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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枫霞岭中
水照月中的地方, 孟琅认得。
他自小随父亲周游列国,散落在这无垠大地上的每一条山脉,每一条河流, 他都认得。水中月里的山呈东西走向, 中有曲折, 形如游龙, 四峰错出,宛如四只龙爪,东北一峰, 宛如龙首,望西而啸, 龙身正中二山相错, 正是天赐的险关——这是横山, 是区隔南北、逶迤千里的横山啊!
而那片碧绿的枫林,每逢秋雨就会变成一片灿烂的红霞,这条山岭因此得了一个美丽的名字——枫霞岭。这地方是横山的名胜, 连国君主曾在这里建造行宫,长明将军曾在这里埋葬亡人,这里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曾被两国反复争夺, 如今它已经成了一家之地, 再无纷争。
孟琅全速朝横山飞去, 狂风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吹得他衣袖猎猎作响。灵气?神格?伤痛?他统统不在乎。他心里只有一个目标——横山。他要尽快赶到横山,看到那片枫林!
流云飞逝, 疾风狂奔,千里路途宛如一瞬, 终于,他望见了横山。那熟悉的山岭渐渐显露在他眼前,那碧绿的枫林渐渐显露在他眼前,那浓墨似的黑雾也渐渐显露在他眼前,孟琅毅然决然地跳下斫雪剑,坠入了初生的鬼蜮之中。
他,到了。
鬼蜮中一片漆黑,幽寂无声,密密麻麻的枫树犹如一个个鬼影,隐匿在浓重的煞气之间。孟琅一进入这里,浑身上下立即感到一阵不适,他小心运转灵气保护着自己,在鬼蜮中行走。那些煞气不怀好意地在他四周游荡,越聚越多,孟琅并不畏惧,只高声呼唤着阿块的名字。
“阿块——阿块——”
他一遍遍地呼喊,徒劳地搜寻,四周都像是一样的景色,他的脚步越来越重,脸上的冷汗密密生出。他迈出的每一步、他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在消耗身体里的灵气,当他体内的灵气消耗殆尽时,煞气就会肆无忌惮地涌入他的身体,将他吞噬。
“阿块!阿块!”
呼声落入黑暗,没有任何回音。汗水一把把流下,孟琅却开始感到寒冷,这并非吉兆。他越来越急切地呼唤着,心中的焦灼如野草飞长。“阿块!阿块!”他气喘吁吁,精疲力竭,无穷无尽的黑暗包围了他,困住了他。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孟琅开始感到绝望。
令他绝望的并非死在这里,而是他到死都无法再见阿块一眼。
“阿块,阿块”他不抱希望地呼唤着,祈求着,“让我见见你吧,求求你了,出来吧我是孟琅啊!”
或许是这一声呼唤触动了什么,黑雾骤然涌动起来,但这涌动中危机四伏,一股格外阴冷的气息悄然而至。孟琅停住了,张望着,试探地问:“阿块,是你吗?是你吗?”
黑雾缓缓涌动,它们看起来比之前更黑了,也更凝实了,好像一疙瘩一疙瘩墨水。孟琅打了个寒颤,他手脚冰凉,被汗水浸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背脊,寒气却还是顺着衣缝灌进来,孟琅觉得自己像被锁在了黑色的冰窖中,那寒气越来越重,他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阿块,”他望着面前涌动的黑雾,不知为何他觉得它们仿佛拥有生命,正满怀警惕地打量着他,“是我。”
黑雾中忽然刮过一阵寒风,又像某种低吼,雾气霎时逼至孟琅眼前,几乎与他贴面。孟琅浑身都在发抖,牙齿不停地打颤。太冷了,那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一种渗入肌里直触骨髓的湿冷,就好像坠入终年不见阳光的极寒之地。孟琅甚至觉得自己呼出的空气都凝结成了细小的冰晶。可他没有逃跑。
“是我,阿块。”他执拗地说,“我是道长,我是孟琅啊!”
黑雾在他身周徘徊,好似在考虑他的话是真是假。漆黑的雾气浸染了他的眉眼,好似情人亲昵的摩挲。可这是死神的触摸。忽地,黑雾一拥而上,掐住了孟琅的脖子,将他按到了地上!
一个模糊的形体渐渐显现,但那并不是人,只是一团奇怪的黑色物质。阴风呼啸,黑雾翻涌,按着孟琅脖子的那东西越来越用力,那黑色的、泛着青色的东西。
孟琅原本抓住了斫雪,可此时此刻,他却松开了剑。他抓着掐着自己的手,哭着笑了起来。他认出来了,那就是阿块。
“哈,哈哈”
这是他自己选的路。阿块失了神志,成了青煞,他要杀死他——那便杀吧!他已经见到了他,他死而无憾了!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渗入森冷的雾气中。孟琅温和地望着那团黑色的东西,眼中并无怨恨。在他即将闭上眼的那一瞬,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厉啸。忽地,那按着他脖子的力道松了,孟琅猛地喘过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疾风突至,黑雾潮涌。浓重黑雾好似一个癫狂的巨人在急速旋转,凄厉的风声响彻山谷,枫叶哗哗飘落,仿佛骤雨砸落地面,一种像是悲吼又像是痛哭的怪喊忽然从远处传来,接着从地底迸发出万千呼应的长嚎,孟琅惊异地望着这一切。这时候,那黑雾又动了。
它开始渐渐显出某种形状来,可它看起来并不像人。它长出的与其说是四肢不如说是四条长长的东西,脑袋上耸立着两个尖尖的突起,可身后又拖着一条长长的物件,接着它忽地蜷缩成一团,疯狂地在地上翻滚着。山谷间发出砰砰的回响,地底的嚎叫更加悠长。孟琅惊骇地望着这一切——这,这究竟是什么?
突然,那玩意从地上爬了起来,它颤抖着,好像是跪在地上一样,它身形慢慢缩小,纤长的四肢渐渐有些像人了,可随即它又跌倒在地,在一阵痛苦的翻滚过后,它突然手脚并用地向呼啸声狂奔而去!
孟琅大惊,忙跟着跑,斫雪飞到他身旁他才想起来自己还可以御剑。他爬上斫雪剑,随着那黑影到了一个幽深的山谷,谷间有一个小山般高的土堆,黑影一头撞在那土堆上,又一次在地上翻滚。
这次它的身形开始膨胀,脊背隆起,四肢粗壮,疏忽林间又刮过一阵长啸,成百上千双青幽幽的眼睛从鬼雾中浮起,那是在此地繁衍了成千上百年的狼群的亡魂,它们本已沉睡地底,又因同族的感召而苏醒。
狼群窸窣向前,将那黑影团团围住,孟琅似乎看见一个灰影在土堆上一闪而逝,紧接着,那团人似的黑雾发出了一声哭吼,两道青色的泪从它的面庞滑落。狼群哀鸣着,应和着,在它身边徘徊,好似在安慰它一般。
孟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着那越来越熟悉的身影,希望之火又在他心中燃起。他慢慢地、一步步地、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黑影,好像那可怕的青煞是易碎的珍宝。
“阿块。”他轻声呼唤,怀着感激,怀着不安,“阿块。”
一条灰色的老狼倏忽出现在土堆上。它审视着孟琅,轻轻叫了一声,于是,那些围绕着黑影的狼散开了,给孟琅让出了一条道。那黑影已经十分凝实,青色的泪水不断从它脸颊滑落,它跪坐在那,好像一块石碑。
孟琅终于走到了它面前,他望着它漆黑一团的脸庞,却觉得无比熟悉。他张开手,说:“阿块。”
黑影望着他。忽地,它起身,抱住了孟琅。周遭的煞气迅速流入它身体,它的身形进一步凝缩,压实,明晰。孟琅的掌心触到了柔软的长发,脖颈间渗进一片冰凉,他听到了一声属于人的呜咽。
“阿块,是你吗?”孟琅紧紧抱着他,眼中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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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热泪。他不敢置信,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好像一场梦,稍不注意就会破碎。他听到怀里的人恐惧地说:“我差点杀了你”
这熟悉的声音!阿块,是阿块!孟琅的泪水霎时涌出,他太高兴了,太高兴了!他紧紧抱着阿块,心中涌流的是喜悦?是感激?是庆幸?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是阿块!他没有失去阿块!他还活着!
“阿块,阿块!”他叫着,一遍遍叫着,叫上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此时此刻他再想不到别的了,可阿块忽然拉着他走到那土堆前,他跪下来,朝那土堆磕了三个响头。那高高的土堆上,那只苍老的灰狼傲然站立,目光中似有欣慰。
它跃下土堆,低低地朝阿块叫了一声,而阿块已泪流满面。他抱着那只狼的脖颈,也低低地叫了一声,这时,那些狼群的亡灵一齐叫起来,那和谐的叫声听起来十分庄严,宛如长鸣的钟列。灰狼轻轻蹭了一下阿块的脸,便消失了,那些狼群也消失了。山谷间只剩下淡淡的白雾在流淌。
孟琅看着这一切,虽然不解,却没有打断。直到母狼消失,他才走到阿块身边,轻轻地搭着他的肩膀,问:“阿块?”
“她唤醒了我。”阿块呆呆地望着土堆,双泪长流,“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这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长大的地方,是我的兄弟姐妹和母亲死去的地方。我是当路,我是狼的孩子,杀我的是吴相,逼我挖去双眼,割去头颅的,也是他!”
第242章 狼孩(一)
他是一匹狼。
他的母亲是狼, 他的兄弟姐妹是狼,因此,他也是狼。他随狼群一起嬉戏, 一起狩猎, 一起生活。时光流转, 四季变幻, 他在狼群中无忧无虑地长大了。忽然,有一天,当他同狼群一起汲水时, 他头一次注意到,自己和同族长得好像不太一样。
他没有锋利的爪子, 没有厚实的皮毛, 没有长长的嘴和锋利的獠牙。他感到困惑, 于是跑去问他年迈的狼母亲:为何同族有的东西我都没有呢?
他的母亲,一头年迈的灰狼,亲昵地舔着他那头又长又密的黑发, 告诉他这无关紧要,他只是一头有点长得不太一样的狼罢了,但他还是狼。
他的母亲已经很老了。在狼群中她是绝无仅有的高寿, 因为她忠心耿耿的孩子比狼群里的任何一头狼都能干。他不仅能像普通的狼那样打猎, 还能爬到树上掏鸟蛋, 潜进水里抓肥鱼。今年冬天, 山中严寒,食物短缺,狼群遭遇着饥饿的威胁, 它们不得不将目光投向山下。
狼孩听说过山下。当他还小时,曾目睹哥哥们跑去山下。山下是一块宝地, 那里的食物远比山上丰富。如今他也到了可以下山的年纪,他就随狼群一起下山了。
这时候他发现了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体的用处,他可以悄无声息地打开羊圈的门,让同胞们进去肆意饱餐。有他在,狼群每次下山都收获颇丰,可山下的村民却受不了,在新县令的带领下,他们决心消灭这群作恶多端的狼。
在枫霞岭流窜的这群灰狼一直是当地村民的心头大患。这些该死的畜生吃他们的牲口,踩坏他们的田地,弄得村子不得安宁。它们中最可恶也最可怕的是一个半人半狼的怪物,那家伙有一头拖到地上的黑毛,站起来能有一人高。没有人抓住过它,也没有人看清过它的模样,有人觉得它是妖怪,有人觉得它是狼神。
新上任的县令认为,这东西就是狼,绝不可能是其他什么别的东西。初生牛犊不怕虎,新官上任要灭狼。县令英勇无畏,不怕妖狼,他阵仗颇大,先是让人在山里布下了几百个捕兽夹,又让人在山上到处挖坑设网,可这些陷阱抓到的狼一共还不到十条。
县令很困惑。他上山一看,发现那几百个捕兽夹早被扒出草丛,喂了石头,那些盖在大坑上的枯草,也被扯得干干净净,至于那些掩埋在落叶下的捕兽网,狼的脚印全都精准地避开了它们。
狼群的狡猾激怒了县令,他可不相信什么狼妖狼神的传说,这些畜生既然要跟他对着干,他就要把它们杀个精光。一天清晨,他叫上村子里的所有男人,让他们围着枫霞岭挖了一条长长的壕沟,然后,放火,烧山。
那是初春,枫霞岭上残雪未消,新叶未发,土干风燥,大火一起便势不可挡。熊熊烈火把半边天烧成一块红铁,滚滚黑烟在天空中足足肆虐了半个月,直到一场春雨落下,这场大火才渐渐熄灭。县令带人上山收捡胜果,烧焦的狼尸成百上千,远远超过冬天袭击村落的那些狼的数量。
县令得意地指挥村民将这些狼尸运下山,就在这是,一个黑影猛地从焦黑的林子里扑出,一把将县令扑到地上!它张嘴就咬去了县令的半只耳朵,再一张嘴又咬穿了他的脖子,村民一铁锹竟砸不趴它,反被它夺去撇成两半,这时人们才看清这黑毛怪物的真面目——它是个人。
人们大吃一惊。这狼孩异常凶悍,人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服他。人们之所以没有杀了他,是因为气急败坏的县令大叫着必须活捉这畜生。他被这杂种咬去了一只耳朵,发誓要把这狼崽子千刀万剐。
县令叫人捆住狼孩的双手双脚,把他扔到了县衙的柴房,预备第二天赏他凌迟。村民怕这狼孩,捆他时慌里慌张,竟然没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着东西,不过,就算他们注意到了,他们也不敢靠近他。
其实,要是袭击县令的是一头狼,他是想不到把它凌迟的,说到底他还是把狼孩当了人,想折磨他,千方百计让他死得痛苦点。他心思太歹毒,就遭了报应。第二天一早就有人跑来县令家,告诉他,狼孩跑了。
那狼孩跑去哪儿了?没人知道。大约一个月后,枫霞岭北边三百里的一个村子,有两个商人驾着一辆马车来做生意了。他们的马车上没有粮食,没有布匹,没有锅碗瓢盆,也没有外地的稀奇玩意,只有一个用布盖得严严实实的大方块。
那奇怪的马车引起村里人巨大的好奇。从村口到土地庙,跟在马车后头的人群越来越多,就像跟着鸭妈妈屁股后头的鸭串子似的。这两个商人在土地庙前的空地上停下马车,扯下布,跟了马车一路的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顿时齐声惊呼——那布里头是个笼子,笼子里关了个人!
那人一头野草似的乱发,趴伏在地上,两只又大又黑的眼睛凶狠而警惕地瞪着众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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