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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101章
李勖一时语塞,他光顾着高兴,确实没往这处想过。
现在想来,韶音应是在建康时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孕,却一直隐瞒到了今日,不光瞒住了他,也瞒住了谢家众人。
谢太傅瞅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缓缓道:“她怕我知道以后,会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你吃了这个威胁,不得不发兵建康。”
李勖喉咙一哽,益发说不出话来。
“我将女儿嫁给你,事先对你家中的情况也有些了解。你心里或许有几分不平,觉得自己对阿纨全心全意,她心里却多了我们这些累赘。”
“岳父……”
“不用急着否认”,谢太傅淡淡地打断他,“你若是以为你对她的用心比她对你的多,那你就错了,你的确无牵无挂,可你心里还有权力”
“权力这种东西很可怕”,谢太傅语气颇为感慨,“你想攫住它的时候,它已经攫住了你。你手里的权力越多,你的心也被它占据得越多。”
李勖心中一震,抬眼看过去,只见谢太傅面上是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掌管铨叙多年,阅人无数,此刻对着女婿铁口直断:“你忍心为了权力伤害我的女儿,可我的女儿却因为体谅你而隐瞒了身孕,她宁可自己为难,也舍不得教你为难。你要记住,到什么时候,我儿都对得起你!”
“……我记住了。”
良久后,李勖稽首,长拜在地。
“你记住就好!”谢太傅感喟良多,“我儿痴心如此,的确也出乎我的意料,老父养她十几年,到头来还是没抵过你。唉!我不求你对她也是这般全心全意,只求你心意达成的那一日,心里还能留有她的一点余地,如此,老夫也就可以瞑目了。”
回程的马车很轻,车厢里空空如也,只有载不满也流不尽的,如水的月光。
李勖站在轼前,将缰绳放得很松,任由马儿在松林间的土路上悠闲信步。
早春的寒气已经不那么坚决,水凝不成冰,小花小草争前恐后地啜饮,趁夜色接二连三地冒出头来,看着驾车的男子窃窃私语。
李勖不喜欢温吞的天气冷就该冷得地冻天寒,热就该热得大汗淋漓,就像战争,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暂时的僵持只是下一次冲锋前的缓冲。
可是春日偏偏是温吞的。
温吞孕育生机,萌发万物。
月色将松林照得亮如白昼,李勖仰头看去,天上有一轮硕大的满月。
又是一个十五,天上月映人间事,两下里皆求圆满。
可人事哪有圆满,或许圆满只是妥协的另一种说法,没有妥协,也就没有圆满。
李勖去而复返,谢太傅并不惊讶,他已教人备好了酒菜,在求阙楼里摆设开了。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阔步而入,马皮战靴将阁楼的木梯踏得咚咚直响,衣袖鼓荡间带进来满室的春日尘土气息,眉目间尽是勃发的雄心,跪也跪得笔挺。
李勖跪在岳父身前,朗声道:“我有图天下之志,欲内革积弊,外平胡寇,光复两都,一扫宇内。然门阀不倒则主威不能独运,皇权不振则朝纲无以肃立,攘外必先安内,有些事,李勖不得不为!可李勖亦有私心,我愿为了这个私心,许谢氏一个例外。若有志向伸张之日,当以王位爵之,荣华世继,百代罔替,请岳父大人助我图成此志!”
一番话说完,室内就此沉寂下去。
炉中的香烟已经燃尽,没了烟雾的笼罩,翁婿二人的神情都坦然无遮地收在对方眼底。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几息过后,谢太傅笑着回道,随后下榻将人扶起,“你军务繁忙,难得今夜有暇,咱们翁婿二人正好一叙。”
李勖要为他筛酒,谢太傅摆手,亲自执壶,为女婿倒了一盏茶。
谢太傅道:“你方才说的这些都对,并且怎么说、怎么对。士族封略山湖,不遵王宪,不理庶务却累世仕宦,以至百姓积贫,国家积弱。你有一统宇内之心,势必要除积弊、起沉疴,如此才能安心攘外,这些都没错。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此衰朽之制何以能在江左行之百年衣冠南渡之初,除了与门阀共治,可还有更好的出路”
李勖道:“国朝渡江移鼎之时,中原帝室尚未覆灭,始兴帝立国之名不正,因此需靠大族扶持。”
“这只是其一”,谢太傅含笑摇起了麈尾,“江左这块土地上,大族掌权,与君主共治天下,其实由来已久。早在东汉末年,中原大族为躲避黄巾之乱,就已经陆续携带奴仆部曲迁往江南,成为一方势力而江南本地亦有结而成部的宗族,称为宗部,他们招徕入山避役的山越为部曲,占山圈地,逐渐兴旺。至于东吴年间,各族以孙氏为首,重新划分势力领兵、复客,权柄世袭,这便是今日朱、张、陆、顾等吴姓士族的由来。”
李勖眉心拧起。
谢太傅继续道:“对这些吴姓大族,既要羁束,又要争取,因此便更离不得琅琊王氏、陈郡谢氏这些侨姓士族。”
“岳父所言甚是,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世上无百年不弊之法,怎可陈陈相因。”
“我不是教你因陈旧法,而是要告诉你,旧法之所以形成必有它的缘故,之所以存续必有它的优胜。的确是此一时彼一时,可还有一句话叫做’因地制宜‘,你脚下这块土地,几百年不曾有变。你若只想着破旧,那么旧的就都是错的,可你若是换个想法,多想想怎么立新,那么旧法之中就未必没有可取之处。”
见李勖沉吟不语,谢太傅笑着朝他举盏,“我问你,平定何穆之以后,若领兵北伐,朝中事除了温衡外,你还有几人可用”
李勖忙与他碰盏,之后却被这个问题问得语塞。
帐下能征善战者众,通政务刑教者却实在寥寥,部属多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老粗,若非他三令五申,勒令他们识字,恐怕事到如今还看不懂信札。这么一想,除温衡一人可以托付外,一时竟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谢太傅饮尽一盏酒,语重心长道:“你有攻伐之才,胜过当年何威,更远在何氏小儿之上,我从不担心这个。可是得天下不能只靠攻伐,还得会治理,会用人、会借势。许多人你未必看得惯,可他却对你有用,许多事你想要达成,可必得往后放一放。”
“存之,你不光要有容人之量,更要有容事之量。人这一生,想做的事总是很多,能做成的却只有很一小部分,你得学会取舍。”
“欲革旧法,未必要革旧人,社稷安稳,亦是黎民之福。”
烛短焰长,翁婿二人不觉已谈到深夜。
谢太傅酒量不浅,一盏接着一盏,此刻也是有些醉了,扶着李勖的手站起身来,边走边道:“不早了,你也莫要再往回赶,就在这里歇上一夜。”
李勖将他扶进卧房,“阿纨还在家中等我,若是一夜不归,恐她多思。”
谢太傅打了个哈欠,呵呵一笑,“既如此,我便不留你了,明晨也不必来接我,你们小夫妻临别前怕是还有许多话要说,我这个老朽就不过去招人嫌了。”
李勖临走之前,谢太傅又将他叫住,拍着他的肩道:“你如今不比从前,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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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爱惜自身,战场上善加保重。”
……
李勖回到府中,内院的灯火还亮着,一道纤长的人影映在明纸上,左摇右摆,不知是在比划什么
李勖眸中绽出一点笑意,放慢了脚步。
阿筠从廊下迎出来,“郎主可算回来了,小娘子等着您呢。”
李勖将目光从那道影上移开,“她晚饭用的可还好”
“只吃了一盏牛乳羹,倒是未再呕吐。”
“温嫂怎么说”
“温夫人说,头两个月总是如此,再过几日就好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已经给开了和胃的方子,饭前饮下了,一时半会还看不出来效果。”
李勖点点头,低头步入卧房,刚一抬头就被吓出一身冷汗。
屋里的人嘴巴在上、眼睛在下,正倒着瞅他,“你干什么去了,还知道回来!”
韶音正在桃笙上摆弄金蛇信,摆弄得来了兴致,人便就势向后一弯,双手撑地,来了个后屈。
她这样习练惯了,每日里伸展一下筋骨很是舒服,一日不练反倒觉得浑身难受。
见李勖回来,她赶忙急着起身,不知是哪个关节错了,竟然痛得直叫,“哎呦,我、我起不来了!”
李勖大惊,“你别动!”赶紧上前托住她的腰,“没事,身上不要用力手慢慢松开,搭到我身上来!”
韶音听话地揽住他的脖子,忽然灵巧地向上一蹿,一下子蹿到了他的怀里。
“怕了吧谁教你回的这么晚,也不派人知会一声,我都困死了!”
李勖僵在原地,脸黑得像是烧过的刁斗。
灭灯后他直挺挺地躺在外侧,一动不动,一声不吭,韶音自知理亏,左右打了个滚,一不小心就滚到了他怀里,脑袋垫在胸膛上。
“还生气呢你怎么这么小气!温嫂都说了,不宜久卧不动,须得勤走动些这样才对我和孩儿都好!”
“那也不能这么动!”
“你放心吧,我练了十几年的功,心里有数。”
韶音抚上他紧绷绷的小腹,“李将军也耍了许多年的刀枪,请你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这里忽然多了个枣核大的小东西,可会耽误你纵马驱驰”
“你怎么这么能胡说!”李勖气得发笑,捏着她脸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韶音偷偷吐了吐舌头,“阿父都和你说什么了,怎么会这么久”
“他老人家知道咱们有了孩儿,很是高兴,拉着我说了许多你小时候的事,还说等到孩儿生出来了,一定不能教你带,否则什么样的好孩子都会被你给带坏了!”
“……”
夜色渐深,虫鸣透纱,帐内不凉不热,温度宜人。
韶音瞥了身旁的男子一眼,偷偷勾了勾唇。
他方才的答话一定不是真的,他与阿父一定是还说了些别的什么韶音可以断定。
她如今已是极了解他,他若是用心说话,那便常常会词不达意,若是忽然流畅自然甚至谈笑风生了,那便是已经在脑袋里仔细琢磨过,只等着人过问了。
韶音懒得戳穿他,不论他与阿父说了什么她心里都有个底:事到如今,这两人总归是会看在她的三分薄面上,别别扭扭地维持和睦就是了。
她也不求这二人能父慈子孝,只要老狐狸别耍阴招,长身贼别将事情做绝,那便天下太平,心安无事。
心安时倦意很快就涌上来,韶音慢慢阖上双目。
过了一会儿,颈下那只手臂开始一寸一寸往外抽。
“你别动。”
韶音还没睡着。
那手臂默了默,有些委屈道:“这样我睡不着。”
“从前你怎么能睡着”
韶音的声音大了些
李勖忽然贴上来,耸着腰蹭了一下。
“你……”韶音哑了半天才想出个恰当的说法,“你禽兽!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能这样!”
“……我忍不住。”
“我怎么就能”
“……”
春夜的虫鸣的确恼人,与怀中人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交织在一处,愈发令人头脑发热,不能自已。
李勖想了一会儿《尉缭子》,想了一会儿伐何的安排,又想了一会儿广陵和淮北,神魂在西蜀北魏南燕兜了一圈,天终于亮了。
柔和的晨光落在韶音恬淡的睡颜上,她伸了个懒腰,慢慢睁开眼来,心满意足地迎接新一天的春光。
“早呀李二。”
人睡饱了心情就会变得很好,韶音极自然地将一条腿搭在李二的腰上,像是骑着锦被
李二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动了一下,将她的腿稍微挪了个地方。
韶音微觉异样,缓缓掀开被子,勾头瞄去,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他还在忍着。
第102章 第102章
他不会是忍了大半夜吧
韶音瞬间倦意全无,看着他眼里的血丝,忽然觉得自己昨夜有些不讲道理。
这人也是,为何这般死心眼,等到自己睡着了,他再将手臂抽出来不就好了
万一忍坏了……韶音心里想到此处,嘴上便问了出来,“你没事吧”
“你睡的好么”李勖不答反问,凑得近了些。
“挺好的。”
韶音轻轻应着,忽然觉得他这神情有些古怪。
“唔……”
她已经缩到了床角,他还是追了过来,逞了一点本事,过了许久才将她放开耳畔低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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