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苏远邦接过底下人送来的信,有点头大。
你说这齐世子,怎么寄封信来还整得跟汇报战情一样?苏远邦挠了挠后脑,收了桌上几本公文, 盖了熏香, 便往苏许所在的院子而去。“没写谁亲启, 又没说给谁, 只有一句加急……”苏远邦翻着信件左右打量, 啧了几声。要不是妹妹提过此事,还以为是送给爷爷的紧要奏折呢。
“妹妹!”
苏远邦门也不敲, 大步流星踏进了房间。“哎哟!”苏许正在绣台旁穿针引线,被他这声呼喊惊得扎到手。
“诶嘿,这是在干嘛呢……”
只见绣台上摆了一张上好的雪狐皮草,看着眼熟,像去年腊月苏许从苏定国那里讨来的那件。苏远邦回过身来看了一眼这天气,又看回这大暖的皮草, 哑然失笑:“妹妹,这都快四月了,过段时间春风一吹可就到夏天了, 你这会子缝制这雪狐皮毛干啥呢?”
“唉, 去年天冷的时候我就想弄了,可是来不及做,没有时间…哎呀……”苏许顾着跟苏远邦说话,手指上的血冒出一珠来, 滴到了雪狐毛上。
哎呀…
平白多了一点红, 这可怎么是好。
苏许有点头疼。
“啊对了,我是来给你送信的。”苏远邦险些忘记了正事。“喏, 这是早上送来的加急信件,虽然没写明给谁……不过能借用禁卫军送信还没有署名,怕也只有齐世子了……”苏远邦一边递信一边低声嘟囔:“送个情书还加急,真是……”
“嗯?”
“没啥。”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抵达河唐郡。离开京都的路上树木葱葱,鸟语花香,看到这满路繁花,我便知道春风准备刮到京都城了。许儿,不知道你近日可有练习棋术?可别忘了我教给你的步法,若与你兄长下棋,也别偷步耍赖了……”
苏许读了一半,脸却已全黑。这是什么鬼信?一股脑地讲闲事,到底有没有重点?再往下看,却见左下角有好大一滴墨,糊了一角,内容也直接跳到下一页。
“……突然,好不习惯离开京都啊。子霁。”????
写完了????
苏许抓着两张信纸反复看,翻来翻去,都没看出有什么玄机。
“喂,东方稚,你的所谓六封信就是这般流水账么??”苏许冲着信纸提问,但很可惜,这信纸没有生命,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太气人了,这个人,完全就是敷衍我!你给我等着……”小魔王气得脑壳顶直冒烟,再看一眼信,烟就越来越浓。
她随手抓来一张纸,狼毫捏在手,一番龙飞凤舞。
“桂儿!!”
苏许一声叫唤,小丫鬟便推门而入。
“孙小姐有何事?”
“将这封信,寄去河唐郡!”苏许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方又缓道:“寄给当地郡守,就说此信是要转交给齐世子的。”
“好。”
—
河唐郡。
春狩车队在河唐郡留宿一夜,便又大批人马从主城出发,前往城东七里外的一个林场。这是五年前河唐郡各业逐见起色的时候建的,圈了各样野兽在内,纵横附近三四座山,地广物博,供狩猎游玩所用。朝廷春狩所用林场,其实并不包括河唐郡。但就是不知为何,皇帝今年选了此处。
“启禀皇上,林场内外已经清场完毕!”
“好。”
人马抵达林场时,四处彩旗飘扬,官兵持矛佩剑四下镇守,一派肃穆。东方稚骑在骏马上,因山路颠簸而脸色愈发苍白,受不住长途跋涉。皇帝心疼自己侄女的羸弱身子,特地安排了一小队官兵护送她到营地休息,并拨了随行的几个厨子同行,给东方稚做一些调理胃口的药膳。
东方稚躬身谢过,就带着雚疏往营地去了。
“孟槐,你也随着世子去吧。”东方稚一走,齐王便指了孟槐跟着。孟槐有些不能理解,先是疑惑地望了齐王一眼,齐王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要与皇上商量要事’。
孟槐忙接令。
“也是苦了你了。”皇帝策马而来,见齐王伫立原地沉默许久,有此感慨。齐王闻言,先是回头凄怆一笑,才轻声开口:“皇兄与我同为人父,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如今倒不是苦了我,只是苦了稚儿……”
“稚儿……”皇帝顿了顿,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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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当皇伯父的,恨不得给唯一的侄女摘星星摘月亮,只要能让她高兴,龙椅都能给她瘫着玩。只是可惜,这侄女最是安静内敛,平日更没有什么要求,导致他这个皇伯父没地方赏赐也不好加封,憋了许久的宠爱无处安放。而如今……皇帝望了一眼自己兄弟,心里也涌起几分悲凉,不知道如何是好。
兄弟二人都已过了四十,可是共处的日子,数来还不够二十年。
皇帝现在想起往事还是有些后悔,自己应该早几年召齐王回京的,而不是等到三年前才一夜梦回。许是世间之事冥冥中自有定数吧,皇帝年轻时太多杀戮……
老天爷,可能看不过眼。
“皇兄…”齐王突然喊了他一声,声音极轻。
“我在。”
皇帝回过神来应他,连‘朕’字都没有用。
齐王扭头来看他,良久,才说道:“元章存活于世牵挂不多,唯一惦念的……便是稚儿。日后,还请皇兄——”
“我会护她一辈子,只要我还活着,我的儿子还活着。”
齐王点了点头。
他最终还是握紧了皇帝的手,捏得用力。
皇帝伸出另一只手履在他的手上。
“弟弟…”
“臣弟谢过皇兄。”
—
林场营地。
林场位于高山之上,深山野林树木葱郁,难免露气寒重温度偏低。东方稚进了营地之后便觉身子乏累,突然停顿休息更是将疲累感放大了数倍,一下马,她便踉跄了几步,幸好雚疏及时跟来,不然她准摔得四脚朝天。
“世子!您没事吧?”
孟槐骑马赶来,见到的第一幕便是雚疏扶着东方稚的画面。他以为出了什么事,一时护主心切,连马鞭都没来得及放好,就跃到东方稚身边。
东方稚见是他,有些感动。但是第二个反应便是狐疑,孟槐这几个月一向跟在父王身边做事,如今春狩准备开始,怎么孟槐也不在他跟前候着?“是来传达事情么?”东方稚问他。
“没有,王爷说他与皇上有要事商议,暂时不需要属下伺候,便让属下到您这边待着。”孟槐与雚疏一同扶她进了营帐,待东方稚坐好,他又忙碌地去取茶壶茶杯,到随从的箱子里翻找茶叶。东方稚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忙前忙后,突然回想起以前孟槐守在身边伺候的日子,又想到自己吩咐雚疏暗查他,不禁羞愧。
其实,孟槐不一定是对她不忠。
说到底,当心腹的首要任务便是守口如瓶,如果他的神秘举动只是因为奉了命令,倒也难怪他不肯说出口。换个角度来看,孟槐这样做倒是极为忠心。
只不过,现在不是对东方稚而言而已。
“世子,还是给您煮以往喝的茶吧?”孟槐歪头问她。
“嗯。”
东方稚点了点头。
雚疏站在一边无所事事,见孟槐忙得灰头土脸,便也去搭把手。她这个无心之举可是把孟槐吓到了,毕竟他习惯了雚疏对他不理不睬——执行公务的时候。所以孟槐正一脸惊恐地看着雚疏,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到他这个……偶尔温柔的夫人。
“看什么。”雚疏冷声问道。
“没没没……”孟槐一阵干笑,可能是因为紧张,差点没被火炭烧到手。
“你就不能小心点?!”雚疏当即大喝,手上动作却很利索,麻利地替孟槐收拾完残局,将水壶放到火炉之上。她看了孟槐一眼,说道:“你不是经常呆在王爷身边负责煮茶么,怎么手法像是生疏了不少,不比以前娴熟了?”
“嗐,咱们王爷都好久没喝茶了,日常喝热水……”孟槐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噤声咽下了后半句话。
他这个小举动,被东方稚留意到了。
“回禀齐世子!”
门外官兵突然求见,打断了东方稚的思绪。
“有一封京都城传来的信件,说是交给齐世子亲启的。”一名官兵恭敬地走进营帐来,递上物件。东方稚随手接下,便让他下去了。
一阵拆信的声响,然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
还在煮茶的孟槐与雚疏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东方稚,却见她眉头深锁,像是在苦思什么难题。孟槐忙给雚疏打了个眼色,让她过去探探口风。
你除了让我出马,你还会什么?
夫人,你毕竟是与世子一样的姑娘家,我一个男人,实在……
明白了。
“世子,怎么了吗?”雚疏问道。
东方稚抬眼看她,扬了扬手里的信纸,眼里满满的无辜。雚疏定睛一看,却见信纸上洒脱地写着四个大字:
已阅,苏许!
第46章 七丫头
“繁花……”
苏许望着院子里的春景出神, 愣了许久。
阿稚。
她看着景色,眼眸里映满红花。
春风刮来京都城了。
她心想。
今天是东方稚离开京都城的第七天。
按‘加急战报’的速度来算,明天应该能收到第四封信了。苏许靠在窗台旁眺望远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 近日总觉得胸口发闷, 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儿。而每每看到苏远邦来院子里给她递信, 她的心情才能缓和一些, 没有那么消沉。这般情况, 是不是…太久没有出门的缘故?
“孙小姐,今日天气那么好, 要出门走走吗?”
“不了…”
别说苏许自己。她这些天的异常,就连她房里的众多丫鬟也感觉得到。
小丫头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苏许是为何郁结。
而这个房里,有个特别机灵、伺候苏许好些日子的丫鬟,名唤‘南七’。是个南方人,以前家里住在岛上, 境况贫穷;她正是自己家里第七个丫头,卖身进苏府后苏业可怜她的情况,便让她去苏许房里做事, 起了个名, 就叫南七。
南七平日做事都很谨慎,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都不会多理,就怕惹到麻烦。可是她今日进房里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苏许这般表情,心中第一反应便是小时候看到的那个、每日坐在家门前盼未婚夫归来的大姊。
孙小姐和大姊, 都是痴情人呐。
所以她此刻一脸了然, 但也不说,只继续闷头做事。
“唉, 孙小姐这几日都郁郁寡欢的模样,要是老爷他们问起,我们可怎么交代呀……”南七刚捧着木盆走出房间,便又有几个地位较高的丫鬟出门来透气闲聊。
南七望了她们一眼,又低头去擦拭走廊的红木栏杆。
“你们说,孙小姐会不会是病了?”
“无端端的,怎么会病?我看啊,孙小姐这模样倒像是有心结……只是不知因为何人?”
“难道还为了邱公子的事伤心?”
“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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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丫鬟东聊西扯,基本上都是围绕着苏许的情况发话。聊了半天,大丫鬟瞧见一直在旁边擦栏杆的南七,便打趣笑了,问她:“七丫头,你这会子在这里偷听我们讲话么?”
南七满眼无辜。
“没有,我在这里擦了很久栏杆了,只是你们没瞧见我……我没有听你们说话,真的没有听……”
“好了好了,又不是要责罚你,你那么慌做什么?”丫鬟们都笑了。大丫鬟又望了南七一眼,见她眼神纯澈一脸老实,突然就有些好奇。她朝南七走近,指了指房里,问道:“最近孙小姐食欲不振闷闷不乐,你可有瞧见?”
“瞧见了。”南七直视她。
“我让你进去陪孙小姐聊聊天解乏,如何?”大丫鬟挑了一下眉。
纵观天下,唯皇家宫廷规矩最为繁琐森严。
但除了皇家以外,有一定规模的大户人家里,等级制度也非常严格。拿相府来说,丫鬟小厮众多,按照各主子的地位,安排的下人人数也不尽相同。苏许是嫡系子嗣,虽是女儿家,但因长辈宠爱,所以受到的照顾与苏远邦相同;各房规矩而论,丫鬟也分三六九等,只有为首的几个丫鬟、有资历并照顾过主子的婆子才能靠近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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