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残月?
古鸿意冷嗤一声,便抬起脚背,勾起残月的下巴,轻巧地把他撂倒于地,又碾着他的脸颊,冷眼凝视道,“噤声。”
“他睡着了。不要吵着他。”
这一番动作,极稳而快,白行玉怀中的芍药没有掉出一朵。
残月便循声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一身红衣的“白幽人”,又打量一遍“白幽人”怀中同样红衣的美人。
残月呆愣道,“你们俩都到这一步了?”
残月反倒对“白幽人”有些改观,点头赞叹道,“原来你不是玩玩他,你是真娶他。那我倒是看得起你。”
“噤声。”古鸿意不动,只以脚背撕扯着残月的下颌。
听到那个“玩玩”,他莫名很烦。
“再敢说他一句。你现在便是一死。”
残月两眼一黑,倒也不反抗了,竟发疯般呵呵笑了起来,小声道,“白幽人,你可知这些时日我多么倒霉……”
古鸿意冷冷答:“我不想知。”
残月被古鸿意踩得几乎干呕,却执著地自顾自讲道,
“因为没能剿灭你,反倒折进去最精锐的那支队伍,……不知谁陷害我!盟主竟然信我与你勾结……把我逐出师门了……”
“我现在剑也丢了,令牌也没了,一身伤……哈哈,你说,我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古鸿意认真思索,答:“按流程,你该被卖进青楼了。”
残月两眼一黑。
忽然,残月想起什么伤心事,张张嘴想发疯大哭,对上古鸿意杀意凛冽的眼睛,便改为小声哽咽:
“你不知道,穷山恶水出刁民,我遇到了丐帮!”
丐帮?古鸿意稍蹙眉。丐帮老巢位于陪都,他们应不在汴京活动。
残月哭得悲伤,“他们穿得破破烂烂的,跟一群发霉的挂面似的,有个跛脚的老头,一声令下,他们就莫名其妙来群殴我……”
“他们把我的剑和令牌全抢走了!把我的头冠都薅下来抢走了!呜呜……我恨他们……”
怎么感觉,这个描述有些熟悉。
古鸿意以脚尖点着残月的下巴,颇不尽兴地滚了一整圈,方收起腿来,“这样,残月,你回我家。”
残月震惊,“当真?”
古鸿意严肃点头。“不错。我有话要盘问你。然后,再酌情杀了你。”
残月两眼一黑,叹了口气,又觉得,总比沦落到青楼卖笑好,便点头答应下来。
也比再次遇到穷凶极恶的丐帮,又被群殴一顿好。
古鸿意告诉残月千红一窟的小院的方位,便转身离去。
“白幽人,我怎么回去?我腿都被丐帮打折了。”残月眉毛一挑,忙招呼道。
古鸿意不曾回头,“谁管你。”
“白幽人,你现在去哪儿啊?”
“我回家。”
“嘿,这不顺路吗!你总不能让我自己爬回去吧。”残月嚷嚷着。
“我没手。”古鸿意重新紧一紧怀中人,把他抱得更舒服些。
“你不能用轻功把我运回去吗?”
“不能。”
“为何?”
“他不喜欢你。”
残月:?
白行玉昏昏沉沉间蹭了一下古鸿意的肩头,古鸿意顺顺他的头发,轻声说,“没事,休息吧。明日我再替你杀了他。”
一直抱着对方腿弯,兴许勒得有些麻,古鸿意便将托举着他的手臂,顺着他的腿,往上挪了几寸。
对方配合地稍微动动,待古鸿意调整好姿势,被抽空了似的往后一倾,整个人仰在古鸿意臂弯里,继续昏迷去也。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巷夜色中。
见证了一切的残月瞠目结舌,一遍遍念叨,“色令智昏……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一遍身残志坚地追随着古白二人的身影,匍匐前进。
第46章 同床
回家路上, 古鸿意没有再用轻功。
衰兰送客手对于汴京的亭台楼阁无比熟悉,习惯了步履如飞花,身轻如飞燕。
衰兰送客手却不大熟悉, 汴京的通途大道、商铺瓦舍。
古鸿意走得很慢, 一是因为怀中人这个花篮子, 满满当当,芍药摇摇晃晃,师叔的心意,古鸿意想爱惜些。二是因为, 今夜, 他报了仇, 杀了人, 纵了火, 他合该好好休息了。
好梦。古鸿意低下眉眼,对他说。
走得慢, 古鸿意正好有机会好好瞧瞧,汴京,有什么样的繁华呢。
走过官府朱门,古鸿意顿下脚步, 心中幻起汴京知府那风中皱皱巴巴的胡须,心中道,“多谢。”
走过西市, 商户收摊, 只剩月光。古鸿意想起来, 葡萄要打个更大的架子, 此事不能再拖。明天就薅白行玉一块去挑挑。
走过漆红色小酒坊,古鸿意回忆起, 这似乎是汴京相当有口碑的一家老字号,后日叫上醉得意师叔、毒药师师兄品品。千红一窟家里好酒不少,看来也是个行家,也叫上她。
走过静悄悄的人家的柿子树,古鸿意想起来跛子刘师叔前两日刚说馋柿子饼。排到大后天吧。
好像少了一个人。
走着走着,古鸿意回到了家门口。月光静静流在小院淡蓝色的门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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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鸿意长腿跨过沉赭色的门槛,跨得很慢很慢,还是掉下一朵芍药。
但没关系,因为他拥有一院子的重瓣芍药。
庭院深深处,大片大片芍药随月光摇晃,欢迎二位侠客,归家。
古鸿意抱着白行玉来到西厢房。
他把白行玉稳稳放在床上。
大侠牌花篮子里的芍药,“轰”一声,泄洪,徜徉,满床青碧。
古鸿意花了些功夫才把一床芍药捡干净,收到个盆子里,又灌上些清水,养起来。
再帮昏迷的侠客掖好被角,掖得十分严实,万分牢靠,如同卷饼。
不能着凉。
干完这一切,古鸿意满意地点头,便离开西厢房,去找师兄师叔们报个平安。
古鸿意闭目,循着呼吸声、鼾声,很快判断出,果然,师兄师叔们宿在东厢房。
古鸿意便去敲了敲东厢房的门。
咚咚咚。
许久,袖玲珑顶着黑青的眼圈,一脸不耐烦地开了门。
“师兄,是我。”
袖玲珑见了半夜不归的古鸿意,倒也不震惊,从头到尾把他打量了一遍,见他不仅四肢齐全,还一身红装,神采飞扬,又忆起自己拼命赶制出的碧血莲花蕊,不禁震怒。
“呦,烽火戏诸侯回来了?”
袖玲珑开始扶着门框狠狠按人中,吊着自己一口气。
古鸿意想着给师兄交代一下今夜的情况,便正色道,
“师兄,我向小白求婚了。”
袖玲珑淡淡道,“哦,那咋了。”
很意外吗。
古鸿意杵着不动,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许久,“喔”了一声,又严肃补充道,
“师兄,小白也向我求婚了。”
袖玲珑一瞪眼:“小子,谁问你了?”
袖玲珑狠命掐着人中,眼前一黑又一黑。
古鸿意颔首,看一眼东厢房的情况,只见毒药师、跛子刘、醉得意三人并肩躺在地板上,都已睡着。醉得意鼾声如雷,一个翻身便将半个身子压在跛子刘腿上,这半扇金刚罗汉的重量倾压,跛子刘却无什么难受的神色。
因为他那是假腿。
毒药师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睡眠安详极了,像去了一样。
古鸿意关心道,“袖玲珑师兄,那你睡哪儿?”
袖玲珑只觉得这是句废话,指一指房梁,冷哼一声,“我自然是挂房梁了。”
古鸿意点头。所以,东厢房的床,是空着的。
古鸿意便跨过东厢房的门槛,直往屋里走去。
袖玲珑不解蹙眉,“你进屋做甚?”
古鸿意诚实道,“师兄,床空着,那我睡床。”
目光清澈坚定。
袖玲珑倒吸一口凉气,掐人中的手慢慢放下,扶着门框深呼吸了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小子,你要睡我们房间的床?”袖玲珑满眼不敢置信。
然后,他甩出一记飞镖,直奔古鸿意的额头而去,趁古鸿意闪身,袖玲珑用尽力气狠狠一踹,把古鸿意踹出门外。
袖玲珑将东厢房大门重重合上,如雷贯耳。
“去跟你未过门的妻子一块睡!”
*
袖玲珑骂骂咧咧地把自己挂回房梁上。胡须倒垂,遮住眼睛,很快便迷瞪着进入梦乡。
忽然又闻一阵劲爆的敲门声。
袖玲珑大骂,“那小子又怎么了!”
袖玲珑为了提亲赶制莲花蕊,硬生生熬了五天五夜,只觉得灵魂出窍,若隐若现悬在头顶。
那小子把这大杀器当烟花放着玩儿就算了,为何又来敲门!为何又来敲门!
袖玲珑带着杀气去开门。
吱呀,门开,月光涌入。
花香,滚滚来。
袖玲珑瞳孔一滞。
“怎么是你?”
千红一窟嘴角勾起,眼神却冷得像霜,一片肃杀。
“这似乎是我家。”
袖玲珑扶着额角,气极反笑,“千红绣……今夜,我是整个江湖最不幸的人。”
袖玲珑叫的是千红一窟的本名。
千红一窟招招手,“跟我去房顶?”
袖玲珑长叹一口气,便顺从地跟她飞上屋檐。
“千红绣,随便你杀我,但是,留我的命到——”
“到何时?”
“到喝了我师弟的喜酒那一晚。”
“自然,只因我也要喝的。”
*
残月匍匐前进,终于爬到了“白幽人”家门口。
这院子竟无大门!残月大喜,顺利地顾涌进那小院子里。
只见屋顶上,一个长须美髯公与一个红衣女子,正在激烈地互殴。
不,确切来说,是红衣女子暴打美髯公。
凄厉的叫声让残月眉头一抽,总觉得有些不祥的预感。
残月决定先进屋内。眼前有两个选择:东厢房、西厢房。
残月毫不犹豫地选了东厢房。
无他,残月相信自己是幸运大侠。
开门的人是跛子刘。
跛子刘大手一挥,薅起半梦半醒的毒药师和醉得意,“兄弟们,咱们去屋顶揍他!”
今夜,千红一窟家的屋顶热闹万分,人杰地灵。
*
西厢房,月光下彻。
白行玉是被兵器铮鸣声吵醒的。
他像一根弦一样绷起,却发现坐不起来,正思索自己身子是否又散架了,
却发现自己只不过被被子缠成了一个固若金汤的花卷。
古鸿意就在身边,但整个人睡在被子外,把被角压得严实。
一块铁似的,大概是个镇纸的作用。
白行玉快快去戳古鸿意的脸颊,指尖尚未落下,便被古鸿意一把抓住。
悬停空中。
他疑惑地张张瞳孔,作了个口型,“你没睡着。”
古鸿意迎着月光,眼睫有些睁不尽,怔怔说道,“你在我旁边,我睡不着。”
语气很诚实。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许睁开,想着这样便能入睡。于是数了五千四百六十二个数,还是没睡着。
身边有个人,总归是不习惯的。
而且很热。
两个人的体温和气息叠加起来,春夜变得犹如夏夜的燥热。即使自己睡在被子之外,也感到从掌心延展至胸口的燥热。
难捱。
白行玉叹了口气,不再和他计较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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