吧到处都是醉醺醺穿着球衣的粉丝。】
“那哥哥,外国人是不是跟课本说的一样,都是金发碧眼?”
【更多:黄毛子不少,但大多数都是染的,黑头发的不少。不过碧眼是哪个色?带美瞳的倒是一大堆。】
这属实也难倒了蔺阳,他刚要百度时,游戏麦闪了闪,背景音嘈杂,一声低沉如醇酒的男声传了过来:
“Lo siento, tengo novia. Estoy jugando con ella y ella se siente celosa.”(翻译: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我在跟她打游戏,她会吃醋的。)
“哥哥,你是在跟我说话嘛?”
那边有酒杯相撞和各种欢声笑语的声音,蔺阳有些着急,“哥哥,我刚没听清,你能不能再说一次?”
【刺啦】一声,麦又关了。
【更多:不小心把麦打开了,不是跟你说话,我在酒吧,这儿吵。】
【更多:困了吧?现在应该到你休息的时间了。】
蔺阳看了眼右下角的数字时间显示22:23,正是他平日里精神状态最好的时候。
“还行,跟哥哥打游戏就不困了。”
【更多:哎呦,小孩儿姐嘴这么甜?】
【更多:别沉迷游戏,对眼睛也不好,学习才是正道。】
蔺阳鸵鸟似地把头慢慢缩起来,他身上还沾着别人的烟草味。
他猛吸了一口儿,觉得自己有点儿想抽烟了。
【小太阳家电:嗯嗯,我听哥哥的话,那哥哥记得找我打游戏啊。】
【更多:小太阳真乖。去睡吧。】
退出游戏界面,对方的企鹅号头像也灰了下去。
但至那次之后,蔺阳有接近一周没接收到对方的信息和游戏邀请。
某天打完工,他实在没忍住,在对话框打打删删了半小时,终于把一条精细准备的信息发送了过去。等待回复的过程,简直比高考后等成绩还煎熬。
在蔺阳八十六次拿出手机查看时,看到对方的回复激动得手机都快飞了。
【小太阳家电:哥哥,玩游戏吗?】
【更多:?】
蔺阳以为自己没事找他,惹他生气了。
于是立马发了条语音过去,“哥哥,你生气了嘛?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没时间,那,也可以下次再打。”说到最后蔺阳底气越来越不足。
【更多:没有。】
【更多:你拉我。】
那一天依旧如常,他发现对方除了不怎么爱讲话以外,似乎依旧很热情。
很好,哥哥没生他的气。
【更多:以后我每天都有时间,晚上打?】
蔺阳简直求之不得。
【小太阳家电:好的,我等哥哥(可爱.jpg)】
【更多:(两只小猫摸头抱抱.jpg)】
【扑通】,蔺阳看到对方发的表情包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面红耳热,好像,跟对方打了这么久的游戏,都没发过这么亲昵的表情包吧?
那是不是意味着,对方其实——
蔺阳【嗷】的一声栽到单人床上,闭着眼,微微咬着下唇开心地压抑着心里翻涌的小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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