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的暖和，维斯佩拉已经睡熟了。
娜迦抱着他在树林里慢慢走着，像哄小孩一样，时不时的就要掂量两下，轻轻在他耳边说一些古老又晦涩的词。
那应该是一种属于海洋生物的语言，内容可能是童话，或许又只是一些无意义的呢喃。
娜迦在树林里找到了一块不错的地儿，头顶有棕榈树和椰子树投下阴翳，风吹过的时候树叶会沙沙作响。
温度适宜、湿度适宜、没有太阳直射。
这是一块连娜迦这个海洋生物也十分认可的宝地。
于是娜迦轻轻把维斯佩拉放到铺着毯子的柔软草皮上，又掀起一点布料，盖在维斯佩拉的腹部和背部，防止他着凉。
过程中，大概是因为从海妖身上散发出来的、给予幼崽安抚的味道，所以维斯佩拉一直没醒。
他睡得很熟、很满足。
“可爱，你像一只美人鱼的幼崽，虽然你并不是。”娜迦温柔地说道，“人类也很可爱，我喜欢人类。”
·
维斯佩拉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他醒来，发现不光是娜迦，他的亲卫与二十多个卫兵，都守在他身边。
“我怎么在这里？”维斯佩拉自言自语道。
但很快，他想起来了，是中午，自己明明困得要命，却怎么也睡不舒服。于是娜迦提议，带自己来树林里，吹着微风午睡。
他同意了，并且刚被娜迦抱进怀里，就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了？时间过得好快。
“我只是带你来树林里睡个午觉，但是他们……”娜迦指了指把他们团团围住的卫兵，委屈地控诉道，“他们以为我要把你偷走，虽然我有过把你偷到我的巢穴里的想法……但是我最终没有偷走你，只是让你舒服地睡上一觉。”
维斯佩拉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去看他的亲卫。
亲卫也很尴尬，他哪里知道王子殿下和这个神秘海妖之间的小情趣啊，不过是晚餐时间到了，他去帐篷里找，却发现王子殿下和海妖双双失踪。
亲卫当时吓得脑浆都要炸裂了，赶紧叫了人来找，却发现，两人其实就在刚进树林的一片草地上睡觉。
“唔……”维斯佩拉清官难断家务事，只好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你们都吃饭了吗？”
亲卫摇摇头，他们着急忙慌地找人，错过了时间。
“没有。”亲卫老老实实地说道。
没找到王子殿下，他们哪里有心思吃饭？
维斯佩拉想了想，说：“你们先回去吧，找点东西垫垫肚子，我还不饿，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亲卫着急道：“不吃饭怎么能行？您别饿坏了身体。”
“我不想吃，没有食欲。”维斯佩拉摇摇头。
“这次我同意这些人类的说法，维斯佩拉，你不能不吃东西。”娜迦突然出声。
“可是我真的不饿。”说着，维斯佩拉揉了揉肚子。
他感觉胃里是满的，并且一想起大锅饭、那些奇奇怪怪的面食，他就没有胃口。
“真的不饿吗？”娜迦循循善诱，“你想不想和我去沙滩上散步？脚趾踩一踩清凉的海水？夜晚的沙滩会有一些幼嫩的螃蟹。如果你玩累了、饿了，我会去海里给你抓最新鲜、个头最大的甜虾。金枪鱼你喜不喜欢？它们的肉质很肥嫩，脂肪很香甜，或许还可以弄点海葡萄进行调味。”
维斯佩拉的口水急剧分泌。
他已经能想象到，光着脚踩在浅水的海滩上，吃着海鲜的场景了。
甚至、他甚至想，他或许可以尝试一下潜水，自己去珊瑚丛里掰海胆。
会有小鱼给他引路吗？它们知道哪块石头上的海胆最肥美吗？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撬到一些高品质的黑金鲍。
维斯佩拉用力地点头，说道：“要！”
第105章 海的呼唤
维斯佩拉出生后先是被母亲带着, 在华国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长大了一点，才回到法国, 回到他父亲的身边。
在香槟国，人们可以通过香水，大致判断一位先生或是女士, 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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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性格以及情感偏好。
根据维斯佩拉的童年记忆，海盐与柠檬的搭配，总是会让他想到某种叫做洗洁精的日化产品，因此他一向不喜欢这种香料配比简单的香水。
但凡事总有例外。
就比如此刻，他被娜迦抱着，穿梭在树林中，明明到处都是绿叶、植物根茎、湿润泥土的味道，它们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各种绿叶调的香水——通常，维斯佩拉喜欢绿叶调。
但是从娜迦身上传来的，海盐与柠檬交织的冷香，它们若有似无的萦绕在维斯佩拉的鼻尖, 抚平他身体里的燥热。
也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我感觉我的夜视能力好像比之前更好一些, 是因为我最近远离公文，亲近自然的原因吗？”维斯佩拉随口说道。
他们没拿煤油灯, 仅靠着一点微弱的月光，在树林中行走。
或者说，是靠着娜迦强大的夜视能力，因为他总能带维斯佩拉轻松避开所有挡在地上, 容易使人摔倒的树枝。
“等之后, 你的夜视能力还会更好一些。”娜迦笃定道。
等维斯佩拉完全熟练在水下呼吸后，他的眼睛会更适应在暗环境下, 就比如在深海中看清事物。相对的，白天的视力会减弱一些。
这是不可逆的。
但娜迦坚信，这些变化会带给维斯佩拉一具更为健康、更为强壮的身体，让他不至于再像之前那么脆弱。
越靠近大海，维斯佩拉越觉得心中激动不已。
等从树丛里钻出来，他直接从娜迦的怀里挣脱下来，赤着脚，急急地踩上沙滩，往水中走。
冰凉海水在维斯佩拉的小腿肚上荡漾，像是某种轻柔的爱抚。
“要不要游一圈？”娜迦问他。
“算了吧。”维斯佩拉想了想，还是拒绝道。
尽管他每一个毛孔都非常享受这清凉微咸的海水味道，但夜游还是太过于危险了。
夜晚不比白天，现在整片海滩在维斯佩拉的眼中，不过是三层滤镜下的黑之黑——沙滩浅黑，天空中黑，大海深黑。
已经不是能见度的问题了，而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恐怕有鲨鱼游到自己面前，自己都反应不过来。
维斯佩拉把他的担心告诉了娜迦。
“你怎么会这么想？”娜迦笑着说道，“海妖……不，人鱼是海洋里的顶级捕食者，我游过的海域，不会有任何捕食者敢凑上来。如果你是担心安全问题，那你放心，我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不让你有任何危险。”
“可是我并不擅长自由潜。”维斯佩拉又心动，又纠结。
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现在嘴上说着不要，但是其实特别想下海游个两圈。
想去海底的石头上撬一些贝类，把藏在沙子里的墨鱼翻出来挤出墨汁，甚至有可能的话，和旗鱼比一下游泳。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维斯佩拉被自己天马行空的联想彻底搞服气了。
“这里水浅，很近的地方有一大片紫色和黄色的珊瑚，你这样看着觉得海里很黑，可是只要你潜进去，你会发现，海里有多到超乎你想象的发光物种，特别是一些水母。要我说，它比你们人类的灯要漂亮上太多。”
“水母有毒吗？”
“有毒，但是我在，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好吧，你说服我了。”
维斯佩拉把裹在肩膀上的毛毯搭在礁石上，简单活动着身体。
五分钟后，他把手递给娜迦，说，我准备好了。
维斯佩拉自己看不见，他现在眼睛里盛着月光，舔着嘴唇，喉结上下滑动的样子，是多么的像一个跃跃欲试的捕食者。
娜迦仅剩一个的心脏因为维斯佩拉可爱的举动而怦怦直跳。
他想，我的王子简直比童话故事里还要可爱。
无边的黑暗之中，一声清晰的入水声，是海妖从背后搂住维斯佩拉的身体，带着他一同下潜。
起初，视野里一片黑暗。
可渐渐的，在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突然有一些来自海底更深处的、星星点点的亮光。
越靠近娜迦所说的彩色珊瑚丛，光线越亮。
“是夜光藻。”娜迦在维斯佩拉的耳畔轻声说道，他本就低沉的声音在海里显得更加模糊，一串串气泡在维斯佩拉的脸颊还有耳廓上炸开，维斯佩拉感觉自己好像被吻了许多次。
“在海洋里把你救起的那天，我其实找你找了很久，因为这些会发光的小东西，它们和你美丽的蓝色眼睛实在太像了，干扰了我的判断。”
“那天，我非常讨厌这些辛勤为海洋照明的小东西，它们耽误我及时把你救起……”
维斯佩拉眨了眨眼睛，他也很喜欢自己蓝色的眼睛，虽然并不如这些夜光藻绚丽。
环抱在他身后的像是一位真正的守护者，娜迦做到了，没有任何大型鱼类敢靠近他们。
中间换了三次气，并不是维斯佩拉要求的，而是娜迦控制着节奏，带着维斯佩拉浮出水面，要求他呼气然后再吸气。
维斯佩拉总觉得，他闭气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最后一次的时候，维斯佩拉感觉他至少憋了有四分钟，却并不觉得有多吃力。
他们来到了那片彩色珊瑚丛。
一些粉色水母悄悄靠近他们，把维斯佩拉吓得拼命往娜迦的怀里缩。
“别怕。”娜迦一只手勾着维斯佩拉的腰，另一只手伸到他前面，用指腹轻轻戳了戳水母柔软的伞状体，说道，“你可以试着触摸这些小东西的头，它们的头是安全无害的，但要小心避开那些长长的触手。”
维斯佩拉照做了。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像是听懂了娜迦的话一样，竟然用蓬蓬的伞状体主动蹭他的掌心。
维斯佩拉惊喜不已，他转过身，想把这个发现告诉娜迦，然后他就看到，娜迦漂浮起来的、海藻般的长发，竟然也在发着光。
“你的头发在发光！”维斯佩拉震惊。
“或许是一些鳞片鱼，它们总是很乐于帮助我清理头皮。”娜迦回答道。
“那它们真的非常……天哪！”突然反应过来的维斯佩拉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怎么能在海里说话？
维斯佩拉吓得手脚乱颤。
“别动。”娜迦固定住他的身体，“别碰到那些水母的触角。”
维斯佩拉立刻不动了。
他眨着眼睛看着娜迦，脑子反应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放下捂住自己口鼻的手，小心地吸进一些海水——同时他紧紧握着娜迦的手臂，打算自己一呛水，就让娜迦带着自己去水面换气。
海水进入鼻腔的感觉很奇怪，但比洗鼻要好上一些。
冰凉微腥的海水并没有堵住维斯佩拉的气管，它们好像顺着某个维斯佩拉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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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的器官又流了出去。
同时，一些氧气得以从空旷的气管进入维斯佩拉的肺部。
他真的在水底下呼吸。
“这不可能……”维斯佩拉喃喃道，他确定，他是人类，不是海妖或者别的什么——瞧，他的下半身依旧是人类的双腿。
“可以的。”娜迦捧着他的脸，温柔安抚道，“我都可以拥有人类的腿，你为什么不能在海里呼吸呢？”
“这不一样，娜迦，我不傻。”
维斯佩拉确定，他身上一定有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变化。
难道娜迦会巫术，他想把我变成和他一样的海妖？
“不要着急，亲爱的王子，你现在饿吗？要不要来点什么？”娜迦问他，“你现在能看到的所有海鲜，我保证，它们每一个都很好吃。”
尽管知道娜迦是在转移话题，但维斯佩拉还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他的话而产生了一些直接的身体反应——他快流口水了。
在海里吃掉一只红魔虾，会不会因为压强的原因肉质比岸上更加紧实？
贝类呢？会更有嚼劲吗？
这些饥饿反应落在娜迦眼里，就像是小鱼崽在向大人乞求食物一样，娜迦母爱爆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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