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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80(第3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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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查任抖胆陈情,我说的舞弊,可不专指阅卷放水,也指……徇私泄题。”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汪铭垂着眼,似乎颇有兴趣,“哦?何出此言?”

    方灼芝张口欲言,却被他抬手遏止,“方大人,不如耐心听完。”

    查任一双鼠目,令人印象颇深。

    正是早前用镜听卜卦“不中”后,拽着村妇大闹的那位。

    顾悄仔细打量,才发现他脸色涨红,眼中惊恐混着狂热,十分不正常。

    他有预感,县考真正的重头戏,这才粉墨登场。

    “大人说我才学不够,我认。可有些人,当真就名副其实?这些卷子,答得是好,可如果答卷人,早就知晓题目,甚至,题目就是为了某些人而特意出的呢?”

    此言一出,顾悄坐直了身子。

    他可不想因为某些人,致使整场考试尽数作废。

    “荒谬!”方灼芝面沉如水。

    “那大人如何解释,您口中第二的文章,与浮票第一〇七那位,除开破题不同,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几乎雷同?”

    顾云斐一听跳了起来。

    “你血口喷人!一〇七根本不在这二十卷里,你如何得知他写的什么?”

    “怎么,你心虚?他是不在这些卷子里,可他坐我右手边!”

    查任笑得诡异,“到这地步,我也不怕说,第一场时,我全程看完他动作。除破题他尚能动笔,后面半篇,却是从舌下取出一小节芦管,夹带抄袭而来。”

    “原本我不打算揭发,可他所抄部分实在精妙,同样句子又出现在榜二文中!”

    查任说到激动处,额角青筋暴起,双手撕扯着俩胁衣物,隐隐有癫狂之相,“这不是泄题是什么?一〇七叫徐闻,榜二叫顾云斐,哈哈哈,还有你,你,你……”

    他一一指过顾悄、顾影朝、顾憬、原疏和黄五,“你们可都是顾家人,怎么就这么巧?统统都叫你们考上了?要我说,就是早早有人卖题与你们,否则,以你们才学,如何做得出这等文章?哈哈哈哈休宁完了,休宁完了!”

    不用方灼芝下令,就有皂吏自觉上前堵住查任的嘴。

    可该说的都说了,气得方灼芝怒砸一只杯子。

    至此,顾悄终于看懂这一局。

    这是要将顾氏连着知县一起,一骨碌全撸掉。

    不止断他们仕途,更是冲着他们小命来的。

    原疏才干的额头,再次沁湿。

    这把,连黄五、顾影朝都变了脸色。

    顾氏族学诸人,除开顾劳斯委实下不动地,悉数跪倒在地高呼冤枉。

    其他考生,意识到事态严重,大气不敢喘。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在场都是人精,这个道理哪能不懂?

    “既有舞弊案,那本官便代行职责,就地升堂会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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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汪铭,镇定自若,撑起了监察排面。“先取一〇七卷子过来!”

    他不慌不忙比对完两篇文章,确定查任所言不虚,立马发作。

    “拿徐闻来!”这位鬼难缠可不似方灼芝婆妈,他办事最讲效率,先令皂吏搜出徐闻身上未来得及销毁的小抄,也不听他狡辩,直接甩下判签,“科场夹带,你当知后果。”

    “既然人证物证俱全,先以夹带、抄袭罪名,当堂杖责四十。”小老头眯着眼摸摸下巴,“别打死了,我还有话要问。”

    学生们眼前一黑,初步见识到这老头的心狠手辣。

    衙门的杖责,跟顾准的家法,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板子不是到肉,而是声声到骨,在这样的背景音里,汪铭再度问查任,“除开夹带,你告知县泄题,可还有证据?”

    查任慌了,他虽读过些书,但并不知道衙门升堂如此残暴,更不知道白身告官,要付出什么代价,只讷讷摇头,“学生也只是猜测……”

    “哼,猜测?”汪铭冷声一笑,“我看不是猜测那么简单吧?”

    “你要知道,我这堂升了,就必须要给府台一个交代。若是无凭无据,任你扰乱科场,诬告官员,日后休宁哪还有王法可言?今日你要给不出说法,我就是判你流放,三司那里也说得过去。”

    恐吓完,他一拍镇堂木,“还不速速将今日之事,事无巨细老实交代!”

    第064章 第 64 章

    这场风波, 说起来还是怪方灼芝鲁莽。

    一句终生禁考,绝了查任仕途,捶得太狠, 这才逼得人狗急跳墙, 把小事捅成天大的篓子。

    汪铭相信, 方灼芝不会、也没胆子泄题。

    但曾参杀人, 三告投杼, 他一人信能顶什么用?

    这等诬告,如脏水上身,沾上就很难洗得干净。

    他只好从祸首下手, 以流放之刑狠压查任底线, 直接破他心防, 叫他自认罪行。

    果然, 查任气势一弱。

    老刑部拿捏人心的本事,叫顾悄直叹姜还是老的辣。

    高亢的忿怒平息下去, 理智回笼,查任后知后觉打了个寒噤。

    在府官跟前上告县官,不管有理无理, 越这一级他都得掉层皮。

    何况,舞弊事,他确实是……信口雌黄。

    想想流放,他竟觉得方大人的禁考,几乎算得上温柔。

    权衡清楚后, 他几乎是立马就顺梯子下台,匍匐着招供。

    这时候, 唯有卖惨能争取宽大。

    他涕泗横流,哭戏简直比顾劳斯还要收放自如, “小人家境贫寒,父母年迈,本无缘科场,是我豁出性命,以死明志,才得到一个读书的机会,这么多年,我……”

    汪铭老脸一黑,“说重点!”

    “是……是!”查任缩了缩头,不敢再耍滑。

    “今日小考,小人信心满满,可第一场呈卷,县大人只回待定,我意难平。这时徐公子过来煽风,说素闻我才名,这次不中,当真可惜,并指着顾家人,说要不是这群纨绔先得了题,怎会越到前面去。”

    “后来顾家二人为案首争执,言语间很是蹊跷,我便信了他谗言,发榜后脑袋一热,第一个跳出来大喊不公,没成想查卷时,真叫我发现顾云斐与徐公子,撞了文章。”

    说完,查任又连磕几个响头。

    “大人,小民一时猪油蒙心,求求大人念在我被人利用,不知者不罪……”

    “堵上嘴,拉下去先打二十板。”

    汪铭心肠冷硬,向来不买哭哭啼啼的账。

    这风口浪尖,却有一个面目憨厚的布衣青年越前跪下,替他求情。

    “查任所言,句句属实,学生与他乃同乡,可为其作证。”

    正是早间扯着袖子,规劝查任莫要与老妇计较的那位仁兄。

    顾悄摸摸下巴,这是真爱啊。

    青年顿了顿,似是下定决心,抬头直视汪铭道,“何况,查任虽莽撞,但也误打误撞,揭发了一起真正的县考舞弊案,学生斗胆,恳请大人高抬贵手。”

    “哼,你倒重同乡情谊。”汪铭面色缓了些许,但依然郎心似铁。

    他扫了眼众人,说的却是:“接下来,再有一人废话,加责五大板。”

    小伙子们登时安静如鸡。

    “现在,问题回到这两篇文章。”

    汪铭一拍镇堂木,“顾氏小儿,我且问你,这文章可是你本人所作?”

    一贯高傲的休宁双璧,这把横不起来了。

    他面有急色,慌忙解释,“这文章虽是旧作,但确确实实是学生自己写的。”

    “旧作?”汪铭抓住线头,“那就说说怎么个旧法。你可想仔细了,若有隐瞒,今日坐实舞弊之罪,可就再无翻案的可能。”

    “三年前,我随爷爷客寓金陵,拜南国子监祭酒李长青大人门下,课业里便有这篇小题,这文章我爷爷和李夫子都看过,可作人证。”

    “今日县考,小题正碰上旧时课业,学生急于求成,便拈来就用,是学生之过。学生以性命起誓,第一场前无从得知考题,更不知道,我的文章,怎么到了徐闻手里。”

    被cue的徐闻,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汪铭捻着胡子发脾气,“叫你们别打死,你们倒好,留个半死不活的,叫我如何问话?”

    众人:……

    这包庇的意图,似乎有些明显。

    但徐闻是个不屈的小强,他逞着最后一口气,爬起来跪下。

    “学生的文章,是从顾云斐那得来的!考前,我听闻顾总兵与方知县打点过,要借这篇旧作点顾云斐做案首,便偷偷誊抄了一份。”

    顾云斐哪受过这等污蔑,扑上去就要踢他,被皂吏一把隔开。

    徐闻惨烈一笑,“卖消息给我的人,掐准顾云斐的卷子知县会亲批,同我的撞不到一处,再三保证不会被发现,成功撺掇我舞弊。没想到我棋差一招,被这乡下泥腿子绊了一跤!”

    场上同查任一样的乡下泥腿子不少,闻言冷哼声此起彼伏。

    哼哧哼哧声,合着众人脸上没擦干净的生猪检验标,让顾悄小差开到养猪场。

    好像……小猪开会。

    严肃里又透着一点好笑。

    徐闻打定主意要攀咬顾家,喘了口气继续,“既已经露了马脚,接下来的事我也不瞒大人。顾氏与方大人,这里头的事一言难尽。”

    “今日场中,连我在内,族学下场八人。顾云斐考前买题,我抄袭,顾悄、顾影朝、原疏与黄五,这四人也不干净。他们与朱庭樟五人联保递的结状,可今日座位榜上,压根没有朱庭樟位置,想来这县考资格,也是仰赖方大人放水。”

    这番话下来,连最稳重的顾影朝也变了脸。

    早先他就十分忧心朱庭樟,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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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又为原黄二人塞的那两锭黄白搅了心神。

    原疏与黄五,脸色也不好看,恨不得上去堵住徐闻的嘴。

    “一个才进学月余的纨绔,考上案首,若不是提前知道考题,怎么可能做到?至于最后一位……”徐闻恶狠狠的目光,定在顾憬身上,“就是他居心叵测,卖消息给我。方知县如何同顾总兵交易,又如何泄的题,还请大人问问他!顾憬,我的这条……好狗。”

    顾悄挑了挑眉。

    他还记得内舍第一天,徐闻用“纺织娘”挑起他与顾憬不合时,丢下的那句“那死脑筋,是只不会叫的狗,可咬起人……特别疼”。

    这般看来,是挺疼。

    少年被点到名,并不见慌张,依旧是那副怯懦又阴沉的模样。

    他垂头低语,“大人,我与徐闻虽为同窗,但并不熟悉。空口白舌,学生不屑辩解,若要指控我罪名,那便叫他拿出证据。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真有本事拿到考题,又为什么要便宜他,一个我根本不熟的人?”

    徐闻自然拿不出证据,生生气出一口血来。

    顾悄离得近,躲闪不及,衣袖下摆沾了些血沫子,还好一身红,倒也不打紧。

    但他还是冷漠地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

    徐闻:……

    堂审再度陷入僵局。

    “小子,你攀扯的人倒是不少!”汪铭叹了口气,语不惊人死不休,“果然,还是板子打轻了。”

    考生们又微微躁动起来,显然认为监察的话,并不公允。

    “接下来,咱们一样一样分说。”汪铭摇了摇头,“首先当是考题泄露一事。方大人,就由你自行说明,‘出门如见大宾’,这题由来吧。”

    方灼芝气哼哼叫教谕抬上来一个大号木箱子。

    红彤彤的甚是喜庆,挂着把小锁,顶头留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长得好像关庙里的功德箱。

    “往年县考,题目都是县官随意拈取,有现场临想的,但多数都会提前备好,泄题之事,时有发生。咱们府大人最是廉正,为除积弊,县考前特下文书,令我等悉数以探筹之法,神选定题。”

    虽然,早上他还在腹诽吴遇脱裤子放屁。

    但不影响这会他溜须拍马屁。

    方灼芝说着,还对上拱了拱手,“府大人果然英名,似是料准下官会遭这等危机,好叫我提前规避。说我泄题的,这匣子里还有二十余道小题,皆是考前祭礼时我随兴所题,顺手捞出‘出门如见大宾’,叫我如何早.泄?”

    “咳咳!”汪铭立马清嗓挽尊,提醒县大人嘴瓢。

    方灼芝反应过来,老脸爆红,强行镇定自若,急忙转移话题,“吴教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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