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来给自己维权诶。”
“还有喔,这件事我们的粉丝爱看吗?”于磐平静地问。
很明显,在旅游博主这个赛道里,观众更喜欢岁月静好。
李朝闻强烈反对“市场导向”这个观点,却有点哑口无言,他拧了一会眉头才捋清思绪:“那也不能只把好的一面发到自媒体上去。”
“无论是我们的生活,还是欧洲这个地方,有喜就有怒有悲,我不想为了营销,整天当精致的假人。”
僵持。
落日西沉,刮起一阵邪风,观景台地势太高,一股凉风卷走了夏夜的闷热。
“阿嚏!”小李背过身,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我不是不同意你说啦!”于磐不顾他梗着脖子拒绝,面对着夕阳,把李朝闻圈到臂弯里。
他用最嗲的语调缓和气氛:“我总觉得诶,你说了会挨骂了啦。”
“哎,你看我现在还怕挨骂吗?”李朝闻闭上眼睛,靠进爱人怀里。
第66章 里斯本(三)
“那你可以客观地, 记录我们经历了这件事情啦,不要带太多情绪。”于磐劝道。
小李知道他说的有理,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举起一根手指封住于磐的嘴, 半撒娇半威胁地瞪眼:“于叔叔你不许唠叨了!再说我更生气!”
于磐安静地给自己的嘴拉上拉锁。
小李把吐槽视频剪成了幽默纪录片的模式, 发的时候把那两个惯犯喷子(鱼类批发和鼠王)拉黑了,一觉醒来, 除了粉丝的赞叹,只有理性探讨平台责任的:
【@:拿杯套做灯太有情调了!还撒花瓣!
@:挂羊头卖狗肉都没处申诉吗?
@:爱彼迎就是无脑站房东, 投诉没用。】
没人来酸、来黑, 但确实播放量不及他们平时vlog的一半。
“你还真说对了。”李朝闻讪讪地对于磐撇嘴:“大家只喜欢看好的那面。”
于磐给小李梳了梳头上的呆毛:“你后悔喽?”
“不后悔。”李朝闻斩钉截铁地摇头。
“我想拍真实的影像、有趣的影像,但也不是只有美好和浪漫是值得记录的。”
“那这回不在意播放量啦?”
每条视频的数据,都会直接影响商务报价, 虽然他们不差这点钱,但小李不自觉地以此衡量, 自己这项事业的“成功”与否。
这是他成绩单表格里的一项。
“在意啊~”李朝闻习惯性地刷新着后台,每天都会看看创作者中心的统计图, 他从屏幕上移开目光, 和于磐对望:“但它不能凌驾在我的表达欲之上。”
于磐欣慰地笑:“小宝, 我觉得你好像长大了。”
李朝闻噗嗤地打了于磐一下:“什么长不长大的,你不就比我大三岁吗,于叔叔!”
两个人相视而笑, 小鲤鱼不失时机地跳到床上来, 窝到于磐腿间不下去了。
于磐给小李看手机地图。
“我们今天,先去贝伦区还是Fronteir宫?”这两个景点是不同方向, 导游先生兢兢业业准备了两个路线:“贝伦区有第一家蛋挞,但Jeronimos修道院可能会人超多喔。”
李朝闻一听蛋挞就垂涎欲滴:“去贝伦吧!人多能多到哪去呀。”
欧洲整体人口密度不大, 他在德国从没见过哪个景点要排队进门的。
这回见到了。
观众从入口蔓延到拱廊末尾,密密麻麻一两百米,离近了一看,哎呦,还是蛇形排的!
修道院有足球场那么长,气势恢宏,象牙白的墙壁上锈色斑驳,立面矫饰不多,唯有窗口处的浮雕精巧绝伦,像洛丽塔袖口恰如其分的蕾丝花纹。
“要去排队吗?”于磐问。
头顶烈日炎炎,李朝闻看这么多人就眼晕,他用力压着鸭舌帽檐,对于磐说:“你在门口讲解一下算了。”
镜头里的于磐摘下墨镜,顶着阳光,单手拂过这座曼努埃尔建筑的理石墙:“18世纪里斯本发生了一场大地震,整个城区毁于一旦,这座修道院却屹立不倒。”
“它是为了纪念达·伽马凯旋而建的,现在这位航海家长眠在这里。”
对面的摄影师小李放下机器:“等等,达伽马的墓在这?”
“是啊。”
“那我们去排队吧!”李朝闻俏皮地吐吐舌头:“我爸还说要给他献花呢。”
他俩走进队伍的铁栏杆,于磐接到了来自台湾的电话。
“阿嬷。”他咧开嘴傻笑,大声打着招呼。
“哦,这个是…是昨天刚刚买的啦。”于磐不好意思地拽了拽花衬衫,阿嬷早就说年轻人该穿新鲜的颜色,他从没听过。
“你怎么啦?”
他注意到阿嬷穿着蓝白条纹的衣服,背景是一片很现代的白墙,她不在老家的宅子,在台北的医院。
于磐的心唰地悬起来。
“肺不好喔?”
她的肺一直有肺气肿,现在八十岁了,每况愈下是可以预见的事。
李朝闻看他忧心忡忡地挤着眼角,想牵个手,又怕镜头能照到,还没触到就要缩回去,于磐看在眼里,立马换了个角度拿手机,捏紧爱人的掌心。
阿嬷说话含糊不清,但大概就是要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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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见最后一面的意思。
于磐无力地吐气道:“哎呀不要这么说啦!”
其实于磐早在离开的时候就想过,唯一能让他回到台湾的事情,恐怕就是她的死亡。
李朝闻感觉到手心处的汗湿,而且于磐不自觉地,把人攥得有些疼。
因为视频的对面换了人。
他的语调变硬,目光也黯淡下去:“我不明白,我对你究竟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小李侧着往屏幕上一瞥,于冠良的形象和他想象中截然不同:他浓眉大眼,一张棱角分明的方脸,年轻时一定更英俊,虽然李朝闻不愿意这么想,但于磐和他很像。
“为什么非要让我回去?”于磐很恨地问。
于冠良跟老李不一样,他急了也不会骂人,他只会静悄悄地扼住别人的咽喉,直到人臣服在他脚下:“你不要后悔。”
于磐看见他的脸就反胃,果断挂掉了电话,葡萄牙的太阳暴烈得像抽在人身上的鞭子,他被晒得火辣辣地疼,不过也好,它提醒着他身在何处。
李朝闻沉默不语,他们现在有了默契,他不说,他是不会问的。
于磐主动说道:“我跟书语聊过,为什么他愈来愈想逼我回台湾,书语说,他看我过得太好,看不惯。”
排了一个小时长队,两人表面上说说笑笑,但于磐的眉心一直紧绷着,李朝闻看在眼里。
修道院内有座圆形的花苑,拱券伴着太阳花一样的装饰,阳光从缝隙里透进来,这里的一砖一瓦,都蒙着一层朦胧的沧桑感。
达伽马的棺椁在左侧入口,侧面精雕细刻着葡萄牙旗帜和植物花纹,其上有座惟妙惟肖的卧像,双手合十,安眠亦在祈祷。
李朝闻想活跃下气氛,笑道:“噗,你帮老李给他献朵花吧!”
于磐识趣地笑,拿着院子里掉下来的一朵小雏菊,恭恭敬敬摆在蜡烛中间。
摆拍结束,于磐突然问道:“爸爸觉得,达·伽马是个伟人吗?”
李朝闻懵了:“不知道啊。”他怎么问他这么个严肃的问题,但老李每每喝了酒都会古今中外地高谈阔论,并不见得达·伽马有什么特别。
“我想,他只是平等地崇拜所有对世界地理有贡献的历史人物。”
“我想也是。虽然他开辟了葡萄牙到印度的航线,但他为了征服其他文明、维持国家霸权,滥杀了很多无辜。”于磐满眼悲悯,化作尖利的刃,他的下颌咬紧,说:“倒是于冠良会崇拜这样的人。”
话音落,于磐抱歉地笑笑,他车轱辘话又绕回不愉快的事情上,白瞎了小李的一片好心。
“混蛋!混蛋!”老李在客厅发出尖锐暴鸣,采菊看了家庭群才知道,小李不仅发了于磐笑嘻嘻献花的照片,还发了两个人昨天在观景台的自拍照。
没发床照已经是照顾他了。
李沧澜在爸妈家吃饭,听见老李跳脚的怒吼,悄悄跟弟弟说“你可真勇!”
她顺便点开余温纪年的B站,想看看电影节的事怎么样了,结果目睹了一波黑评论,像一群蟑螂一样,迅速地在他吐槽irbnb的那条视频底下涌现。
【@:大家不要再买他们带的货,往国外送钱了,是不是境外势力都难说。
@:好抠啊…不能多买几朵玫瑰吗?
@:同性恋不配为人!滚出世界!
@:所以你只有在大床上才能发|春吗?】
最后这两个人设…怎么像是给被拉黑的号替补的?
李沧澜一着急,给弟弟发了好几条消息:
“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啊?有同赛道的竞争博主吗?
他们的角度就是很奇怪。
就是,明明黑别的更能引起公愤,他们为什么非要,对你一个小男孩儿荡|妇羞辱呢?”
姐姐还注意到,这些账号的IP地址,大部分在广东。
传说中的黑水军窝点所在地。
李朝闻看见截图,嘲讽地笑了笑:“哼,这样好久了,他们一点新花样都没有…”如果是找来的水军,那水平也太差了。
“姐,你放心吧,我现在真的心里没什么波澜。”李朝闻甜滋滋地看眼于磐,继续语音道:“连我哥都说我长大了。”
贝伦区吃完蛋挞、看完航海纪念碑,他们翻过一座山,去网传拍照很出片的Flonteir宫。
这里比较偏僻,车停在天桥对面,得顺着天桥走过去。
“靠北啊!”于磐捂住鼻子。
麻味。
欧洲呆了快两年,李朝闻从没有闻到过这么重的,简直到了毒气弹的浓度,铁网旁边尽是来历不明的污渍,比慕尼黑主火车站都脏。
火车从天桥下轰隆隆地过去,除此之外阒寂无声,搭配脏兮兮的铁丝网,显得有些惊悚。
李朝闻乐观地说:“这是不是说明,Fronteri宫肯定人很少。”
售票处是院子门口的一个小平房,前院非常低调,说是山村小学校都得是废弃的学校,完全看不出里面有个美轮美奂的古老宫殿。
更特别的是,室内不让拍照录像(花园可以),也只能跟讲解团的固定时间。
所以英文团只有等到五点才有?现在是下午三点,近两小时只有葡萄牙语团,散客真的不可以单独进门?于磐再三确认,售票员小姐姐不厌其烦地回答,看来她已经习惯游客在这犹豫要不要进去了。
“怎么办?等到五点?”
直接放弃是不可能的,他们为了来这,绕了这么远,而且李朝闻超讨厌浪费时间,在街头漫步不算浪费,但在昏暗的售票处蹉跎下午的黄金时间,绝对算浪费。
“要不葡语就葡语?”
“好啊,反正有谷歌翻译。”
两个人加一起都认不出一个葡语词,就这么莽撞地买了票。
讲解员是个中年男人,褐色头发,地中海发型,游客除了他俩之外只有一对老夫妇,从波尔图来的。
“So you don''t spek Portuguese{所以你们完全不说葡语?}”地中海不解地问。
小李尴尬地点头,说我们只是想进去看看。
地中海点头,友善地表示欢迎,笑得嘴角跟眼角纹连城一片。
接着,他开始输出葡语讲解,一堆sh啊,的音节。
于磐打开谷歌听音翻译,屏幕上一堆乱码,翻译成中文,更是狗屁不通,他给小李看了眼手机屏,两人交换了一个绝望的眼神。
地中海还在陶醉地滔滔不绝,极富激情地指着建筑外立面,他友善的目光投过来,小李习惯性点头,点完才自己想起根本听不懂,好像上思政课,还非要跟老师互动的煎熬感。
礼貌微笑着听天书真的太难顶了,要不是磨不开面子,李朝闻都想当即退团离开。
打开宫殿门的刹那,他改变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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