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路窄。褚裕的父母,就是死于黑虎寨劫道。
他们这种江湖人士,跟道士打交道的多,有的时候不得不信命。似乎每个人命中都有劫数,他的一劫便是桃花谷,而褚裕的第一个劫数,在他让褚裕修心修了三年后,终于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谢夭心里念叨着,正欲把东西塞进去,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三个人的脚步声。谢夭连忙把手上蜡烛熄了,躲进里间,从屏风往外看。
来人是宋明赫、怀竹月、李长安三人。
宋明赫一进来就点了灯,房间顿时大亮,谢夭这时看见三个人脸色都很沉,像是在商量什么要紧的事。
……而这股沉默的氛围,明显三人意见不合。
怀竹月道:“师兄,你难道真听两仪观那个牛鼻子老道说的,给谢师兄立什么衣冠冢?”
谢夭一怔,半晌,轻轻地喟叹了一声。
原来是这个……原来归云山庄这些日子,一直在筹备谢白衣的葬礼。怪不得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外宾,怪不得弟子出门采买,甚至买了很多白布……
也怪不得,李长安心情不好。
不是什么人成亲,甚至不是喜事,而是白事。
谢夭一笑,看来他这是要成为自己参加自己葬礼第一人了。
宋明赫道:“其他门派的人已经来了,甚至还带着礼品,这种情况下又能如何?”
怀竹月愤恨道:“他们就是在逼着山庄承认谢师兄已死,可是连尸骨都没有找到,拿什么东西沉入剑归墟,况且,谢师兄就真的死了么?”
宋明赫喝道:“七年了,如果他活着,他为什么不回来!”
谢夭又想起他最后一次回归云山庄,恍惚许久之后,嘶了一声,心道纠结这个干什么。
外面,宋明赫一句话把怀竹月震住了。
宋明赫道:“当年那种情况,你当真觉得,谢师弟是神仙么?他活得下来么?”
一句话戳了怀竹月痛处,她愣了,无措地望着宋明赫,哑口无言:“我……”
如果不是她,谢白衣又怎么会陷入如此险地?或者说,死得本应该是她,而不是她在这声嘶力竭地说着“谢师兄怎么可能死”。
怀竹月苦笑道:“庄主……你果真很合适做庄主。”
宋明赫不去看她,只用目光看向旁处。
谢夭听得有些头大,就连心情也隐隐焦躁起来,他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吵的。
他转头去看一直没有说话的李长安,看到他一刹那,就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那点心烦气躁全没了。
转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难过。
李长安只是静静拿着剑,斜斜地靠着柱子站着。他一身玄衣,几乎要隐进黑暗里,一双桃花眼没完全睁开,目光也看不分明,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太孤独,也太寂寞了。
他明明身处在热闹里,甚至身边人都在脸红脖子粗的吵架,但他就是沾染不上分毫,游离于人间之外。
他像是孤独地追寻着什么流星,即使那颗流星已经转瞬即逝了。
那种眼神几乎让谢夭震了一下。
当年烧得半死的李长安,睁开眼睛看谢夭第一眼,就是这种世间与他无关的眼神,即使他当时已经快要死了。
他花了好几年,才把李长安养好了一点。如今又让看到了,这种他不想看到的眼神。
有神官庇佑么?
他这个神官不是很称职啊。
在他们争吵的间隙,李长安忽然低下头轻轻笑了一声。
只这一笑,把三个人都震住了。
李长安只是此时在想,谢白衣,你走得太早了,留下一堆烂摊子。
谢夭在黑暗中很慢很慢地闭上眼睛,心想,这笑声也让人听得很难过。
怀竹月不可思议道:“长安?”
她不知道为什么李长安这个时候还能笑出声。
宋明赫叹了口气,道:“长安,你的看法呢?毕竟是你师父,你和他关系最为亲近。”
李长安道:“谢白衣不在乎。”
说完,他拎起剑行了一礼,道:“弟子告退。”
谢夭说不清楚他听见那句“谢白衣不在乎”时,是什么心境。
他有点想笑,最了解他的莫过于他亲手养大的徒弟,但又有点难过,因为李长安而难过。
宋明赫和怀竹月走出藏云阁,又站在外面说了一会儿,谢夭在里间兀自收拾好心情,偷偷从藏云阁里溜了出来。
沿着山间小道下山,还未走回房间,远远就看见自己房门口站着一人。
李长安几乎要跟月色融为一体了,他抬头看着天上一点弯弯的月亮,见谢夭回来,站直了一点,沉沉地看了他一会儿。
谢夭也站定脚步,只是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刚看见李长安那样的神情,谢夭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李长安却像没事人一样笑了笑,道:“去哪了?等你半天了。”
谢夭拱手道:“哦,出门散步。李少侠久等。”
两人又是一阵无话。
半夜三更,实在不适合出门。晚上思虑太重,做事就容易偏激,说话也不着调。
谢夭不确定再这么待下去他会说出什么,于是道:“天色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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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直抬头看月亮的李长安开口了,他道:“谢夭,你会喝酒吗?”
第025章 冬至(二)
谢夭坐在屋顶抬头望着月亮, 手里晃着酒盏的时候,心里还在恍惚。他这个人什么都带李长安干过,上树下河去酒楼, 是一个非常不称职的师父。唯一坚守的底线就是, 不带李长安喝酒。
他听说, 人长大第一件事,就是学会喝酒。他觉得这个说法不准, 从他十几岁时年少轻狂的时代,他就学会喝酒了。不是因为其他的, 就是因为他爱玩。
但对着李长安这个从小就立志成为大侠, 以至于一睁眼就是开始练剑的人来说, 这句话大概是适用的。
一个人行走江湖这么多年, 大概也会有不少烦心事吧?或许也遇见了什么人, 自那以后就学会了喝酒。
两人坐在屋顶上,安静的月光落在两人身旁。
谢夭酒量很好,没轻易喝醉过,他道:“李少侠……认识这么久一直喊你李少侠,倒是显得有点生分了……”他像是随口一说,单藏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私心。
李长安喝了一口酒, 道:“叫什么随便你, 但要是叫的不好听……”
谢夭几乎没有思考,下意识就截住他话头:“长安呢?”长安两个字一出口, 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原来自己一直想要喊他长安的。
但是这是小名了,不是太亲近的人, 实在叫不得。
谢夭笑了笑,抬起眼睛诚挚地看他, 小心翼翼道:“……可以么?”
李长安愣了一下,接着淡淡一笑。
谢夭道:“如何?”
李长安偏过头,冷冷道:“都说了随便。”
谢夭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李长安只是在旁喝酒,没过一会儿,也淡淡笑出来,心中郁结之气好像少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今晚月色太好。
酒也很好。
谢夭笑了一会儿,道:“长安,你知道么?我有一位阔别已久的朋友,也是如你这般,死要面子,从不说自己的心里话。自我认识他起,他便是那样了。”
李长安心道长安就长安,怎得前面就加上了一个“小”字,但他此时不想纠结名称了,只抓住了谢夭话里“阔别已久”四个字,道:“很久没见过?”
谢夭点头:“很久没见过。”
李长安不再说话,谢夭看着他,目光闪烁,道:“我不告而别,属实混蛋。”
李长安噙着酒杯点点头,不看他,只看着夜色中沉沉的归云山庄,低声重复道:“确实混蛋。不过如果混蛋知道自己混蛋,倒也不算坏。”
半晌,他转过头,目光沉沉,对谢夭道:“你想见他么?”
谢夭看着他道:“想。”
李长安转过头,莫名轻笑一声,似乎有些轻蔑,他又道:“见了之后呢?如何?”
谢夭这时伸出两只手,强拉过他的脸,逼他转头。他两手捏在李长安颊边,李长安脸侧的肉都鼓起来,莫名显得几分可爱。谢夭又想要笑。
在他手捏住李长安脸的那一刻,李长安眼神里则闪过一瞬间的惊慌,按住谢夭胳膊,道:“你……做什么!我……”
能让万年处事不惊的李长安惊慌至此的,也只有那位姓谢的了。
谢夭这时松开他,一只手拎起身侧的酒杯,跟他碰杯,金玉酒杯清脆一声响后,目光闪烁着看向他,微笑道:“跟他喝酒。然后祝他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李长安还保持扭转半个身体的姿势看他,眼睛微微睁大,呆愣住了。
谢夭仍举着酒杯对他笑着,眼神中间有光波流转,除了笑意,似乎还有一种化不开的情绪,哀伤的,浓得像是一团墨。
下面巡逻的弟子经过,朝上面喊了一声:“长安师兄?”
李长安倏忽回过神,胡乱抹了一下脸,一口气把被子里剩下的酒喝了,这才道:“那什么,没事,你回去吧。”
下面弟子又问道:“长安师兄此时在这里做什么?”
李长安道:“赏月。”
那弟子抬头,看着天上只露出了一个尖尖的月亮,心道这上弦月有什么好赏的?他道:“长安师兄果然品味非凡,这月一般人可赏不来。”
李长安:“……”
下面那小弟子又看见李长安身边还坐着一个,心里立刻明白了。半夜聚在一起喝酒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烦心事多了,想借酒浇愁罢了。兴许酒局上什么也不会说,但就是要有这么一个人陪着。
他笑笑道:“不打扰长安师兄雅兴,二位,告辞。”
“二位”两个字咬得很重,李长安脸色都青了。
谢夭哈哈笑起来,道:“怎么,跟我喝酒见不得人?这还只是喝酒,这要是做点别的,李少侠是不是要从屋顶上跳下去呀?”
谢夭忽然回想起捏着他脸的手感,没有之前好捏了,但还是挺软。
李长安猛喝了一大口酒,道:“不是。”
谢夭继续道:“前面不是,还是后面不是?”
“都不是!”李长安恶狠狠回头。
谢夭拉长了调子“哦”了一声,调侃道:“那就是我能见人喽。也能做别的……”
李长安终于又笑了出来,谢夭数着他笑的次数,他这样真的开心的笑,今晚上这是第二次。
李长安道:“还是说说你那个朋友。能让你这种浪荡公子记挂很多年,他如今也很不错?”
谢夭道:“我闻到一股好大的飞醋味,你闻见了么?”
“厨房没有开火。”李长安道。
谢夭张张嘴似乎是想狡辩什么,李长安平静看他一眼,道:“也没人煮面,更没有人熬醋。”
两句话让谢夭哑口无言,他笑道:“李长安,你真是……”
李长安蹙眉看向他,谢夭冷不丁撞进他目光里,李长安因为喝了酒,眼下还有一点绯红,他从那双桃花眼里,清清楚楚看见自己倒影。
“真是……真是……”谢夭卡了,冒着那眸子,什么话都说不下去了。
李长安偏头道:“嗯?我真什么?”
谢夭一笑,道:“还是说说我那个朋友吧。”
李长安很轻地“哼”了一声,又像是短促地笑了。
“我那个朋友,他如今也很不错,”谢夭看着李长安侧脸,认认真真道:“他现在是大侠,闻名江湖的大侠。”
李长安点头:“原来如此。”
谢夭不知道他说“原来如此”的时候究竟明白了什么,笑着问道:“你呢?李长安,你想做什么?”
李长安回头看向他,道:“我要做大侠。”
谢夭一怔,继而跟他碰杯,道:“那就祝你。”
却在仰头咕噜咕噜喝酒的那一瞬,心道,李长安,你已经是了。
头一天晚上喝多了酒,谢夭直接睡到第二天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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