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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0-110(第4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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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才?低声说:“您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小的我?这才?多嘴提那么句,可不是天?老?爷的灾,是有妖怪作祟哩!”

    “妖怪?”宁和神色一凝,道:“竟有此?事?还请详说几句。”

    “客人莫要不信哩,”跑堂儿一脸肃然地道,“须知这白芥子生?在相江水畔,每年都由下?头的诸多村县人家?划了木筏儿摘来,送到州城来卖。今年若不是有那妖怪之事,使得村中儿郎妇人们不敢下?水,岂会有这白芥价高之事哪?”

    宁和目露思索,已决心前去一探,正要再详问上几句,那跑堂儿却已要走,说:“实在对不住,今日过节,店里忙碌,小的若再耽搁,恐要挨了掌柜的骂了。您若想听些详细的,随寻处茶楼,四处说书的定?然都在讲这事儿呢!”

    于是待宁皎吃完,宁和就领着他上街,如那跑堂儿所言,找了一间热闹茶楼进去。

    一踏进门,才?发觉这里头人虽多,众人却都不作声,竟是颇有几分安静。

    抬眼一看,就见店中间木台上站着一矮小男子,手持竹板,张嘴念道:“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诸位,今日我?老?郑头要说的,就是近来咱们相州最大的一出怪事!”

    这茶楼上下?二层,一楼已满,二层上有屏风相隔,显是雅座。宁和要了一壶茶,同宁皎选了一空处坐下?。

    那自名老?郑头的说书客继续道:“鸱鸮何物,诸位可知道?这词,说的就是猫头鹰,用咱们相州话说,就是那报丧鸟!近日诸事,就跟此?鸟有关!”

    “传闻啊,咱们相州有这么一只报丧鸟,长得极大,长得白脸红眼,那两?双翅膀展开,有一丈多长,是成了精了!那这报丧鸟是怎么能成这精呢,全凭啊,它年年吃了那小孩儿的魂!就在每年的咱们这采三节前后,这时?州中人人都下?水啊,而?这水有深浅,有些小孩儿一不小心,可不就淹死了么!这只报丧鸟啊,每年就守在相江边,等着吃这些淹死小孩儿的魂!”

    这说书客口条极好,声高声低间说得在座许多人惊骇起来,有人问:“真有此?事?”

    那说书客立马将手中竹板一拍,大声道:“这可不是老?郑头我?瞎编的,在座许多本地人肯定?都听过,不

    信诸位互相问问,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便有几人在底下?答应道:“是有这么回事!”

    人群惊呼起来,说书客等众人讨论一阵,自己呷了口茶,才?又将那竹板一拍,续说下?去:“只是啊,咱们这到底多水之地,谁家?娃娃不是三五岁就在那塘里田头扑腾个不住?虽有些运道不好的,可真淹死在水里头的,却又能有多少?那报丧鸟从前只在那儿等着捡死的吃,诸位,且想想,若它等不及等不到、腹中饥饿之时?,又会如何?”

    底下?喝茶众人又是一阵惊呼:“说不得便要害人!”

    “正是!”说书客道,“那畜生?等不到死的,可不就要将那活的也?变成死的!今年采三节,城中白芥子价翻数倍,就是因这妖鸟成日瞧瞧守在那相江边上,见到有人来采三,就出来将筏子盆子尽掀了,等人淹死来吃魂!弄得沿江民户纷纷关门闭户,不敢下?水,才?使得无人采芥,芥价数翻啊!”

    众茶客议论纷纷,有人信,自然也?有人不信。

    一男子高声说道:“岂有此?事?官府难道不管么?一准是你这矮子编出来哄人的!”

    那说书客倒也?不恼,只道:“你这汉子定?不是咱相州本地之人吧?前些日就在那相江畔壶里县牛角滩,就有人亲眼见过那妖鸟!你自去打听,我?哄你作甚?”

    那男子的确并?非相州人,听他说得详尽,便犹疑起来,不再做声。

    二楼茶座,宁和将手中杯盏轻轻放回桌上,站起身道:“走罢。”.

    “老?丈,敢问前头可是牛角滩村?”

    牵了头驴蹲坐在道旁的黄发老?丈老?早瞧见骑马过来的宁和,正拿眼盯着她瞧呢。听见发问,才?咂了咂嘴,用有些生?涩的官话开口道:“是呢。你往前去就是。”

    宁和谢过这老?丈,才?催马前去。

    走时?还听那老?丈嘀咕了句:“今儿怎么来了这么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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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怪哩。”

    这牛角滩位于相江畔,上游两?三里处有片山峡,水流本就湍急,流到了此?处又恰有有块巨石在江中堵住一侧,于是将河道冲得弯折,长年累月,成了副牛角般的形状。固名牛角滩。

    牛角滩村,说的就是这牛角滩两?岸一里来远的百来户人家?。

    宁和一路骑马过来,发觉这相州果然繁华,每村都过百户,这样的大村,在她们越州是见不到的。

    这马是宁和在壶口县城里买的,她想着既然要在村里行走,不比郊外,到处都有人家?不好御剑,还是寻一匹马骑着看着寻常些,总不能走着去。

    宁皎却不愿骑马,只说自会跟在后面,宁和自然也?不会勉强他。至于那王胡儿,宁和动身时?他还不知在街上何处没回来,便没带他,只对店家?说了去向,请他瞧见王胡儿回来时?只会一声。

    牛角滩村人家?多,田塘屋舍遍野,可村里却不见多少走动。好一会儿才?看见有一白发老?媪倚在院门边上,慢吞吞地剥着一篓莲蓬。

    宁和下?马上前,拱拱手道:“请教老?太,这村中之人都去了何处?”

    那老?媪大约眼神不太好,盯了她好一会儿,抬手指了个方向,张嘴说出的话却是方言,宁和是一点也?听不懂。

    彼此?鸡同鸭讲一会儿,也?只好朝这老?媪指的方向去了。

    穿过村中铺了些碎石子的泥道,马蹄哒哒走了有半柱香时?间,出了村子,四周处处塘洼池沟,水中种?满莲菱等物,绿茸茸接天?连碧,几道木桥、石桥相连,曲折着延伸向远处的江边。

    宁和远远瞧见江边有许多人,忙催马过去。

    看上去并?不远,只是这田塘之间小道却曲折得很,生?生?又走了一炷香才?到。

    江边修着石堤,这些人正是拥在那石堤上边,男女老?少都有,看打扮大都是附近的村民,也?有些穿着长衫细布,瞧着分明是殷富人家?模样的。最外头甚至还有个一身明蓝锦衣的年轻公子哥,身旁带着四五仆从,坐在一把木椅上,后头还有个粉衣裳的小丫头给他打扇子。

    这些人闹哄哄的,都争相往江水方向看着,没人注意到宁和的到来。

    这样一群人聚在此?处作甚?宁和心中好奇,不由将马拴在一旁,也?往那石堤上走去。

    才?刚走两?步,就听人群忽然欢呼起来,许多人喊:“道长来了!道长来了!”

    最外头那蓝衣公子也?再坐不住了,连声喊着仆从们替他挤出路来,好叫他上前去。

    宁和一愣,抬眼就见一道明光自上空一划而?过,落在那石堤最前端。着道袍踏银剑,分明正是修行之人。

    那人一落地,人群更是鼎沸起来。

    “周道长,您可捉住那妖鸟了?”

    “道长,那妖鸟长得什么模样?当真吃人么?”

    “周道长!您看我?如何,可能跟着您学那仙法??”

    最后一声正是那蓝衣公子公子喊的,声音高亢,一时?将旁人都压了下?去。

    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从大声喝着“让开!让开!”,簇拥着他越众而?出。

    “蒋公子,我?已说过许多回了,修行一事需看缘分。”应是里头那道长说话了,语气很是无奈,“况且你家?中也?不愿你入我?道门,还请勿要纠缠了。”

    “周道长,我?心诚啊,不是说心诚则灵么!”那蒋公子显然不肯放弃,“我?家?中我?自会去说,您就收下?我?!”

    人群外的宁和却微愣了片刻。那道长的声音……听着甚是耳熟。

    第一百零四章

    宁和脚下微微一动, 便闪身进了人群之中。以修行之人的速度,凡人们自然是无法察觉的,只前头?那道长咦了声, 若有?所感, 抬眼看来。

    一见之下, 当即大惊:“你……宁妹?”

    宁和也是惊讶不已:“周兄?”

    这位周道长,却?正是自青云顶一别, 已三两年未见的周琛书。

    宁和乍惊之后一想,既然金虚派立根这相州之中,周兄身为派中弟子,听闻有?妖物作祟之事,自然前来探查,同自己撞上,实在也算不得?什么怪事。

    只是……

    宁和脸上神色未变,同他拱手相礼,心中却?暗道:不过才两年多功夫,这周兄,变化瞧着?可?真够大的。

    不怪宁和方才见他御剑而来时未能?远远一眼将人认出, 实在周琛书其人,在宁和从前的印象当中总是副活泼爱耍模样, 浓眉星目、意气风发, 喜欢穿着?身颇为亮眼的宝蓝衣裳, 身畔总有?三朋五友呼和着?结伴而行。

    而再看今日立在这人群当中的周琛书,身上穿着?着?一套规规整整玄□□袍,头?戴素冠, 面上蓄了短须,人也瘦了一头?, 竟有?了几分仙风道骨模样。最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是那双眼。那双眼沉静了下来,两人四目相对之时,宁和只觉竟是比青云山相隔二?十年未见重逢的那一回来的陌生之感更?为强烈。

    她心头?生出一股油然感慨,口中似叹似笑一声:“周兄啊。”

    周琛书也笑了笑,神色间较她更?为复杂几分。

    这些日子,他是变化许多,却?远不及他这位昔日同窗。

    两年前重逢之时,她也是穿着?这样一身青衣,还未迈入道途。见得?时虽叫媞微拿红绸捆着?,却?仍是落落而大方,朝自己道一声:“周兄,别来无恙。”

    温润如玉,君子藏器。

    可?今日再见,他却?已一点瞧不出这位昔日同窗的深浅了。只觉得?如临高山,如见清风,山和风分明都?在那儿,却?又遥不可?触。这种感觉,他从前只在门中前辈身上感受过。

    宁和宁伯骥。

    早在许久之前,早在他二?人还在岐山县那间四墙矮矮的县学?中读书之时,他就知道她是不同的,与他们所有?人都?不同。那是在某一日的清晨,他早已忘了具体是什么时候,也不记得?当时他自己在做什么,也许在与某个同窗玩闹,也许在趁着?夫子没来往嘴里塞着?糕点……但稍后,当那个身量矮瘦

    、面容秀气、一身布衣作学?生打扮的青色身影跟在夫子身后走进门来的那一幕,周琛书却?一直到二?十多年后的今日也不曾忘记。仿佛一种命定般的预感。

    宁和和所有?人都?不同,并不单因为她是个女子。周琛书有?一回路过教堂后方,曾见廊下捧着?一卷文章,像是叹息一般说了句:“有?圣人气。”

    那话里虽没提名姓,但周琛书知道,说的必然是她。

    他那时同宁和交情很好。一为他生性喜好与人结交,但凡遇见看得?上眼的,他总要前去交个朋友。二?来,那时他见学?堂里旁的学?子都?觉她是个女子,视她为异类,连话也不肯同她说。他看不惯这行径,便故意走哪儿都?叫上她一道。

    只是当年的他还不明白,同宁和这样的人走在一起,越是相交,是越会深感自惭形秽的。想来于他们整间学?堂中许多人而言,都?是如此。她就如一面镜立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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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许多人最初不屑看,后来是不敢看。

    后来时隔二?十年青云山一见,他只觉她已藏锋内敛,比之少年时候更?添几分宽厚和煦。正如美玉于匣,望之可?亲。但那时他周琛书亦是意气风发,雷火少君、金虚派首徒,刚刚自那青云盛会折桂而归,赢得?青云令在身,门中人人敬仰,感受自然不同今日。

    不同今日啊。

    如今不过才隔两年再见,周琛书隔着?人群拱手回以一礼,抬眼间细细望她,发觉除去修为之外而观其本身,隐约也有?不同。

    她身上仿佛自从前的沉淀后平和内敛之中又重新酝酿出了一种锋锐,那锋锐有?别于年轻时初出茅庐的那种毕露锋芒,而如玉有?棱、剑藏匣,和而有?威、悯而有?持,气舒目明,渊渟岳峙,真有?仙圣之姿。

    周琛书满心复杂,胸中闷下一声长叹。

    少年时的他是不会叹气的,他已老?了。

    二?人久别重逢,又各自心中都有疑问,自然要寻处叙话。

    宁和回头?骑她那马,周琛书则在这石堤上打发这些热情来围观他的村民们。旁人还好,只那位一心要拜他为师蒋公子无论如何也不肯走,还要指使几个仆从将他围堵,逼得?周琛书不得?不御剑而逃。

    宁和骑马绕进一片人高的苇丛当中,没走几步便瞧见宁皎。他正盘腿坐在苇间一处空地上,燃了堆火,火上烤着几只不知从哪儿捉来的野鸭。

    见宁和过来,起身道了句:“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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