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云袖说过,太?子是?在两个表兄的压制下长大的。
整日被人拿来与明?于?鹤、小宁王相比,难怪他一被质疑就没了底气。
没威严、没勇气,过于?亲和,一个与民间普通少年没区别的太?子,这样的人以后能做得好皇帝吗?
骆心?词心?里冒出这个大胆的想法,把自己吓了一跳,忙提醒自己要谨言慎行。
而江协见?两个姑娘低着眉眼不说话,意识到可能真?的是?自己想法短浅了。
比不过年长的表兄就算了,连俩回?京不久的姑娘都不如,这让江协很是?挫败。
静默了片刻,他抬头,强颜欢笑道:“……表哥要很久回?来吧?要不我先?回?宫,下回?再来。”
骆心?词觉得自己在明?于?鹤面前已?经足够软弱无能了,没想到太?子比她还不如,这可怜的语气,让她想起以前在路边捡到的、被人驱赶的脏兮兮小猫。
人家?堂堂太?子,未来的国?君,哪里犯得着她一个自身难保的小丫头可怜?
骆心?词心?里很明?白,可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琢磨了下,她试探道:“大哥该快回?来了,太?子不防多坐会儿?说来惭愧,念笙听过王司业的美名,但了解不多,心?里始终不安……”
江协接收到她的好意,神色由诧异转为喜悦,坐回?去,跃跃欲试道:“我倒是?知道一些,念笙若是?好奇,我能与你说说。”
范柠不爱说些遮掩的话,听出他俩话中的友善试探,一锤定音:“那就敞开说说嘛,咱们不往外?传不就得了!”
江协笑着点?头,道:“年前官员考评时我还瞧见?了吏部对王束的评判……”
太?子口中的王束,便是?他表现出来的模样,忠君爱民、敬重岳丈、对妻儿温柔关切,不论是?公务还是?私事,都挑不出任何不妥。
范柠最早受骆心?词之托寻找过王寅桡,又见?过骆心?词与王束家?的恩怨,模糊猜到一些。
加上私下里范夫人与她分析的那些,她很不喜欢王束夫妇,小声嘀咕:“天底下没有完美的人,我娘说这种人最该小心?提防。”
这蚊蝇大小的声音落到江协耳中,他凝神细思后,点?头附和道:“以前我没这么想过,不过听你这样一讲,的确如此。赤诚如常太?傅,朝政与百姓的事上刚正不阿,私下却随性到邋遢,没人催促,衣裳能半个月不换。父皇勤勉贤明?,却贪杯好酒,每每醉酒就悲痛得泪流不止……”
其实骆心?词与江协示好是?有私心?的,他看似没什么能力,但是?性情很温和、好相处、权势大,天底下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查不得的事情。
不管谋害骆家?的真?凶是?谁,将来都是?要交由皇权律例处置的,对他好点?总是?没错的。
骆心?词万不敢利用江协对付王束,但王束经营了许多年的好名声,一朝毁掉太?难,能假借对婚事的不安,让太?子早些注意到他也?好。
谁曾想江协一开口就透漏出这些外?人闻所未闻的秘密,骆心?词听得头皮发麻,与范柠对视一眼,两人一个踢桌角,一个推杯盏。
江协被嘈杂声响惊动,从思绪中清醒,意识到自己浑噩中说了什么,窘迫地咳了下,道:“哦,在说王束……王束才思敏锐,为官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从未犯过错……”
“一点?错都不曾犯过?”范柠撅嘴,“我不信,我爹比他厉害多了,还犯过些小错呢!”
江协停下琢磨了会儿,道:“不对,我想起来了,前几年春日父皇行祭祖大典期间,王束曾不慎碰倒烛台,烧了盛祭酒办公的房间。不过没有伤亡,只损失了些书与考卷,以及一些杂物。”
“只有这些?”骆心?词有点?失望。
这算什么?一点?影响都没有,根本做不了把柄。
江协又回?忆了下,道:“没有损失,但王束忙着救火,差点?误了祭祀,受了些责罚。”
他解释道:“皇祖父曾亲笔抄录了一份《劝学》,存放于?国?子监藏书阁中,以鼓励学子勤奋好学。藏书阁的钥匙由王束与盛祭酒一同保管,那日祭祀,本该由王束早早将《劝学》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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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他因救火迟迟未现身,险些误了时辰。”
王束因失职得了惩治,这事就此结束。
得不到有用的信息,骆心?词难掩失望。
范柠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我好像听我爹说过,是?不是?国?子监出人命的那一年?”
“不错。”江协道,“那事发生在祭祀前半个月,正是?因为这个,我才记得特别清楚。”
三人中只有骆心?词茫然不解,范柠道道:“是?国?子监的一个学生与同窗宴饮,醉酒后落入井中淹死了。”
可这与王束依然没有任何关系。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将王束身上发生过的事全过了一遍,再次停住。
江协道:“就这些了,王束做事细致,一心?想留在国?子监培育学子,的确是?位好夫子。”
朝中有众多不苟言笑的大臣盯着江协,宫里有皇帝谆谆教导,宫外?还有比他优秀的表哥,江协很难得到能力上的肯定。
今日在骆心?词与范柠面前,他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很是?满足。
江协语气沉稳许多,道:“不过不管他是?否完美,应当都不敢过分为难与你,念笙你有侯府做靠山呢,放心?吧。”
“就是?啊,你若是?不愿意,就与郡主?和小侯爷说,难道他们能逼着你嫁给王凌浩吗?”范柠也?这么说。
骆心?词正要开口,一道光影从面前闪过,她转头看向窗外?,见?有侍女匆忙赶来。
“太?子,小侯爷回?来了。”
江协遗憾地结束与两位姑娘的对话,道:“我过去找表哥了,你们若有事,可以下回?再问我。”
骆心?词忙站起送他。
走到正厅门口,侍女与范柠都离得远了些,江协忽然止步,神色犹豫。
觑了周围几下,他悄声问:“念笙,你父亲……侯爷,他已?许久未上朝了,他还好吗?”
骆心?词愣了下,心?跳忽地加快。
他为什么这样问?难道察觉出了什么?还是?说,他此行目的就是?武陵侯?
骆心?词猜不透,不敢乱说,低下头,小心?翼翼道:“念笙已?有数日不曾见?过父亲,太?子不妨去问大哥。”
江协神色怪异地站了会儿,点?点?头,跟着外?面的侍女找明?于?鹤去了。
第35章 晚膳
因?为?江协最后那个问题,骆心词心神不宁,打起精神陪范柠说了会儿话,还是被看出来了。
好在范府来人催范柠回?去了,她没机会多问。
临走?,范柠道:“上回?在宫里?,瞿锳想见你来着,没找着你。她邀我过几日去城外游玩,问你要不要一起。”
“瞿锳是谁?”骆心词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定?远将军瞿礼的女儿。”
同为?武将,范柠一家入京后,因?为?公务与瞿府的来往较多,两家女儿渐渐有了些来往。
骆心词依旧不知这人是谁,她心里?装着许多事呢,没心思?出去玩乐。
不过人家好心邀约,直接推拒了有些失礼,她委婉道:“还不知那日会不会有事,到时再看吧。”
送走?范柠,等骆心词一个人的时候,回?忆今日所闻,最令她不安的就是江协了。
他?那样问,到底有没有特殊含义?该不该与明于鹤说一声?
骆心词后悔与江协多说话了。
她撑着下巴回?忆最初,按原本的设想,她入京后应该像个隐形人一样躲在侯府后院,没人注意她,她可以借助侯府的庇护,一声不响地暗中查找王寅桡的线索。
事到如今,她先后两次大出风头,在宫中都?挂了名?字,只怕京城有脸面的,全都?知晓她的存在了。
相应的,她身?上的罪名?也在不断增添,光是欺君之罪,就够她掉脑袋的了。
现在又卷入权势之争,稍不留意,就会株连九族的。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骆心词百思?不得其解,愁思?大半日,觉得都?是王束的错。
晚间,侍女请骆心词去韶安郡主那里?用膳。
入府至今,除了最初那个让骆心词大受惊吓的团圆家宴,她就再未与韶安郡主等人共同用膳了。
骆心词不知道韶安郡主是忽然看她顺眼了,还是有事找她,想不通,只能收拾好情绪先过去了。
明于鹤也在。
“哥哥,几日没见你了,可还安好?”骆心词乖乖地与他?问好,他?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气性这么大的男人了。
骆心词腹诽着,在明于鹤身?边落座。
刚坐稳,明于鹤的目光冷不丁地射过来,“在心里?骂我了?”
“……”骆心词高声呼喊,“……没有!我哪里?敢啊?”
“藏好了,千万别?被我知道。”明于鹤扣桌威胁。
韶安郡主稍稍晚了点过来,没听见两人这几句话,坐下后,开门见山问:“今日太子都?与你说了什么?”
骆心词心道来了。
果然,太子曾经?差点死在武陵侯手中,怎么可能与侯府关系亲密?肯定?是装出来的。
今日那么好说话,定?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好从她口中套话。
同样,侯府这对?母子也防着太子呢。
骆心词犹豫该不该说。
说了,就代表她站在侯府这边,将来要与侯府共存亡。
最好的结果,是明于鹤满意了,大发慈悲帮她报仇,最后再放她自由离开。
最坏的结果,是骆家与武陵侯府一起被灭门。
替太子瞒下?反正她本来就没说,不算说谎,不会对?皇帝、侯府双方造成任何影响。
“他?与我说了些王束的事情……”骆心词磨蹭说道。
“说他?险些误了祭祀,被责罚那事?”明于鹤终于正常说话了。
骆心词双目一亮,仗着韶安郡主在,他?不能将自己怎么样,搁下筷子凑近他?,道:“是的,哥哥你真是神机妙算,这都?知道。”
明于鹤不理?她的谄媚,冷淡道:“那他?有没有说那年死的学生姓王,是王平研的长子?”
骆心词还记得王平研,是与王束同年中举的官员,也是林州过来的,当初她就是在这两人中犹豫哪个是王寅桡。
“说过死了个人,没说是王平研的儿子。”骆心词如实回?答。
明于鹤没说话了。
骆心词见他?眼睫下垂,跟着看下去,望见自己的衣袖落在了他?腿上。
这情景让骆心词记起宫中寿宴,案几下纠缠的衣裙。
复杂的感受再度涌上心头。
她抗拒明于鹤畸形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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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弃他?阴晴不定?的性情,但又因?为?王束与武陵侯的存在,感觉与明于鹤同病相怜,对?他?有些怜爱。
除却这些,扪心自问,其实骆心词觉得与明于鹤相处着很舒心。
因?为?只要他?在,骆心词就不会被别?人欺负。
就像初见王束那日,明于鹤不管谁对?谁错,不考虑他?人如何评说,更没有什么为?了大局隐忍之类的言辞,他?没有任何迟疑地护着骆心词,将王束气走?。
骆心词入京后,有着急过,有崩溃过,就是没有被人欺负过。
她最大的安全感来自于明于鹤。
——若他?对?“明念笙”没有那样怪异的感情就好了。
骆心词不知第几次这样遗憾。
“他?的死另有隐情?”
分神中,忽然听见韶安郡主这样问,骆心词心念一动,察觉有点不对?劲。
明于鹤为?什么要特意问她知不知道死者?的身?份?
除了戏弄自己的时候,他?是从来不说废话的。
“哥哥!”骆心词忙不迭地攀着他?手臂讨好,“哥哥,王平研长子的死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你告诉我,好不好?”
明于鹤提着她的衣袖将她的手扔开,道:“你不是有的是人问?母亲、太子、范柠,哪一个帮不到你?”
韶安郡主若是知道,方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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