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居住和玩耍的宗座宫,卢克蕾齐娅仍有些不可置信,她急迫地想知道凯撒为何会在那不勒斯失踪,他这些年又去了哪里。“威尔士亲王收留了我。”他回答道,“作为回报,我让列奥纳多为他服务,并帮助尤金五世成为教皇。”
“原来是这样。”卢克蕾齐娅喃喃道,在教皇选举时,一些曾忠于波吉亚家族的枢机主教曾频繁活动,她当时就觉得讶异,没想到这是凯撒回归的前奏,“除此之外呢,一个英格兰教皇也许足够偿清他们收留你的价码,但不足以让他们支持你的战争。”
“因为英格兰并不想要看到法兰西、德意志或者西班牙中任何一个占据意大利,从这个角度看,我们的利益是趋同的,他们给我一个夺回权力和领地的机会,但能否应用这个机会需要看我自己。”凯撒回答道,“长期以来,在意大利建立一个统一的大公国乃至王国都是我的夙愿,但受限于法国人或者西班牙人的干扰,这个目标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挫折,但现在,针对这一目标,这正是绝好的时机,他们现在都无心意大利事务。”
时机,对,由于尤里乌斯二世的死,路易十二世被千夫所指,而斐迪南二世和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也急于向法兰西讨回自己的利益,这使得意大利陷入了权力真空,而一切的根源都是尤里乌斯二世突兀的死亡:“是谁杀了尤里乌斯二世?”卢克蕾齐娅抓着自己的裙摆,她的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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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抖,“是路易十二世吗?”
面对她的疑问和暗示,凯撒只是笑了笑,清晨的光线下,他的眼睛如天使般宁和:“亲爱的卢克蕾齐娅,这件事只有上帝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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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的妻子不顾一切奔向那位瓦伦蒂诺公爵时,阿方索一世便意识到自己的失败,他感到无尽的愤怒和落寞,来自于妻子的背叛,他曾经以为卢克蕾齐娅已经完全属于自己,但他的爱、纵容和孩子并没有真正洗去她身上波吉亚的痕迹,当她的兄长重新出现时,她仍不会忘记她身上的波吉亚血统,她始终是一个波吉亚。
当他的妻子从宗座宫回来时,他发现她异样容光焕发,这样的神采他曾经在偶然几个瞬间见到过,但此时仍觉陌生。“他确实是凯撒。”这是她的第一句话,“他是我的哥哥,我无法否定这一点。”
“可你的兄长会带来战争与灾祸!”阿方索一世愤怒道,“即便他真的是你的哥哥,你也完全可以否认这一点,你为什么要承认他,让他以凯撒·波吉亚的身份再度给意大利带来战争,因为情感吗,只因为对哥哥的爱,你便可以抛却我和孩子们,抛却费拉拉的一切和现在的幸福生活吗?”
“不,亲爱的,请相信我,我对你们的爱不比对凯撒的少,我从未想过抛弃现在的生活,相反,我想要守护我们。”卢克蕾齐娅说,她上前握住他的手,绿眼睛里浮现出泪水,像是珍珠,阿方索一世发现面对这样的卢克蕾齐娅他无法不动容,“我知道,我的父亲和兄长声名狼藉,但现在的路易十二世也不遑多让,他根本无法再履行盟约和保护的义务,而西班牙人也并不可信,他们不会真心接纳法国人的长期盟友。”
“如果他是一个冒牌货,那重新提及波吉亚家族确实是一场灾祸,但如果他是凯撒本人,那他的存在正是我们得以在意大利保持尊严的依仗。与其陷入大国之间无休止的争斗,成为被抛弃或牺牲的弃子,不如给我们增加一点可以引人忌惮的资本,即便不为凯撒提供资本,至少也不要与他敌对,在英格兰的教皇去世前,在法国人重新回到意大利之前,凯撒的存在对我们是一种保护,出卖他只会加快我们覆灭的速度。”她的目光更加渴望,“不要再让我们陷入颠沛流离的生活,为了我,为了孩子们。”
她仰面看着他,脸庞美丽、激动、热情、真诚,正如他一直以来所渴望看到的,他爱慕着她的美貌和才华,在她的父兄去世后,他一度忘掉了与她结婚的初衷,仿若他们真是一对神仙眷侣,但这一切是建立在卢克蕾齐娅只能依靠他的爱与保护而活下去的前提下的。
而在她的兄长归来后,他已不能再将卢克蕾齐娅视为一个需要自己的怜惜和爱加以保护的华丽饰品,相反,他需要被动地被绑定在波吉亚家族的战车上为其效力,不论他是否情愿,他都无法再抹去他身上亲波吉亚的色彩,他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却不知道他触碰到的是灾厄还是非比寻常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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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9年12月,凯撒·波吉亚已经收回了他曾占据的大部分意大利领地,并公然以“罗马涅的主人”自称,而法兰西,路易十二世终于放弃了在战场上找回尊严的企图,他默认了斐迪南二世对纳瓦拉的占有,也不想去料理诺曼底和尼德兰的烂摊子,而是在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亲信后身心俱疲地回到巴黎。
回到巴黎后,他很快一病不起,他的妻子从布列塔尼赶回来亲自照顾他,直到3月被检查出怀有身孕。“这是个好事。”病床上,路易十二世勉强笑道,但心里,他对这桩“喜事”并不感到喜悦,这会令他的遗嘱横生波折,“但亲爱的,我很有可能活不到我们的孩子出生。”
“但他总会出生,他可能是一个能同时继承王位和布列塔尼的儿子。”布列塔尼的安妮说,路易十二世眼里浮起一丝渴望,但很快再度摇头,“亲爱的,并非是我想要诅咒自己,即便这一次上帝真的为了偿还我所受到的屈辱和不幸赐予我们一个健康的儿子,我可能也活不到那一天了,如果我在这个孩子出生前去世,法兰西的王位不能一直空置,我们需要让弗朗索瓦让弗朗索瓦成为国王,以防止英格兰人趁虚而入。”
“可等我生下了我们的儿子,昂古莱姆的弗朗索瓦又怎会心甘情愿地退位?陛下,我恳求您不要让我们面对如此残忍的可能,这会带来动荡。”
他们的上一个孩子在布列塔尼的安妮回到布列塔尼后不久即流产,但他回到巴黎后,她又一次怀孕,医生说她这次怀孕的情况比之前好很多,也许真的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想到这种可能,路易十二世发现他确实无法割舍这样的诱惑,即便他不能亲眼看到那一天,他也希望是自己的儿子坐在王座上,也许上帝在他蒙受如此不白之冤后真的会赐予他一个儿子呢?
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一个两全之策:“这样吧,将弗朗索瓦接入宫廷,他可以被称为国王,但不能正式加冕,也不能和我们的女儿克洛德结婚,在弗朗索瓦或者我们的儿子成年之前,你和萨伏伊的露易丝都会成为摄政会议的一员。”
“不!不能是她!”布列塔尼的安妮断然拒绝道,她握着路易十二世的手,再度殷切地恳求道,“你不能让她加入摄政会议,如果她是摄政团队的一员,她会千方百计地阻扰我生下这个孩子,甚至直接谋害她,你不是不知道她一直在诅咒我们的孩子!”
“这倒也是。”想起他假定继承人那个野心勃勃的母亲,路易十二世也感到头疼,她早已将法兰西的王位视为她儿子的囊中之物,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安妮生下儿子使她的野心化为乌有,“那就换成波旁公爵夫人,虽然她年龄大了些,但她的睿智和公正足以承担摄政之职,她曾经照顾过你,亲爱的安妮,她一定能帮助你统治这个国家的。”
波旁公爵夫人,博热的安妮,毁掉她幸福和自由的罪魁祸首,现在她又要回到巴黎了。“是的,我也很渴望再次见到波旁公爵夫人。”布列塔尼的安妮道,而如释重负的路易十二世已经疲惫地闭上眼睛,他清楚他会留下一个危机四伏的王国,但他现在只想休息,好好地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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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0年3月19日,在内外政策接连遭遇重创的打击下,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二世去世,由于他此时尚无男性继承人,妻子又有孕在身,因此他在临死前要求将他的假定继承人昂古莱姆的弗朗索瓦接入宫廷,并要求加冕礼在他的妻子生产后举行,他还特别要求他现在活下来的唯一女儿克洛德公主在没有得到下一任国王允许的情况下不能结婚。
如果布列塔尼的安妮流产或者生下女孩,那弗朗索瓦将顺理成章成为法兰西国王,而若布列塔尼的安妮生下男孩,也不过是将加冕礼的主角换成一个婴儿罢了。在宣读完遗嘱后,路易十二世才带着无尽的忧虑和不甘闭上了眼睛,几乎是在他去世后的第一时间,布列塔尼的安妮便迅速以摄政王的名义控制了宫廷,萨伏伊的露易丝还来不及为自己没有出现在摄政名单上惊怒,便得知她的儿子已经被布列塔尼的安妮从布列塔尼带来的骑士带入宫廷,除了布列塔尼的安妮,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这是一场绑架。度过了最初的惊惶后,萨伏伊的露易丝很快认清了眼下的处境:布列塔尼的安妮还有孕在身,在她流产、死产或生下女孩前没有人能够对假定的“国王之母”进行定罪,布列塔尼的安妮有王后身份和布列塔尼作为后盾,而她不过是另一个假定的“国王之母”,除了弗朗索瓦,没有人在意她是否被控制自由,即便弗朗索瓦成为国王,他也无法越过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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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会议赋予自己母亲权力和自由。
她一切可能的尊荣都是因为她的儿子,没有弗朗索瓦,她将一无所有,大半年的时间足够布列塔尼的安妮在上帝都不知道的角落除掉她了,在好不容易获得主宰法兰西的权力后她打算如何发泄她被压制多年的怨气?
她感到一阵绝望,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这个布列塔尼女人夺走她和她儿子的一切吗,难道就没有人能够压制她吗,她突兀地想起了摄政会议中的另一个名字,她立刻如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拿起笔,她要给波旁公爵夫人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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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路易十二世将她列入摄政名单后,博热的安妮起初意外,但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
布列塔尼的安妮历经多次流产死产,已经几乎不可能再生下一个健康的儿子,但她毕竟曾经成功生下过一个女儿,易地而处,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查理去世后,她也不会轻易舍弃这个能让自己的后代成为国王的可能,因此在遗嘱中将萨伏伊的露易丝排除出摄政名单是有必要的,但同样,路易十二世也不能让布列塔尼的安妮大权独揽,如果她生下一个女儿或者没有生下孩子,她势必会和萨伏伊的露易丝陷入争斗,这样的争执对现在的法兰西而言是致命的。
她很清楚布列塔尼的安妮不是一个安分的女人,得到法兰西王后的尊荣后也不愿像纳瓦拉的让娜一世一样甘于做一个服从丈夫的贤妻,因此虽然退隐已久,在安排好波旁公国的事务后她仍然前往巴黎。“好久不见,亲爱的女士。”布列塔尼的安妮亲自来到巴黎城门迎接她,博热的安妮扫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恕我直言,您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好好休息保证你孩子的健康,而不是花费时间在其他事情上。”
“可这是法兰西王后的职责,我不能背弃这一点。”布列塔尼的安妮笑容不改,博热的安妮终于正色:看来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倔强的小女孩,当着整个宫廷和御前重臣的面,布列塔尼的安妮介绍了宫廷布置的变化和她为她安排的住处,博热的安妮还算满意,再看向布列塔尼的安妮时,她的神情已经缓和许多,“能得到王后如此细心的款待,我真是受宠若惊,不知我可否能有与王后单独交谈的荣幸?”
“这真是再荣幸不过了。”布列塔尼的安妮微笑道。
她们屏退众人,在房间里交谈,看着布列塔尼的安妮的腹部,博热的安妮问道:“医生有没有告诉您怀孕的状况?你可以生下一个同时继承法兰西和布列塔尼的儿子吗?”
“医生说我很有可能可以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但我已经经历了太多次痛苦和失望了。”布列塔尼的安妮忧伤道,“比起这个孩子,我更担忧现在的法兰西,我们不能同时与欧洲所有人开战。”
“确实。”博热的安妮也认同这一点,尽管常年隐居,她对路易十二世这两年的所作所为也有基本的了解,她不太相信路易十二世真的敢谋杀教皇,但不论他是不是真凶,他的继承人也决不能承认,“意大利的利益已经无法保证了,不如趁教皇谴责的机会及时撤出,和南方的利益相比,英格兰和尼德兰才是迫切的威胁,和斐迪南二世议和,放弃纳瓦拉的利益全力对付英格兰和尼德兰,比起国土之外的利益,更重要的是保证本土的安定。”
“可我想的正好相反。”布列塔尼的安妮说,“我的计划,是承认谋杀尤里乌斯二世的行为求得尤金五世的宽恕,以保证法兰西在意大利的大部分利益,而大部分军队都被先王带去了纳瓦拉,与其再大费周章调动,不如维持先王的计划全力捍卫纳瓦拉。”
“你——”博热的安妮骇然,诚然,布列塔尼的安妮的计划也能够带来和平帮助法兰西度过眼前的危险局面,但代价却是让法兰西国王蒙上谋杀犯的恶名和更持续的隐患,如果选择和英格兰与尼德兰议和,谁能保证他们在漫长的幼主在位时期不会进一步侵吞领土?看着布列塔尼的安妮的安静,她忽然明白了她的用意:“你根本不是为了法兰西,你是为了布列塔尼!”
“只要能在这个时候带来和平,我就是法兰西的守护者,贵族们已经不想再为了国王的权威继续战争了。”布列塔尼的安妮仍然镇定道,她看着博热的安妮,那样的目光似曾相识,她早已不再是在她的权威下愤怒而无力的小女孩,现在,她们的权威是颠倒的,“我是法兰西的王后,未来国王的母亲,我当然可以代表法兰西,作为摄政名单中的一员,您也应该留在巴黎,如果有需要向您请教的地方,我也随时可以拜访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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