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贝儿从糖袋里掏出一枚,直接递到路易莎的嘴边。
没听过这么强词夺理的说法,路易莎没办法,含下一颗在嘴里。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马车在一座略显衰败的宏大洋楼前停下。
门口没有仆人迎接,小女孩熟练的从马车边上掏出一把硕大洋伞,一边拎着书包,一边喊路易莎下车。
从出发到现在没有淋湿的两个孩子在这一小段路狼狈不已,车夫也没有帮忙,在确定她们下车后就离开。
等到两人正式进入屋子内部,路易莎感觉自己的鞋已经在水里泡两个来回,户外地毯上留下她们两人穿行的水渍。
与外面上算整洁的绿植相比,室内就邋遢许多,地面上的灰像十天半个月都没有人擦洗,窗户边蜘蛛在随着雨滴跳动。
客厅里坐着一对面色萎靡的夫妻,他们相视而坐,中间茶几上摆有的烟灰缸中已经堆起厚厚烟蒂。
旁边是一沓又一沓批盖红字的账单。
两人都抽烟,手上各自垂夹一枚烟头,听见声音头也不回,女人喊一声贝儿,就当做打过招呼。
贝儿熟练的回应,没有将路易莎介绍给他们,而是拉着她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房间相比于外面的走廊来说极小极小,各种书和衣服堆积在同一边,门更是因为她们两个放下的书包,几乎没办法合上,留一整条门缝大开。
即使坐在床头,依旧能听见从客厅传来两人吸烟吐气的声音。
路易莎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朋友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她不想让贝儿难堪,于是在贝儿从层层叠叠的东西中翻找出两个有些压瘪在一起的小蛋糕时,她尽力扯出了最大的笑容。
“好可爱,我很喜欢。”
“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再去拿两壶茶来。”贝儿将纸杯蛋糕放到桌上,她贴心的抽出一张纸擦了擦用来放蛋糕的盘子——在蛋糕已经放上去之后。
“我陪你一起去吗?”路易莎追到门边,贝儿却摇摇头示意她就在旁边等。
比贝儿远去的脚步声,传来更加明显的是客厅里响起的电话铃音,一些模糊的词汇,一个一个跳进路易莎的耳朵里。
周也、会长、防护天幕,这些词听的路易莎心惊胆战,她原本只是站在门边,现在却下意识的放轻脚步,朝客厅大门后面走去。
“我们凭什么和你合作?罗德,我希望你冷静一点,现在会长已经……“”
“我的意思是……我听说你家孩子,和那个被寄养在周也身边的女生关系不错。”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永远都不会把我的孩子当成筹码!”
“你非要和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父亲这么说话吗,我可是为你的经济情况着想,才在那么多名片里找出出你的号码。”
路易莎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捏紧自己的手心,小心翼翼控制住呼吸,越发靠近客厅。
“你们甚至不需要付出什么,只需要给我一点点周也身边……”
“你们想利用防护天幕制造禁锢法阵?那是用活物祭祀的邪-神法门啊!”
“你先听我说完,那个法阵确实是用活物祭祀,但我们并不需要长久的封印,只需要那么短短的五分钟就够,所以你需要付出的只是一些相关的物品。”
“你只要随便的问上你女儿几句,从她那里拿一两件物品就好。”
“也不是不行,但……钱怎么算?”
“你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酬劳,你知道的,我的孩子已经死于那几个该死的家伙,周也、司命”两人都有一刻的沉默。
“我庞大的财产根本无人继承,你想要什么,只要从我这个可怜的老父亲手里拿走就行。”电话对面传来的声音恳切而又泛着哀愁,从调子就透露着一阵死气沉沉。
“好吧。”接起电话的男人尽力克制喜悦,装作感同身受挂断电话,却还是在尾音泄露真正的情绪。
彻底断线的回声响起,男人猛的抱住女人,两人欣喜的又蹦又跳,眼泪都快要流下来。
十几秒过后又很快平复,他大叫一声:“贝儿!”
在走廊旁边茶水间沏茶的小女孩明显听到他的声音,随着挪开板凳的吱呀声声,她费力的推开门。
贝儿左手盘子里放着两个茶杯,看见路易莎在外面,她似乎并不觉得惊讶,只是用手比一个小声的手型。
她将手里端着的盘子塞到路易莎手中,就自己推门而入。
“爸爸,我在这儿呢”她语调软和,是路易莎从没听过的讨好。
回应她的却并不是路易莎想象中关切的声音,而是男人的咒骂:“小婊-子,还穿着这一身衣服呢?”
“这已经是去年的秋衣款式,你是想把我们家破产的事情宣扬的全世界都知道吗?”
“我没有。”在一个高大成年男性的面前,贝儿的身影是那么弱小。
客厅中琉璃做的灯盏华丽而奢靡,将独自站在门边瑟瑟发抖的贝儿照成了一只老鼠。
“那就赶紧脱掉,给我换成夏装。”
“呃,爸爸,我们今年还没有……”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回荡在室内,男人似乎被事实弄得抓狂,而旁边的女子则沉默不语的得坐在沙发上紧紧的捂住自己,手中的烟把实木桌子烫出一圈黑边。
“都是你的错,每个人都去外城里玩,怎么偏偏你就活下来了?”
“他们不敢去针对那几个天赋者就跑来针对我们,你知道吗,小-婊-子,你不知道,贱-人!,别装出一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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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样子,但凡有点脑子的家伙都知道不该自己独自活下来。”
“之前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回家就谢-罪-自-杀,没有给她家招惹一点祸事,你呢?”
“你和你妈妈真是一贯的该死!”
他骂的兴起,伸出手就拎着贝儿的衣领子把她死死拽起,这时沉寂的女人终于伸出手阻挠:“贝儿就只剩下几件看得过去的衣服,别再扯坏了。”
男人用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狠狠瞪女人,她丝毫不让,男人这才松开抓着小女孩领子的手。
女人紧紧抱住刚刚无法呼吸的贝儿,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头安慰她。
“没事的,贝儿,妈妈在这里。”
贝儿此时仿佛惊魂未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大喘着气。
“那你自己去跟罗德那边交代吧。”男人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甩门回卧室。
女人安慰着贝儿,一边口头上询问:“和那个女孩关系那么好你有拿到过关于卜月的什么物品吗?”
贝儿还在失神中:“我,我不知道。”
“撒谎!”方才还将女儿温柔抱在怀里的女人瞬间变脸“你有!你有!”
一声比一声高,终于吓的贝儿将兜里的糖果拿出:“这是,路易莎给我的,是卜月大人买的糖。”
女人两眼大大睁开,她没想到需要的东西来的如此轻易,她将糖果接过放到腰包里,再次紧紧拥抱女儿。
等贝儿的呼吸恢复,她想抱起女儿送她回的卧室,被回神的贝儿拒绝。
“妈妈,我自己回去吧。”
她从女人的怀抱中挣脱,半退出客厅,放在背后的手疯狂指向自己的房间。
路易莎赶快回身。
“为什么,贝儿,是妈妈对不起你,但是”
“您要卜月大人的东西做什么?”
贝儿却问出女人无法回答的问题,她几次张嘴,注意到贝儿身后角落里有个微小的身影在晃动,原本已经迈出的步伐收回,长叹一口气,她没有再探寻。
等女儿瘦小的身影离开客厅,她才接起一直在响的电话。
对面传出来的却是一个音色清亮的女声:“你好,我是艾西娜,路易莎是在您家拜访吗?我能不能……”
“她没在,你打错了。”不等听完她的话,女人迅速把电话挂上,回头朝卧室的方向警惕看一眼,发现没有一丝动作才松一口气。
没有犹豫,她重播刚才联系过的号码,对面秒接。
“这么快重新打我的电话,是有什么变动?”
女人猛的咽一下口水,她感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我已经拿到你要的东西了。”
“是吗?”对面男人平淡的音调猛然升高,就像一只鳄鱼张大锋利血腥的嘴巴,将要择人而噬。
与女人紧张的状态不同,男子在这一刻放松到极点,他左边是刚刚接起的连线,而右手边则是另外一通正在通话中的电话。
“看来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啊。”迪木拉的声音顺着电话传过去。
迪木拉身处的位置,正是刚才周也所在施工场所旁,此时这里已经恢复工作,一股雨后的潮湿弥漫在空气中。
不仅仅是在与电话中的男子沟通,迪木拉面前站着的黑眼圈青年显然也清晰听见这个消息,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你不用考虑太多,反正目的只是拯救你的学长罢了。”
“从那几个天赋者手中。”说到这里,迪木拉像是对自己所说的话都感到无比荒谬,嘴角下意识的上扬,意识到这一点,他掩饰性的转身,看向身旁的草丛。
黑眼圈的青年却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神愈发坚定,他终于放松紧咬的牙关,点头说道:“那不用牵扯到我背后的协会,我愿意与你交易。”
“你把那几个天赋者引走,炼金傀儡由我解决,到时候你当会长还是什么的,我都无所谓,只要让我带走学长就好。”
“当然,你只有这一个小小心愿,我一定会满足你。”
“你最好别想着算计我。”黑眼圈青年带上兜帽就要转身离开。
被他落在后面的迪木拉皮笑肉不笑招招手:“再见,我可爱的小罗尼”
他面前的草丛里缓缓走出一个瘸腿的男人,正是丁项,拖着那条打满发黄绷带的腿,他将相机递给迪木拉翻阅。
第55章 孩子们(3)
“路易莎,真抱歉让你看到这些。”贝儿将门口堆放着的一堆衣物挪开,费力的反锁上门。
“没关系,”路易莎按下心中的不安,打算吃完糕点就告辞回家,快些告知周也哥哥他们这个消息。
她帮贝儿将胸口弄皱的领子折叠整齐,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她掩藏在华美衣装下新旧交叠的伤疤。
贝儿抬头看路易莎,她年纪比路易莎小一些,身量也小一点,在暖黄色的室内灯下,路易莎几乎能看到她脸庞淡淡发光的绒毛。
“还是个小孩子呢。”路易莎顺着她刘海一直摸到脸颊边,捏了捏圆乎乎的婴儿肥,将她领子处的最后一颗纽扣按紧。
“我才不是小孩子,再次重申,我已经觉醒天赋啦。”贝儿的难过像只存在一瞬间,她将餐盘里的杯子递给路易莎,自己坐到床的另外一边。
“是很厉害的天赋哦,你想不想知道啊?”
“是吗,能有多厉害?”路易莎小心的从餐盘里捧起一枚已经褶皱的蛋糕,眼尖的注意到纸杯边缘的灰尘,没有在意,她大口咬下。
“嗯……”贝儿在自己的词汇库里努力翻找词汇,突然双眼落到窗外的雨上,像是找到最终宝典一样笑起来,险些把拜在被子上的餐盘打翻。
“非常非常厉害,我说能够让这场大雨停止,你信不信呀?”
“让大雨停止?”路易莎在自己知道的天赋里面寻找相关内容“是时间停止?是控水?是隔空控制?“
1”都不是,路易莎你也太笨了吧,哈哈哈,我看你怎么猜都猜不到,放弃吧。”
气氛一时活跃起来,随着两个女孩小声的交谈,茶壶里的水很快见底。
两道声音在房间内愉快的交流着,一来一回,恰如站在门外的女人,行走间步伐也是一来一回。
面前是女儿装饰有细碎雏菊的小门,背后是丈夫紧紧关上的卧室大门,客厅分明宽敞,可投来的灯光却让她感到胸腔破碎,已经无法再拼凑呼吸。
每喘息一次,就有几片碎玻璃扎的更深。
女儿的卧室里确实藏着另外一个孩子。
她试图说服自己那孩子没有听到刚才客厅里发生的交谈,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的另外一个声音越发占据上风。
她不能拿整个家族的未来来赌,但是——女人绝望而又哀愁的眼神顺着天花板向下滴落的雨水滚落。
难道家族的未来不正是自己的孩子,不正是贝儿吗?
为什么要以伤害贝儿的形式来延续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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