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余的腔调幽幽，故意压低声线，宛若诡谲幽灵般轻飘飘的落在对方耳边。
“我让你走了吗？”
巴特身体一软。
恐惧让他牙齿打颤，他甚至能听到年余在不断靠近自己的脚步声。
什么样的人被削了脑袋还能长出新的！？
原谅巴特此刻一片空白的脑子。
他已经被吓傻了。
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同伴，下一秒就被削去了脑子。
还没来得及伤心同伴的死亡，可下一刻，同伴又复活了。
惊喜吗？
意外吗？
对巴特来说，这已经不是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的事了。
这是绝望。
同伴……变成了污染物。
而他在一点点的逼近自己，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之上。
“你……”
“跑什么？”
巴特双眼一翻。
啪的一声，猛地一头栽倒。
年余：……
不是。
这就晕了？
年余蹲在他身边戳了一下对方的腮帮，挑眉间露出一丝狡黠：“哎呀呀……”
“这是谁家的小朋友呀~”
“咦？没人回答？”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啦~”
她的污染悄无声息的侵蚀巴特的躯体与灵魂，一个硕大的锚点标记落在了对方的灵魂深处。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家的小朋友咯~”
她笑眯眯的说：“所以……”
“小朋友，起床了。”
巴特的灵魂深处，庞大的神明虚影赫然闯入，伴随着浩瀚星般蜂拥而至，他在浑浑噩噩间似乎听到了海洋的潮汐，还听到了威严庄重的神秘腔调。
它在说什么？
巴特没反应过来。
直到那声音更近了一些，他才恍惚间听清——
“起床了。”
他猛地睁开双眼，额间冒出了滴滴冷汗。
年余就坐在他旁边等着，眼见他清醒过来，于是凑过头去：“你终于醒了？”
“你再不醒，污染物就要来了。”
话音刚落，巴特便听见了由远及近的污染物的嘶吼。
“杀……杀……”
“桀桀桀桀……”
他被年余吓了一跳，莫名生出了恐慌的情绪，匆忙爬起来的时候瞥见年余那张属于“吴怀”的面容，突然犹豫了两秒。
面前这位显然不是吴怀。
意识到这里，他竟生出了对她亲近的感觉，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亲近变成了异常炙热的喜爱与敬重。
“您……”
他纠结了两秒：“我……该叫您……什么？”
年余还真没想那么多。
本体因为韦秩等人比做古希腊神话之中的海妖塞壬，所以她索性让本体也叫塞壬。
而克拉肯那具分身是郗雪起的名字，说是以北欧神话中的深海怪物为名。
那么这具分身呢？
她抬眼望着前方弥漫的红色雾气，还有一点点逼近的污染怪物。
在别人眼里，这是恐怖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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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她眼里，这里是数不尽的财富与资源。
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内心的贪婪，她想要侵占这个地方，想要夺取这个地方。
所以……
“叫我……玛门大人。”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
“从今天开始，你要记住，我是贪婪的恶魔——”
“玛门。”
巴特眼底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狂热，那是向往信仰的目光，带着虔诚的信仰。
“是。”
“玛门大人。”
与此同时另一边，艾伯抬眼，面无表情的看见了两道拖拽着锁链的身影。
“哗啦啦。”
沉重的锁链在地面发出了沉闷的响动，猩红的雾气之中，两道诡异的身影如同幽灵一样缓缓浮现。
它们苍白着面容，在艾伯面前伸出手——
“轰！！！”
第37章 监管者
“轰！！！”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之声响起，尖锐的嘶吼哀嚎在艾伯身后响起，而他则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身侧两边延伸出去的锁链与自己擦肩而过。
监管者们没有理会人类，就这么掠过他的身边，拖拽着锁链不断发出哗哗的响声，而这些声音之中总是伴随着一两道恶魔嘶吼般的嘶哑腔调……
“不……”
“我不要……”
“不要回去……”
锁链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在双角恶魔形态般的污染物身上，它们挣扎着、颤抖着，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艾伯依旧能嗅到它们身上弥漫出来的恐惧。
可是它们的挣扎没用。
“监管者”带着恶魔般的污染物缓缓消失在红色大雾之中。
艾伯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长长的吐了口气。
虽然在现实世界之中，人类对“监管者”极其恐惧，可放在深渊之眼内部，这些扭曲而又恐怖的存在却又莫名给人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
因为它们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相反，只要人类不做任何动作，它们会将人类划分成为路边的石子，甚至对他们不理不睬。
这一点是艾伯经过几次探索之后发现的。
确定周围没有污染物的出现之后，他压下内心生出的暴躁情绪，平复了一下高度紧绷的神经，缓缓冷静下来。
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获取污染结晶吗？
可是像艾伯这种实力已经达到了S级标准的异能者，想要获取污染结晶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情，所以比起污染结晶，他还是更想找到“吴怀”。
那位占据的“吴怀”身份的女孩。
年余连续打了两个哈欠，差点就把身边紧张兮兮的巴特吓了一跳。
“玛门大人，您怎么了？”
他小心翼翼：“是察觉到了污染物吗？”
“没有。”
年余说：“就是单纯打了个喷嚏而已。”
“不用这么紧张，这周围的污染物实力并不强，放宽心。”
之所以这么肯定，那是因为年余遇到的污染物实力只有H级。
以年余I级的实力，已经足够处理那些污染物了。
不过……年余的体质偏弱，对比那些以力量见长的污染物而言，正面对决之后能抗住伤害的可能性不高，所以她在遇到污染物之后会迅速布下幻觉防御进行干扰，最后让它们主动奉上污染结晶。
她带着巴特一起走下来的十分钟内，已经拿到了不下三枚污染结晶。
虽然这几颗污染结晶全部变成了年余的口粮。
将最后把玩的污染结晶丢进嘴巴里后，年余回头问巴特：“我们一般什么时候离开深渊之眼？”
“只要拿到污染结晶就可以离开。”
他解释，说：“到时候赶到深渊之眼的位置跳下去就可以回到现实。”
年余有些意外：“这里也有一个深渊之眼？”
“有的。”
巴特说：“只不过这里的深渊之眼……”
他顿了顿，有些纠结：“周围有很多巡逻徘徊的监管者。”
显然，他口中说的监管者并不是活人。
意识到这里，年余若有所思。
现实世界里，活人监管者守在深渊之眼外部，有无数炮口随时校准对上深渊之眼。
而深渊之眼的内部世界里，死去的监管者也遵循着自己的职责停留在深渊之眼的位置，然后进行巡逻看管。
真是奇怪。
难道这个内部世界里的污染物也得遵循规则工作吗？
她抬眼望着前方红色雾气之内缓缓浮现的污染物——
庞大的体型，扭曲崎岖的双角，它的大半躯体都长出了尖锐的骨刺与鳞甲，宛若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每走一步，身上长出的骨刺碰撞间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完、完、完了……”
巴特恐惧的望着面前缓缓浮现的污染物。
“是、是、是II级的污染物……”
“它……它……”
年余也感受到了危险。
可偏偏就在她生出退意的那一刻，污染物注意到了他们。
它的眼前一亮，大步走来的时候速度变快，几乎是瞬间便来到了两人身边，那双贪婪的眼睛里充斥着对血肉的渴望。
“桀桀……”
“食物……”
“送上门的食物……”
它身上飘来的恶意几乎凝结成实质，抬手之间巨大的手掌就要落在两人身上。
眼见对方动手，年余反应极快的踹开巴特，同时就地一滚避开了对方的攻击，心中思索着破局的方法。
周围的环境明显是深渊之眼外围的位置，也是最靠近监牢建筑群体的空地。
越是靠近监牢建筑群，那里面出现的力量就越强，污染物也就越多。
“回、回去！”
巴特从地上爬起，一边逃一边提醒年余：“大人，往回走！”
“越是靠近深渊之眼，它们就越不敢攻击！”
闻言，年余果断放弃与污染物周旋的想法，毫不犹豫跟上了他的脚步。
“食物！！！”
污染物尖啸一声，沉重的脚步踏在地面之上形成一道深深地坑洞，巨大的力量震得地面颤了颤，而后下一秒，它跳跃之间落在了年余和巴特逃跑的路径之中。
见此，年余毫不犹豫拐向怪物的左侧。
巴特干脆拐向怪物的右侧。
怪物似乎呆滞了一秒，因为猎物的分流导致它短路了，而年余也是借此机会避开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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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攻击范围，与巴特再次汇合逃跑。
为了避免对方继续追击，她甚至不惜消耗理智进行幻觉的构建，让它眼中的自己与巴特奔向另一个方向。
“食物……”
“跑……跑……”
污染物喉间喑哑的声线响起，它看向幻觉的方向，贪婪的目光里满是对血肉的渴望。
也不知跑了多久，眼见前方出现了一道道宛若人影般的画面，年余突然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污染物已经消失不见。
而她面前却都出了许许多多缠绕着锁链，宛若幽灵一样悬浮在半空之中的监管者们。
它们低垂着眉眼，一个个死寂沉沉的排列，宛若军队一样成列，即使每个污染物的相貌不一，但是年余依旧感受到它们身上传来的同一种气息。
这是与头顶恶魔双角一样的污染物完全不一样的气息。
相比较它们身上的恶意气息，这些污染物更加平和，甚至可以说是无害。
她回头看了一眼污染物的方向。
那头污染物并没有追上来。
看来是幻觉奏效了。
年余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自己能够复活，但是如果污染物将自己的核心击碎，那她这副身分身也将彻底结束。
出师未捷身先死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想要的是缓慢发展势力，至少要在这个深渊之眼内部夺得一席之地。
思及此，望着面前众多监管者，她忍不住生出了几分贪婪。
“它们……也算是污染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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