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不关门吗?”徐知星把摔跤的气洒在路西鸣身上,这得亏林芳夫妇不在,不然又要说他了。
“我们去看看,说不定没关呢。”
“我腿疼,走不了。”徐知星扭过头,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那我背你去。”路西鸣半蹲下身子说。
“嗯?行不行?”
徐知星没吭声,路西鸣继续哄道:“我背你去吧,等会人家说不定就关门了。”
“关门就关门呗,疼死我算了。”
“别瞎说,好好的呢,我背你去,走吧。”
徐知星冷哼一声,搂住路西鸣的脖子,戳了戳他后背说:“都怪你。”
“怪我什么?”路西鸣背起徐知星问。
“我怪你什么,你心里没数吗?”徐知星捏着路西鸣耳朵靠近埋怨。
路西鸣沉默地反思了下,“我应该早点提醒你好好走路的,不应该带你走这条路。”
“哼,你知道就好。”徐知星还嫌不够,把右手张开,掌心贴近路西鸣眼睛,“看见没,我手都破皮了。”
路西鸣定眼一看,白皙的掌心赫然有一道红痕,泛着点点血迹,想来是刚才摔跤时在地板剐蹭的。
“疼不疼?”路西鸣吹了吹掌心的灰。
“你摔一跤试试,这都影响我弹钢琴。我跟你讲,你惹大事了知道吗?”徐知星在路西鸣外套上擦手,“还有你这个衣服面料好硬,蹭得我手都疼。”
“我兜里有纸,你用纸擦。”
“你嫌弃我?”徐知星突然扭头,紧紧盯着路西鸣,眉头微蹙,红润的嘴唇紧抿。
路西鸣睫毛抖动,静静地看着徐知星,明黄色的光线照在他生气的侧脸上,挺翘的鼻子呼出的气似乎都带着不高兴。
因为路西鸣的沉默,徐知星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脸,“干嘛不说话了?”
“没。”路西鸣匆忙转过脸,心脏出现一阵不规律的跳动。
“你就是洁癖犯了,嫌弃我。”
“没有。”路西鸣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洁癖犯了,只觉得被徐知星触碰过的地方都像过敏般泛红发痒。
徐知星不依不饶,“哪没有,我用你外套擦下伤口你就嫌弃我。”
“真的没有。”路西鸣思绪发乱,没什么心思去和徐知星争辩,尽量专心地看着脚下的路。
徐知星更不高兴了,觉得路西鸣就是在敷衍自己,故意伸出手把掌心的血痕擦在他的侧脸,留下一道红色的印记。
明明是冬天的夜晚,时不时有寒风吹过,路西鸣的脸却像火烧了一样,发红发烫。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社区医院,放下徐知星后才得到片刻的缓解。
“没什么大事,就是破皮了。”医生检查完徐知星的伤口,给他擦上碘伏,看向路西鸣问:“你呢,要不要量下体温?”
“是不是发烧了?”
路西鸣连忙摇头,“没有。”
“他背我来的,估计是太累了。”在外人面前,徐知星表现得十分乖巧,主动替路西鸣解释。
路西鸣嗯了两声,又重复了一遍,“没发烧。”
医生轻笑着说:“没发烧就好,你这脸也太红了。”
路西鸣察觉医院内的空气也变得炙热,深呼吸几下也无法平静,“星星,等会叔叔阿姨过来,我去外面接他们,你在里面等我们。”
“哦好。”
路西鸣几乎是逃窜地跑出医院,迎面而来的冷风灌入他口鼻,让他得以有了片刻喘息。
林芳和徐明军听说徐知星摔了,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着急地问:“星星没事吧?”
“没事,就走路没注意摔了一跤,医生已经包扎了。”
“那就好。”林芳拍了拍胸口,抬眼看向路西鸣,奇怪地问:“西鸣,你脸怎么了?”
路西鸣恍惚了下,“什么?”
徐明军指了指路西鸣脸上的血痕,“你脸怎么在流血?”
“哦,不是我的,是星星擦在我脸上的。”
林芳皱眉说:“星星这孩子就是惯得,怎么能把血擦在你脸上呢。”
“没事芳姨,我等会洗下就好了。”
“行,让你叔叔带你去洗脸,阿姨去看看星星。”
直到站在镜子前,路西鸣才清楚地看清那一道血痕,血迹并不深,只是浅浅的一条红线,横停在他左脸。
路西鸣盯着镜中的倒影许久,缓缓抬手,手指抚过那道痕迹,在指腹碰到血迹的一瞬间,路西鸣脑海像触电般,不断回放徐知星掌心贴在自己脸上的触觉。
他察觉自己的记忆已然变成了一个卡顿的播放器,只能不断重复播放那两三秒的记忆,耳旁不断回响徐知星的声音,他凑近自己的耳朵,小声又娇气地抱怨。
“都怪你。”
路西鸣垂下头,棕褐色的眼睛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在万物沉寂的季节,他心底的种子却悄然生根发芽。
第24章 赛前
徐知星手伤破皮在日历撕掉两页后就完全看不出了, 林芳笑他当时要晚点再去医院,伤口就愈合了。
“明天你就别去看我比赛了,早点去赵老师家练琴。”路西鸣躺在床上见徐知星推门进来说。
“我要去。”徐知星固执得不行,“明天你决赛, 我要去。”
“我担心耽误你下午去找赵老师。”
徐知星掀开被子躺下说:“那你早点结束比赛就不耽误了。”
如今临近暑假, 小柴赛要交入围视频了,赵老师催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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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鸣关掉小夜灯说:“那我早点结束比赛。”
这是市里组织的一场青少年网球比赛, 路西鸣这些年闲暇时间除了陪徐知星练琴, 就是打网球。
他没有专业团队, 完全是业务爱好,但他记忆好, 悟性快,体力强, 市级这些小打小闹的比赛他还从来没有输过。
荧光黄的网球抛向空中,路西鸣挥拍用力地打向对面, 形成一道弧线。
网球在落地的瞬间, 整场比赛也拉下了帷幕。
路西鸣以2:0的成绩击败对手, 三盘两胜迅速结束比赛,拿下整场比赛的第一,朝看台席上的徐知星挥了挥手。
徐知星站在看台席上, 双臂张开朝路西鸣示意, 眼睛都亮闪闪的, 脸颊上染着兴奋的红晕。
“西鸣,你好厉害, 你是市第一!”
“你下次是不是就是省第一了, 不过南江本来就是省会城市,我觉得你现在和省第一也没什么区别。”
路西鸣捏了捏徐知星鼻子, 轻笑着说:“哪有那么容易。”
就在他俩说话时,一个带着网球帽,身着运动服的男人找到了路西鸣,问他有没有兴趣留个联系方式,他是南江市网球协会的会长。
路西鸣毫不犹豫地拒绝:“不。”
“为什么?我们这边可以为你训练提供更专业的指导和场地,以及……”
“没兴趣。”
路西鸣没再说话,拉着徐知星的胳膊走远了。
徐知星回头望了眼男人,总觉得有些眼熟,“他是不是之前也来找过你啊?”
“对。”路西鸣走出网球场,拦了辆出租车,打开车门,让徐知星先进去。
“你为什么不同意啊?”徐知星觉得如果有专业团队培养他,路西鸣肯定能更厉害。
路西鸣把网球包放在旁边,解释说:“他不是真的想培养我打网球,他是想给他儿子找陪练。”
“什么?”徐知星脸上露出几分困惑。
“刚才的那个男人叫萧国梁,是我们省网球协会的会长,他的儿子叫萧智轩。”
听到这个名字,徐知星反应了下,恍然大悟说:“就是这次比赛的第二对吗?”
“对,他一直想培养他儿子成为国内最好的男子网球选手,所以给萧智轩配了最好的团队以及想要物色一个最合适的陪练。”
路西鸣不止在网球上有天赋,最关键的是他超强的记忆力,敏锐的洞察力,任何比赛,任何选手,只要他看过一场,他就能复刻对方的打法,清楚对方的弱点。
萧国梁第一次看到路西鸣时,眼睛都亮了,赛后迫不及待地找到人,但却被毫不犹豫地拒绝。
路西鸣和萧智轩年龄相当,能完美复刻同年龄段选手的所有招式,更重要的是他对走职业道路没有兴趣,以后也不会成为萧智轩的威胁,这简直是最适合的陪练。
因此萧国梁私下里三番两次找过路西鸣,开出的条件也很优渥,可偏偏路西鸣这人软硬不吃,萧国梁只能无功而返。
徐知星皱眉,“所以他每次找你是为了给他儿子当陪练?”
“嗯。”
“咦。”
“我还以为他是真的想培养你。”
路西鸣笑笑:“哪有这么好的事,天上不会掉馅饼。”
“可是你为什么不想当职业的网球选手啊?”
路西鸣视线看向远处的红绿灯,淡淡地说:“没什么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徐知星像没长骨头一样靠在路西鸣身上,手指玩着胸口的卫衣带子。
路西鸣闻言垂眸看向徐知星没说话。
徐知星抬眼,“看我干嘛?”
“没事。”路西鸣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对着司机说:“麻烦快点,我们快迟到了。”
徐知星一下惊起,“我们要迟到了???”
“完了完了,赵老师又要骂我俩了。”
赵培生是徐知星十岁后的钢琴老师,专业音乐教授,在国际上都有一定的声誉,比从前的老师严厉不少,是现在除了林芳外唯一能收拾得住徐知星的人,赵培生对他可谓是寄予厚望。
此刻赵老师阴着脸,看向门口垂着头不敢吭声的两人,低沉的声音发问:“还知道来啊?”
“我还以为我记错上课时间呢。”
徐知星小声辩解说:“本来西鸣比赛完我们出发刚刚合适,有个人一直缠着西鸣说话,所以才耽误了。”
赵培生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闷哼,“理由倒是多,上次堵车,这次被人缠着了,我看你下次又要说天气不好,刮风下雨。”
“慢吞吞的性格,一点都不知道着急,今天什么日子你不清楚吗?”
路西鸣连忙回答说:“记得,要录小柴赛入围的演奏视频。”
赵培生又训了两句才勉强消气,“进来录,别耽误正事。”
小柴赛全名是柴可夫斯基青少年国际音乐比赛,参赛选手年龄必须要小于十七岁,两年一次的比赛,今年在日内瓦举行。
所有参赛选手都需要提交自己的演奏视频作为入围赛的选拔,只有通过入围赛后才有资格去日内瓦参加正式的比赛。
路西鸣在旁边打开相机,徐知星换好正式的礼服后,坐在琴凳前,目光看向赵培生。
“一共五首曲子,先弹巴赫《平均律曲》的 BWV849。”
徐知星点点头,路西鸣比了个ok的手势按下录像键。
只是刚弹奏十几秒,赵培生就关掉相机的镜头盖,走到钢琴面前,提高音量,用力地拍着琴键,生气道:“ BWV849的节奏特点是什么?”
徐知星小声回答说:“舒缓平稳。”
“那你弹那么快干嘛?”赵培生手指在琴键上飞舞,模仿着刚才徐知星的动作,“哒哒哒哒哒!”
“你听听你自己谈的!”
“这平稳吗?这缓慢吗?”
“平时见你做事慢吞吞的,该快的时候不快,该慢的时候不慢!”
徐知星不敢吭声。
“再弹!”
徐知星再次将手放在琴键上,紧张地看向路西鸣,路西鸣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将椅子拖到赵培生面前,轻声说:“老师别生气。”
“我去给您倒杯茶。”
“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赵培生坐在凳子上抱胸看着徐知星,“弹!”
徐知星被训了一顿老实多了,优美的旋律从他的指尖流出。
赵培生的眉头也渐渐舒缓,一曲结束后,示意路西鸣打开镜头盖录制视频,声音也放缓道:“好好再弹一次。”
看着视频里的回放,赵培生点点头,“再录一遍,挑一个最好的参加比赛。”
“好。”徐知星现在要多乖巧有多乖巧,生怕赵培生的怒火又被点燃,把他和路西鸣都给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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