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虞撇了他一眼,说:“他们是饥民。”
“玉大哥,你认识他们?”
“何止认识,我们可是他家的客人!”君稚气冲冲地说。
“那你打玉大哥干什么?”
“是他先动手的,你看清楚行不行?”
玉无虞又看了他们一眼,问:“你们,有钱不?”
卞三秋说:“有一些。”
“先借我,过几天还你。”
“你找我们借钱干什么?”君稚纳闷道,“你又不缺钱。”
“我现在不想回去。”玉无虞暴躁地问,“你们到底借不借?”
小的那孩子突然说:“玉大哥要给我们买米才借钱的。”
三人瞪大了眼,那表情戳痛了玉无虞的自尊心。他凶巴巴地说:“怎么了?很可笑吗?你们要想告状就去告状吧。”
“三公子,你原来还能这么善良?”君稚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玉无虞,“我以为你就是个坏脾气的纨绔子弟呢。”
小孩立刻大声反驳:“玉大哥才不坏!”
玉无虞脸都红了。卞三秋觉得他要再不借钱这家伙肯定马上就会逃跑,所以他赶紧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玉无虞一把抢过,说:“我会还你的。”他转身就走,君稚几个却紧跟不放。他站住脚,恼怒地问:“你们要跟到什么时候?”
“我们想帮忙还不行吗?”
“我不需要。”
“那你就把钱还给少庄主。”
这下,玉无虞没辙了。他只好加快步伐来宣泄自己的愤怒,试图借此甩下后面恼人的视线。
君稚新奇地对秦镇邪和卞三秋小声道:“这么看来,三公子人还不坏。”
“是啊。”卞三秋宽慰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们走了挺久,越走越偏,君稚都觉得有点不安了。到一条小巷前面,玉无虞让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君稚当然不干,玉无虞看看那两个半大孩子,皱眉道:“我不能带他们进去,太危险了。”
“那就留一个在外面。”
“我留在外面吧。”卞三秋说。
其余三人进去了。巷子里很安静,灰尘静静地漂浮在空中,玉无虞拐来拐去好几次后,来到了一扇窄窄的门前。他踢了下门,喊道:“朱老头,是我。”
门一动不动。玉无虞又踢了一下,喊道:“是我!快开门!”
门敞开了一条缝,一双圆鼓鼓的眼睛从那条缝里伸出来,滴溜溜地在三人身上滚了一圈。
“都说了是我。你磨蹭什么呢?”
那人嘿嘿笑道:“这不是瞧见有生人么。”
“我的人也叫生人?”玉无虞挤开门,大步穿过窄窄的前院,闯进昏暗的堂屋,那地方对于三个男人来说真是太小了。
“我的钱呢?”
“哟,您这么快又要钱啦?”那人缩起一双小而肥嫩的手,堆笑道,“其实,再等上两天更好。您是有钱人,可以从从容容地等那些黄澄澄的小家伙们熟悉起来,给您牵回小娃娃来”
玉无虞打断道:“给我钱——你该不会吞了吧?”
“没有,没有。”朱老头有些畏惧地看了眼秦镇邪几人,谄笑道,“我的三公子,我的大老爷,我吃谁也不敢吃您的钱呀,更不消说我这人是最讲诚信的了。您的钱我看的好好的,一分不少,只有多的。您看。”
他拿出账本:“明明白白,子母合计二百四十两。您前两天给我的那一百两我还没收回来,嘿嘿,可再过十天它就要带着五十两小宝贝回来了,当然,有十两归我。毕竟,收钱可不是个容易活,也不光鲜,不合称您的身份,是不是?”
玉无虞很不痛快地拿过那些银子:“十天后我再来。”
“欢迎,欢迎。”老头欢天喜地地将他们送出去。门关上的刹那,三人都感觉到巷子里的氛围变了。那些灰扑扑的墙贪婪地窥伺着,一双双鬣狗般的眼睛在砖缝间活动。
玉无虞说:“握住剑,有动静,直接砍。”
他们出发了,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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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黏在他们背后,试探,徘徊,不甘地尾随他们到巷口。那些视线彻底消失的瞬间,君稚不由得松了口气,他真敬佩起玉无虞了。
“三公子,你之前该不会都是一个人来的吧?”
“对。”
“那也太危险了。里面那些人可都盯着你的银子!你为什么不告诉侯爷你想赈济饥民?”
玉无虞冷笑一声,高傲地说:“我这辈子都不会找那个混账帮忙。”
第045章 骚乱(二)
二百四十两白银, 再加上卞三秋的六十两,最后只换来三百斗米。这还是玉无虞强买来的,谁都知道米价还会涨, 从北边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一辆板车, 六个肩膀, 玉无虞一行人带着那些米出发了。米太沉了, 板车一路上都在吱呀吱呀地呻吟,拉车的黄牛也大汗淋漓,时不时就要停下。
廿七——那个年纪小些的孩子一出城就跑去喊人了, 没一会他领着十来个瘦骨嶙峋、臭味难闻的男人来了,领头的汉子颧骨高耸, 额头很大, 身架也大, 他叫舒大,是这两个孩子的爹。
舒大过来什么也没说,一把扛起两袋米, 即使他胳膊上的肉薄得像纸片,那些男人也都扛两袋,脊背压成一座座拱桥。玉无虞让他们放下米, 舒大说:“让我们帮点忙吧。”
“那就扛一袋。”玉无虞坚持道, “这牛是我花钱租的, 不用心疼。”
他从舒大肩上拿下一袋米, 扔到板车上。舒大感激地望着他,其他人也感激地望着他,但他们没有主动把米卸下, 是玉无虞亲自过去一袋袋地把那些米拿走。他们因此得以稍稍直起腰。
这支队伍在烈日下前行。许久,秦镇邪看见一片野草, 走近些,他才发现那是用树皮、枯枝和野草搭起来的巢穴。他们从那些挨挨挤挤、蘑菇一样的巢穴中走过时,一只只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揭开树皮,伸出一头头蓬草似的头发和一双双大大的、黑幽幽的眼睛,那些眼睛里闪着亮光。
人们缓慢地挪动着,跟随他们的脚步而去。在这片巢穴的中心是一个火堆,男人们拿着粗树枝守在它周围,几个女人带着孩子在旁边辨认小小一摊野菜——它们看起来和泥土一样干瘪。
廿七跑过去,欢喜的喊声照亮了整个群落。
“娘,米来啦!”
女人们呼啦啦地站起来,男人们也都过来了。卸米,烧水,下锅,米香点燃了每个人的双眼。人们都过来了,排着队。君稚和卞三秋望着眼前这一切,不知所言。这是他们不知道的一切,突然看见它们让人震惊,又让人感动。秦镇邪已经帮忙去维持秩序了,他虽然衣着整洁,站在那群人中间却并不违和。
舒大在和卞三秋聊天。还能活,多亏了他们的米。他们想捱到同天节结束,到时候他们就能进城了。
君稚问:“三公子,您怎么知道他们的?”
“这是您的朋友?”舒大呵呵笑着,插话道,“长得真俊,真好。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哪。要不是他,我就让马车压死了。当时我想找个官人求情,想托他跟皇帝求情,结果呢?幸好玉公子打那儿过,幸好,幸好啊。”
玉无虞说:“你这儿的人越来越多了。”
“起初只有我们村的,但大家听说这里有吃的,就都过来了。”舒大忧虑道,“要是您为难”
“我有钱。”
“三公子,您说这话时可太帅了。”君稚心悦诚服道,“我现在对你彻底改观了。”
卞三秋问:“您真不跟侯爷说一声?要是侯爷出面,米价至少能压下来一半。”
玉无虞梗着脖子说:“我不用他帮忙。”
卞三秋失笑:“三公子,你虽然口口声声说不要侯爷帮忙,可如果不是侯爷,你怎么能那么轻易地买到米,又怎么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呢?”
玉无虞哑然。他不服气,却想不出辩驳的理由,干脆移开视线不说话了。这时初三过来了,对舒大说:“爹,城里的米已经涨到一千文一斗了。”
“要这样,咱们就算进城了也活不下来。”一个汉子将舒大拉到一边,低声道,“要不,咱们进山吧。”
“附近的山早就被占住了,就算没有,也旱得不剩什么了。咱们往哪走?往横山?要过了横山,可就回不去了。”
汉子愤愤道:“山北旱得这么了厉害,不往南方跑还往哪里跑?”
“再等等吧,没准冬天咱们就能回家了。”
“咱们活得到冬天吗?田里又没人种田,回去吃什么?”
米香越发浓郁。舒大忧虑地望着聚集的人群。他不是不清楚现在的处境,可要往南边走,路上还得死多少人?横山太远,也太高了,本来城西北的合山不错,但那里已经被人占了突然,一声尖叫划破苍穹,像一颗石子砸进人群,激起一圈圈骚动。银闪闪的亮光映入舒大眼中,他脸色骤变,冲了出去。
“有人抢米!”
是另一伙饥民!握着匕首、刀、棍子。霎时间喊声、惨叫声、刀和棍子敲击声一齐迸发,人们倒下,呻吟,哀嚎。
玉无虞他们跟舒大一起同那伙强盗搏斗,那些家伙看起来真不像人,而像某种野兽。他们双眼赤红,口中狂吠,凭眼神就能从对方身上撕下肉来。
棍子和刀铺天盖地地落下,玉无虞不知道被谁打趴在地。脸朝下结结实实摔到地上时他突然想起昨天被庞兴达带人偷袭的事,那时候他虽然挨了打,可一点都不怕。
他知道庞兴达不会杀他,因为他惹不起玉无忧,可这儿的人不知道什么三公子什么玉无忧玉无虞,他真的可能死在这。从前他没想到这个问题,现在害怕却一下子涌了出来。这一刹那他真跟死亡贴了面,他甚至听到了刀棍落下时空气发出的脆响。
“砰!”
玉无虞头上突然长出一片阴影,他抬头,看到了沾着灰土的板车,车把握在秦镇邪手里。他往后退了几步,铆足劲,板车像头发怒的公牛撞了出去,撞散了哄抢的饥民。君稚在乱民中穿梭,长剑灵活地击倒一个个强盗。而当卞三秋的火雀出现的刹那,那些饥民全被吓跑了。
玉无虞呆呆地躺在那,惊魂未定,突然他从地上跳起来,抓住一个被撞倒的饥民问:“谁给了你们刀!”
寻常饥民怎么会有那么多武器?
“不、不知道。”那人挣扎着想逃跑,舒大走过来,一棍子把他胳膊捅到地上,脸色黑沉。
“说。”
“是,是个贵族。”那人疼得面容扭曲,哆哆嗦嗦道。
“长什么样!”
“不知道——啊啊啊啊!”
舒大提起木棍,又摁下去。那人的胳膊发出了一声脆响。
“我、我说!他告诉我们这有米的,还说要能杀了那个穿的最光鲜的,就让我们进城!他腰间有条紫鞭子,别的我真不知道了,真不知道了!”
舒大继续将棍子往下压,那人杀猪似的嚎叫起来。舒大再提起棍子时,那人的胳膊上已经扁了一个坑。舒大看向玉无虞:“他们是冲您来的。”
玉无虞面色铁青:“我对不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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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知道是谁?”舒大望着他,“告诉我。”
他身后传来一声哭喊,初三抱着廿七,那小孩的胳膊断了,鲜血像泉水一样往外喷溅,他的脸白的像石头,眼睛已经没了光。他母亲还在试图止住血。一个男人拖着一个腿折了的老头,一个母亲搂着在混乱中摔了出去的婴儿哭泣,到处都是哭喊。
玉无虞眼眶红了。
“你们杀不了他。”
“至少,我们应该知道仇人的名字。”舒大望着他,眼睛像铁,那深沉的黑色镇压着滔天的仇恨。要不那样,他一定会疯了般追上去,杀死每一个攻击这群落的人。
玉无虞凝视着他,最终,他意识到舒大不可能屈服。他不会让这件事这样过去。
“庞兴达。”他说,“他是宰相庞贵的儿子。”
回去的路上,四人都格外沉默。白闪闪的阳光照在皴裂的大地上,枯草中,土坡下,同样有许多细小的亮光闪烁。秦镇邪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臭味,这次,它们浓烈到无孔不入。他走向那臭味的来源——一个土坡,向下望。
他看到了老鼠,他们伏在受害者身上啃食。
想也没想,他抓起地上的石头砸了过去。那些忘情进食的人倏然惊醒,四窜逃开。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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