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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4-30(第3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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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戢再不?愿在此尴尬氛围中多?逗留,捡起了匕首匆匆离去。

    郎灵寂站在太阳底下很冷很冷,一片孤簌,西风飒飒吹得长袍带猎猎。

    求告无门的滋味,今日?是?见识了。

    他凝了会儿,又喟然笑了。事情真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吗,明明才?一夜,几个时辰的时间,就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他井然有序的人生,忽然被搅合得一团糟。

    除王戢之外,另外几个王氏子弟也对他退避三舍。王瑜事事听王戢的,一直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他。

    其余关系比较疏远的,如王绍、王崇、王潇之流,因九妹的退婚直接与他断绝了联系,之前的合作统统取消了。

    老辈的王慎之劝道,“世事无常,琅琊王殿下另觅佳偶吧。九丫头固执,与她的婚事你别想了。”

    郎灵寂听了。

    雨色濛濛,天空犹如一泓碧琉璃,氤氲着阴郁的气?息,凉凉的风吹得人发寒,裹挟着雨点,潮湿又黏腻。

    藏书阁,文砚之正?在翻阅一卷有关蛊术的古籍,废寝忘食地研制解药,忽然间一片阴影笼罩,抬头,帝师在他面前。

    郎灵寂道:“能谈谈么。”

    文砚之神色凛然。

    这是?两个男人第一次平静平等地谈话,从前,寒门连仰望贵族权利都?没有。

    文砚之难抑烦恶之情,见了郎灵寂脑海就浮现?老师血溅三尺的惨状,本?着读书人的礼节,才?勉强落座。

    郎灵寂不?多?废话,径直推出一张薄薄的纸张,上面是?房契、地契、田地,以及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金银钱币。

    文砚之皱眉,“什么意思?”

    郎灵寂,“您说呢?”

    撬墙角的意思,不?就为了这吗。

    文砚之身为贫穷寒门被人瞧不?起,这些田地金钱却可以让他一夜之间跃为富人,坐拥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如果文公?子您主动放弃婚约,这些便都?是?您的,不?够可以再谈。”

    文砚之耻笑,“帝师想收买我?”

    郎灵寂并不?否认,“这桩婚事对我极其重要?,对您却可有可无,甚至屈心?抑志,彼此交换何乐而不?为。”

    文砚之凛然将房契地契悉数推了回去,“区区黄白之物,你以为凭这些就可以收买我,大错特?错了。”

    郎灵寂淡淡唔了声?,进一步加大的筹码,“还会在九品中正?考校中会定您为一品,使您重返官场,领受太常博士的要?职。”

    宦海中辅佐帝室的名臣,和入赘王氏窝窝囊囊当个女婿,孰轻孰重怎用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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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砚之仍然不?为富贵权势迷眼,坚定拒绝道:“九品官人法是?小生所?反对的,小生不?愿被这种?落后的制度评级。况且小生与王太尉有约在先,会一生一世照顾好王小姐,绝不?会舍她而去。”

    他拒绝和郎灵多?寂说话,后者浑身透着世故和金钱的臭气?。

    郎灵寂慢掀了眼皮,“……那如果,我说可以考虑试行科举考试制呢?”

    文砚之怔了一怔,怦然心?动,没能立即反驳。

    科举考试,那是?他的梦。

    如果是?旁人提出这样的条件,他会纳头相拜,会千恩万谢,可眼前之人是?血敌,是?一条披着华丽外表的毒蛇。

    中了诱惑,会万劫不?复。

    这一点他十分清醒。

    而且,无论多?么丰厚的条件,他又怎么能拿王姮姬交换?

    “帝师请别白费力气?了,任何条件小生皆不?会答应退婚。”

    说罢,他决然起身。

    郎灵寂微微提高了音量,“我在此诚心?恳请文公?子您退婚,任何条件好商量,希望文公?子三思,识时务一些。您坚守的所?谓清骨,有时候真的很可笑。”

    文砚初双唇紧咬,知道这件事是?他鸠占鹊巢。但事已至此,婚事已板上钉钉,他需要?对蘅妹以及王氏负责。

    “若我不?答应,你待拿她如何?”

    郎灵寂不?可思议。

    这话问得不?可思议。

    她有强盛的琅琊王氏保护,琅琊王氏百年风雨不?倒,宛若一座坚固的堡垒。

    他能拿她如何呢。

    只?是?人生在世,谁也别把谁逼到绝路了。

    “文公?子志在匡扶社稷,本?该翱翔于九天一展才?华,而非明珠暗投困在王氏的门墙之中,当一个赘婿。”

    “有些东西只?在特?定的人手里有特?殊用途,即便您抢过来?也无用武之地,所?以还是?莫要?损人不?利己的好。”

    “您可以冷静想一想。”

    顿一顿,郎灵寂补充道,“您恩师陈辅撞柱,我当时在朝堂的确始料未及,并非故意加害,今后愿登门拜谢致歉向陈公?赔罪。”

    文砚之听他提起瘫痪在床的恩师,右眼皮狂跳,恩师被他累成那般模样,岂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可以弥补的。

    郎灵寂失去了琅琊王氏的支持,果然成为落败的凤凰,全无能耐了。

    当初陛下所?料,果然没错……

    既然他们拆开了,决不?能让他们重新再聚拢在一起,哪怕半点苗头。相信琅琊王氏落单之后,独自撑不?了多?久。

    文砚之重新坐下,义正?言辞道:“退婚之事不?必提了。但若帝师登门致歉向恩师致歉,并且重新考虑科举制,我们或许可以原谅你。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郎灵寂冰凉柔腻地失笑了,“退婚的事不?提,那还有谈的必要?吗?”

    文砚之一凛,心?想此人曾经下蛊毒害郑蘅,并非善类,三言两语绝不?可能劝其向善。郎灵寂现?在事走投无路,才?这般低声?下气?地好说话,一旦翻身便会露出真面目。

    王姮姬好不?容易解除了婚约,若再落在此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郎灵寂道:“文公?子您的那篇文章我看过,写得甚好,可以在朝中先小幅度地实行,多?给寒门子弟一些机会。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您愿意放弃婚约的前提下。”

    文砚之宛似不?闻,坚持初衷,“我也说过退婚之事绝无可能,无论帝师开任何条件。小生还有医书要?看,帝师请吧。”

    气?氛陷入了寒冰冻结中。

    交易谈崩,文砚之不?再说一个字。

    郎灵寂吸了口?气?。

    立场迥然相反的两个人,似乎从最开始就没有谈的必要?。

    王氏每个人的态度,都?固若金汤。

    这场婚事阖棺定论,一个定要?嫁,一个定娶,同心?同德,加上皇权圣旨的加持,即便神仙来?了也无法逆转。

    ·

    小王宅竣工了。

    原本?王九小姐与琅琊王成婚的新房,而今被一个寒门光明正?大住了进去。

    可惜琅琊王从图纸到竣工全程尽心?尽力负责,最终却与这座新宅无缘,全然为他人做嫁衣。

    谁是?笑话,琅琊王是?笑话。

    成箱成箱琅琊王送来?的聘礼被遣退了回去,连开封都?未曾。

    别人家都?是?送聘的队伍喜气?洋洋绵延十里,琅琊王被退的聘礼也绵延十里。

    丢人现?眼,每一刀都?好像在凌迟。

    豪门王氏,羞辱人真有一套。

    当然王氏并不?是?故意的,他们只?是?要?速战速决地把聘礼退回去而已,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郎灵寂撑伞站在雨中,静藐着那些自己悉心?挑选的聘礼,如一株落满雪的松木,失去了任何人世间的感情。

    火红的聘箱被王氏仆人随意丢下,暴力拆卸,又摔又扔,珍贵的瓷器、玉器、茗茶、绸缎等物,已凌乱地散在泥地里,和雨水一同化为烂泥。

    琅琊王和王小姐定情的那把巨锁前些日?雨天被雷电劈坏了,已没有修复的必要?,被王家下人直接丢出去了。

    这便是?弃子的待遇。

    下人问郎灵寂这些退回来?的损坏聘礼如何处理,郎灵寂道:“扔了吧。”

    下人们遂扔了。

    不?扔,摆着也确实膈应人。

    对于王氏来?说,琅琊王只?是?昨日?黄花。腾出来?地方,留给未来?新姑爷文砚之送聘之用……虽然文砚之是?个赘婿,送聘仅仅走个章程。

    王氏作为豪门大族,抛弃谁支持谁都?是?常有的事。

    各路贵族亲眷明里暗里对琅琊王冷嘲热讽,王氏的走狗,如今没有利用价值了,王九小姐一句不?喜欢,琅琊王便像垃圾一样被王氏弃如敝屣。

    为人走狗的下场。

    王氏曾扶持过许多?藩王,那些人得势时自以为掌握天下,却无不?是?昙花一现?,失了王氏助力后便飞快凋零,琅琊王自然也不?例外。

    官场上惯会拜高踩低,琅琊王被王家九小姐退婚后,比他下位的臣子也纷纷见风使舵,流露倨傲不?恭之意,甚至墙倒众人推,刻意上奏弹劾于他。

    琅琊王这碟子菜,就快凉了。

    今日?王氏门中热闹,老家主王章要?拿新的婚书给姑爷签,择定婚期。

    宅中里里外外挂满了大红灯笼,盆景里移植九小姐最喜欢的红梅花,换上绛红的低地毯,一派吉祥喜庆的海洋。

    王家虽然只?是?招一个赘婿,但该有的三书六礼还是?不?能省。各种?繁文缛节得做得齐全,王小姐婚事必须要?大张旗鼓,做足面子,风风光光地嫁给文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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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宾客之中大多?是?王氏的附庸,见主家都?对寒门女婿无意见,便也纷纷随大流,送些贺礼,对新婿谀词如潮。

    正?堂内,王章身着一身暗红褂,拖着病躯拿出崭新的婚书来?,给女婿签押。

    其余条款还好,主要?是?今后文砚之不?得入朝为官。这是?王氏的底线,王氏自不?会容许一个政敌迎娶自家女儿。

    文砚之亦是?一身斯文喜庆的红袍,迟疑挣扎了片刻,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在婚书上按上了手印,鲜红的颜色。

    此刻起,他正?式成为王家的女婿了。

    王姮姬将他扶起,按理说今后他们不?能叫夫妻,而是?妻夫。

    入赘的女婿要?事事皆以妻子为尊,服侍妻子羹汤,在妻子面前不?能坐着。

    王氏之前招徕过几个赘婿,规矩都?是?这样定的,几个赘婿现?在也遵从得很好。

    王姮姬一非刻薄之人,二来?她和文砚之乃患难之交,蛊毒之所?以能清全依仗文砚之,便不?遵守这旧规矩了。

    很快有人上前调侃恭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云云,堂上热闹非凡,人人似都?习惯了王小姐的新女婿,细看这文人细皮嫩肉的,长得还甚是?英俊。

    文砚之不?喜这等浮华热闹,左支右绌,几个王氏子弟冷眼旁观着。

    只?有性子和蔼的王瑜帮忙搭腔道:“各位叔叔婶婶,我家妹夫脸皮薄,便不?要?调侃他了。”

    但不?调侃是?不?可能的,文砚之是?王氏掌上明珠九小姐王姮姬的郎君,力压琅琊王的人,炙手可热,众人的目光不?把他烧透才?怪。

    文砚之身处热闹之中,如坐针毡,难受得紧。他与王姮姬紧紧牵着手,作为即将新婚的夫妇,手指颤得厉害。

    此时他方知琅琊王氏的人脉,盘根错节,绝不?是?普通暴发户可比的。

    王氏的每一寸,他都?极不?适应。

    王姮姬伏在他耳边悄声?,透着安慰和鼓励,“文兄你若是?不?喜欢可以先回屋里去,这里有我和爹爹应付。”

    两人咫尺之距,她吐气?如兰,珠唇几乎触上。文砚之呼吸窒滞,嗓子发紧,立即摇头:“不?,我和郑兄在一起吧。”

    王姮姬莫名笑,“早跟你说了别叫郑兄,你怎么还是?这样。”

    文砚之这才?捏捏她软糯的手,沉声?道:“蘅妹。”

    ……

    热闹之外。

    郎灵寂一个人在幕后。

    他们相亲相爱,他们签订婚书,他们甜蜜与共,他们共挽鹿车,他们眉目传情,他们羞涩娇羞。

    普天之下的欢喜都?聚集在了王家,未婚的新郎和新郎犹如罩了一层金粉,光鲜亮丽,接受高朋好友的溢美之词。

    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他拥有的一切一夕之间被无情地撕碎了,谨慎布局经营的人生猝然碎成满地渣滓,碾压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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