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着江南道,即便中原战乱的时候,前朝的皇族与士族曾经衣冠南渡,而使得江南之地与中原的联系密切起来,对于大部分京城这一带的中原人来说,那里依旧属于偏远之地。
崔玄在做家主之前,曾经去过一次江南,对于那一片水乡却是印象深刻,他觉得那里虽然远离中原却是一块好地方,也难怪一些小世家在南渡之后就彻底留在了那里。
他也知道,柳家的商业重心在逐渐往南边移,如果大启真的乱了,南边无疑是个好去处,柳无时要真是想和他谈在江南做生意的事,崔家确实也想分一杯羹。
“越州节度使那边,崔家可以打招呼,但这条水路崔家也要出船。”崔玄说。
柳无时的眼眸暗了暗,既然崔家主动参与到江南道的水路拓展上,那就说明世家暂时还不会对柳家出手,那就只剩新帝了。
他拿出江南道水路的行走方案,和崔玄谈论细节,其中不免聊到了几句新帝,但是从崔玄的话语之中,柳无时听不出任何新帝想要对付柳家的动向。
和崔玄谈妥离别之后,柳无时从玲珑楼里出走来,眼中的迷茫比之前更多了,所以铁器到底是不是新帝劫的……
柳无时在上马车时猛地顿住,难道这位新帝只是想要黑吃黑?
郭来东见到柳无时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忽地盛满怒气,小心翼翼地问:“郎君可是和崔家家主未谈妥?”
“不是,你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柳无时问郭来东。
郭来东摇摇头:“到现在为止,各卫军仍旧没有动静,就连元从禁军也很安静,郎君,是不是我们猜测错了?”
也许还真是附近的山匪干的。
柳无时冷笑:“山匪不可能处理得这么干净,更不可能把这么大批货藏得无声无息,就算是卫军,就京城里养出的那些酒囊饭袋也干不了,只能是尉迟仲云的人。到现在都没找上柳家,说明皇帝是想告诉柳家,柳家干的事他心里清楚,柳家的这批货他拿走了。”
更气人的是,柳家不能把这件事大张旗鼓地宣扬,更不可能主动告诉世家和文官,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想清楚了事情,柳无时更是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郭来东为难:“那……”
柳无时面色难看,咬牙切齿地说:“没什么了,往后行事再谨慎些就是,这个新帝怕不是很好对付。”
他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刚刚好像看到了苏彧的身影,他回过头望向身后的玲珑楼里,还是一样的纸醉金迷,那些花红柳绿之中并没有他所熟悉的背影,他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一想到苏彧可能是新帝身边的人,他又满心复杂——
“这件事暂且放下,你帮我打听一下,圣人进京的时候身边可有带着什么女眷。”柳无时垂下眼眸,苏彧能够来找他,必然不是新帝的妻妾,他很想知道苏彧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玲珑楼大厅的柱子后面藏着他此刻心里念着的人。
“郎君,我们为什么要躲在柱子后面?”尉迟佑不明所以地问,刚刚吃得好好的,苏彧突然把他俩拉起来,躲在柱子后面。
苏彧一直等到柳无时离去,才回过头来看向尉迟佑和尉迟乙,尉迟佑的眼神很干净,一看就是好骗的主,尉迟乙就不一样了。
她无辜地指了一下外面,对尉迟乙说:“刚刚过去的好像是柳家的人。”
尉迟乙立刻就想到了那批铁器,咳了两声,“他也不认得我们,就算认出来了,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苏彧朝尉迟乙竖了大拇指,他们君臣倒是一条心,又突然顿住,刚刚她没有让系统把投屏关掉,而现在她看到的是什么?!
她哇哦了一声,在尉迟叔侄疑惑的眼神下,招招手,“我们去后门守株待兔。”
尉迟乙、尉迟佑:“?”
另一边,崔玄在柳无时走后,又坐了一会,他推开窗户,看着楼下的熙熙攘攘,再望向远处渐落的夕阳,目光深沉。
有人敲了敲门,说是送熏香过来,守门的侍卫没有多拦,这是崔玄一直的习惯,外出之后回府之前,要先熏一遍香。
崔玄闻到香味,回过身来,见到来人,冷着脸说:“身为郑家女郎,出入青楼成何体统?”
突然,他的神色微变,往后退了两步,紧紧握着拳头问:“郑七娘,你在香里加了什么?!”
郑七娘痴迷地看着他,轻笑着说:“表哥,不要做挣扎了,你刚刚吃的茶水和这香一旦相遇,便是青楼里最厉害的药,说是能让男子一夜金/枪不倒,听闻表哥身体不行,故而我求了这药,只为与表哥春风一度。”
“……你!不知廉耻!”崔玄气得微微颤抖,奈何身体的燥热却是怎么也压制不住。
郑七娘抿嘴一笑:“是表哥你太过冷淡,崔郑两家的婚事本就是早已定下的,是你一推再推,我只得出此下策,也刚好试试表哥你是不是真的如外面说的不行。”
她靠上去,却没有想到崔玄一把用力将她推倒在地,她抬起头,仰望着崔玄。
崔玄低眼睥睨,看她的眼神极为冷漠,全然不像中药的样子。
听到声响,门外的侍卫立刻进来,看到郑七娘趴在地上,都不敢发出声响。
崔玄扫了侍卫一眼,没有里应外合,郑七娘不会轻易得手,想来这件事里,他的母亲郑夫人也掺和了一脚。
他冰冷地说:“送郑七娘回郑家。”
“家主……”侍卫见他出门,想要跟上去,却听到崔玄头也不回地呵斥:“谁也不许跟着我。”
崔玄挺直了背,从二楼走下来,却没有从大门出去,而是走了玲珑楼的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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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女扮男装后抢了男主的路》 20-30(第9/20页)
一出门,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整个背倚靠在一旁的墙上,又倏地转头,就看到苏彧半倚着墙朝他笑着。
崔玄:“……”
崔玄用力将自己口中的肉咬出血来,才缓缓挺直背,疏离而端方地朝着苏彧行了一礼:“陛下,怎会在这里?”
若不是他的呼吸稍稍有些急促,额头有微汗,是一点都看不出他中了药。
苏彧无情地戳破他:“崔侍郎看上去似乎不大好,需不需要帮助啊?”
“……”崔玄深深吸了一口气,放缓语速一字一顿地说:“不必,臣好得很。”
他有心朝苏彧相反的方向离开,然而苏彧却带着尉迟乙、尉迟佑不近不远地跟在他身后,不仅如此,尉迟乙还在那里对苏彧说:“从他的呼吸和步履来看,最多走到这个巷口他就得倒下,我就说过,他身体不大好。”
崔玄:“……”
他确实也只能坚持到巷口,那里停着他的马车,在车上等待的马夫与侍从倒是他所信任的人,可是他现在这副样子……
崔玄即便呼吸极度不畅,不得不将背靠在墙上才能维持站立,但他在苏彧面前依旧站得笔直,轻声问:“陛下找臣……可是有什么……事情?”
“崔侍郎,不必这么防备,我确实想要帮你,反正我都看到了,你也不希望被更多的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吧?”苏彧朝他无害地笑着,唇边的梨涡尤其明显。
以至于崔玄都盯着她的梨涡看了许久,一直到身体的燥热越来越压不住,整个背脊都被冷汗打湿,他才垂下眼眸,喘息着说:“谢陛下……就不知道陛下想要怎么帮臣?”
苏彧稍稍靠近了一步,崔玄立刻能闻到她身上的淡香,他只要稍稍低头,就能看到新帝红艳的唇——
他明明知道新帝是男子,却在这一刻意识恍惚了一下,他猛地闭上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整个身体完全贴着墙,微颤着说:“陛下不要再靠近臣了,臣怕会……会失礼……”
“嗯。”苏彧的手却是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连带着他整个身体也朝前倾了一下。
只是苏彧的手带着一丝清凉,崔玄竟觉得身体的燥热也稍稍有些平复下去。
而他还来不及被触动,就听到苏彧无情地对尉迟乙说:“打晕他。”
紧接着,一记手刀就重重地敲击在他的脖子上,崔玄在晕倒之前,想着:尉迟仲云这家伙果然记仇,出手竟这么重!
……
崔玄是被冻醒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一瞬茫然,这里好像不是他熟悉的崔府……
他忽地想起,自己中了药!
崔玄猛地站起身,就听到“哗啦”一声水响,他竟是坐在冰水混合的浴桶里,难怪他先前觉得这么冷。
好在他身上的衣物都在,不至于太过狼狈。
“崔侍郎醒了?现在好点了吗?”
听到苏彧的声音,崔玄一下子又把自己藏回了浴桶里,奈何浴桶就这么大,他这么高大一个男人,大半身都在外面,只能直面着苏彧含笑的眼神。
“臣已经好了。”崔玄低下头,水中却倒映着这位新帝的容颜,烛火摇曳,水中的倒影也跟着摇晃,好似他无论怎么躲避,都躲不开苏彧的目光一般。
他闭上眼睛问:“臣现在身在何处?”
“这里是先帝的旧府邸,还好朕在地窖里找到了冰块,崔侍郎才能平安无事。这个时辰已经宵禁,崔侍郎把衣服换了,在这里将就一个晚上。”
苏彧放下衣服,十分体贴走到屋外并关上房门。
崔玄慢慢睁开眼睛,再看向旁边干净的衣物,最终屈服于环境,换上那一身不知道是谁的衣物,打开房门的时候,就看到苏彧映着月光,拎着酒坛坐在廊下,坐姿随意得一点仪态都不讲——
平心而论,并不难看。
这位帝王的行事作风,他多少有些了解,如今他欠了她一个人情,自是主动开口:“陛下想要臣做什么?”
苏彧抬眼,淡淡看了崔玄一眼。
长长的黑发带着湿气披在衣袍上,丹凤眼尾含着一抹殷红,叫这位清冷的崔家家主多出了几分病态的可怜之姿,倒是比起平时的傲慢可爱许多。
她在早已准备好的酒盏里倒满酒,又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喝点酒暖暖身子。”
崔玄犹豫了一下,没有坐下,只是端起酒盏轻轻抿了一口,立刻被烈酒呛得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多出了一分不自然的红,看得出平时并不喝酒
苏彧笑出了声,崔玄略微懊恼地看过去,只见年轻的帝王将手中酒一饮而尽,端的是无尽潇洒。
她问他:“前面在青楼,崔侍郎中了药为何要离开?”
崔玄抿紧嘴唇,似乎不大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苏彧也没有太过纠结这个问题,就她现在和崔玄的关系也没有好到讨论这样的问题。
她回到自己的目的:“崔侍郎问朕想要什么,朕一生淡泊名利,唯一所求睡到自然醒。”
崔玄:“?”
苏彧在月光下笑得纯良:“朕只想把早朝时间改成巳时,不瞒崔侍郎,省蜡烛钱只是借口,朕就是不想寅时起床。这么一个小小心愿,崔侍郎一定会帮朕完成的吧?”
崔玄:“……”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新帝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第25章
之前的房间都在,还有尉迟乙的兵守着。
苏彧觉得这先帝旧府邸比皇宫更安全,也不想在宵禁之后为了进宫闹出很大的动静,索性也在这里睡一晚上。
结果还未到寅时,她的房门就被“咚咚”敲起来。
拜这一个月的早朝所赐,听到敲门声,苏彧本能地就睁开眼睛,迅速穿好衣服,点灯开门,然后就看到了崔玄的脸。
这位崔家家主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昨天已经湿透的衣服不到一个晚上居然已经干了,他又重新换回到身上,不过这会儿他脸红红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丹凤眼蒙上一层雾蒙蒙的氤氲,看着状态不大好的样子。
苏彧无语了一下,这边的房间里没有计时器,她只能望向黑漆漆的天,这会儿只有一轮冷月,启明星都还没有升起,这是寅时还没有到?
“陛下不用看天了,”崔玄随即回答她的疑惑,“现在还没有到寅时。”
苏彧:“?”不是,昨晚上明明说得好好的,怎么到了早上就寅时不到就叫她起床,这是和她有什么仇什么怨?
崔玄面无表情地说:“臣既然应下陛下的事,自然会说到做到,但是今日早朝还未更改时间,从这里进宫需要一炷香,进宫之后陛下还需更衣,再从寝宫出发到含元殿,寅时再起便有些晚了。”
他微微低头,就看到苏彧的衣领不够平整,竟有两处褶皱,她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就算是绑成高马尾,怎么能够一缕发丝落在外面呢?
崔玄的眉头快要皱成死结,他忍着动手的冲动,朝后退了两步,“臣也要回去换衣,就不多叨唠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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