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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0-120(第3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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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不好。我怕弄疼陆小郎君。”

    少年静静地说:“我想让你来。”

    他都这样说了,小郡主自然要给他足够的偏袒。

    因为卢梧枝还霸占着卧榻,阿柿没有地方坐,便侧身坐到了陆小郎君的腿上,用浸了药汤的帕子轻轻地为他擦拭着伤。

    跟对待卢梧枝时截然不同,手指轻柔到不像话的小娘子看起来又努力又心疼,眼睛里的泪不停地在眼眶打转。

    等将伤口洗好擦干后,为了忍住不掉泪而拚命睁大眼睛的小娘子拔出药瓶塞子,手指紧张似的发着抖,一下就将往小郎君的掌心倒的药粉给倒多了。

    看到少年莲白的指尖一颤,她连忙停下来,哽咽着问:“又疼了吗?”

    少年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婆娑的泪眼。

    既然她并不是真心地愿意给他爱,那他就自己去要。

    她现在需要他。

    就算迫不得已,就算只是虚与委蛇,她也总要给他。

    手段卑鄙、肮脏、不堪,都没关系。

    他只要能得到就好。

    少年动了动喉咙:“疼。”

    一听到这句话,小娘子的眼泪啪嗒就掉了出来。

    她毫无办法般地哭了一阵,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亟亟地凑到小郎君面前,认真地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随后,她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小郎君,睫毛上的泪珠簌簌地掉:“卢梧枝说,这样就能不痛了……”

    被提到的卢梧枝嘴角一扯,逞性地伸出腿,当啷一声,将卧榻旁挂衣的衣桁踢得重重摇动!

    紧接着,即便陆云门根本没有朝他看过来,卢梧枝还是冲他冷冷出声:“表哥,你的手腕都已经肿了,再耽搁只怕更难好。”

    他垂着被小娘子随手扔下后、至今还未洒上药粉的伤臂,对着陆云门讥讽眄视:“既然如此痛,不如让于管家去为你寻些冰敷一敷。”

    听了他的话,洁白貌美的少年在小娘子的凝视中,慢慢颦起了眉,极轻地动了动唇:“吵。”

    这样争风吃醋的招数,小郡主不知道见过了多少,早就已经看腻了。可因为做出这件事的是永远清心素洁的陆云门,小郡主便觉得被取悦。

    “你不要吵!”

    小娘子娇生生地转过脸,训卢梧枝:“被你这样吵着,万一陆小郎君的伤更疼了怎么办?”

    她盯着他:“你要是不能安静,就出去。”

    第114章

    114

    陆云门的目光只在小娘子身上,仿佛除了她,周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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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都不存在。

    见她的眼睛又望向了卢梧枝,少年被她捧在手中的指尖倏地一颤,小娘子便立马又转回了脸,满是担心地看着他:“还是很痛吗?”

    见少年垂眸抿唇,漂亮到惊人的眉眼间浮着说不出的脆弱,小娘子便顿时将其他事都忘记了一般,凑近过去,继续一副心疼又虔诚地轻轻亲吻他,边亲、边带着小小的希冀,小声地问他有没有好一点。

    卢梧枝刚要说出口的话慢慢哑了回去。

    对上他时永远张牙舞爪、又是抓又是咬,可对上陆云门,她却会扑簌簌地为他掉眼泪。

    从未见过别人为自己掉眼泪的卢梧枝,盯着还挂在小娘子腮边的一滴泪珠,突然很想尝一尝。

    就在这时,屋外忽地晃过人影,紧接着,门便被叩响。

    “九郎君。”

    外面的女声不大,但足够清朗:“主母听到您在此,唤您过去。”

    如今在卢家能被唤做“主母”的,自然只有卢家家主的妻子、卢梧枝的母亲。

    卢梧枝眼中因望着阿柿眼泪而聚起的凝光骤然消散。

    没得到回应,外面的人又唤了一声“九郎君”。

    卢梧枝懒洋洋起了身,随手拿起被陆云门挂在衣桁上那件黑裘服穿上,挡住了手臂上的伤。

    这对恢复伤势自然百害而无一利,于管家想劝:“九郎君,先将伤处理好了再去吧。”

    “千万别。”

    卢梧枝笑:“我现在可就盼着这伤再重些,快点将我疼晕了才好。”

    说罢,他推门踏出屋子,睨着在外候着的侍婢,唇角浅浅弯起:“母亲可真是神通广大,这才过了多久,便连我身处何处都查清楚了。”

    侍婢恭敬地将背躬得极低,一声也不敢应。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在卢梧枝走近同她说话时,那侍婢惊惊急急地后退了一大步,分明就是在远避着他、生怕同他接近。

    卢梧枝看过就又嗤地笑了:“看来我那长嫂的身子又差了。”

    “不必等我了,在天明、祖母起床前,我是回不来了。”

    说罢,他潇洒地背对着几人挥了挥手。没多久,那披着黑裘的身影便没进了凛冽的寒风里。

    屋中静了片刻,陆云门看向于管家:“舅母来了寺里?”

    “是。傍晚用斋前到的。”

    今日卢府的老夫人来佛寺进香,如无意外,她的长媳、也就是卢府的当今主母崔姚应当侍奉在侧。

    但是,意外的确出了。

    这便要提到那个如果不是陆云门告密、早在八年前就该同小郡主定下婚约的卢三郎了。

    去年冬时,卢三郎同他母族的一位崔姓表妹成了婚。

    那新妇小崔氏性情温驯,对她的婆母崔姚百般顺从,令崔姚十分满意。前不久,小崔氏有了身孕,更是让崔姚大喜。

    可新妇的这胎却十分不稳,才刚刚过四个月,便急请了七八次医。分明已经终日卧床养胎了,可昨晚却还是又见了红。

    为此,崔姚彻夜守在了新妇屋中,对她照顾呵护。今早众人启程前往佛寺时,她都还在亲手给儿媳喂药。

    “那胎到底还是保住了。”

    于管家向世子说道:“听说,那边安稳后,夫人立马便赶了过来,想再为那腹中胎儿多上些香火祈福。”

    说着,他顿了顿,压低了声:“府中都在传,那小崔氏怀胎后头一次见红,便是不慎在老祖宗屋中与九郎君打了照面后发生的。因此私底下,谣言又起,称九郎君的命,不仅对父母、亲兄有碍,便是对嫡亲兄长的孩子也……”

    “于伯。”

    小郎君静静道。

    “既知是谣言,何必再复述。”

    而从始至终,阿柿就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默默又专注地继续给陆小郎君上着药。

    直到于管家离开、去山腰佛塔为世子善后,靠在少年颈间的小娘子才在将最后一层白布系好后,边摸着小郎君发肿的手腕,边满面思索地蹙着眉出了声:“我去给你拿些冰,你在这里等我。”

    随后,她起身落地,头也不回,急匆匆走了出去。

    而另一边,卢梧枝早就已经随着侍婢、走进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小院。

    “不要进来!”

    他的一只脚刚要迈进屋门,里面的呵斥声便立时响起。

    “远远跪下!”

    听到母亲崔姚的声音,卢梧枝习以为常地垂着眼角,懒散地跪在雕有藤蔓葫芦的冷硬门槛上,面无表情,悉听尊便。

    过了许久,久到少年的膝头被硌得青紫,内间才又传出了声响。

    “自生下了你以后,府中便再难安生。”

    妇人语气平淡地开了口,仿佛方才那个厉声呵斥他的人从未存在过。

    “你父亲本已快要康健,却突然又开始缠绵病榻。你一直平安长大着的兄长,也开始几次三番地遇险,失足落水、平地坠马,回回都险得叫人心惊。而我则在生产时血崩不止,养了半年才能出屋,身子彻底伤了,至今便是盛夏也不敢离了暖炉。

    那时,虽查出祸根在你,我却无法怪你。虽不得以将你养到了避人的偏院,但吃喝用度,皆没有亏待过你,甚至为了弥补,让你过得比你的哥哥都要金贵许多。

    后来,你日渐长大,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将你接出来。我花重金求来符水,遣人给你送去,你不肯喝,让你随身辟邪的玉珏,你也不肯戴,甚至纵蛇对给你送玉的仙师威吓驱赶。

    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有恨,怕是此生都不会同我如寻常母子那般亲近……”

    说到这里,崔姚声中隐有伤心之意。

    但卢梧枝的神色却是连连变都没变。

    这些话,这种语气,他已经听过了无数遍,麻木到连恶心的感觉都已经没有了。

    哀伤过后,崔姚心灰意冷般地叹了声:“对你,我已经什么都不求,只求你不要出门,不要离开你的院子,至少,不要与到我们一家再有接触。可那日,你明知你长嫂有孕,却还要故意到她的面前煞害于她。你可知从那以后、她为了保住腹中,受了多少煎苦?”

    崔姚声不高,语气也并不重,淡淡地,却问出了诛心之言:“卢梧枝,你究竟还要将我的一家祸害成何样才肯罢休?”

    卢梧枝沉默地,咬住了后牙。

    崔姚口中的那日,是一个月前,崔姚的父亲过寿,要接她回崔家小住几日,崔姚想着小崔氏有孕已满三月,便将同样出身清河崔氏的她也带上了路。

    听到这件事后,卢梧枝才在佘妈妈的传话下去了祖母屋中。

    可谁知小崔氏在途中身子不适,坐上马车后没不久便小腹坠坠,同时还吐得厉害,不得不在禀了崔姚后、半路独自带着下人折回来。

    她不想惊动人,悄悄回了府,但又想着没有告知祖母、怕显得没规矩,便又强撑着起身、去了老祖宗的院子,结果就这样迎面见到了正在院子里陪老祖宗饲弄花草的卢梧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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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屋后,她下腹痛楚加重,忍到不得不叫人时,才发现已经见了红。

    这事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卢梧枝明知长嫂有孕却还要前去煞她。

    但三人成虎。

    因为他身上顶着的灾星的罪名,所以长房几人的一切不顺遂,便都是他的错。传来传去,事情的来龙去脉反倒不重要了。

    “你祖母在病好些后,见你规矩全无,便怪我对你疏于管教。天地可鉴,我只是心疼你小小年纪便不得自在,不忍再对你多加约束。可不曾想,你行下的事,竟是一桩比一桩……”

    崔姚仿佛失望得有些说不下去。

    歇了片刻,她才继续道:“昨晚今日,看你长嫂遭受如此大罪,我便已在心中后悔以往对你的放纵,而今晚……”

    她停了一瞬,向他质问:“今晚,你去了何处?”

    接着,她也没有等他的回答,声音兀自重了起来:“佛门圣洁地,行那腌臜事。我们范阳卢氏的门风,竟叫你堕了个干净。”

    卢梧枝眯了眯眼睛:“我听不懂母亲在说什么。”

    崔姚并不同他多说,音调平平:“将东西拿给九郎君看。”

    “九郎君。”

    崔姚身旁的一名陪房妈妈应声走出,将手中物远远呈到卢梧枝面前。

    见到那颗曾被阿柿捏在手中的金孔雀珠,卢梧枝微微变了脸色。

    托着那颗孔雀珠的陪房妈妈接着向他说道:“夜半时,卢府有下人看到您背着个小娘子、衣冠不整从山腰走下,便沿着您的来路找了上去,竟见佛塔重锁被毁、塔门大敞,随后,就在里面发现了这颗东西。”

    而此时,溜出来的小郡主已经提着她向巡逻寺僧要来的灯笼,在这间院子外面兜了几圈了。

    她的形迹实在可疑,不久便有崔姚院中的仆役过来问她是谁。

    见小娘子立马支支吾吾、心虚到不行,那仆役便将她逮住、叫人进去通传。

    很快,紧闭的院门就在吱嘎声中被逐渐推开。

    小郡主斜斜向里望去,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片卢梧枝跪着的背影。她眼睛一眨,拔腿便往里闯!

    而这冷不丁地一莽,竟让众人都没回过神,还真叫她蹿了进去!

    但随即,她就被门内一拥而上的仆役们缚住手臂、押到了询问外面为何如此吵闹的卢府主母面前。

    第115章

    115

    早已到了丑时,屋中妇人梳着的高髻上却仍一丝不乱,层层裙衫不见褶皱半分。即便因对卢梧枝如对瘟鬼、与他遥遥隔着一面花罩不够、中间还又挡了碧色纱隔,还是可以远远窥见她正坐于螺钿榻上的文雅仪态。

    而直到阿柿被押到门前,那纱隔才被推开,露出了那团脸妇人的脸。

    这是自八年前离开卢府后,小郡主头一回再次亲眼见到这位卢家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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