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多?区别。
旱磨的上磨扇比较厚重,湿磨则比较轻薄。磨盘上的纹路称为磨齿, 斜度深浅也都?不一样, 磨出来?的粮食粗细因此而?不同?,旱磨齿深, 湿磨齿浅。
有?时候,老?人会教?明?宝清一些东西,但更?多?时候,她都?是自己在琢磨。
比如她们去看的那座,位于龙首乡上汇入金鳞池的那条河流急弯处的水车。
在明?宝锦看来?,那是由?竹木藤条做成的一个庞然大物?,彷佛不知疲倦,永无止息地劳作着?。
隔了很远明?宝锦就听到它复杂的声音,嘎吱嘎吱,哗啦哗啦。
走近了之后,这个水车更?大了,明?宝锦需要把头抬得很高很高才能看到它的全貌,比邵家那个还要大一点,它并没?有?连接碾磨,身后也没?坠着?一个磨坊,只是单纯的一个水车,所以在明?宝锦看来?,它更?漂亮,充满着?某种她形容不出的规整之美。
棕绿色的,圆形的一轮,大骨架是杉木,圆弧中间?布满无数叶片和竹筒,每个竹筒都?倾斜着?,水流冲击叶片驱使水车整体转动,竹筒随之轮转,在最低处盛了水,在最高处将水倒入水槽,循环往复,不费人工。
明?宝锦的目光顺着?水槽移动,看着?潺潺水流从槽口中流出来?,流进布满新绿一色的田地中。
明?宝清拿出裁好的纸张和小楷毛笔搁在膝上,明?宝锦看她在画这个水车,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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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正面,还有?侧面,渐渐的,水车被她拆解成许多?规律而?复杂的线条和部件。
“为什么要画这个?”明?宝锦终于说出了长久以来?的第一句话,明?宝清笔尖一顿,平静地回答说:“偷种子。”
她们就坐在水车前的闸门边上,雨水多?的时候不需要水车提水,只要把这个闸门一关?,水流就被分阻,水车就会停止运转。
明?宝清甚至摇摇晃晃走在水车的拦水墙上,那拦水墙是把水流束得更?窄,让冲力更?强,露出水的墙体只有?窄窄一条,女娘的纤足也只是堪堪够踩而?已。
明?宝清沿着?墙头走到了水车正对面,鞋面和裙踞都?被激起的水花弄湿了。
但她不在意,从这个方?向,她看清了一些想不懂的问题,湿一湿鞋袜不算什么。
然后,明?宝清就在哗然嘈杂声中,透过叶片和竹筒轮转的缝隙,看见了严观穿着?不良人的官服正朝这边跑来?。
巨大的声响和极端的寂静没?什么分别,明?宝清看清了他面上的焦急之色,同?时还在说些什么。
明?宝清就算听不见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小心些,快回来?’。
他身后还有?人,看衣着?打扮像是管理官田的官吏。
水车是官家的东西,灌溉的自然是官田。
明?宝清脑海中念头不过一转,严观已经踏着?淹在水中墙过来?了。
“你在干什么!?”他大吼着?,一脸不明?所以,又怕明?宝清跌进河里去,所以突兀地紧紧攥住了她的腕子。
“怕什么?摔下去就摔下去了,你难道不会凫水吗?”明?宝清知他好意,倒没?有?把手抽回去,由?着?他牵着?自己小心翼翼走了回去。
等他们走到岸上的时候,那几个官吏也到了近处。
为首那人依旧是表情严肃,满脸狐疑之色,道:“明?娘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明?宝清上前行礼,道:“见过都?水丞,我?路过此处,觉得水车有?趣,就来?细看看。”
“荒谬,这岂是你们踏青的地方??”蓝正临瞧见明?宝清袖口处露出毛笔笔头,似藏着?纸张,就道:“拿出来?。”
“都?水丞,这里虽是官田,但又不是官府衙门,她不过是瞧见水车好奇,带着?小妹来?看看,也论不上过错吧。”
严观替她出言辩解,明?宝清轻声说:“没?事的。”
她朝蓝正临走去,将那几张拆解了水车部件的纸张递了过去。
蓝正临先是皱眉,后又抬眸打量了明宝清一眼,说:“你画这些做什么。”
“想在乡里也搭一个,都?水丞,这没?关?系吧?”
明?宝清虽是询问口气,但神色十分淡定,她自然知道律法里没?有?哪条不许百姓仿照官用水车的,但若都?水监牵强附会给她拉拔个名头,也不是不可能,可今天来?的人是蓝正临,她直觉蓝正临不会这样做。
蓝正临沉吟片刻后,道:“好大的口气,你就这么看上一眼,手下既没?有?熟手的匠人,也无测量凭据,光凭这些?”
他扬了扬手里的那几张纸,不屑地说:“也想搭水车?”
“测量的凭据不是太要紧。”明?宝清转首看向那辆大水车,笃定道:“反正根据河流流速、水势的不同?,总要重新量定的。酿白河大部分的河段平缓,这么大个水车,放在酿白河河岸,根本转不动。”
至于流速大的那一处,已经被邵家占据了。
“那要怎么办?”蓝正临忽问。
“大半都?要换成竹骨,竹骨要够年份,但也不能太粗。”明?宝清思量着?,“目测,这个水车高有?六丈,车轴五丈有?余,木箭二十八根。承受水流冲击的叶片应该是可以拆卸替换的吧?水流急时,可以拆叶片多?增竹筒,叶片受水冲击,易损坏,至多?隔年要就替换,还不如直接用竹编而?成,更?轻便。酿白河水缓且浅,这一排盛水竹筒应该更?平一点,这样盛水会更?多?些。”
蓝正临听她说罢,抬手指着?这水车由?中心的轮轴向四外射开去的木箭,说:“这叫辐条。水车最紧要就是中间?的轮轴,该如何连接支撑起这些辐条?”
“这轮轴是八角轴,头尾两段做孔,直插辐条。”明?宝清微微眯眼,看着?水车说:“要费些功夫。”
“你自家缺乏劳力,耕种无力,何必折腾这个?”蓝正临不解问。
“乡里有?几户种稻人家与我?们关?系还不错,田亩也都?能连在一处,沟渠零零碎碎,而?且里面的水只有?雨季才会丰盈,什么都?要看老?天爷的眼色,若有?水车,让他们一起出力搭建,他们应该
会答应的。”
明?宝清说的不是文先生的田,而?是黑大他们三兄弟的新开垦的荒地、孟老?夫人、姜家,还有?陶家以及游家的田。
文先生的田同?他们的田中间?还隔了卫家的田,所以明?宝清暂时没?算上。
游飞消失了这些日子,但游家的田不能荒废着?。
蓝盼晓同?里正说了一声,让黑大他们这一年先种了游家的田,等秋来?有?了谷子,总要给游飞攒起来?的。
蓝正临好一会没?说话,再开口时道:“都?水丞衙门里有?这个水车的图示,我?可以誊写一份给你。”
“多?谢舅舅!”明?宝清惊喜地说。
蓝正临张了张口,到底没?有?不许她这样称呼,只道:“不过你做的小水车成功后,也要有?详细的图示留存。”
“好。”明?宝清回头冲明?宝锦笑,又抬头看了严观一眼,像是要与他分享喜悦。
严观被她的笑颜烫了一下,眼神微微一缩。
他其实一直在看明?宝清,看着?她认真思索,侃侃而?谈的模样,水车周遭迸溅四落的水珠像一场晶莹剔透的雨,她沐浴其中,不论身份高低,永远光芒万丈。
都?水司的官员们离开了,严观没?有?跟过去,而?是站在那里,朝不远处几个手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回去。
那些不良人手里还拿着?一个犯人,明?宝清知道严观是有?差事的,问:“不去不要紧吗?”
“已经了结了。”严观走近几步,垂眸看她湿掉的裙摆和布鞋,“官田粮仓失窃,前些日子已经抓了人犯,这个是共犯,抓回去就能结案了。”
他觑了眼坐在驴车前室发呆的明?宝锦,又轻声问:“游飞回去了吗?”
明?宝清摇了摇头,严观皱了皱眉,说:“那应该在十里乡一带,我?之前逮住过他,可那小子厌恶我?,逃了之后反而?销声匿迹了,我?不敢深追,怕把他逼远了。”
“他不是厌恶你。”明?宝清也担忧地看了明?宝锦一眼,说:“他只是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就连小妹也……
两人一齐看向明?宝锦,见小女孩正坐在驴车上仰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流转不停的水车,膝上摆着?一个散乱的花环,扎得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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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严观问:“药吃完了吗?”
明?宝清很快明?白他在说什么,微微睁大眼看他。
“陆大夫让我?问的,说早该吃完了,要复诊,她是医者,所以说话一向没?有?什么顾忌的。”严观别过眼去,反而?把红透的耳朵暴露出来?,问:“你别介意,身子要紧。”
明?宝清见他这一副故作平静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她抿着?唇,轻点了一下头。
严观松了口气,拿马做人情,说:“要不,你带着?小妹骑上绝影跑一跑?心情也能好些。”
明?宝清觉得这是个主意,就点了点头,走过去柔声哄明?宝锦。
明?宝锦没?有?反对,但也没?什么兴致。
严观看着?明?宝清纵马远去,远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又朝他跑了回来?。
越近,越清晰,严观看见清风拂过她的面庞,她的发丝,她脸上神色很轻快,她时不时低头对明?宝锦说着?什么,分心也没?关?系,她骑术很好,对马儿温柔又强势,绝影喜欢她,会听从她的一切指令。
到了近处,她让绝影上了一条田埂,然后往后轻轻拽了拽缰绳,绝影会意,顺从地倒着?走了几步。
明?宝清早就想试一试了,小驴已经被她教?会倒退走了了,但马给人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笑着?看向严观,挥了挥手,脚也在马镫上愉快地晃了晃。
明?宝清对他笑的次数不多?,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客套的笑容,但此时这个笑不一样,很开朗,很喜悦,甚至有?一点天真孩子气。
严观沉溺在这个笑容里,迟钝地像是一个将要被美酒溺死?的人,就算是无法呼吸了,要死?了,他也很快乐。
第063章 乌珠儿
明宝清很?听话?地去陆大夫处复诊, 把众人都带上了。
蓝盼晓、明宝盈都被陆大夫斥了一顿,一个眼周扎针,一个脑门扎针, 反正都不是心思?疏朗的人。
倒是老?苗姨和林姨没有?挨骂, 一个是年岁大了什么都看开了, 一个是万事有?别?人做主, 不用?她?操心。
令陆大夫最感慨的是明宝锦,小不点一个,心思?这样郁结。
不过她?没开任何的药, 而是给了她?一瓶山楂麦芽糖。
“吃吧。”陆大夫搓搓她?的小脸, 说:“小孩子不许多想。”
“我?不是很?小了。”明宝锦出声反驳。
“你有?母亲,有?姐姐,你就是最小的。”陆大夫自有?一番道理。
趁着陆大夫去隔壁看病人了, 明宝盈拿出刚取回来的信件细看, 然后笑了起来, 说:“还真有?他的。”
“什么?”蓝盼晓轻声问。
两?人都不敢靠得太近, 怕被对方的针扎到。
“孟参军说,有?一名孟姓将士在战事中牺牲了,留有?遗孤无人照拂, 他请示过上官, 允准他收养这孩子,信寄来的时候, 送孩子回来的伤兵也已经在路上了。这伤兵缺了条胳膊,在别?处恐难以求生, 孟参军让他送孩子回来, 顺便就在孟家?做个门房什么的,一切听孟老?夫人安排。”
明宝盈算了算日子, 又道:“既借了官马代步,那,那眼下应该快到了才是。”
“这倒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是孟大一家?不会高兴了。”明宝清说话?时目光落在陆先生那个碾药的工具上,又上手试了试,觉得手感利落干脆。
“谁管他的!”老?苗姨嗤道。
细弱微弱如猫叫的声音飘了过来,林姨探着身子往隔壁间?张望,老?苗姨伸手拦了拦,说:“女娘遭罪的事情,有?什么好看的?”
“听起来有?些耳熟呢。”林姨有?些不好意思?,随口说。
“谁忍痛漏出来不是这个声?”老?苗姨说。
过了一会,陆大夫回来给她?们拔针,又把药一样样分好。
明宝清看她?着实忙碌,就问:“上回来那个小郎君不是您的帮手吗?”
“那小笨蛋怎么说也是太医署的医官,给我?当帮手也是偶尔,怎么会一直在呢?”陆大夫笑看明宝锦,说:“你要不要学医?留下来给我?当小药童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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