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抿住唇, 不敢跟她对视,只略略偏了偏视线, 接受着她的审视。
傅清瑜依旧穿着色泽鲜亮的长裙, 是最衬这个?时节的碧青色,长发被?一支翡翠碧玉簪挽住, 眉眼農艳鲜丽,唇角柔和弯起,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但无声凝视人时,依旧让人心底发寒。
郎思文紧紧握拳,无法承受这种压抑的注视。
她抬起眼睛,主动开口,嗓音细微发颤,“BOSS,我想把杨助理派到?行政部,您身边,还是由我负责处理,好吗?”
这是她思考一夜的结果。
那些莫名的情愫到?底算什么?呢?不过是荷尔蒙上?头让她失了理智,就算得?了他的青眼又如何,她能在波云诡谲的赵家生存下去吗?更何况,他的眼里?根本不会有除了大老板之外的第二个?人。
她能坚守住的,只有自?己奋力打拼半生的事业。
她本想坦坦荡荡把事情告诉大老板,但还是太无能,在心中揣摩好久的话,在此情此景说出?来?,无端带了三分难堪。
她担心被?大老板问询,担心她以后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担心大老板以后用情敌的目光衡量她。
“当然可以。”大老板云淡风轻说。
郎思文小心翼翼抬起眼睛。
她的神色一如既往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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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
郎思文无比确定,傅清瑜已经看透她的内心,但她没有提起任何关于这段绮思的任何一句话。
她很尊重?她。
郎思文无声间松了口气。
傅清瑜垂眸,语调一如既往温和,“既然要派走杨净秋,你?一个?人便要做两个?人的事情,压力很重?啊。”
郎思文低声:“BOSS,我可以的。”
“好。”傅清瑜轻轻颔首,没多说什么?,抬步上?车.
开完会之后,走出?会议室,傅清瑜接过手机,垂眸静立在原处看邮件。
郎思文跟在她身后,跟着她一起停住脚步,她猜测着顶头上?司的心思,轻声询问道:“BOSS,齐炀晚上?约您见面,您要赴约吗?”
在赵孟殊手起刀落处理的一大批董事中,其中就有齐炀的父亲齐邵,齐邵现在已经锒铛入狱,他终究还是没能亲眼见上?傅清瑜一面。
“不用,我晚上?有事。”傅清瑜收了手机,淡淡道。
她已经猜到?齐炀见他想做什么?,而且她肯定,他拿不出?她想要的筹码。
她没再跟郎思文解释什么?,径直朝办公?室走去。
郎思文跟在她身后,脚步轻轻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她默默看向傅清瑜的背影,良久叹了口气。
她清楚意识到?,她跟大老板再也回不到?从前。
或许大老板还会仁慈地重?用她,但她已经不相信大老板还会对她有所真心。
思量片刻,还是低头给那人发了则消息。
赵孟殊收到?郎思文的求职申请时正在李清源家里?喝茶。
李院士住在一栋三层小洋楼里?,院子里?种着几棵粉紫色的绣球花树,春风送暖,花开荼蘼。
李清源沏一壶茶,微笑说:“快下午了,你?什么?时间接人家下班?晚了点?可就不好了。”
赵孟殊在这里?待了一天,除了喝茶便是赏花,其他的任何事都没有谈,李清源有心跟他聊一聊学术,但又被?他几句话岔开话题,他心下了然,便不再讲。
他说起向辞熙,“你?师母做了一桌好菜,一会儿也把辞熙叫过来?,他在这里?没有亲眷,又不会照顾自?己,让他也来?饱一饱口福。”
赵孟殊玉白长指摩挲着茶盏,“梁教授倒是给熙熙拨过电话,让熙熙代为照顾向师弟,现在由您关照他,倒不用熙熙费心了。”
弟子说话一向喜欢拐弯抹角,李清源默默揣摩片刻,也没想清楚他在打什么?哑谜,他凝神问:“辞熙跟你女朋友有关系?”
赵孟殊淡淡一笑,“也没什么关系。”
李清源放下心,刚要说什么?,便听不孝弟子继续悠悠道:“不过是追求过熙熙又被?熙熙拒绝了而已。”
李清源:“……”
很好,今天他的小弟子是没有口福了!
到?了时间,赵孟殊亲自开车到分公司门口接人。
他来?得?早,抵达地点?时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没有散开,脊背松散靠在座椅上?,长指拨开聊天界面。
他跟傅清瑜的聊天信息还停留在几个?月之前。
傅小姐很不擅长谈恋爱,上?班便约等于失联,不是面对面见面,她向来?是没什么?话给他聊得?。
过了片刻,正式到?了下班时间,那道婀娜纤细身影便徐缓自?大厦内走出?,身边围簇着一圈下属。
落下车窗,他瞧见她米色裙摆随着浅色高跟鞋荡漾摇曳。
似乎瞧见什么?,她身形顿了下,转过脸,轻轻说了什么?,而后撇开众人,朝这边走过来?。
赵孟殊尽职尽责做一位司机,亲自?为她打开车门,他今天穿得?休闲,并不担心深城的下属认出?他。
傅清瑜坐到?副驾驶,偏头笑着问:“我这样打扮怎么?样?”
赵孟殊早就注意到?。
她现在穿的衣衫跟早上?出?门时的全然不同,优雅沉静的碧青色长裙换成米色棉麻长裙,那根价值连城的翡翠簪亦换成平平无奇的檀木梅花簪。
她好像尽力把自?己往邻家女孩形象靠拢。
他垂眸沉吟,“老师很关心经济形势,而且看过你?在经合论坛发言视频,你?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
“好吧。”傅清瑜叹气说:“看来?我又不能在你?的长辈面前留一个?温柔可亲的印象了。”
“在赵家人面前都没这么?注重?形象管理,怎么?到?老师这里?一反常态?”
“因为你?比较在乎你?的老师。”她说。
赵孟殊喉结滚动,微微偏移开视线。
傅清瑜还以为自?己的撩拨没有效果,便支起下颌,静静望着车窗外旖旎的夜景。
红灯车停,斜插过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温热的指节轻轻托住她下颌,傅清瑜诧异望向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轻柔吻住。
终于到?了别墅,天色已经黑沉。
赵孟殊牵住傅清瑜的手下车。
晚餐摆在庭院里?。
绣球花树下,放置一张不大不小的四?方餐桌,其上?是琳琅满目的餐食,都是傅清瑜喜欢的本帮菜。
李院士和周教授都很温和,对待傅清瑜就如同对待邻家女孩儿,他们?是真心把赵孟殊当做自?家孩子对待的,家里?书房里?还收藏着赵孟殊少年时获奖的照片和奖杯。
柔白?指腹在少年捧着奥赛金奖奖杯的照片上?摩挲,傅清瑜凝望着,不禁露出?微笑。
这应该是他人生中最快活的时光。
在那之后的一年之后,陈敏静跟赵昀和正式离婚,谢有仪携桑榆入主赵家,他原本还算平静的生活便被?搅弄得?天翻地覆了。
傅清瑜看完照片,便小心将?相册放回书架原处,转过身,便望见李清源温和而内含威严的双眼。
他站在门口,年到?花甲,依旧脊背挺直,头发染得?乌黑,身上?年轮的痕迹很淡。
他语气笃定,“孟殊本来?该是一位科学家。”
望向傅清瑜,他眸光深邃,说:“幸好有了你?,他也能毫无负担实现自?己的梦想。”
傅清瑜猜到?他的用意,温和含笑说:“老师,我永远支持他做的一切决定。”
诚然,她很想攀上?京颐集团最高的位置,但这不意味着她迫不及待把赵孟殊从至高之位拽下来?。
她不会因为自?己野心,去干预属于他人的人生抉择。
她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所以,在回程的路上?,当赵孟殊告知她,郎思文想要辞职并且拜托他帮她重?新找一个?新工作时,傅清瑜也只是微微一笑。
街边路灯倾洒进车内,她的眸光莹润,神色沉静而温和,“她是我的下属,找工作的事情当然要我来?做。”
赵孟殊轻抚她面颊,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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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说:“她知道太多事情,离开倒也算一件好事。”
傅清瑜不得?不承认赵孟殊比她会安慰人。
正如赵昀和入狱后消失在国内的李敏,郎思文也该随着傅冕和宋筱竹事件的尘埃落定而消失在大众眼中。
离开这件事,对郎思文来?说,几乎是必然。
无疑,赵孟殊说到?了关键点?上?。
傅清瑜轻轻伏在他肩膀,微微侧眸望着清凉如水的月色,抿唇说:“既然她拜托到?董事长头上?,董事长不如就帮这个?忙,替她找一个?好下家,我便不插手了。”
第二日,郎思文的辞呈准时放在傅清瑜的办公?桌上?。
傅清瑜没有望她,更没有多言,垂眸签字。
将?文件推给郎思文,她抬眸,温声祝福,“祝,前程似锦。”
郎思文喉咙发堵,鼻尖酸涩。
她垂下脸,轻轻说:“BOSS,我永远不会背叛您。”
这句话并不是保证,而是隐晦的威胁。
她在暗示傅清瑜,她有背叛她的筹码。
所以,作为前老板,傅清瑜要保证她一路坦途,不然,她自?己不能保证会不会因为威逼利诱背叛前老板。
傅清瑜听懂她的威胁,依旧很平静,眼底未曾波动一下,唇角的微笑柔和,“好,我知道了。”
不知为何,郎思文心底总有些发寒。
共事多年,即使不能完全看透她,但也能在她的所作所为中窥见她性格的冰山一角。
郎思文心底一紧,死死掐住掌心,仰眸立刻改口,“BOSS,请您为我安排一个?新工作!”
“不用。”傅清瑜眸光如水,温和而沉静,“我相信你?的忠心。”
走出?京颐大厦,晴空万里?无云。
站在台阶上?,郎思文深深呼气。
但愿前程万里?,她还能望见这样的好春光。
第53章
还未走出大厦, 手机铃声便急促响起来,这是她为大老板设置的、专属的、特有的铃声。
她心情急速跳动,半点不迟疑, 接下电话。
大老板的声音清丽如玉,伴随着幽幽无奈叹气, “上来,我有话跟你讲。”
她紧紧捏住手机, 半点不迟疑说:“好!我马上上去!”
郎思文?从没有觉得?三十九层这么高,电梯终于到站,她已经?气喘吁吁, 是紧张的心绪催生出疲惫。
终于到了办公室门前,抬起手,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好在, 那扇门似乎已经?了解到她的心意,从内里缓缓打开。
傅清瑜扶住门框,眼?眸漆黑莹润, 她很少在下属面前暴露内心情绪, 此时此刻, 却微含愠怒说:“原来你还是舍不得?我的。”
郎思文?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是我鬼迷心窍。”她用手拂去泪痕,专注而认真说:“但?我半点没有想过背叛您!”
“那句威胁的话是因为我不甘心才说的!”
她不甘心傅清瑜这么轻描淡写允许她辞职, 连一分怒色都?没有表露, 所以才说话故意挑衅激怒她!
她咬着唇,哭得?很可怜,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 您因为怀疑我喜欢董事长就冷落我,就算我真的喜欢他, 他的地位又怎么能比得?上您!”
傅清瑜伸手递给她一张巾帕让她擦眼?泪,轻轻道?:“所以,因为我表现出一点点怀疑,你就下了这么几招臭棋。”她垂眸,温和反问,“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突然怀疑你吗?”
郎思文?一怔,蓦然捏紧手帕,恶狠狠咬牙,“是董事长向您告状!”
“他因为看我不顺眼?,就告我的状!”
诚然,她确实?有点喜欢赵孟殊,但?那种喜欢就如同欣赏一尊明丽矜贵的瓷器一般,她只远远观望着,艳羡于他对?大老板的情深,但?从没有想过插足更没有想过破坏。
傅清瑜说:“他倒没有告状,只是说你看他不顺眼?,我便提点你几句,你开始自己?奇妙的发挥,我才知道?原来你喜欢他,不过这没有什么。”她认真望着她,“我不在意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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