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相视几眼,都不敢动一寸,只能原地不动。
鹤承渊走上去,蹲在她面前,指腹摸去她的泪。
“阿梨……”
在京城要顾虑的太多太多,不是手起刀落就能轻易了事。
她无助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刺进他的心脏。
“鹤承渊……”
“我在。”鹤承渊一遍又一遍,拭去她眼角流淌而下的泪。
她嘟囔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就仿佛这种绝望又灰暗的时候,除了他,她不知道再去求助何人。
“鹤承渊……”
“阿梨,我在。”
“带我回家……”
“好。”
鹤承渊转眸招呼刑卫把凝香送回王府,“来人。”
李相国面色铁青,闹出人命实在是场意外,他本意是想用郡主逼这丫鬟招供,拉王府一起下水。
谁知道这丫鬟死不开口,刑卫下手也无轻重,顶不住一夜酷刑死了……
鹤承渊抱起沈知梨安抚着,昨夜还笑脸盈盈的人,如今在他怀里哭声不止,她或许是自责没将这事算准确,因她的过错害死了凝香。
他拥紧沈知梨,把她埋在自己怀中,路过李相国时,扫了他一眼。
第115章 陈事(4)
他们回到府里,下人围了一圈,很是担心,永宁王与君辞还没回来。
鹤承渊沉着脸才入门。
钟叔就接了上来,“大人,大人,怎么满身血啊……”
鹤承渊吩咐道:“去打桶热水。”
钟叔忙招呼府里丫鬟去热水,他转头又看见刑卫送来的凝香。
“这是!这是!”
鹤承渊抱紧沈知梨止步道:“府里下人如何安葬,她就如何安葬。”
钟叔:“哎哟,这可怎么办啊,出了这挡子事,趁老爷不在,区区一个李府欺到我们头上来了,当街压人,滥用酷刑。”
“小姐可有受伤?”
“没有……”鹤承渊抱着人往府里走。
钟叔急得团团转,“好好好,大人快去。”
鹤承渊行到后院。宋安猛然上前,震惊道:“用刑了?!李府是不是不想活了!知道沈大小姐背后有谁吗!”
他撸起袖子就要杀出去。阿紫拦住了他,“宋公子莫要冲动乱事。”
这时凝香的尸首也被抬了过来,两人皆是一愣。
“她……死了?”阿紫没曾想这一去是生离死别。
宋安彻底炸了,“真动手啊!一个破相国府,他是不是活腻了!”
“居然闹出人命来!”
丫鬟倒好水,从屋中走出来道:“仙首大人,水放好了。”
鹤承渊对宋安道:“你去库房磨些安神的药花来。”
阿紫:“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鹤承渊眉头微蹙,这事与她也有关,他自然没那么好脾性,冷声道:“没有。”
说完便与沈知梨回了房中。
阿紫望着紧闭的房门,与乱成一锅粥的王府,一时不该如何落脚。
“难怪你当时知道去库房的小路,过来搭把手。”
宋安许是看出她的窘迫,又或许他只是单纯要个人搭把手找药磨草。
鹤承渊褪去沈知梨染满血污的外衣,将人放入温暖的浴桶中。
他踏入水中,从后环住她,把她严实包裹在怀里。
“阿梨……”他脸颊在她脖颈蹭了蹭,顺势亲吻挑逗,安抚她的情绪。
“鹤承渊我没事……”沈知梨嘶哑道。
此时门被叩响。鹤承渊简单套了件衣袍去开门,房门打开,君辞与永宁王等人站在门口。
君辞递上宋安磨好的药草,“师妹如何了?”
鹤承渊接过草药正要关门。
沈屹州开口拦住他,说道:“李府的事,我今日会去‘登门拜访’。”
君辞也感受到他情绪不对,死气沉沉,克制着杀意,“师弟,京中行事多有受限,近日仙首之事在京相传,不减反增,想必师弟也有所察觉,背后怕有人故意为之。李相国之事,由永宁王处理最为妥当,师弟莫要掺和一脚,叫人阴谋得逞。”
鹤承渊攥紧药包,听见浴室里的动静,水声哗啦砸落,她从中起身了。
“师兄确保能处理干净吗?”
君辞犹豫了。现在李府借陛下恩师的身份,地位水涨船高,一个丫鬟的命,死了不足为信,根本定不了罪。
“师弟……”
沈屹州也深知,用一个丫鬟的命是扳不倒李家的,就算事态发酵严重,李相国也大可拉刑卫滥用酷刑出来背锅。
“小鹤……”
他欲言又止,劝又不知从何开口。
京中规矩太多,已经让一向做事果断的鹤承渊没了耐性。
鹤承渊抬起眸来凝了他们一眼,把门关上了。
他回到房中,发现沈知梨已经躺在床上,小小一团缩在被窝里。
“阿梨不泡澡了吗?”
沈知梨揪紧被子,把头往里埋了些,“不想泡了。”
她在自我调整情绪。
鹤承渊把药包放在床头,在她旁边躺下,愣愣望着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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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后,沈知梨似乎发现他没盖被子,于是主动翻了个身,揭开被子把鹤承渊裹了进来。
他轻笑一声,侧过身去,沈知梨毛茸茸的脑袋钻进他的怀中。
她问:“我方才听到他们的声音了……君辞和我爹回来了吗?”
“嗯,回来了。”
凝香要七日后才下葬。
沈知梨这一睡,足足三日没出过房门,鹤承渊便在屋里无声陪了她三日,她不先开口,他也不吵她安安静静翻他的春宫事。
总算是在第三日,让沉寂的沈知梨活跃起来。
“你研究三日了,这本书都要翻烂了。”
鹤承渊继续翻着,“那天新买的衣裳都脏了,阿梨什么时候陪我出去再买一件。”
沈知梨抓着衣袖从被子里露出来,“睡袍是那日买的。”
她扯住他的衣摆,“与你这个一样。”
鹤承渊:“凝香还有几日才下葬,阿梨陪我出去买衣裳吗?”
沈知梨坐起身靠在床头,捋着自己的头发,平淡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纸张摩挲声停止,他怔了一会儿,没说话。
沈知梨从他身上翻过,赤足下床从衣橱中取了件衣裳进浴室套上。
“走吧……”
等她出来时,鹤承渊早已穿戴整齐。
房门推开,院外的人立即闻声望来,宋安正在下棋,当即把棋子挥向沈知梨,她余光瞥见下意识往鹤承渊方向躲,鹤承渊抬手稳接下来。
宋安:“呦,沈大小姐知道躲了。”
沈知梨横他一眼,接过鹤承渊递来的棋子,越过宋安时把棋子往棋盘上丢去。
君辞:“师妹……”
沈知梨抬眸对上沈屹州的视线,“爹去过李相国府了?”
沈屹州摇头,“还未。”
沈知梨眸底晦暗,“我去买些礼,拜访李相国。”
沈屹州没拦她,“伪装前去。”
君辞:“我随你一同。”
沈屹州摁住君辞肩膀,“陛下自美人死后身子出了状况,暗中盯你的人估计不少,你现在不适合去李府。”
宋安:“我去我去,我去抽那老头的皮!什么破事扣我们头上!”
沈知梨晃了一圈,“阿紫呢?”
宋安:“她?估计是给你买吃的去了,这几日的饭都是她买的。”
沈知梨:“那回来再吃。”
宋安算是将京城大街小巷摸了透彻,三两下就带着沈知梨从旁小道拐进李府偏门。
府里下人稀少,几乎看不见走动的人。
“奇怪……怎么没人呢?按理说,李府动了永宁王府的人,再怎么样也该多安排些侍从看家才是,怎么空空如也。”
鹤承渊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骤然一愣,拽住沈知梨的胳膊,“慢着。”
沈知梨:“怎么了?有何发现?”
他命令宋安把他脚下这块土松开。
宋安用剑刨了两下,霎时汗毛立起,“……白……白骨……”
一只白骨手从土里露出。
“谁家把人埋院子里啊!”他用脚把土掩回去,昂首求助鹤承渊时,发现那人已经带着沈知梨远离了。
宋安:“……”
他跟上去,“我怎么感觉事情不太对劲,还要进去吗?”
沈知梨:“去见李相国最后一眼。”
宋安:“这白骨是谁啊?”
鹤承渊:“李公子。”
“!!!”宋安瞪大双眼,“李相国把京城翻出花都没找到的儿子,在自己院子里埋着?!还埋这么浅!”
鹤承渊:“土壤稀松,因是才埋,估计不是给李相国看的,而是给我们看的。”
宋安越听越发怵,他搓了搓胳膊,“师兄,你可别闹……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还是说……他居然能轻松潜入埋尸……这是在背后帮我们?那府中侍卫也是被支开的?”
“不对不对,这李公子的尸体不是被国师带走了吗?”
“有人在寿宴那天,趁乱把李公子带走了?!”
书房虚掩,沈知梨一掌推开门,房中砸杂乱,甚至还有一团燃烧未尽的火,把李府的人丁册与象征权势的所有信物烧干净。
架子后传来虚弱的击打声,他们几人绕过去,就见李相国脖挂白绫,双手捆在身后,悬在房梁,仅剩最后一口气,绷直脚尖,才能勉强够到一把椅子。
“!!!”
李相国瞧见来人,挣扎求助不像自寻短见的人。
沈知梨冷冷注视着他,忽然一笑,“李相国,你在玩什么呢?我来给你送礼。”
她从鹤承渊手里接过一罐蜜油,视线晃了圈,找到把椅子踩了上去。
“相国……李公子的尸体找到了,就在你家后院,你每日都踩上一脚的后院。”
李相国瞪着她,嘴张了又合,半声都发不出来。
宋安:“他……被下药了?”
这药不像刚下的,这时开始发作,哪怕不被吊死,也能被蚀骨的药磨死,再伪装成他畏罪上吊自杀?
先他们一步前来的人,计谋缜密,一盆烧了李府大部分密卷,再伪造他上吊,就可说成,李府有密事瞒着陛下,怕刑部来彻查,于是连夜烧毁,上吊死在书房。
倒也说的过去。
此人不光心思缜密,连力道也壮实,能将肥硕的李相国吊在房梁,却确认好位置,恰巧让他足够够到椅面,留一口气,活活折磨。
鹤承渊默默走到沈知梨身后。
沈知梨站在高椅,视线与李相国平齐,手里的蜜对着他的头淋下去。
“相国……这是胡人的蜜油,在西域可引毒虫毒蛇毒蝎来吃,再抓来做蛊虫。”
“这些怪虫都喜欢的东西,想来对人也有益,我这便给相国送来尝尝。”
沈知梨笑问:“相国喜欢吗?”
她把瓷罐往地下一砸!破碎之声,差点吓得李相国没站稳,吊死。
沈知梨从椅子上跃下去,拍了拍手,又用脚把高椅移了两步,李相国看着近却够不着。
“虽然不知道相国这是在玩什么,不过这把高椅看起来倒是可以让相国好受些。”
她笑眯眯道:“相国慢玩,我的礼也送到了,先告辞了。”
沈知梨冷下脸来,凝视垂死挣扎的李相国,满身油光的蜜往下低淌。
她转身走了。
这蜜齁甜,蚂蚁引来的很快,他们还未踏出房门就已经瞧见房梁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顺着白绫往下走。
宋安跟在她身后,“我怎么不知道,那家店还有卖胡人的蜜油,还能引蛇蝎?”
沈知梨横他一眼,“我编的,就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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