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喃喃道：“我就只记得自己睡了一觉。”
陈扬旭从袋子里拿出一碗青菜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司嘉楠问：“不先吃药吗？”
陈扬旭说：“空腹不建议。”
司嘉楠愣了下，低头笑了，“真的是烧傻了呀。”
陈扬旭直到他喝完青菜粥，又吃完退烧药，观察了半个小时才起身回家。
他从头到尾都从容淡定，昨晚牵他手的事，一个字也没有提。
今天晚上司嘉楠本来想找时间跟他解释，结果直到他离开，都没能开口。
清醒了些，他才点开手机看，连耀没有再给过电话跟信息，他跑到阳台上往下张望，那两个看起来不太靠谱，其实也挺能打的保镖，已经没在楼下守着他。
一切都应该结束了，他想。
恍惚间，好像有件重要的事情，也遗忘掉了。
一夜过去，司嘉楠浑身通畅，他自己测了下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陈扬旭早上去学校前，又来他的公寓，还拎着早餐。
“恢复还是挺快的。”他把肠粉跟牛奶摆在餐桌上，提醒司嘉楠：“发烧很消耗体力，记得吃早餐。”
“陈哥，你对我太好了！”司嘉楠感动地说：“我都快被你包养了。”
“知道就好。”陈扬旭揉了下他的头发，“今天别乱跑啊，在家好好休息。”
“嗯嗯。”司嘉楠朝他用力地点点头，“我决定要当个好孩子。”
陈扬旭被他逗笑了。
门铃又响了。
司嘉楠想不到还能是谁，小叔应该没这么闲，那几个混蛋也解决了。
他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是连耀。
该来的总是会来，躲不过去啊。
司嘉楠吸了口气，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定。
他推开门，看见连耀这张多年来，曾让他一直迷恋的脸。
“司嘉楠。”连耀一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看得出来，他心情似乎不太好，“昨天是我的生日。”
司嘉楠：“哦。”
看见他如此无所谓的态度，连耀终于绷不住了，他揪住司嘉楠的衣领，压抑着怒意问他，“为什么没有来，为什么？”
你不是很得意当时抓上我的床吗？
你在逃避什么。
如果不是重生，你怎么会对我的态度怎么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已经不需要猜忌与试探，整夜未合眼，他什么都知道了。
“还能为什么。”司嘉楠也不扎挣，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看着他，“当然是不想来。”
“司嘉楠，当初你出事，我也很担心你。”连耀愤怒地解释：“那条信息不是我发的，是司如意趁我不注意用我的手机发给你，他一直都知道我的手机密码，而且我——”
“你不要再解释了。”司嘉楠说：“我不想听。”
“这一直是你心里的一根刺，为什么不能解释清楚？”
“连耀，那两年，我过得很痛苦。”司嘉楠说：“如果跟你在一起是过那样的日子，我选择放手。”
听到门口的争吵声，陈扬旭犹豫片刻，想到司嘉楠才刚刚退烧，还很虚弱，便主动过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小楠，你们……”他刚走到玄关处，看到连耀投射过来错愕的目光，陈扬旭想解释，却听司嘉楠说：“你以后少来找我们。”
连耀蹙眉，“你们？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司嘉楠不耐烦地说：“你这么早来别人家里，但是他都在，说明什么？”
连耀呼吸一滞：“什么？”
“我们正式在一起，同居了。”
“……”
陈扬旭站在司嘉楠身后，因此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只知道连耀的表情从难以置信到痛苦万分，最后踉跄后退几步，落寞地离开了。
陈扬旭盯着司嘉楠头顶的发旋，见他没有一丝动静，也不催促，两个人静静地站在门口，直到对面的邻居开门出来，司嘉楠仿佛才回过了神来。
“啊，走了。”
他转过身，若无其事地往里面走。
陈扬旭跟上他，原本想说点什么，却看见他通红的双眼。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绅士地离开，给司嘉楠独处的空间，于是陈扬旭默默退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谁也没有料到，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第48章
“嗯嗯, 我看到李叔了，待会儿见。”
司嘉楠挂掉电话，拖着行李箱往路边一辆黑色的保姆车走去。
几年不见, 他有点不太确认，隔着玻璃车窗，与司机李叔大眼瞪小眼。坐在里面的很快就走出来, 热情地帮他拎行李箱。
“是小楠呀，几年不见长高啦。”李叔夸奖他, “人也变俊俏了。”
“李叔, 你就不同啦，几年过去, 还跟以前一样。”司嘉楠跟他商业互吹，“怎么一点也没变老, 怎么保养的？”
李叔笑眯眯地为他打开车门, “就会说好听的哄我开心，明年我都退休了。”
“辛苦工作几十年，是该好好休息啦。”
司嘉楠上了车，车门一关, 里面的暖气热得他小脸通红，他赶紧把围巾取下来, 还是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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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都流汗了，他又将羽绒服外套脱了下来。
“深城的冬天, 没有那边冷。”司嘉楠的头靠在玻璃窗上, 喃喃道。
“是啊, 你跑这么远去留学，中间几年也不回来。”李叔搭话：“司总可想你了, 这几天一直叨念着。”-
为什么要去这么远的地方？-
今年过年也不回来？-
洋人不是过圣诞吗，他们放假你就回来啊？-
小没良心的，我出差英国，顺道来看你。
……
印象中，每次跟小叔通电话，他总是在抱怨着。
司嘉楠自那天之后，又生了一场重病，肺炎反反复复就不见好转，最后转入隔壁市最权威的医院，学校也办了休学。
出院之后，他不想再回国立学校上学，索性自己研究了出国留学的方案，搞了半天，发现钞能力就是最简单的方法。
司越文心疼他的遭遇，二话不说转了五百万给他留学。
提起这件事，司越文就后悔不已，早知道就按年给，不回国看看他，就不给下一年的费用。
司嘉楠毕业后，去了挪威实习，觉得那边太冷了，放弃了转正又去了气候较好的西班牙，待了几个月，突然想看极光，又去了冰岛，反正他就是不回国。
就在司越文准备再次出国去找他时，他接到了司俊雄的电话。
“弟，只有你能联系到小楠，让他回来一趟吧，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当年司家变故，庄虹去了戒毒所，但效果甚微，出来之后，因为再一次吸毒，又要被抓回去戒毒。不堪忍受痛苦，她吃安眠药去世了。
而司如意还在蹲大牢，司家的大宅里，如今只剩下司俊雄一人。
保姆车抵达闹市区，司嘉楠让李叔把行李载回去，他自己拿着手机便下了车。
几年没有回来，街道倒是没有变化，但是两旁的店铺换了好几家。
司嘉楠站在人行道上，眼神有些茫然，这里有些熟悉，他盯着对面的韩式烤肉店看了好几秒，才想起来，以前这里是一家网红火锅店。
他跟陈扬旭一起去吃过，再这之前，跟盛杰那次就不太愉快了，因为遇见了连耀跟司如意。
他不禁在心里叹气，人类的感情真的好奇怪，曾经最开心的事，是因为连耀，后来最刻骨铭心的痛，也是因为连耀。
他怎么可以在同一个人身上，感受到如此极端的感情呢。
出国那几年，司嘉楠把这些人和事全部抛诸脑后，过得还算不错。
有遇见过聊得来，也合眼缘的人，想尝试更进一步的关系时，他胆怯了。
最后只好退回到朋友的关系。
整整五年都空窗期，司嘉楠觉得太丢脸了，再也不能嘲笑不婚主义者小叔了。
私家菜馆还在营业，全靠深城这些大佬客户支持。
司嘉楠走进去，说了声：“司先生订的包间。”
大堂经理热情地上前，带他上走进后院又转上二楼，是一处僻静的地方，特别适合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司嘉楠走进去，一眼就看见小叔头顶为数不多的发量。
“小叔，你看起来变聪明了。”
聪明绝顶啊。
司越文没听懂，以为小孩儿在虚伪地夸他，他才不想领情，于是给了他一个不友好的眼神，“还舍得回来？”
“我这不是乖乖听话回来了嘛。”司嘉楠站在他身后，给他捏捏肩膀，卖乖道：“是你说让我多出去走走，看看世界的呀。”
“我可没让你一去五年都不回来。”司越文继续绷着一张脸数落他，“别人都知道落叶归根，你呢？”
“我现在归了呀。”
“要不是因为——”
“小叔，你那么想我回来。”司嘉楠撒娇道：“我都回来了，你怎么舍得一直说我呀。”
“我可没想。”司越文嘴硬道：“还是得我哥出马，所以说，你们亲生父子，哪有隔夜仇。”
听到司俊雄，司嘉楠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他坐下来，心里百感交集。
“医生怎么说，他还能熬多久？”
“扩散了。”司越文提起他这个哥，除了叹气，还是叹气，“时间不多了，你既然回来，就多陪陪他。”
“我明天买点水果鲜花去看他。”司嘉楠说：“这么晚了，就别去打扰别人。”
两世的伤害加在一起，就算司俊雄快要去世，他也无法将他当成父亲去看待。
“行吧，今天就是我为你接风洗尘。”司越文举起酒杯，感慨道：“以后的日子，我们叔侄俩人，要好好过。”
“嗯。”司嘉楠点点头，“我不走了。”
司越文不敢相信，外面的花花世界，他看够了吗？
“真的？”
“真的。”
司嘉楠好像没有再爱别人的能力了，也不会处理亲密关系。
这些年他身边朋友不断，但他却觉得孤单。
或者这五年来，他只是在逃避着。
司越文听说司嘉楠不走了，高兴得拉着他碰了好几杯酒，虽然是红酒，大半瓶下肚，司嘉楠已经有点微醺的感觉了。
“我去趟洗手间。”司嘉楠站起来走出去。
司越文慢了半拍，大着舌头说：“这、这里就有啊。”
走出去之后，司嘉楠发现这中式装修的私家菜馆像是迷宫一样，暗红的灯光更透着一股诡异。
他低头按住太阳穴，拐弯的时候撞到了别人。
“对不……”
是醉了吗？
回国后的第一天，就撞见了连耀。
第49章
最不想面对的事情, 果然还是发生了。
司嘉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连耀。
对方倒是挺坦然的，在愣怔几秒后，给了司嘉楠一个礼貌的微笑。
“司嘉楠。”连耀笑着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是有好多年没有见了。
连耀变得比以前更加成熟, 五官也更深邃立体。他依然是十足的精英派头，连西装的款式都跟以前一样。
司嘉楠点点头，算是跟他打过招呼。
两个人都没有话再讲, 走廊又恢复安静。
司嘉楠觉得应该走了，于是他侧身准备离开。
前面忽然闪出一个人影, 看起来很年轻, 像个大学生。
“连哥，原来你在这里。”
这声音听起来爽朗悦耳, 司嘉楠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对方刚好也在看他, 于是冲他甜甜地笑。
司嘉楠低头, 加快速度越过了他们。
“连哥，刚才那个人是谁呀？”潘兴阳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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