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见贵妃病难起身,不设防去搀扶,被卢蕴贞拿藏于枕下的钝物击晕,剥走周身服饰,卢蕴贞穿换上,揽镜梳作宫婢发髻,再将面容做修饰,等后瞥那婢女一眼,提过食盒离开。
垂首避开看守奴才,逃出欲往养心殿,路遇几名宫婢往南苑送茶点,又巧关乎周祁,听而无意恨有意,顿生恶气,趁擦肩时装崴到脚,食盒掉落,里头汤水正溅到其中个婢女身上。
“哎呀!”那宫婢又急又气:“你没长眼么!”
这下脏了衣物,换也来不及,不换便是于主子面前失仪,都得受惩罚,又看同去的催得紧,慌神要哭,紧听这害人精愿代她去:“茶点可是贵君要的,你懂规矩嚒?别去后犯主子忌讳。”
却知现下没更快的法子,只得托于她。
又恐出岔子,许在场人好处让莫告状,然后狠狠瞪卢蕴贞:“到后让她们前去伺候,你别去显眼。”再防主子亲点到:“便是真触了贵君霉头,那也是你自行要去,可别牵连我!”
说见卢蕴贞头低着没抬过,当她胆小既没多想,也怕误正事,责怪两句便放她走,卢蕴贞便随队列到此,候得眼下机会:“你此时倒惬意。”
望周祁如今境遇尊贵,目光更怨怼:“本宫殚精竭思,竟是为你做了嫁衣。”
周祁不动声色坐起身:“娘娘来此做甚?”
“自是来看你。”虽有伞做遮挡,胥春时刻关注着这头,这阵看周祁与那女婢谈话,虽听不清,却看伞被压得越低,难见后头情况,敏觉到异常,欲领侍卫潜近,不测被卢蕴贞先料到,干脆不伪装:“来看你争得几时好。”
退离周祁两步,只撑伞给自己遮光,不让他乘一点凉,又看那几名执刀侍卫:“周祁,你这么怕本宫?”
周祁不受激将法:“娘娘说笑了。”
亦未准胥春等人靠近:“我从未想与娘娘争抢什么。”
顺与暗卫及明处人递眼色,意是莫妄动,孰知胥春会错意,意当周祁让去请君王,亦使眼色暗派人去,周祁头晕着没注意,抬手往额间穴位揉揉,等好些站起身,听贵妃讽日后有他的“好日子”过,当成好话也回问声好。
“本宫当然好。”与卢蕴贞亲近者遭杖杀,她更日日受掌掴,当然好不了,乃甚双颊近破相,全靠拿厚脂粉涂盖,就不肯在仇人前失尊严:“本宫再落魄,也比你往日为奴为畜来的体面。”
周祁稍瞧过她脸上遮不严的伤,到底没计较:“娘娘找臣若为泄恨,臣自担待,若为君恩授受,愚为臣隶赏罚不由,娘娘应去问皇上。”
为避争执辞礼走,顺言贵妃尚在禁足,被查到难开脱,善意劝其回宫,受到卢蕴贞冷嘲讽:“你已派人去告皇上,何必惺惺作态。”
“臣再多嘴,倒不至为这等小事告状。”
卢蕴贞嗤笑声望胥春。
周祁随之看去。
胥春后知办坏事,忐忑点点头。
周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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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话说了?”卢蕴贞本就为见君王,有此风波,倒省得她多忙活,是以瞧周祁差人去追报信地回来,拒他的假好心:“本宫只败在轻瞧了你。”
听周祁无意与她斗:“你是无意”
想及前日误听到看门奴才偷谈,才知她父早已自裁,却受敕令隐瞒,卢蕴贞不傻,怎猜不到君王此举为想有周祁:“万事有人替你做,你自然能独善其身。”
既以泪眼瞪他,似憎恚又不只:“本宫恨你,岂不知你无辜,又岂不知应恨是谁。”
欲将走的周祁脚下一顿。
“后宫谁命不同样,昨日君恩明日消,本宫昔时得意,今却落得家破人亡,你如今风光,便逃得过步本宫后尘?”
“娘娘何故与我说这些。”
卢蕴贞扔落手中伞,日头晒暖脸上伤,晒不融心伤半点寒:“本宫只是觉得,你比本宫更可怜些。”
如愿见周祁蹙眉头:“明是有志男儿,当娶妻生子奔似锦前程,却作皇权掌中物,束规宫墙与嫔妇争恩宠。”再将君王往日道假善待周祁以待诛心之事告知:“本宫这枚棋子已毁,帝王情谊,你当真敢信?”
褚君陵到就听到这。
“放肆!”
批奏折时眼皮跳得厉害,不放心找来,半路恰逢去禀事的奴才道冷宫卢氏逃到南苑,更与周祁近身接触,恐她伤人紧赶到,到看卢蕴贞人是未伤,只将他前时为坑卢氏而作贱周祁的佯言尽抖了出来…
也庆幸是早与人坦白过此事,否若又有得费口舌,且窥周祁面无表情,试探牵他,没见其躲拒心松口气,转而斥卢蕴贞:“你岂配与他相并论,日日掌责管不住嘴,不妨尽缝上!”
卢蕴贞早没得求活念头,不带怕行个礼,再是应君王那声话:“臣妾不配,皇上便没拿周祁当过棋子?”
“有且如何?”褚君陵冷说离间无用,看她还想打这方面主意,自信发挥几句,言罢饬责在场奴才:“一群废物,连个疯妇也擒不住?”
“臣妾不是您逼疯的?”卢蕴贞哭笑着:“皇上薄幸臣妾,罚殛卢氏,逼死臣妾父亲,害得臣妾家毁人亡,却怪臣妾疯?”怨极不顾护驾奴才,竭力扑向君王,被御前侍卫缉跪在地:“您亲口应允饶臣妾父亲,却残忍敕瞒吾父死讯,便是所谓君无戏言?”
褚君陵只让将人押走。
“早知君恩似危栏,不可倚,何如多奢求。”卢蕴贞挣不脱,亦不肯就擒,肩与双臂被扣押着,拽行颇吃痛,脚踩不稳几番趔趄,再望君王身将远,为想此行目的:“皇上!”
稽首自认方才错,脊梁却不屈地挺着:“求皇上开恩,准臣妾出宫祭吊父母兄弟。”
罪臣家氏不可祭,只她这般模样与头世里为求安葬周未夫妇倔跪于殿外的周祁相似,叫褚君陵破天荒答应,另防人潜逃,派有几个侍卫监视。
回殿路上。
“祁儿”
周祁情绪不明:“便是皇上拿臣当棋子,臣亦甘愿受利用,即便落得与卢氏一般田地?”
“朕是为绝卢氏挑拨。”褚君陵颇自觉:“是朕甘心受贵君利用,朕才是棋子。”
周祁可不认这莫须有的罪。
又听昏君腻极了唤他:“…回去再说。”
本是瞧褚君陵拿他在人前自恋,不甚看得,倒没真介意,这会看他话没避忌,念有龙颜要顾全,也就点到为止,再被昏君手揽在肩,垂眸瞥瞥,倒是没挥开。
后看他要罚随行奴才:“是臣不准人插手,不怪他们。”
“那也是这些狗奴才抗令,朕让护好你,便是如此护的?”
“那也是臣抗令在前,以示公道,皇上不妨连臣也罚了。”
褚君陵怎舍得。
“那便罚冷宫看守不利的几个。”看周祁又张口:“怎么?这也是得了你的令?”堵得人没话说,敕令杖杀,传旨时意料内遭反对:“皇上偏要打杀个才痛快?”
“怎么叫痛快?”褚君陵不爱听:“也就是卢氏没下手伤你,她若加害你自信能躲过?再则奴才失责不罚,以后个个疏忽值守,岂不是要乱套!”
周祁倒不是说不罚:“也不必杀了,只按宫规打罚后逐出宫去,犹可儆效尤。”
谏使昏君不自愿答应。
到殿不久奴才来报,今日于冷宫当值的阍从尽已罚逐出宫,去送饭的宫婢颅后重伤,被发现时已然身亡,再迟些宫外也来消息,废贵妃卢氏万念俱灰,恨尽宫笼与君王,祭过父母亲族便如其父于宗祠前自戕。
第324章 死在龙床上
钟诚有段时日不在,不知被昏君调去做什么,周祁也没问,只看身边又来个侍卫,几番推不脱,便说常日都在殿中,养心殿更有层层防守,不须得另添人。
“是朕疏忽。”褚君陵抓歪重点:“你整日在殿中,朕亦不能时刻陪着,是该寻事打发。”于是拉周祁到御前:“这是今日呈的折子,你替朕批了。”
周祁:“……”
“别愣着。”瞧人没反应,从后揽住,边取笔塞入周祁手中,手把手教他仿自己字迹:“也不必太尽心,凡事凭你心意处置,拿不定主意的再问朕。”
“国政岂可儿戏、”
“怎是儿戏?”褚君陵不以为然:“如此你能驱闲,朕也能捡捡懒,年前事既没完,春来又得忙东耕祭祀,这些日脚就没沾过地。”
又看周祁字练的不仔细,不满往他腰上拍拍:“专心点!”
“皇上原是嫌臣太闲了。”伪造君主字迹干预朝政,当诛九族,处极刑,周祁实实担不起这罪过,想抽身离开,奈何手被昏君握紧,铆劲儿也挣不开:“后宫不得干政,皇上为片刻舒坦违悖皇宗祖训,不是明君之为。”
“如今朕才是国君,做甚要遵死人的规矩。”看周祁还要劝,径直将他嘴捂住:“别扯远了,朕知你心想的什么,干政是罪,抗旨便不是?”
周祁被他的不要脸整笑了。
扯下褚君陵的手,没好声气道:“臣今日逃不过要背一桩灭满门的罪?”
“哪是这个意思。”褚君陵抱紧人,看周祁将笔杵断也不肯学,只怕他扎伤手,紧张凑过眼去查看:“不愿便不愿,何至于动气,也不是让你拿着奏折去人前下批注,左右是关着门,谁知道?”
周祁扫一眼殿内的宫女太监。
褚君陵也眼扫去,登生一计。
“贵君怕这些奴才多嘴?”
殿中奴才惊慌下跪,齐齐求周祁饶命。
“你、”
“在呢。”
周祁后知中套,看褚君陵边拿灭口做要挟,边又另取笔墨递来,轻叹气接下:“臣坐实罪行,皇上来日以此问罪,不求赦周氏,但求罚臣个痛快死法。”
就看昏君笑不似笑,不知想歪到哪。
片刻后仍不得对方回复…
“皇上?”
褚君陵回过神:“朕准了。”
又瞧周祁侧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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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顺势亲一口:“罚你死在龙床上。”
周祁又一根笔杆子杵断.
贾钦应了“周祁好便是贾府上命好”的验,得升太医院院使,这时正风光,突闻养心殿来人道周祁受伤,还见了血,刚坐热的位置登时凉半截。
火急火燎赶到,只见周祁指节处划破道不起眼的口子,这会都结痂了,再瞄圣上面慌心急,生怕周祁手断了似的,心既无语,更庆幸是官职保住,给周祁上好药,做个多余包扎,拎着药箱麻木退下。
—
自周祁得救回宫,君王越不藏着恩宠,好坏尽摆到明面上,朝臣观其昏聩,上一回朝则弹劾一回,挨了打便消停段时日,伤好后再弹劾。
今日喜赶上周未告假,众臣嘴上得自由,纷纷畅所欲言。
有拿周祁长住养心殿说事:“周祁既已受封,礼应择宫安置,岂可久居君王寝殿。”
褚君陵抬抬眼皮:“有位分也是实打实的男人,后宫多嫔妃,男女之防总要顾忌。”
再有说周祁独占圣宠,不利子嗣延续,被褚君陵拿卢氏做敲打:“莫说朕离退位还早得很,不着急子嗣,诸位尽怕周氏篡位,周祁在朕眼底下待着,既能防其起事,亦可以此牵制周未,不是更妥帖?”
说罢有意瞥向刘鞅,为他昨日列那几千字关周祁的罪状。
刘鞅也不怯:“皇上肯为社稷割爱,便是最妥帖。”
褚君陵割不了一点。
让德观将罪状念完,拿朝臣的话堵朝臣的口,将周祁一桩桩摘干净,众人见此,尽当是君王色令智昏,又知死谏无用,改以迂回之术:“天下大统足有年余,逢下月采选,不妨将国庆与选秀事宜一并操办,既省花销,也奔个双喜的好彩头。”
一来后宫添新面貌,有望分君宠,再则圣上虽然年轻,命数之事却难说,离退位是早,万一中途有个万一…
还得早早留个后。
“还请皇上早下旨意。”
褚君陵差点忘了这事。
由着众臣几番游说,国庆事宜定下,选秀之事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道要再计议,朝后留宰相和太尉几人,不兜圈子道:“朕对周祁的心思你们都知道,年前才将人哄好,若再为此嫌隙,朕不高兴,喜事便成不了喜事。”
宰相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会透意:“这倒不难,眼下后位空缺,皇上可借此暂缓选秀之事,等劝过贵君再做打算。”
“是得打算。”褚君陵冷哼:“周未帮朕夺得天下,只封个将军太委屈他,朕打算废除后宫,迎周祁为后,几位意下如何?”
“皇上三思!”宰相大惊:“周未统握兵权,皇上专宠其子无妨,若再放权…周氏真就不受控了。”
其余几人也是骇然,劝又劝不住,听君王有分寸,将信不信,实在想不通周祁给这位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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