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头,穿得都浅淡的颜色,现如?今套上这身华丽的宫装,实在是霞光万道,倾国?倾城。
站在金碧辉煌的云玉宫中,格外相得益彰。
算起?来,已经有很多年,未见她这么盛装打?扮过了。
李秉稹望着她,眼底荡漾着浓郁不散的情愫,又想到秋晨萧瑟,取过玄色狐氅就披在她身上。
徐温云后退两步,依旧是那副却之不恭的模样,却被男人拽住臂膀,强制将狐氅披罩上。
二人先后踏出云玉殿的宫门。
徐温云率先走出,转身回头,朝男人转手屈膝,施施然请了个万安礼,她想了想,总觉得还是要?将话?说得更明白些才?好。
“中秋节祈福完毕,臣妇在宫中的事儿也算是了了,其实若非必要?,臣妇与皇上今后实在不宜再见。
还望皇上原谅臣妇以往冒犯,务必谨遵医嘱,保重龙体,臣妇会?在时时刻刻宫外,为?您,为祁朝江山诚心祝祷。”
说完这番话?,徐温云想着那玄色狐氅实在太过点眼,一看就是御用?之物,披在个外命妇的身上,若被人撞见,只怕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便抬起指尖开始解氅……
许是推拒的话语说过太多次,所以李秉稹耳朵都快要?起?茧,甚至听得都要?麻木。
他只阔步上前,极其自然抬手为?她解了脖间?的系带,将狐氅由她身上卸了下来。
“已非四年前,你说如?何就如?何之时,你我之间?是何结局,现由朕说了算。”
男人眼底黑黑沉沉,幽深晦暗,唇角微扬,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笃定,低沉哑声,戏谑道了句。
“……郑夫人,来日方长。”
这便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意思?了。
徐温云拧着眉尖,神情有些慌乱无措,想着今后还不知该会?遭些什?么风浪,更不敢在宫中继续再待,只心头惴惴,带着阿燕匆匆离去了。
眼瞧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略略有些像丛林中慌不择路的白兔……李秉稹扬着剑眉,眼底沁出几分笑意。
她怕甚?最多就是被吃几顿罢了。
此时侯立在侧的庄兴,适时上前,欠身拱手,恭敬禀告。
“皇上,昨儿个夜里发生火灾不久,郑明存打?着关切夫人的幌子,执意要?入云玉宫来着,被奴才?拦下了。
他大?概是闻讯后从衙署跑来的,气喘吁吁,倒确是副心急如?焚,缱绻情深的模样,奴才?打?眼瞧着,并未察看出有何蹊跷。”
庄兴养心殿侍奉了几年,因为?当差尽心得力,逐渐得到李秉稹信任,所以偶尔龙鳞卫之间?通传消息,也常递送到庄兴手中,由他禀告。
“龙鳞卫又派人潜入容国?公府细查了番,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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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发现有何异样。
他们夫妇虽说算不上蜜里调油,可也至少是相敬如?宾,……一个月同床七八夜,总会?叫上一两次水。
也只能查到这个程度,再细,那就是他们夫妇二人垂下床幔的事儿了。”……
自二人重逢,到昨日中秋,这么差不多小?半个月,查来查去,竟就只翻找出了这些信息?
莫非事实当真?只是如?此,是他疑心深重错想了?……怎么可能,李秉稹就不信这世上,会?有男人心甘情愿戴绿帽。
庄兴看出李秉稹的不满,只愈发将头垂低了几分,不由抱着为?主子分忧的心态,试探着提议道。
“其实就算真?心真?情又如?何?
俗言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真?心瞬息万变,终究抵不过强权。
……只要?皇上喜欢,多得是法子,让郑夫人就范。”
太监无根,大?多也更冷血寡情些。
其中在庄兴眼中,男女之间?的情爱哪儿有那么复杂,不就是塌上那档子事儿么。
就像是块垂涎已久的肥肉,夺到嘴里吞了便是,何须耗费心力周旋这么久?
“说起?来,郑夫人她个已生养过的妇人,得皇上看中,原就是她的福气。
依着容国?公府如?今日落西山的光景,皇上只需稍稍透出风声,甚至都用?不着他郑明存允准,那郑广松指不定就拍板做主,将郑夫人一顶小?轿,塞入皇宫了。”
以权压人,以势迫人。
以利诱之,以钱授之。
这些李秉稹不是没想过。
可依着徐温云的性子,如?此做只会?适得其反,就算入了宫,她必也是想尽一切办法自伤自戕,闹得两个人愈发离心离德。
得到她的人又有什?么用??
肉*体**欢*愉,自然要?紧。
可他若只单单追求如?此肤浅的快乐,后宫早就被他填满了,何至于能忍受得了多年孤枕?
他要?的是身心俱契,灵肉合一。
“……朕不急。”
四年都等?了。
难道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儿么?
*
*
*
工部。
专供官员办事的衙署当中。
平日里这个时间?点,郑明存早就兢兢业业地卷裹着图纸笔墨,不是在施工现场监工,就是举着木尺,揪着细枝末节测量。
今日倒有些奇怪,他坐在凌乱无序的案桌前,僵直不动,瞳孔微微扩散,似是在发呆。
清晨宫巷中的那幕,与四年前箭场之上,徐温云与那镖师拥抱在一起?的画面,不断在郑明存脑中回放。
直到那男人的形象愈发清晰,与当今陛下的身影严丝合缝,完全吻合。
意识到这点,郑明存瞬间?面色惨白,只觉心脏好似被张无形的大?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难怪。
难怪那镖师箭技远超常人。
难怪能反手虐杀一众暗卫。
难怪一直派手下探寻多年,却从未翻找到过他一丝踪迹。
难怪那张再寻常不过,落在津门的假户籍,竟能惊动户部尚书,特来他身前盘问。
……
原来他不是个寻常镖师。
而是当年隐形埋名,混迹在镖队中隐匿行踪,预备着要?入京起?事的煜王,如?今稳坐天下的九五至尊啊。
该死。
借种留子计划周密,天衣无缝。
可他 千算万算,都没能算到徐温云竟会?借到个龙种。
当年就该直接杀了他!
如?此一来,现下就还是太子接掌江山,而他们容国?公府作?为?太子党党首,还掌着通天之权,得朝中人人敬畏。
又岂会?沦落到如?今这般势微力薄,甚至要?看个阉党脸色?
惊惧不安,愤恨不已。
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充斥郑明存心中,使得他将手中的毛笔生生从两端折段,锋锐的断裂处划破肌肤,猩红的献血顺着掌心,滴落在柳木案桌上。
此时,工部尚书踏入庑房之中,望见郑明存,便笑走了过来。
“你连轴转了半个月,确实幸苦,再坚持坚持,将宫中这几处差事全都打?点妥当,我必向圣上请旨,给你记一大?功。”
工部在六大?部中,被称为?“贱部”。
其他的部门大?多都有油水可捞,又或者算得上清闲,只有工部是实打?实的干活部门,小?到房屋修缮,大?到水利工程,都一一需要?工部监造督办。
部中的各大?堂官侍郎,哪怕升至领头尚书,都不过是廉价的牛马劳动力。
如?果容国?公府还得势,郑明存断不可能在工部耽搁这么久,早就升调到其他部门去了。
工部庶务繁多,郑明存是忙惯了的,原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对劲之处,可现回想,却蹊跷得很!
工部尚书还在安排着差事。
“给太后娘娘新?建的祠庙就要?动土,京中西北角的城墙需要?夯实,木料库调度好似出了些问题,云玉殿庑房突遭火灾又要?重建……郑大?人,这些都需要?你费心看办。”
提起?云玉宫,郑明存愈发恼怒!
他的妻子,昨夜就是在那处与皇上厮混了整夜,若非这场火灾,只怕他还被蒙在鼓里。
郑明存并非当下发作?,只将掌中断裂的笔管攥得更紧了些,咬着后槽牙,低声讥讽了句。
“这么多差事砸下来,何止是半个月,只怕我下半辈子都别想回家了。”
他在上峰面前,态度向来恭谨,自入工部之后,从未有过任何顶撞,以至于现下工部尚书听了这番冒犯之言,一时间?有些怔愣住了。
郑明存垂下眼眸,隐下眼底的讥诮之意,抬起?还在滴血的指尖,朝工部尚书拱手欠身。
“明存多有冒犯,尚书切莫怪罪。
您方才?说得那几件差事确实耽搁不得,可惜我手上已积压了诸多庶务,实在是分身乏术,尚书还是在部中另择贤人接管吧……也确是在衙署太久,明存宵衣旰食,身上有些头疼脑热,今日同尚书告假一日,还望尚书能够体谅。”
说罢,郑明存也未等?他回应,就径直朝庑房外走去,只留独留下户部尚书一人,抖着指尖冲他背影,气到语窒,“你……”
似乎一切,都是由妻子面圣那日起?,开始发生变化的。
犹记得徐温云那日就魂不守舍。
而他也至此开始忙得脚不沾地。
极其突然间?,皇宫就传下谕令,要?让命妇入宫扎灯祈福,而妻子又正好赫然在列。
虽说时隔多年,可李秉稹必定对妻子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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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余情,否则当年又岂会?特意派人去津门找寻她的下落,又岂会?寻由头让她入宫?
所以那日撞见李秉稹还钗,并非是他多心,实则是他们两个早就已经相认,指不定那日就已在养心殿苟且过了!
若非解过衣裳,拆下发髻。
又岂会?掉落钗镮?
好一出旧情复燃,再续前缘的戏码!
所以徐温云她明着是入宫祈福,实则是红杏出墙,暗通款曲,他们两个奸*夫淫*妇,指不定在此期间?,已在云玉殿翻云覆雨过无数次了!
郑明存想到此处,实在是七窍都在生烟,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只觉浑身血液都在翻涌沸腾,面上神情也因过度屈辱,变得无比扭曲。
坐上车架,马不停蹄回了永安街,气势汹汹抬腿就往涛竹院走。
奴婢们眼见他怒发冲冠,眉头竖立的模样,纷纷让道躲避。
郑明存此时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入院的瞬间?,直接抬腿踏入正房,想要?寻那个虚与委蛇的滑头女人算账。
可却扑了个空。
她人不在。
反倒是辰哥儿在书房中习字读书。
这孩子已有许久未曾看见过郑明存,现在由书房中听见动静,出门瞧见了他,还以为?他办完差事提前回府了。
立马转身回书房,张开小?手,抓起?方才?写满大?字的纸张,撒开小?脚丫子,颠颠就往郑明存身旁凑。
孩子的心思?都在字上,浑然没注意到郑明存脸上的愠色,只满脸童真?,眸光晶亮地手中的纸张递上前去,想要?像以往般一样,在郑明存面前获得认可。
“父亲不在家中的这段日子,辰哥儿没有顽皮捣蛋,都有在乖乖学习练字,父亲瞧,我写得字是不是比以往更好些了,就连夫子都夸哩。”
自从辰哥儿出生,这四年多来,郑明存一直将这孩子视如?己出,悉心教导,将父亲可以为?孩子做的所有事,他一件不落,几乎全都做了。
可以说倾注了所有的心血。
可现在。
望着眼前这张与自己完全不相像的脸,心中想着他身上的聪明伶俐,是来自另一个人的血脉,依稀在孩子脸上瞧出李秉稹的几分影子……
郑明存就气不打?一出来!
他一把夺过辰哥儿手中宣纸,直接将其撕到粉碎,然后将那些纸屑,全都猛力砸在了辰哥儿脸上。
面色铁青,暴跳如?雷道。
“好什?么好?
写成这幅稀烂样,也敢呈到我面前来?罚你今夜不准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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