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背过脸,“慈祥”地再问一遍,“是也不是?”
“是是是……”几人点头如捣蒜,企鹅一般,同手同脚下了楼。
苏训眉头一挑,也看出顾悄打算,“所以,你是打算独自去站主方?”
顾悄不说话,只用行动告诉了苏训答案。
蓝旗客方,乌泱泱挤满一百来号选手。
红旗主方,顾悄茕茕孑立,柔弱无依,脑门挂着硕大的“必败”。
这架势,哪还需要辩,胜败不言而喻。
苏训气笑了。他眉眼厉色一闪而过,“小朋友,孤胆英雄可没那么好当。你可知道,偷奸耍滑钻空子,最是科场大忌,你确定要明知故犯?”
顾悄顶住那满是胁迫的眼神,故作天真,“Emmm规则范围内,怎么能叫钻空子呢?”
他这般挑衅,并非不怕死,只是在场所有人,唯有他头顶阎王保护伞,可以一战。
那日同悦楼上,谢大人刻意同他行止暧昧,就是告诫这位太子的忠实拥趸,顾三自有他惦记。
太子生死未知,神宗就是太子党最大的护身符,这时候苏训不敢贸然跟帝王心腹叫板。
顾劳斯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敢悬崖蹦跶,以一人换一府。
只是这般舍己为人,他的初衷却半点也不高大上。
院试对他人而言极其重要,但对顾劳斯来说,远比不过但行好事混来的“声名”有分量。
老父亲图谋许久,自保之外,不过是想洗净一身污名。
见惯网络骂战的顾悄深谙洗白套路,没有足够的路人盘,就算实锤翻了案,口碑也不一定能翻得了盘。
不如顺水推舟,保一把他人,好为顾家攒一波路人缘。
太子党突然针对顾家,原因不难猜。
一来太子中毒,最大的嫌疑人必是愍王余孽;二来顾准复起,上马就是南直隶户部尚书,动的刚好是明孝太子的蛋糕;三来顾氏一身骂名,最为高风亮节的太子党不耻,其中又以苏训为最。
前面两大误会,顾劳斯无能无力。
但口碑逆袭,他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这题我会我先来!
楼上二人正对峙,楼下原疏打头,顾氏族学几人,丝滑地从蓝方再次溜到红方旗下,不消片刻,又有查平等零星休宁几人,壮着胆子摸了过去。
再后来,终于有长脑的凤毛麟角,从心换了阵营。
苏提学居高临下,将一切动向看在眼中,“既然小舅子提规则,那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谁说主方认输,客方就算赢?自古客压主方,宾不当位,乃不吉之兆,只有主压客方,各得其是,才称得上互赢之相。今日这一辩,理应如是。选择正确的站位,才是赢的前提。”
“但他们的选择,实在叫人不敢恭维。”他一指楼下,嘲讽道,“知府钦点的案首持主方,新鲜出炉的数百童生,却齐齐弃主奔客,甚至还呈倾倒之势,学子这般公然与知府唱反调……恐怕是徽州府才有的奇观吧?小舅子,你就说说,这等反骨之辈,该不该就此剃头,免得日后祸害秋闱。”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全程被牵着鼻子走的学生,这时才意识到,他们犯了官场一个多大的忌讳。
甚至连顾悄这等老油条,也被苏训套路进去,差点坑了小伙伴。
直到他探头,瞧见客方旗下偷渡回来的几人,一颗心这才缓缓落下。
提学大人这会也不装了,直接摊牌。
他一扫痞气,当风而立,神色中肃穆又掺有一丝怜悯,“院试是一道分水岭,人人挤破头,都想脱了白身当秀才,跻身仕宦。可官场如战场,徒有才学远不足以胜任,君臣佐使,各有其位,如你们这般,摆不正自身位置,更辅佐不了上官,入了这战场,无异于送死。”
“今日是观风,是察情,亦是院试初试。”
苏训犀利的眸光缓缓扫视全场,一一镇压下这句话引起的骚动,“大灾之年,不宜劳民。本官以品行、悟性,选红旗下新老童生二十五名,擢其明日覆试。其他人等,戒骄戒躁,回去思过,待到明心开悟之后,再来叩天子门吧。”
这神转折,不止顾劳斯呆住了,连身经百战的吴遇,都愣哩个愣。
一时分不清,苏大人到底是在秉公执法,还是在以权谋私。
官小一级遂失人权的吴遇,望着几乎包圆初试的顾氏族学,陷入沉思。
去年苏大人大手一挥,顾氏族学一律不录,今年初试录的又大半是顾氏人,说他不是奔着剃光徽州来的,谁信???
谋私不谋私的顾劳斯属实不懂,但这一把救世主没当成,反倒把自己成功玩到群众对立面是没跑了。
顶着数百人怨念的眼神,今天果然又是被坑惨的一天呢。
人被坑事小,店被坑天大。
最叫顾劳斯叫亚历山大的,还属二店这坎坷的命运,刚开业就坑了一票童生,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嘤嘤嘤,真愁人。
全场大约只有小猪几人,差点没睡着笑醒。
“四虎”恨不得把顾悄当活文曲供起来。至此他们由衷信奉一句话:信三哥,不挂科。
真的,躺着也能把院试初试过了,就问这VIP体验还有谁?
晚间,客栈。
“四虎”背着人小规模自嗨。
其中属二虎最激动,他一口气干下一斤烧酒,老脸红扑扑,大着舌头疯狂撒钱。
“别……别拦着我,我,嗝,我还……还能充!”
门外,小二摇着头嘟囔,“啧,果然念书使人疯狂,落榜的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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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就算了,这过考的也跟着凑什么热闹?”
第094章 第 94 章
酒桌文化, 博大精深,花式宴请上峰,自古就是下属的必修课。
赶在覆试前, 小小四品吴书记狠狠心, 也摆了一桌酒。
白天才被冠冕堂皇下了脸, 晚上还得扯着脸皮堆笑相迎。
这万恶的官场, 真难。
被硬拉来陪酒的顾劳斯, 伸出两指,撑起一个人工微笑。
他同黄五嘀咕,“就咱俩这规格, 配上席面?”
黄五腮帮子一抽, “我们是来搞服务的, 你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果然, 席间觥筹交错,黄五苦哈哈端着酒壶, 绕着桌子给两边大佬添酒。
小盅过了三巡,吴书记才换上海碗。
“李大人、苏大人莅临,下官却忙于杂务, 一直疏于招待,先自罚三杯。”
黄五撇着嘴,满上满上。
吴遇瞧着就是海量,三碗干下去一壶见底,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倒是苏训, 才陪三盅就上脸。
他两颊熏红,把玩着手上上等青窑杯盏, “吴大人客气,明日本官还有要务, 不敢贪杯,咱们点到为止即可。”
被婉拒吴遇也不恼,“自然是正事要紧,吃菜吃菜!”
说着,他放下酒,一拍顾悄后背,“徽菜起于南宋,兴于本朝,当年太.祖微末时,路过此处,盛赞乡野之味可抵朱门酒肉,我这小师弟于吃之一门,甚有钻营,今日就让他给二位大人细细说说其中讲究。”
苏训闻言,借着酒意将眸光转向少年。
束发年纪的儿郎,与他那狐狸般的二哥,半点不相像,同顾准更是全然不同。
苏训竟依稀从那眉宇间的赤忱里,瞧出一点十六岁时自己的影子。
府试六篇策论,惊才绝艳,放在往日,他是必定要抛开成见,交定这知己的。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所以,他晃了晃杯中酒,轻浮地戏弄,“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销魂。还是吴公风雅,美人美酒配美食,就冲这个,我与李大人,也当再浮一大白!”
你是真敢说啊……
吴书记手一抖,差点没把住酒。
倒是顾悄接话极快,他举起自己的小盅,畅快饮下,“大宁最年轻的探花郎,这等美人在座,当然是赏心乐事,小人真怕这徽州野味,唐突美人!”
哼,从小漂亮到大,比阴阳?顾劳斯没在怕的。
还别说,这苏训痞是痞了点,架不住脸是真绝色。
重生以来,顾悄见过美人不少,休宁谢长林算是首屈一指的貌若好女,但到这苏训跟前,也差着好大一节,要不是眼线在侧,他高低要上去揩一把美人油。
赶在美人发作前,他果断进入正题,“这第一道菜是贡品,叫‘小露马脚’。用的是歙县山区特有的‘沙地马蹄鳖’,辅以火腿、山猪骨,砂锅慢炖两个时辰,汤色最是清醇,肉烂香浓,裙边滑润,半点不见腥味。”
其实就是道火腿炖甲鱼。
他无视苏训凉下的笑意,意有所指道,“这里头,火腿虽是佐料,却也大有文章。用当年太.祖的话说,就是用十年的火腿,急躁了些,用三十年的火腿,又老成了些,就得这二十年的,才刚刚好。”
对号入座一下,八年的嫩腿放下筷子。
三十五年的老火腿清咳一声。
入职二十三年,刚刚好的吴遇,装聋作哑。
砂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一片奶白里,鳖头蛇一样耸起,颇为可怖。
顾悄一筷子夹断鳖头,放到李长青盘中,“马蹄鳖生于深山沙溪之中,凶狠难捕,可一旦咬定饵料又死不松口,故而上盘,每每呈昂首噬人的凶相,其实就是虚张声势而已,大人,但吃无妨。”
苏训冷冷听着他铺陈。
顾悄也没叫他久等,下一句就带出今日重点,“巧的是,府试那日,训导递出来的菜单里,也有这么一道御菜。”
他言笑宴宴,慢慢展开那张泡发的纸条,“松烟墨,楮皮纸,千金难求。可惜写菜单的人,不仅不懂纸墨行情,更不懂徽菜行情,单这一只‘马脚’,就不止二两了。吴知府,是也不是?”
吴遇替苏训捞了一只“马脚”,颇为恭谨道,“今年府试,苏大人哪里都没去,亲自到我任上,下官深感惶恐,自当拿出最好的家当恭迎大人,这千金徽墨、万钱贡纸,自是不敢吝啬,下官特意替大人您备了独一份……却没想到,那小小训导也敢染指!”
“那日审问,下官为全面子,囫囵过堂。事后,我借北司谢大人东风,将人又交给锦衣卫审了一回……”吴遇又替二人分好鳖裙,赶忙打住,“嗐,瞧我这没眼力见的样子,吃饭谈什么公事,我自罚三杯!”
苏训却听懂了他话中玄机,眸色暗沉。
没错,小小训导,根本碰不到试题,那张泄题的条子,出自他手;叫顾悄撞见,是他刻意安排;小厮吃下条子,也在他计划之内;不出意外,泄题到此为止,接下来该由小厮带着差役指认周夫人,再由周夫人咬出顾氏族人。
借此他便可以一纸弹劾,告他顾准治家不严、祸乱朝纲。哪怕拉不下老的,也能牵连送走小的,而同顾准斗法,有什么招比捏住顾悄这处七寸更快狠准的呢?
可惜,整件事他算漏了两点。
周家竟将李长青牵扯其中;而顾氏这养废的小儿子,从头到尾,根本就是在扮猪吃老虎!
更令他意外的是,他处处小心,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计策,还是在纸墨这等微末处,露了马脚。
饮尽盏中酒,他按兵不动,只将目光放在下一道菜上,戏谑道,“案首难道只准备了一道菜的说辞?”
顾劳斯一哽,心道官当得大,果真比常人沉得住气。
他幽幽继续讲起第二道菜——山藿炖乳鸽。
“这道叫‘包藏藿心’,以雏凤为主料,置藿香、陈皮、桔梗于鸽腹,佐以黄山特产山药,炭火煨成。其汤色清白,鸽肉酥烂,山药鲜香。这一道补汤,处处是药,却不坏主料本味,最是健脾开胃,令人食指大动。”
他笑吟吟替二人各盛一碗,“这鸽子也非寻常禽鸟,而是京师来客。精粮喂养,肉质肥美,振翅万里,又紧实弹嫩,偶尔遇到那种脚上负重的,运动得更充分,是煨汤神品。”
“咦,这只恰是神品,”他在汤盆里搅和一通,惊喜道,“脚上扣着云竹信筒呢。不知里头,可有密信?”
说到这里,“啪啦”一声,却是李长青不慎,汤碗没有端稳,撒了一桌并一身。
黄五连忙上前,拿了巾子替他擦拭,“热羹灼手,大人不该贸然接下的。”
寻常一句安慰话,李长青听完,却脸色煞白,再不敢看苏训一眼。
那头,苏大人根本无暇顾及他,只瞪着锅里捞出的竹筒,如临大敌。
等到热乎气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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