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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灯只照到眼前,再远就看不清,前方的路蜿蜒没有尽头。
两人又来到阮晓柔的住处前,福春拨通语音。
铁门那头响起铃声,福春贴在门上仔细听,确认只隔着一道门。她抓住生锈栏杆使劲晃,抖落一地锈屑,“二瓜,你在里面不?是我呀!”
“老三?”
语音被接通,和门里声音同步。福春使劲拍门,高兴地喊:“开开门呗?”
门吱呀拉开,阮晓柔惊恐望着二人。
“你们又来干嘛?”
她上身穿着厚棉睡衣,下边穿个破边泛白的蓝色运动短裤。两条光腿在寒夜里冻得起鸡皮疙瘩。
“咋这样穿?裤子呢?”
福春问完看见院里洗衣服的大盆上搭着裤脚。
阮晓柔拦住她,“到底啥事?”
“还你钱。”福春从外套兜里掏出一直护住的五百块塞进她手中,“我到家才发现你又把钱悄悄塞给我。外面冷,进屋里说。”
“哎,别——”
福春笑眯眯的一把将阮晓柔扯进去把她拉进屋中。门一打开淡淡烟味飘在空气里,床上传出规律鼾声。白天收拾好的屋子到夜晚恢复原样。她被个东西绊了一跤打开手机照亮。垃圾桶翻倒在地,桶里果皮碎壳洒出一堆,还夹着一个带血的安全套。
福春脸上还挂着笑,僵在那盯住地面,看着那一地垃圾。
咚!
两包大老远从城市里买回来的卫生巾掉在地上。
阮晓柔弯腰捡起来,忽然抬手抹眼泪。
“我……”
夜里冷得连声音都冻住了。
福春笑呵呵的,张大嘴,听不见自己撕心裂肺。
院外
一扇扇窗重新亮起来,老两口冲到院子。
屋里男人惨叫。
“什么玩意儿!”
福春疯了,一手提暖水瓶一手抓住苦瓜脸的头发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院中。
热水蒸发,男人痛苦蜷缩,下身冒出一缕烟,像妖孽现形。
福春拿着暖水瓶咣咣往人身上砸。
老两口护儿心切推搡福春,也被一起追着打。
院里一片狼藉。
陈悦目站在门口笑,阮晓柔蹲在狗旁边哭。
人一辈子吃多少苦没定数,幸福却总是少得可怜。
“别打了!”阮晓柔哭喊,没人听她的。
丈夫离她最近,浑身湿哒哒像被拍晕的落汤鸡瘫在地上。
她走到男人身边扶他起来。
啪!
“都怪你!”苦瓜脸给了她一记耳光。
福春放走俩老东西,怒吼着抄起耙犁朝苦瓜脸冲上去被陈悦目拦腰抱住向后拖。
“闹出人命我可兜不住。”
老两口已经冲进屋里报警。
那一巴掌力气不大,阮晓柔侧过脸,迟迟缓不过神。她脸蛋印上一块红,又想起在海边那天自己许下的愿望。
真丢人。
说什么要幸福安稳,一句别人口里的安稳只有自己知道其中的毛毛剌剌。这到底算什么呢?自己只想过点小日子,怎么活着没有愿望也会活得这么困难?
“阮晓柔,你跟我过吧!”福春扔了耙犁大喊,“我给你生娃,我洗衣服做饭带孩子,我把你养的白白胖胖,我一定不欺负你。我只想让你幸福——”
“流氓!警察一会就来抓你!”
“阮晓柔,我给你生孩子——”
阮晓柔神思恍惚,其实她不想要孩子。就是活到那了得结婚生子,老一辈总说要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就因为这句话,她流产了三次。她这一生窝窝囊囊,面对生活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她抬头,活到了这一秒才想起看看天。
一口热气呵在寒夜里,散成美丽的花。
“带我走吧。”阮晓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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